[11.1]查理曼大帝--历史与传说
一、楔子:异教神像的倒下与查理曼帝国的崛起直到19世纪,德国莱茵河西边的威斯特法伦地区仍然流行着这样一首村谣,歌词是这样的:
“希尔曼,鼓声在响,
皇帝将临,
他用锤和杖,
将希尔曼吊起来。”
这首村谣传唱的是伟大的卡洛林王朝皇帝——查理曼大帝公元772年出兵莱茵河畔,占领埃雷斯堡,毁坏树立在此的爱米苏神像石柱的往事。
这是查理曼大帝32年萨克森战争中的第一次出兵,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被他当做异教魔鬼的象征推倒的石柱上雕刻的粗糙人像,有可能是北欧奥丁神的化身——伊尔明苏神,更有可能是公元9年带领日耳曼人起义在此地歼灭瓦鲁斯所部3个军团,迫使雄才大略的奥古斯都皇帝于公元14年放弃了对日耳曼尼亚殖民政策的日耳曼民族英雄——希尔曼·阿耳米纽斯的纪念像。
这里也许是我们观察了解查理曼帝国崛起这出历史悲剧的绝佳地点。是的,埃雷斯堡,一个小镇,当时还够不上一个堡垒。公元9年8月2日,正是在此处不远的条顿堡森林里,确切的说是在今日下萨克森州南部奥斯那不吕克以北10-16公里的巴仑瑙地方附近,昆提里乌斯·瓦鲁斯的军团和他们的指挥官一起遭到了可耻的覆灭——军团、将军、副将、军团将校、辅助部队,几乎全被歼灭,消息传来,在罗马实行了宵禁以防骚乱,并且最终影响了罗马帝国的日耳曼尼亚殖民政策:奥古斯都皇帝在公元14年的遗嘱中叮咛泰比里乌斯不要扩张帝国的领土……现在,离开奥古斯都大帝放弃这一开疆拓土的伟业已长达758年!登极才4年,771年刚刚统一王国的野蛮人之王,精力充沛的法兰克国王,年仅30岁的查理,为了征服异教,重建秩序,也许更多的是为了对奴隶和财富的渴望,再开战端,将侵略的矛头对准了莱茵河右岸的异教徒萨克森人的国土——法兰克人将埃雷斯堡异教神庙里的石柱推倒在地,杀死所有的异教祭司,军锋跨过莱茵河畔的异教土地,直逼东方的威悉河畔,所到之处,萨克森人望风披靡——国王查理的萨克森战争开局顺利,取得了轻而易举的胜利。通过这次行动,查理成功地将疆域推进到罗马帝国的雄鹰未尝飞翔的领土上,给整个西欧的文明社会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然而,他[和当代所有有识之士关于]“征服异教,重建秩序”的梦想能成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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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背景简介:法兰克人的国家与8世纪的西欧帝国重建之梦
公元476年,当蛮族人的意大利国王奥多亚克强迫西罗马帝国的罗慕洛·奥古斯都皇帝将权力交还给罗马元老院,及其在君士坦丁堡统治的兄弟利奥之时,他根本不会想到自己是在合上一部沉重而又辉煌的历史书卷的最后一页——西部帝国的帝系就此中断,高卢、西班牙、意大利从此陷入了“黑暗年代”,在蛮族诸王国的纷争与仇杀中呻吟和颤抖,度过了200多年。期间,527年至564年在位的东罗马查士丁尼皇帝曾派出过由贝利撒琉和纳尔塞斯将军领导的军队颠覆了几个蛮族王国,暂时恢复了对北非、意大利的统治权,并在拉文纳留下了皇帝的总督,作为管辖。可是这种征服给西方留下的只是更深的伤害和更大的绝望。基督教教会,作为罗马帝国瓦解以后西欧唯一的国际组织,不断的取得进展,在不列颠、日耳曼甚至在某些北欧人中,基督教传教事业都获得了显著的发展。人们在接受基督教的同时也接受了普世教会的思想。很自然的,教民的思想和希望被导向教会的首都罗马,可是这时的罗马教皇还只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精神领袖,虽然能对世俗统治者发生很大的影响[或者干扰],但是他还太弱小,依靠被伦巴底人和拜占庭士兵轮番洗劫的罗马以及早就被搜刮一空的意大利的力量不足以恢复帝国的世俗威望。
8世纪初期的西欧大地上分布着这样几支政治力量:
1)墨洛温王朝的法兰克王国,统治着奥斯特利亚、纽斯特利亚和勃艮第,对阿奎丹公国,巴伐利亚公国都有着某种意义上的宗主权。
2)信仰多神教的莱茵河右岸的萨克森人、斯拉夫人、斯堪的纳维亚的北欧人,匈牙利大草原上的阿瓦尔人。
3)712年起被阿拉伯-柏柏尔人侵占的穆斯林西班牙以及先是在比利牛斯山南麓隐藏,又因为732年阿拉伯人在图尔的失败,732年-737年间建立的众多基督教小国。
4)在意大利有:北部波河流域的伦巴底人的王国,南部的贝内文托公国,以及在拉文纳的东罗马帝国总督辖区以及当时还默默无闻的威尼斯共和国。
5)7世纪开始大肆扩张到北非、西西里、科西嘉、撒丁诸岛的阿拉伯帝国和正在与之奋勇作战的东罗马帝国对西欧这个世纪的历史进程当然也会发挥一定的影响。
在所有入侵罗马帝国并在西部帝国的废墟上建立的自己的国家的蛮族中,幸运的法兰克人是唯一一个信仰正统天主教的民族。法兰克人是最后一批皈依者,到7世纪中期,法兰克人的王国已经全面完成了基督教化。而近在罗马教皇卧榻之侧的伦巴底人,却是些该诅咒的阿里乌斯派教徒[由阿里乌斯(Arius)所创的教派,否定基督的永恒性,指基督是由父所创造。阿里乌斯在A.D325年的尼西亚会议中,被定为异端。]。以8世纪初的形势判断,要在西欧重建罗马帝国的光荣与秩序,离开教会的合作是不可想象的!可惜的是伦巴底人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们对僧侣的厌恶是出了名的:他们从来就不允许僧侣参加“民众大会”[或称“三月校场”或
“五月校场”这本是日耳曼人的军事代议制机构,由全体军事人员参加,目的是分配战利品,并不定时召开,蛮族国家成立以后逐步改成每年一次,有贵族和大领主参加,遂具有国民会议的性质]、他们在意大利建立的国家总是以掠夺半岛上的其他城市为乐事,他们与罗马教皇之间总是有扯不清道不明的恩恩怨怨……所有这一切,妨碍了伦巴底人的军事力量与教皇的精神力量的神圣结合——相反的,法兰克王国的“民众大会”,在查理曼大帝的爷爷,王国宫相赫里斯塔尔的丕平的提议之下,于公元692年吸收了王国的各位主教参加,使会议兼有议政和法庭的作用,我们当然应该设想,这种示好不会被基督教会所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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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就如伟大的格雷哥利一世教皇曾说的:“……如果伦巴底人不是罗马教廷的邻居和敌人,同时就其感情和习俗而言也不是反教会的,西方帝国的复兴或许将由他们来完成,而非借于法兰克人之手……”
7世纪的法兰克人的王国地域广阔,从大西洋边的比斯开湾延伸到莱茵河畔,无疑是所有新兴蛮族国家中最为了不起,最为伟大的。它包括从日耳曼到高卢的诸多蛮族部落,但是与其说它是一个统一的封建国家,不如说它只是一个承认法兰克民族和墨洛温家族优先地位的众多王公领地的联合体。王族对领地的控制能力并不强,各领地之间常常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战乱不休。特别是7世纪中叶以后,墨洛温王族的宝座上总是坐着一些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懒王,王国的大权也就在不知不觉间转到了国王的宫廷总管——宫相们的手上。
查理大帝的家系,就来自一个据说源于梅斯主教圣·阿努尔夫的法兰克宫相世家,人称加洛林家族(这个名字来自拉丁文Carolus,即查理,Charles)。按照《格布哈特历史手册》的记载,这个家族崛起于7世纪中叶的奥斯特利亚分王国,起先只是分王国的宫相,在宫廷之之争中曾遭到过严重的失败(662年)。680年起,该家族统治着今日法国香巴尼附近的奥斯特利亚,后来势力逐步扩张。688/689年,通过战争击败纽斯特利亚分王国的反抗之后,赫里斯塔尔的丕平开始兼领奥斯特利亚和纽斯特利亚的宫相。689年,赫里斯塔尔的丕平击败多神教的西佛里斯兰领主拉德博特,将法兰克人的宗教和统治向东方扩张。但是赫里斯塔尔的丕平在阿勒曼尼公国、伦巴底王国、巴伐利亚公国方面的扩张不是很成功。
714年,赫里斯塔尔的丕平去世。因为他的几个儿子都死在他之前,他的遗孀试图监国摄政,但是被纽斯特利亚人的反抗击败。经理了短暂的混乱之后,一个非正式婚生子——查理,即日后的查理·马特,继承了他的事业。这位非凡的统治者支配着王国的财富,并用国王文书的形式,以自己的名义签发诏书。714年至719年,查理·马特镇压了所有的反抗,724年又向萨克森进兵,镇压了叛乱。到西元732年,曾在712年的军事冒险中幸运的夺取了西歌特人西班牙王国的阿拉伯-柏柏尔人,终于以17万人的兵力向南法的阿奎丹公国发动了他们拖延了20年的进攻之时,尤多公爵不得已向老对头查理·马特发出了求援的呼吁。此
时的查理已经削平群雄,得以从王国的各个领地调兵遣将,甚至得到夙敌伦巴底人的武器援助,将大军统一在自己的麾下后,法兰克人向阿奎丹进发。这时穆斯林的军队业已接近图尔城,在图尔与普瓦提埃之间的战场上,发生了穆斯林的突击骑兵与法兰克人的重步兵和下马骑兵组成的合成军队的激战,穆斯林惨败,主将加费基阵亡。查理·马特凭此一战得使高卢和日耳曼,甚至是西欧的大部分地区,免于西班牙的命运,同时也给他自己赢得了不朽的名声。战后,查理巧妙利用形势,巩固了自己在勃艮第和普罗旺斯的地位,并对阿奎丹公爵领地恢复了自赫里斯塔尔的丕平时代以来失去的宗主权。741年10月15日,查理·马特死去,死前他公然像国王一样,将王国分给两个儿子:矮子丕平和次子卡洛曼,并且葬在历代墨洛温国王的墓地:圣德尼教堂。
矮子丕平的统治,如果从他登上纽斯特利亚的宫相之位算起,是从741年到768年。27年的时间里,他用了6年时间使自己的兄弟出家进入修道院,兼并了奥斯特利亚。其后,直至748年,矮子丕平扫平了自己的侄子和非婚生兄弟的反抗。至749年,踌躇满志的他要篡位了。
749年,丕平通过圣丹德尼修道院院长富尔拉德和维尔茨堡主教布尔夏特向教皇扎查里亚斯提出了:“关于不论是好是坏,当时不具有权力的法兰克王国国王”的著名问题,教皇回答:“与不保持国王权利的人相比,还是拥有权利的人称王为好。”教皇指示将丕平升为国王。751年,丕平废黜末代墨洛温国王希尔得里克三世,将他和他的儿子送入修道院;同年,在苏瓦松,丕平由美因茨大主教圣卜尼法斯涂油称王。754年1月6日由教皇斯提芬2世再次涂油祝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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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架与法兰克剑的联姻立即就被要求兑现:754年和756年,丕平两次应教皇的召唤进入意大利,打击伦巴底人的国王—艾斯图尔夫,第二次出兵期间发生了“圣彼得天堂来信”,“君士坦丁大帝遗赠”、“丕平献土”等许多超级搞笑事件。
教皇得到了[东罗马]皇帝的拉文纳总督辖区,作为回报,丕平得到了Patricius Romanorum,[罗马]贵族长的荣衔——丕平赠给了教皇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土地,教皇则授予了丕平自己无权授予的称号,总之,这是一笔彼此满意的交易。此后丕平从事了一项有利的多的事业,他利用自己的威望和西班牙在750年阿拔斯革命以后的混乱,先后占领了比利牛斯山以南的塞普提曼尼亚,和纳尔榜[古代罗马行省,今法国南部地中海沿岸],至760年开始,丕平发动对阿奎丹的战争,终于在768年收服阿奎丹,其后不久,矮子丕平就在巴黎因水肿病去世。遗嘱中丕平将他的领地分作两份:查理(未来的查理曼大帝)分得奥斯特利亚,纽斯特利亚的大部以及卢瓦尔河与加龙河之间的地方[阿奎丹西部];其次子卡洛曼获得勃艮第
、普罗旺斯、塞普提曼尼亚、阿勒曼尼亚和阿奎丹东南部。查理所分得的部分象一张很大的西北向的弓,将卡洛曼的领地包围着,可是却与意大利隔绝了。
自从西罗马帝国崩溃以来,已经过去了近300年时间。从那时起,在遥远的西方省份,意大利、高卢、西班牙、不列颠,罗马皇帝的权力只是一片记忆。但是罗马帝国作为世界秩序的一个必要组成部分的观念则没有消亡:它为那些好像是正在摧毁它的人们所承认;它为教会所珍念;人们可以从法律和习俗中想起它;它对属民来说是珍贵的,他们高兴地回顾了那些专政、暴政因和平与安定而减轻的日子。我们曾看到蛮族在多方努力,使自己和被自己推翻的制度融而为一。如哥特人、勃艮第人以及法兰克人都寻求执政官或贵人的称号,伦巴德的国王们,当他们抛弃阿里乌斯教派时,称呼自己为弗拉维;甚至在遥远的英格兰,凶猛的盎格鲁和撒克逊征服者也采用罗马高官的名称,不久就开始自称不列颠的Imperatores和basileis。
在过去一个半世纪里,伊斯兰教,一个庞大的宗教集团同时也是一个庞大的世俗政权的兴起,已经使欧洲共同的基督教变成一种更为充实的信仰。萨拉森人侵略者的前进步伐使意大利面临可怕的危险。穆罕默德身后已留下一个宗教,一个帝国,一个信徒的指挥者:基督教共同体需要一个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有效能的首领和中心。这样的领袖不能在拜占庭的宫廷里找到,因为它已为阿拉伯征服者所震撼,而且变得与西方更水
火不相容了。图尔城下的刀光剑影使穆斯林的西班牙黯然失色,使人们免除了对萨拉森人的恐惧,使得法兰克人在基督教西欧得到了支配地位——看来是法兰克人最有可能获得重建帝国的荣誉了,那么究竟是哪位王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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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查理大帝武功记
[查理曼]皇帝第一个披挂戎装。
他迅速穿上铠甲,
系结头盔,佩带神助剑,
太阳也难掩它的光芒。
胸挂皮丹纳盾牌,
手握长矛挥舞几下,
然后骑上丹双渡——那是在
马苏纳山下杀死了纳尔邦的马帕兰,
蹚水到河里才驯服的一匹宝马。
他放开缰绳,连蹬马刺,
在十万将士眼前疾驶而过。
他向上帝和罗马的圣徒求助。
————《la Chanson de Roland:215》
[查理曼]皇帝躺在一块草坪上。
头边放了那根大长矛。
这一夜他不愿解除武装,
身穿银色红边铠甲,
头系镶金宝玉盔,
佩带盖世无双的“神助”剑。
一日间色彩变幻三十回。
我们知道基督在十字架上,
被长矛扎伤。
上帝把这只矛头恩赐给查理,
查理叫人镶配在金柄上。
感谢这份恩宠荣耀,
这只剑取名为“神助”。
法国大臣们不会忘记,
因为他们的战斗口号就是“我有神助”。
这说明他们能够所向无敌。
————《La Chanson de Roland:183》
出自《罗兰之歌》的这两首短诗栩栩如生的向我们描述了查理大帝出征时的军容。确实,查理曼的军队当时在西欧的征伐中几乎可以说是所向披靡,当然,《罗兰之歌》所咏唱的“龙塞沃的灾难”可能是几个少有的例外。这位皇帝平生为王47年,发动的战争几乎是年年都有,用艾因哈特的话来说就是“当时在世界各地爆发的反对法兰克人的战争是这样频繁,这样严重,而国王又是以这样的技巧来指挥作战,以至于观察家有理由怀疑究竟是他的不畏艰辛,还是他的鸿运更值得令人羡慕。”我们今天看来,法兰克人的获胜当然不能解释为是查理虔信上帝的缘故,那究竟是什么原因造就这样一支铁军呢?
法兰克人的军队,在8世纪初还是以重武装步兵为主的,这可以从著名的图尔战纪的记载上看出来。但是自那时以来,法兰克人的军队支柱逐渐变成了重骑兵。这种变化的发生,有其外在的和内在的原因。
首先是内在原因:714年以来,查理·马特父子三代长期的对外作战和征服虽然带来了大量的虏获物,但是好处无疑大部分都归了领主和教会,在各地诸侯强大的同时,犹如在罗马共和国末期发生过的,法兰克人中原有的自由农民现在已经大量破产,法兰克重武装步兵的来源枯竭了。针对这个问题,查理·马特创造了军事采邑制。采邑制是一种有条件的土地占有制,接受采邑的豪绅显贵,必须提供自备马匹武器的骑兵,上下之间结成封主与附庸的关系。领主行责任保护附庸,附庸要宣誓为封主效忠,随时应召为封主作战。如果附庸不履行臣职(如拒服骑兵役、滥用权力、窝藏盗贼、拒纳贡税等)就要收回采邑。通过在全王国内推行军事采邑制,查理·马特加强了各地官僚、总督和教会修道院对自己的依附和臣属关系。采邑制的实行巩固了中小封建主阶层,奠定了骑士制度的基础。骑士制度的产生和扩大,加强了封建主对内对外征伐侵略的军事力量。查理·马特以及他的后代,正是依靠中小封建主的军事力量,扩展了法兰克国家的版图。
而外部的原因则是一项看似不起眼的发明——马蹬——这时在法兰克人中得到了大量的应用。8世纪初期,马蹬很快就在西方世界普及。它显而易见的实用性,使其迅速为人们所接受:有了马蹬,骑手可以免除最大的伤害——从马上跌下来。在战斗中,由于马鞍和马蹬确保骑手与其战马结合为一个整体,他可以用手擎矛枪去冲锋,把马的全部动能施加在目标身上;他可以用短剑去砍劈,而不必担心一旦砍空从马上跌下来;以在马蹬上站立的方法,他甚至可以提高自己的高度,凌驾于对手之上。此外,这一革新使得普通的骑手也能有上乘表现,并大大增强了重型骑兵的效能。马蹬,这样一个在理论上如此简单的技术,对陆战产生了最重要的革新作用。骑马取代了两轮战车。这种变化就像改进弓箭一样,以一种重要的方式(如果不说是基本方式的话)对战争产生影响。马蹬使重型骑兵的效能提高,其影响比上述任何一种变化的影响都重要:因为它打破了四种武器系统之间的平衡。实践证明,这一变化特别显著,因为正是它的到来,使西欧不再拥有任何职业重型步兵,甚至任何像希腊和罗马那类城市民兵。突击骑兵在对付未经训练的重型步兵时胜算较大,而马蹬则明显地增大了获胜的把握。法兰克人因其拥有马蹬的重型骑兵而使其冲锋不可抵挡,一时名声大噪,其方法扩散到整个基督教西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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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查理曼时期,王国的各伯爵管区的伯爵和各地的总督,即公爵们,战时都有义务指挥和征集军队,各采邑,城镇,村庄各自要按照一定数目提供士兵:12个分租地出一名全副盔甲的骑士,其余士兵不配盔甲,但是每个士兵都要配备长把的方型盾牌、战斧、长矛和剑,弓箭手的箭筒里至少要有12只箭。同时,提供部队的地区要为士兵提供至少6个月的军粮(小麦和其他给养),一年里其余的时间就由国王来提供。无论是徒步还是乘马的法兰克军人都应该以钢盔和铠甲保护自己。攻城时,法兰克人的军队使用羊头攻城锤,弩炮,龟甲盾阵以及罗马人使用的大部分攻城武器,只是不会使用罗马军团的大型土木工事。
法兰克国王认识到,由于其军队基于这种军事采邑制,这种制度所提供的职业士兵体系是基于封建主义的新型军队。世袭领主也负责国王的军事部队,在实战中,这种军队体系中包含了很高比例的基本没有训练和装备极差的民兵,以及一定数量的装备较好并在多数情况下是技能熟练的步兵和骑兵。在进行远程作战时,国王仅召唤那些装备较好并能胜任的兵员,也就是那些职业军人,民兵仅仅用于抵抗入侵。在与来自东方的乘马的阿瓦尔人和来自西班牙的穆斯林战斗中,骑兵变为基本战斗力量。马蹬这一重大革新使得法兰克人在不到一个世纪的时间里,就成为一个拥有杰出重型骑兵的民族。即使是当时号称强大的拜占庭帝国的军队,经过806年至812年的战争,也不得不承认,“法兰克人的携带阔刀、矛枪和盾牌之骑兵的冲锋是如此可怕,以至于最好的方法是拒绝与其进行胶着近战,直至你拥有了一切机会。……所以,总而言之,通过小规模冲突、在荒芜之地延长作战时间、切断其补给线的方法消耗法兰克人,要比通过一次冲锋将其歼灭的企图更容易实现,而且代价也小。”
谈完了法兰克人的军队组成,我们接下来就谈谈查理曼皇帝的战争吧。
查理曼的统治是以战争开始的。768年9月24日,第一代加洛林国王矮子丕平因水肿病在巴黎去世,临终的遗嘱中可以看出,他对最近因为公爵魏法尔去世而归顺的阿奎丹公国很不放心,将此地分成两片分给两个儿子,显然是希望阿奎丹一旦有事,他们能互相照应。丕平的估计不错,769年,阿奎丹果然出现了叛乱:死去的魏法尔公爵的老父,出家多年的胡诺尔老公爵又还俗了!他企图重整儿子去世以后的家业,再次与加洛林王族对抗。战火再燃,可是两兄弟却没有连手——卡洛曼背弃了诺言,不来援助自己的兄弟,27岁的查理曼不为所动,奋力攻击老公爵的部队,将他赶到比利牛斯山下的加斯科尼。英勇的查理曼率领军队越过加龙河,逼迫加斯科尼公爵卢普斯交出逃亡者,签定了全加斯科尼服属查理曼统治的城下之盟。
769年的进军给基督教欧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是也把查理曼兄弟的矛盾公开化了——看到先夫的王国在儿子们的手里被削弱了,查理曼的母亲贝尔特拉达深为焦虑,奔走于两王国之间,但是收效甚微,只有一个例外——因为领地划分的缘故被排除在意大利事务之外的查理曼,很高兴的按照母亲的意愿迎娶了北意大利伦巴底国王德西德里乌斯的女儿,此事大约发生在公元770年。感受到这次联姻威胁的卡洛曼进一步陷于孤立,并且在意大利事务上的影响也明显减弱了。卡洛曼和查理的怒气在暗暗蓄积,两兄弟身边的近臣们都认为刀兵相见是不可避免的了,突然,771年12月4日,卡洛曼的暴卒使王国避免了分裂和内战的命运。冷酷的查理曼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先是在教皇哈德里安一世的建议下,休弃了可怜的伦巴底公主[连她的名字都没能留下],然后在各位大领主的支持下,迅速地夺取了卡洛曼的王国。至于卡洛曼的寡妻与幼子,则被迫逃亡伦巴底去了。
772年,统一了父亲领地的查理曼刚届而立之年,他毫不犹豫的发动了萨克森战争。萨克森人指的是住在威悉河和易北河沿岸,从汉堡到摩拉维亚,从莱茵河下游到波罗第海的众多部族。查理曼进兵的借口是对居住在犬牙交错的边界那边的萨克森强盗抢劫、杀害法兰克人的报复,当然也是为了将他们从魔鬼的诱惑中解救出来,传播上帝的福音……然后就是本文开头的那一幕历史活剧演出,查理曼占领了埃雷斯堡,摧毁了异教神庙。这位罗马化的野蛮人之王摧毁的是自己祖先之邦的纪念物,可这些纪念物在这个已经基督教化的条顿人的眼里不过是邪教和野蛮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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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多年前罗马人想做而做不到的,现在这位蛮族国王都做到了:只不过,基督教堂和修道院代替了冬季兵营,接受洗礼代替了授予罗马公民权。772年的战争表面上看来进展是如此的顺利,威悉河流域的萨克森人在一年内都皈依了基督教,查理曼能很快地腾出手来,进行773年夏天对意大利的进攻。撤军前,查理曼给这些奴隶基督徒们留下了传教士和占领军来确保自己的战果。可是他刚刚离去,萨克森地区的反抗之火就熊熊燃烧起来。774年,乘查理曼被拖在帕维亚城下之时,萨克森地区的反抗运动又开始了,装备低劣的萨克森人入侵了黑森地区,查理被迫宣布不得向萨克森地区出售胸甲,他返回日耳曼尼亚,向威悉河彼岸的奥斯特法伦地区进军。775年,查理曼通过战争,强迫这里的三个部族“公国”:威斯特法伦、奥斯特法伦、恩格尔恩,承认自己的宗主权。此后数年,查理曼努力巩固占领地区,在莱茵河与美茵河之间的进军路线上大肆修建军事工事和皇家行宫庄园,作为经营萨克森地区的支撑点。在此期间,查理曼还修建了帕德博恩行宫,日后他出征日耳曼时常常驻跸于此。777年的在帕德博恩召开的五月校场大会上,查理曼觉得对萨克森的征服已经比较巩固,于是将该地区分成几个传教区,设立主教。但是778年远征西班牙的龙塞沃灾难发生之后,从阿奎丹到萨克森,王国的各个新征服领地都在骚动不安——萨克森人的领袖、威斯特法伦贵族维杜金德在丹麦人的王国里躲了几年风头之后,终于重返萨克森,召集同胞,重整旗鼓。维杜金德驱逐了法兰克人的不来梅主教,毁坏了不来梅的教堂,恢复了萨克森人的异教信仰,率领大军向莱茵河进军,在辛特尔附近歼灭了一只法兰克人的军队。但是萨克森的贵族并不团结,比较接近法兰克人的传教团的贵族们站在法兰克人一边。还在查理曼的大军赶到之前,萨克森贵族与法兰克人的联合军队就已经将这次起义镇压了。维杜金德历尽艰辛,逃回丹麦,而贵族们将4500名反叛者交给了查里曼。779年,国王在阿勒尔河畔的费尔登,将这4500名俘虏一律斩首。到782年,为了进一步分化瓦解萨克森人的抵抗运动,查理曼在利配斯普林召开的五月校场大会上,正式任命萨克森人为当地的伯爵,同时也把这种伯爵辖区的基本法规推广到萨克森。同时查里曼也有硬的
一手,为保护基督教会和法兰克统治,颁布了严厉的《萨克森异教区法规》,设立威米克法庭,听取秘密揭发,不经传讯便可宣判死刑;甚至规定要用刀剑来衡量儿童的身高,谁要是超过了尺寸就要截去头颅!
但是一开始高压政策并没有起作用,反抗的怒火再次从血泊中烧起,782年以后,维杜金德又成为抵抗运动的领袖。783年,查理曼亲自与他在德特莫尔附近的奥宁斯山和哈萨河畔进行了两次决定性的交战,严明军纪的法兰克人军队对抗野蛮而又装备低劣的萨克森牧人与农夫,结果,查理曼在一个月之内,获得了这两次具有决定意义的战役的胜利。此后萨克森人对法兰克骑兵的名声是如此害怕,以至他们以后再也不敢向国王挑战,除非地形绝佳,再也不敢抵挡法兰克骑兵的冲锋了。可形势并没有立即好转,784年,连今日荷兰东部的东佛里斯兰也发生了起义。于是刚毅的查理曼将784-785年的冬季留在萨克森度过,将该地区大肆破坏,瓦解了抵抗运动。
就在此前后,由于一位神职人员的揭发,他的庶子残废丕平的阴谋被发现了,参与阴谋的法兰克贵族在天亮后的第三小时内全部被逮捕,全部被判处流放或其他刑罚,残废丕平被送到阿尔卑斯山里的圣高尔修道院终生监禁。通过最残酷的战争、野蛮的烧杀劫掠,萨克森平静的局面维持了9年,维杜金德和他的女婿阿比奥在阿蒂尼接受了洗礼。792年,在寒冷的北部边防区,人们利用查理曼去年对阿瓦尔人的不成功的征伐再次起义。这次起义很快就蔓延到了全萨克森,794年,国王进行了干预,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是直到799年、802年两次出兵北阿尔宾根和威悉河-易北河河口地区大肆破坏之后,803年,在萨尔茨,皇帝与威斯特法伦、奥斯特法伦、恩格尔恩签定了正式和平条约。804年,皇家军队最后一次出击北方的叛乱地区,通过大量移民,与边境上的斯拉夫人结盟,大量流放不忠分子的方法,最终结束了长达32年的萨克森战争。在此期间,797年,国王用萨克森法律学专家参与编定的《萨克森敕令》替代了《萨克森法规》,为自己赢得了“立法者”的崇高荣誉。804年,和平确立以后,为了加强对高卢、罗马和佛里斯兰的控制,查理曼强迫易北河两岸的萨克森人移民1万户迁徙到这些地区。在战败者的土地上,建立了新的法兰克殖民地。
8回复:查理曼大帝--历史与传说
相比较起来,对北意大利的入侵可以称得上是几场儿童游戏了。关于773年的战争,一位不知名的僧侣为我们记录了下面这个广为流传的颇具戏剧性的传说:……
在百战百胜的丕平死后,正当伦巴德人重新攻打罗马的时候,尽管不可战胜的查理十分忙碌于阿尔卑斯山北部的事务,他还是疾速地进军意大利。在这一场法兰克人几乎是兵不血刃的战争中,当伦巴德人遭到挫折以后,或者也可以说,当他们自愿地投降以后,查理接受他们为他执役;并且为了防止他们此后重新叛离法兰克王国或者危害圣彼得的土地,他娶了伦巴德人首领德西德里乌斯的女儿。但是不久以后,因为她体弱多病,不大可能为查理生儿育女,由于教士中间最圣洁的人士的劝告,她被撇开一旁,简直就象已经死去一样。(以上一派胡言)由此之故,她的父亲在激怒中用誓言把他的臣民约束在自己的麾下,亲自驻守在帕维亚城中,紧闭城门,准备对无敌的查理挑战。查理接到一些有关这一叛变的消息后,就以全速驰注意大利。
恰巧有一个叫作奥特克尔的头等贵族在几年前曾经触怒过最可怖的皇帝,投奔德西德里乌斯避难。当这位令人畏惧的查理逼近的消息传来后,这两个人登上一座极高的塔,从塔上他们可以看到任何人在很远的距离向前行进。
因此,当辎重马车出现的时候(这些马车比大流士或尤利乌斯所使用的马车行动更为疾速),德西德里乌斯对奥特克尔说:"查理是在那支大军之中吗?"
奥特克尔回答说:"还不是。"
后来当他看到从查理的帝国各地征集来的各族人的庞大兵力时,他有把握地对奥特克尔说道:"查理一定是在这些队伍之中洋洋得意地行进着。"
但是奥特克尔回答说:"还不是,还不是。"
于是德西德里乌斯惊恐万状,并说:"要是还有更庞大的兵力随他而来的话,我们怎么办呢?"
奥特克尔说:"等他来到的时候,你就可以看见他是什么样子。什么将会临到我们头上,我可说不出来。"
看哪!正当他们这般地交谈的时候,查理的从不离身的亲随人员进入了视线;德西德里乌斯看到他们,惶恐地喊道:"查理在那里。"
奥特克尔回答说:"还不是,还不是。"
之后,他们看见了主教、修道院院长、宫廷教士以及他们的随从。当他看到他们,他憎恨光明而宁愿死去,哽咽而结巴地说:"让我们藏到地底下去,躲开这样一个可怕的敌人的面吧!"
奥特克尔因为在从前比较美妙的日子里,对这位不可战胜的查理的政策和布署曾经有过充分而经常的了解,这时颤抖地回答说;"当你看到在田野里密布一片铁的庄稼,波河和提契诺河象海涛般地冲击城墙,水面由于铁的闪光而泛出黑色,那就是查理已经近在咫尺了。"
话犹未了,从西面卷来一片乌云,使得明朗的白天变成可怕的昏暗,但是等到皇帝更临近的时候,兵刃的闪光又将昏暗转为白昼,可是对于那些被困的守军来说,这个白昼比起任何黑夜还要昏暗得多。此时这位铁的查理可以看清楚了,他头上戴着铁盔,手上罩着铁手套,他那铁的胸膛和宽阔的肩膀掩蔽在一副铁的胸甲里,左手高举着一支铁矛,右手永远停放在他的无敌的铁剑上。通常大多数人为了骑马方便,大腿上都不用东西掩盖,可是轮到查理,大腿也披上了铁甲,我无须特意提到他的胫甲。因为全军的胫甲都是铁的。他的盾牌整个是铁的,他的战马是铁颜色并有一副铁石心肠。所有走在他前面,走在他身旁,走在他后面的人,整个军队的装备都是尽可能地密切效法他。田野和空地上都充满了铁,太阳的光芒被铁的闪光反射回去。一支比铁还要坚硬的人普遍地崇拜坚硬的铁。地牢的阴森还不如这铁的闪光更显得可怖。"呀,铁!倒霉的铁!"这便是从居民中间进发出来的混乱的喊叫。
在铁的面前,坚实的城墙摇撼了,在铁的面前,老老少少的决心瓦解了。当老实的奥特克尔目光疾速一瞥,看到了我用结巴的语言,童稚的声调,杂乱无章的文字,拙笨地描述着的这一切的时候,就对德西德里乌斯说:"你切盼看到的查理就在那里。"说完之后,他就跌倒在地,形同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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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70年的联姻完成以后,伦巴底国王德西德里乌斯自以为有女婿作靠山,放心大胆地扩展其在意大利的势力,很快地使教皇斯蒂芬三世服从自己的影响。可是有三个原因迅速地破坏了他的计划:卡洛曼在771年暴卒,其妻携幼子逃亡伦巴底,伦巴底人收留了他们;772年,教皇更替,新教皇哈德里安一世出身罗马贵族,在罗马积极地消除伦巴底影响;772年查理曼出兵萨克森,取得了轻松的胜利,并且在教皇的指使下休弃了伦巴底公主。现在这个法兰克-伦巴底联盟的基础已经不存在,773年夏,法兰克人的国王由于教皇哈德里安一世的召唤出兵北意大利的波河流域,采取了分兵奇袭,围困迫降的战术,攻占了全部国土,将其国王围困在首府帕
维亚城。774年4月的复活节,查理曼匆匆赶到罗马,获得了教皇非法册封的Patricius Romanorum,[罗马]贵族长的荣衔,和对罗马的实际控制权。774年6月,德西德里乌斯被迫投降,查理曼将这位倒霉的前岳父送往修道院,他不久就病死在那里。查理曼的前舅子,伦巴底国王的王子阿达尔吉斯逃亡拜占庭,查理曼宣布自己为伦巴底国王,加冕后带上了一顶铁王冠[这就是日后神圣罗马帝国四大王冠中位列第三的“意大利王冠”的来历]。
在镇压了776年的弗里奥公爵的叛乱以后,我们发现查理曼的这次出击是硕果累累的——兼并伦巴底,占领罗马,加强了与罗马教皇的关系,获得罗马贵族长的头衔,而且这一切还都得到拜占庭宫廷的默许。
自780年开始,拜占庭帝国的皇位上坐的是年幼的君士坦丁6世,皇权由其母,颜如春花,心如蛇蝎的伊伦妮太后摄掌。查理曼巧妙的利用这一局势。781年,双方签定了联姻协议。查理曼趁热打铁,再次前往罗马朝圣旅行,身边带着尚未成年的次子丕平和三子虔诚者路易。在罗马过复活节时,哈德里安一世给这两个孩子涂圣油,立他们为意大利的王和阿奎丹的王。同时,查理曼应教皇的迫切要求,终于承认了教廷在罗马尼阿、总督辖区等意大利中部地区的统治权。但是自丕平担任[北意大利]国王以后,如同萨克森的情况一样,法兰克人的贵族统治、伯爵辖区基本法规和世袭领地等统治模式被引入意大利,意大利在丕平国王和他手下的法兰克贵族们严格听命于查理曼国王。787年,查理曼又远征南意大利的贝内文托公国,收取了贡金和公爵的幼子作人质以后,满意的撤军了。796年,新教皇又向国王献上了圣彼德钥匙和罗马城的旗帜。现在离完全合法的吞并意大利所差的不过一步之遥了。
799年,机会来了。前教皇哈德里安一世的两个侄子联合其他贵族作乱,反对被选为教皇的利奥三世。教皇被人囚禁,遭到痛殴。可是利奥终于逃到帕德博恩的行宫,跪在查理曼脚下,请求国王出兵帮助。教皇被带回罗马,暴乱得以镇压。800年12月23日,教皇当着查理曼和一众骑士的面,将福音书放在头顶,作了无罪起誓:“在最后审判那天,我是会叨沐上帝的应许的,因为我没有犯过别人诬控我的罪行。”教皇因此被宣布无罪。而作乱的罗马人,按照传说,也在主管是非曲直的13岁的圣徒圣·潘克拉斯的墓前作无罪起誓,有些人倒退回去,死于当场,有些人中邪而疯狂了。查理曼以罗马帝国皇帝的身份按照罗马法律对他们进行了审判,所
有的人不是死刑就是终生监禁。
其实我们所有的人,也许利奥三世教皇除外,都应该感谢这些作乱者。800年12月25日,按照罗马当地的习惯,这也是801年的新年。年已58岁的查理曼在圣彼得大教堂的长方形大厅里听取群众的意见。在这个地点,现在是俯瞰近代罗马城群楼的布拉曼泰和米开朗基罗塔楼的巨穹,这个地点是传统奉为使徒殉道的神圣之地,君士坦丁大帝曾在这里建造了基督教时代罗马的最早和最庄严的庙宇:阴暗、奇异、不规则、布满着许多石柱,四周耸立着许多祭坛和小礼拜室。屋顶平坦犹如一个希腊神庙的屋顶,科林斯式列柱的长行,墙上生动的镶嵌,在光辉、严峻、纯朴等方面,它保存了罗马艺术的各种特点。在教堂的交叉走道之外,有一段阶梯直通向到大圆拱(即所谓凯旋门)下面和外端的一个高高的祭坛。在半圆形的后殿里坐着教士们,一排比一排高,围绕着墙;位于中间高出其余,并越过祭坛俯瞰众人的是主教的法座,它本身是一个被遗忘的长官贵宾席。教皇现在从这把椅子上立起身来,诵读福音书毕,走到查理跟前——查理曼业已脱去了朴素的法兰克服装,换上了罗马贵人的皮带鞋和短外套,跪在高祭坛旁祷告——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恺撒的王冠加于蛮族酋长的额上,然后在他面前鞠躬致敬,教堂响起了群众的呼声:罗马又自由了,又成为世界的主人和中心了,“查理·奥古斯都,神所加冕的伟大而赐予和平的皇帝万岁!成功!”外边法兰克人的欢呼回响着,在这欢呼声中,宣告了准备良久,后果巨大的罗马人和条顿人的联合、南方的记忆和文明与北方新生力量的联合,而且从此刻起,近代历史开始了。
在这令人瞩目的戏剧性的高潮之后,查理曼皇帝806在当地贵族的敦促下占领了威尼托和达尔马提亚,由此引发了与东部拜占庭帝国的正式战争,战争后来交与次子小丕平指挥,直至810年,小丕平再次占领了威尼托以后去世为止。812年战争结束,年逾古稀的查理曼放弃了占领,但是东部的皇帝也不得不承认他为“统帅”和“罗马皇帝”,并且以后以“兄弟”相称。
这就是查理曼皇帝在阿尔卑斯山以南军事冒险的美好结局。这个美好结局把以后几个世纪的德国皇帝都拖进了意大利这个泥潭,给德意志和意大利的历史进程都带来了难以估量的灾难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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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
查理曼国王,我们伟大的皇帝,
驻扎西班牙整整七年,
从高地到海边所向披靡;
没有一座城堡能够阻挡,
没有一座城镇不思投降,
除了在山头上的萨拉戈萨。
马西勒国王盘踞城里,他不信什么上帝;
他供奉穆罕默德,祷告阿卜林,
却不能为自己求得太平。
----《la Chanson de Roland:1》
还在萨克森战争如火如荼的进行的时候,查理曼的眼光就越过比利牛斯山脉,关注着西班牙大地上的战乱。
西班牙作为西哥特王国,早在712年就已经遭受阿拉伯-柏柏尔人的联合军队攻击而亡国,并作为一个省区归入阿拉伯倭马亚王朝治下。732年的图尔战役以后,法兰克国家对这片土地一直抱着浓厚的兴趣。750年,阿拉伯帝国的中央传来了12级政治地震——倭马亚王朝被阿拨斯王朝所推翻,各地陷入战乱。755年,倭马亚王室的最后一名王孙,阿卜杜·拉赫曼·达希勒,潜入西班牙省区,受到当地部族头领的欢迎。755年5月14日,阿卜杜·拉赫曼兵不血刃的占领了西班牙首府科尔多瓦,数日后又在塞维利亚城下瓜达尔基维尔河畔的决战中战胜了西班牙科尔多瓦长官尤素福,为自己赢得了一个埃米尔国。但是雄居各方的头人们显然对这位前流浪者的齐天洪福充满嫉妒,彼此纷纷联络,777年,西班牙东北部的阿拉伯部族首领结成联盟,派遣萨拉戈萨的埃米尔伊本·阿拉比来到帕德博恩行宫,请求查理曼支持他们的暴乱。老谋深算的查理曼对于别人家里失火一向是欢迎的,但是他避免了使这名穆斯林成为基督徒的要求,查理曼派出一支强大的部队,翻越高山,突入西班牙北方,联合各种反对力量,向拉赫曼埃米尔进攻。拉赫曼沉着应对,政治与武力兼用,使各个反对派部落互相攻击,然后再各个击破,赶在查理曼到来之前攻占了北方重镇萨拉戈萨。查理曼攻下西班牙西北边境上[今纳瓦拉省省会]潘普洛纳后,阿拉伯人要求讲和,献上几名人质。查理曼随后南下进攻西班牙东部埃布罗河畔的萨拉戈萨。萨拉戈萨深沟高垒,固守不降。查理曼围困了两个多月,毫无进展,又听到后方萨克森人叛乱,带了军队和人质撤退。其实这是查理曼远征中的一次挫折,在他生前法国纪年史缄口不谈这件事。
只是到了829年,《皇家纪事》提到查理曼那次在778年带领他的大队人马抵达比利牛斯山,为了抄近路借道位于海拔1500米的龙塞沃峡谷。8月15日,经过山石峥嵘的峡谷时遭到伏击。山区的加斯科尼武装人员从山坡直冲而下,朝着他们猛扑过去。法兰克人长途跋涉,又带了笨重的战利品,行动非常迟钝,只有招架之功。加斯科尼人杀光了所有与之交手的法兰克人,掠夺了大量财物后呼啸而去。查理曼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和行踪,没有也不可能报复。他们或许就是一股盗匪,其中可能有作为内线的法兰克人,但是肯定没有撒拉逊人。显然这是一次没有政治目的的抢劫行为,因为在这事以后加斯科涅人没有反叛事件,萨克森人的叛乱也不见蔓延。查理曼在这次袭击中死了几位重要人物,其中有御膳官艾吉哈尔德、宫廷伯爵安塞姆、布列塔尼边区总督他的侄子罗兰侯爵。
从九世纪开始流传查理大帝和他的勇将罗兰的事迹。口头文学不断随着时代的变迁而变化。那时候封建社会的发展与等级制度的确立,基督教与伊斯兰教在地中海一带争夺加剧,民间传说掺入了当时的政治社会内容和宗教神秘色彩。罗兰的故事逐渐变成基督教与伊斯兰教大规模长期圣战中的一个重要篇章——《罗兰之歌》。后世人确实常用神奇的语言,将一次失败变成了传奇性的胜利,将一则默默无闻的逸事变成了家喻户晓的辉煌诗篇。
马西勒说:"加纳隆,请不要怀疑,
我跟您真心结交决无二意。
我愿意听您谈谈查理曼,
他很老了,曾经辉煌一时,
至今该有二百多岁了吧。
他在多少个国家纵横驰骋,
折断了多少只长枪长矛,
又叫多少位强大的国王流离失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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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么时候才会厌倦戎马生涯?"
加纳隆回答:"查理不是穷兵黩武的人。
谁见过他,谁都会理解他,
莫不说皇帝是一位英主。
我不论怎样称颂赞扬,
也无法说全他的神武美德。
他大智大勇,谁能望其项背?
他生来天潢贵胄,
对臣子宁死也不肯辜负。"
异教徒说:"查理曼白发皓首,
怎不叫我肃然起敬。
至今该有二百多岁了吧?
他在多少个国家纵横驰骋,
折断了多少只长枪长矛,
又叫多少位强大的国王流离失所!
他什么时候才会厌倦戎马生涯?"
加纳隆回答:"他的外甥活着就休想停止干戈。
他是盖世无双的藩王,
他的战友奥利维也是一员勇将。
十二太保在查理手下非常得宠,
率领两万骑士组成前卫部队。
查理他谁都不怕,他的地位固若金汤。"
----《La Chanson de Roland:40-41》
这次挫折在加斯科尼,也许是阿奎丹激起了暴乱的火花,但查理曼很快稳定了自己国内的形势。784年又册立幼子虔诚者路易为阿奎丹国王,这里的边疆区在801年已经推进到巴塞罗那和埃布罗河上游一带。
也许艾因哈特所说的在所有战争中,规模仅次于萨克森战争的阿瓦尔战争的确很精彩,但是由于时光的流逝,现在我们手中的资料及其有限,对于这场战争的许多详细情况。我们都不知道。也许,将来考古学的发展能带给我们更多的细节吧!
阿瓦尔人,是西迁欧洲的柔然人的一支,在查理曼时代的历史学家们常常将他们与400年前的阿提拉的匈奴人混为一谈,或者,这就是说明,他们的风俗、肤色、语言类似的一个暗示吧?阿瓦尔人居住在当今匈牙利一带,主要依靠乘马弓箭手作战。查理曼规定“弓箭手的箭筒里至少要有12只箭”是想在法兰克人中培养大批弓箭手,这种意图实际上是失败的。
感谢Lsyy兄整理的骑兵史资料,使我们看到了阿瓦尔人的详细资料,可这些资料的来源没有标出,这不能不说是一个使劲吹毛求疵之后的瑕疵吧!不过我估计是来自拜占庭希腊历史学家。
下面是引文:“阿瓦尔骑兵 公元7世纪,阿瓦尔人是突厥的一支,公元5世纪左右在黑海、里海沿岸过着放牧的生活。公元557年,北方来的蛮族不断侵袭拜占庭帝国的边境,查士丁尼一世(Justinianian 527-565在位)想以蛮制蛮,于是雇用了阿瓦尔人攻击巴尔干半岛上伦巴底人。很快他们就完成了任务,并且北上到达多瑙河口,翻越喀尔巴阡山脉
,到达波罗的海。
在可汗巴严(Bajan)的统领下,阿瓦尔人建立起了自己的国家。以帕诺尼亚河流域(Pannonian Valley)为中心,其势力范围南起亚得里亚海,北至波希尼亚,东临喀尔巴阡,西及阿尔卑斯。虽然本身人口较少,但还是征服了原先住在这里的众多斯拉夫部落。即使在全盛时期,阿瓦尔军队的规模也只有50000名左右,其中还包括了依附的匈奴人和巴尔干人。
到公元六世纪末,阿瓦尔人一直是东欧地区最强的军事力量。他们不仅牢牢地控制着多瑙河到蒂萨河之间的领地,还四出劫掠。作战时,总让被征服的民族组成的步兵站在前列,而阿瓦尔骑兵作为决定性的打击力量放在中央。
对匈奴、阿瓦尔一样西迁进入欧洲的少数民族来说,新环境中相对紧张的耕地和众多的当地人口,不再允许他们过游牧的生活。于是这些马背上的民族纷纷沦为雇佣兵,或者帮助蛮族,或者加入拜占庭军队。他们带来的军事革新很快就被采用,体现在拜占庭重骑兵的装备上。”
曾在查理曼时代作为皇后希尔迪加尔德之兄克罗尔德麾下一员,参加过对阿瓦尔人作战的一名老战士,阿达尔贝尔特通过不知名的一位转述者告诉我们,他们生活在匈牙利大草原上,他们的国土有九道圈子环绕着。接着,他解释了这种大圈子[天!Amenhotp想,查理曼时代也有大圈帮?又是一个寻秦记故事?]的意义:“大圈子就是被九道篱笆护卫起来的大圈子。”除了保护我们的麦田的篱笆之外,我[转述者]想不出什么篱笆,因此我又问,他回答说:“一道圈子的宽广,也就是说,它所圈起的地面,就象图尔和康斯坦茨之间的地区那么大。它是用橡木、灰土和水松木造成的,宽和高各为二十尺。当中填满了坚硬的石块和富有粘力的粘土。这些庞大的壁垒表面上覆盖着草泥和青草。圈子范围以内种植着灌木,这种灌木经过砍伐和拗弯以后,仍旧可以抽枝发叶。这些壁垒之间的村落和房屋布置得当,人们可以此呼彼应。房子对面,在这些不可逾越的墙壁上,到处设有不大的门,远近居民就从这些门里源源拥出,进行掠夺性的远征。第二道圈子跟第一道相象,距离第三道有二十条顿里(或四十意大利里)远,其余以此类推,直到第九道圈子。自然,在这一系列的圈子之中,每一道都要比前一道狭窄得多。但是各圈之内,每处的地产和房屋都有妥当的布局,使号角的声音能够把任何事情的消息从一处传到另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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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多年以来[指6世纪末到8世纪末],匈奴人[指阿瓦尔人 ]把位于这些壁垒以内的西方国家的财富一扫而空,由于哥特人和汪达尔人于此同时也正在破坏世界的安宁,西方世界几乎变成一片荒野。但是查理曼却在八年之中把他们征服得几乎连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
以下是这场战争的最简要的报道,来自《格布哈特手册》。
788年,实力已经衰弱的阿瓦尔人向巴伐利亚和意大利进军,这场战争开始。
791年,查理曼对788年的寇边进行报复,亲自出兵阿瓦尔人的国度——潘诺尼亚,但是没有获得任何决定性的战果。此后,查理曼进行了大规模的战备工作,他的秘书艾因哈特写道,“在进行这次战争时他费了更多的精力,做了多的多的军事准备。”可是此后对阿瓦尔的战争似乎完全交给次子小丕平和各位伯爵指挥。795年弗里奥尔边疆区的埃里克侯爵出征,军队推进到“大圈子”防御工事,可侯爵自己中了塔尔萨提卡居民的埋伏阵亡。796年,小丕平进一步攻克了“大圈帮”的老巢,将大笔财富带回法兰克王国,以致于艾因哈特记载“所有的匈奴贵族都在战争中被杀,他们的荣誉全部消失,他们长时间积累的金钱和财宝被掳掠了。人们想不起来法兰克人所卷入的战争中有哪一次使得他们发了这样一笔大财,增加了这么多财富。截止当时,法兰克人被认为差不多是个穷的部族,但是现在,在王宫里可以看到这样多的金银,在战争里他们掳到这样珍贵的战利品,以致人们可以很公道地认为:法兰克人正义的夺来了阿瓦尔人不义地从其他部族抢走的东西。”
可是这次征服在帝国的东部边境造成了广袤的荒芜地带,残留的阿瓦尔人受到斯拉夫人入侵的困扰,因为自身力量的衰退,无法做出有效的抵抗。811年查理亲自作为仲裁者出现,派部队参与这次“国际维和任务”。阿瓦尔人的汗国垮台后,多瑙河东部地区落入保加尔人手中,边界附近根据皇帝的老师阿尔昆的建议建立了斯拉夫人和巴伐利亚的殖民地。可是这条虚弱的边界线在10世纪的马扎尔人的入侵大潮下,很快就崩溃了。
在讲完了查理曼皇帝的四大征伐以后,我很愿意谈谈巴伐利亚公爵塔西洛三世Tassilio III]的坎坷命运和查理曼征服的恶果之一:维京人的入侵。
743年,矮子丕平在莱悉河畔战胜了巴伐利亚公爵奥迪洛的联军,再次确认了法兰克王国对巴伐利亚的宗主权。757年刚刚成年的新公爵塔西洛三世及公国的各位大贵族在贡比涅向矮子丕平作了封臣宣誓。可是,巴伐利亚的公爵并不甘心这种臣属地位,763年在迎娶了伦巴底国王德西德里乌斯的女儿柳特佩嘉以后,从征伐阿奎丹的战场离开,试图挣脱封臣地位,可是公国内部的贵族集团的分裂和教皇的反对,使他的努力落了空。经过短暂的沉默后,塔西洛致力于向东部的斯洛文尼亚人传布基督教福音。769年,他帮助修建了因尼辛修道院。772年,就在查理曼推倒异教神明的同年,塔西洛粉碎了异教徒的反抗,为自己赢得了“新君士坦丁”的称号。此后,查理曼对他心存猜忌,立即动手在南方剪除巴伐利亚的盟国:773-774年灭伦巴底,787年收服贝内文托。塔西洛失去了最后一个潜在的盟友,除了结交阿瓦尔人的可汗以外,他已无路可走。787年,南意大利的战事结束后,查理曼就要与塔西洛摊牌:三支法兰克军队集中地向巴伐利亚挺进,一路受到反叛的贵族的拥护。塔西洛被迫走出绝望的一步:他与异教徒阿瓦尔人结为盟国,这一
政治上的疯狂行动立即使他丧失了最后一点资本——他被称为卖国贼,为其信仰基督教的人民所唾弃。788年,他来到英格尔海姆行宫向王国会议自首,随即连同儿子被送往修道院幽禁。巴伐利亚公国被划为伯爵领地,由国王派员治理。 查理曼皇帝征服异教的萨克森的代价就是:他不得不与异教的丹麦人为邻。804年,丹麦人,后来又勾结斯拉夫人对帝国的北方边境造成了沉重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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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麦人早已给维杜金德提供了支持。他们的国王格特里克率领军队和舰队于804年出现在北阿尔宾根附近边境。他的计划庞大:他已经把日耳曼尼亚,至少把弗里斯兰和萨克森看成已被征服的地区。
808年丹麦第一次进攻就碰上804年查理曼将人口稀少的北阿尔宾根让他们定居的斯拉夫人——奥鲍德里特人;丹麦人摧毁了他们的贸易市场雷里克,代替它的是不久以海塔布而闻名的[臣服于丹麦的]斯利斯托普。格特里克用后来进一步扩建的丹麦国境城墙的第一道防御设施(辅助壕沟)对斯利斯托普加以保护。可以肯定,经艾德河、特雷纳河及施莱湾而横贯日德兰半岛的从西向东的贸易往来开始进行。
法兰克帝国以兴建伊策霍城堡、重新向北阿尔宾根扩张和确定针对奥鲍德里特人的萨克森界墙作为回敬。811年,汉堡又收归萨克森所有。因为格特里克在推动贸易之后,即开始进攻必须向他纳贡的弗里斯兰(810年)。查理亲自迎向他,幸运的是格特里克刚娶了一个新老婆,当进军途中,丹麦国王正试图将他的猎鹰捕捉的一只苍鹭从鹰爪下拉开之时,被他遗弃的前妻的儿子拦腰将他砍死,丹麦国王的猝死避免了发生战斗,因为维京人四散而逃。萨克森返回异教的北方的危险已经消失。然而王国的北方边界以后仍然受到威胁。
此后,直到加洛林帝国在异教的袭击下倒塌,由当今丹麦和挪威乘船而来的维京人(Viking)持续地袭击欧洲海岸,也包括英国海岸。就像罗马人和拜占庭人所面对的许多袭击者那样,这些袭击者都有基本的经济动机。
维京人都是天生的航海家,他们乘船来到被袭击的国家。这种船是没有甲板的小船,通常只有一张大帆,不过这些船只主要依靠其50-100名战斗士兵担当划手推进。袭击的收益巨大,以致袭击成为维京人社会的主要职业。对海洋的控制及其驾驶小船靠岸的能力,使得维京人对登陆点有着广阔的选择余地。因此,他们没必要采取措施避开对手的力量,因而能够集中力量对付敌人的弱点,轻而易举地实施袭击战略,寻找对方防守薄弱的战利品。而且,实践证明,当他们离开船只在内地进军时并不脆弱。
虽然一开始没有盔甲,但维京人却创造了凶猛的重型步兵。其著名之处在于他们用双手使用柄长6英尺的重斧,只要一击便可砍透对手的盾牌和头盔。他们每人还都携带一面盾牌、一把短剑、一支标枪,尽管通常进行近战,但都携带一张硬弓,而且全是使用弓箭的行家里手。作为士兵,他们是可怕的;作为水手,他们是熟练的。因此他们在沿岸城市进行抢劫,不久就沿河而上,深入内地进行劫掠。这些抢劫团伙利用战利品中的装备,不久就用其中的头盔、铠甲武装了自己,完成了他们重型步兵的配备和全套装备,以此去对付仍然进行软弱抵抗的当地政权,削弱并与西欧君主国家进行战争。
袭击是如此成功,以致一些团伙在离岸的岛屿上一直待到冬天,不久就离开他们的船只,开始从海岸或河流向内地进军,实施袭击。当他们外出时,要烧毁其船只非常容易,因此,他们在船只靠岸处修建围栅,并派兵防守。为了实施内地袭击,他们在登陆点附近寻找并占用马匹,这样就能够乘马实施抢劫袭击了。但是,在遇到抵抗时,他们则下马战斗。于是,他们变成了乘马的步兵,并具有骑兵的战略机动能力,然而在战斗中却具有重型步兵的优势,当然也包括劣势。
据说,伟大的查理皇帝凭着他的天赋智慧,早已完全洞悉这一危机。有这样一个传说:
……
恰巧有一次,当勇武的法兰克人中最为勇武的查理皇帝在他的巡游中来到普罗旺斯附近的某个沿海城市,当皇帝正在这个城市的港口从容进餐的时候,突然有些维京人的前哨兵卒发动海盗式的侵袭。当船只在望的时候,有人认为他们是犹太人,有人认为是些阿非利加或不列颠的商人,但是最聪睿的查理曼皇帝根据来船的构造和速度,看出他们不是商人而是敌人,就向他的扈从们说:“这些船只不是满载着商品,而是充塞着我们最凶狠的敌人。”他们听到这话,就争先恐后地疾速驰向来船。但是一切都是白费力气,因为当北欧人听说他们常常称之为“铁锤”的查理曼正在那里,他们深怕他们的船队会被击退,甚或被打得粉碎,就赶紧撤退,逃之奇速,使他们不仅逃脱了追赶者的刀剑,甚且逃脱了他们的视线。最为虔敬、正直而热诚的查理已经从桌子旁边站起来,正站在东面的窗口前。在一段长时间里,他洒下了无比珍贵的眼泪,没有人敢对他说一句话。但是最后,他用这些话来向贵族们解释他的行动和落泪的缘故:“我的忠实的臣仆们,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这样悲伤地哭泣吗,我并不骇怕这些微不足道的恶棍会对我有所伤害,但是一想到甚至当我还活在世上,他们就敢于触犯这片海岸的时候,真使我凄然于怀;而在预计他们对于我的子孙及其臣民会造成何等灾害的时候,就更使我忧伤欲绝了。”
但是在查理曼时代,这一切不过是远方天际的几朵乌云,查理曼十分重视海防,兴建了舰队和防御工事,在地中海打败摩尔人,占领了科西嘉和撒丁尼亚岛;在大西洋沿岸控制了不列塔尼和弗里西亚,抗击了维京人的侵袭;他的努力恢复了马塞和意大利对东方叙利亚和埃及的贸易,提供了法兰克贵族们最为钟爱的丝绸、香料等东方的奢侈品。
那么,就让这些运来了丝绸与宝石,也运来了海盗与厄运的船只扬帆而去,结束我冗长的关于查理曼皇帝武功的记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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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破坏圣像运动与教会和法兰克人的勾结
吾等与各行省总督、元老院以及光荣帝国治下之臣民皆认为,给予圣彼得得继承人较之吾等因公正宽厚而在世上所享有的更大的权力,实属必需。吾等业已决定,凡我臣民,尊崇神圣的罗马教会甚于尊崇仅治理俗世的帝国;吾等愿将全部尊严、荣誉以及皇权归属于真福彼得之神圣教会。…………吾等已将犹太、希腊、亚洲、欧洲及意大利若干领地给予教廷作为长明灯之费用。现谨再将较世上所有其他宫殿更为美丽的拉特兰宫赠与[教皇]西尔威斯特及其继任者。
——8世纪后期教廷伪文书《君士坦丁大帝赠礼》
查理曼帝国的兴起也正是拉丁教会发展史上最为重要的一个时期:教皇们利用各种机会、施展各种手段最终完全摆脱了东部帝国反偶像崇拜皇帝们的桎梏,在意大利中部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政治实体,实现了自伟大的格里戈利一世以来几代教皇的梦想。
正是在这片曾被君士坦丁所遗弃,被克洛维所洗劫过、被提奥多里克所统治过的残破国土上,早期的教皇们,为了摆脱皇帝的控制,重拾统治世界的梦想,在默默地耕耘着。实际上,在西元451年,伟大的利奥一世教皇,或者叫罗马主教利奥一世,就曾对皇帝陛下对罗马与君士坦丁堡教区关系的御裁公开表示反对。可是自552年东罗马帝国查士丁尼皇帝的大将纳尔塞斯重新攻占罗马,并设立拉文纳总督区,对其进行有效管辖以来,教皇们不得不忍气吞声,满足于仅仅作为罗马主教、意大利大主教和西部地区使徒的卑微身份,口头上宣称圣彼得继承人的种种权利,静静地等待新的机会。
机会很快就来了,这就是席卷东西教会,持续长达百年,引起轩然大波的“破坏圣像运动”。
7世纪以前的拜占庭帝国统治的东部地中海世界,是诸多古老文明和古老宗教的发源地,这里的人民有着悠久的偶像崇拜的历史。自君士坦丁大帝迁都以来,各地的主教都默许了信徒们对各种各样的使徒、圣徒的遗骨、遗物加以崇拜,东部较为开化的居民对于画家或雕刻匠的逼真作品显然更感兴趣。这类形象显然更为适合他们的感情,受到东部帝国信众的珍视,但是更为粗野,更加法兰克化的西部野蛮人和一时势力很强大的阿里乌斯教派的教士对这种逐渐涌现出来的所谓神圣的雕像嗤之以鼻,而宁愿选择平面的圣像作为祈祷的对象。
到了加洛林家族崛起的8世纪初期,希腊人中已经有人开始担心他们的行动实在是在复活父祖们的异教偶像崇拜。可是来自内陆小亚细亚安纳托利亚附近伊索里亚山区的一个名叫利奥的农民成为帝国的至高君王[伊索里亚人利奥三世]以后,这个不知道神圣为何物,不明白臣民们为何要崇拜这些在和阿拉伯人的战争中已经被证明了是无效的偶像的皇帝在沉默中忍耐了10年。10年中他都小心翼翼地掩饰住了对于偶像的厌恶,直到726年的夏季,感到自己不能再忍耐下去的利奥三世颁布了《禁止崇拜偶像法令》,发起了毁坏圣像运动。
现代的研究学者倾向于认为毁坏圣像运动本身并不带有任何的感情色彩:这是皇权对日益强大,甚至渐有尾大不掉之势的教会势力的一次大反扑。自从君士坦丁大帝以来,基督教逐渐取得了帝国国教的显赫地位,主教们虽然一开始曾谦卑的承认皇帝们召开全国基督教大会以及任免高级教衔的“至尊权”,但是随着教会国教地位的稳固,逐步获得了税收、司法方面的大权,某些教会上层人物不再满足屈从皇帝的现状,提出教俗权利平等、甚至教权高于皇权的理论——在伊索里亚王朝的皇帝们看来,这简直就是对他们专制皇权最为严重的挑战。730年,伊索里亚人利奥三世召开了有338名大主教参加的全国宗教会议,通过操纵会议的讨论,利奥废
黜了反对派的大牧首,安插自己的亲信阿纳斯塔西乌斯为新任君士坦丁堡大牧首,并终于使得主教们签署了一项条文:除了在圣餐面包等物一切有形的基督的形象都是渎神的或是异端邪说的产物;(平面)图像的崇拜是对基督教的败坏,也是异教的复活;一切这类有关偶像崇拜的物件都应打碎和(用石灰浆)涂抹掉;以及任何人不交出他私自进行迷信活动的物件便是犯了拒不服从教会和皇帝法令的罪行。利奥企图利用这次全国宗教大会决议的有利根据,发动一次自上而下的政治运动,打击反对皇权至尊的教士们,并力图瓦解教会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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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奥三世的举动不仅在东部帝国的中心,也在遥远的意大利引起了深刻的政治地震,首都人民的狂热反对通过帝国行政和军事部门的极大努力才最终扑灭下去。可是对于盘踞罗马的教皇们,皇帝发现,的确没有那么好对付。
皇帝给教皇们的开价是毫不含糊的:顺从将得到皇帝的天恩,违抗将遭到流放和免职的严惩!由时任教皇的格雷戈利二世及其同名的后任格雷戈利三世治下的罗马人,在他们神圣父亲的指导下为了对抗皇帝的这种渎神的罪行,大胆地武装起来,毁坏了皇帝本人的雕像、拒绝交纳帝国赋税,将皇帝派来镇压的将军或主教们击退,甚至拉文纳的大主教也因为试图站在皇帝一边而失去了性命。教皇格雷戈利二世在他写给皇帝的一封被后世的史家称为雄辩、逻辑推理和伪善的完美结合的信中发出了强烈的警告:
“你用你血腥、残暴的手,哦,暴君!攻击我们:而我们这些赤手空拳的人则只能恳求万民之主基督给你派来一个魔鬼,以毁坏你的肉体,拯救你的灵魂。……你既然无能保卫罗马臣民,该城的海上情况也许会使她暴露在你的掳掠之下;但我们可以迁徙到24斯塔迪亚之外的伦巴底人的城堡里去,到那时你就去捕风捉影吧!你难道不知道教皇是团结的纽带,是东部和西部维持和平的调停人吗?许多民族都盼着看到我们谦和待人;他们像对待人间的上帝一样尊崇圣徒彼得,而你却威胁着要销毁他的圣像。西部遥远的内部的诸王国都对基督和他的代理人十分崇拜;我们现在正准备去拜访他们的最有力量,极希望从我们手中接受神圣的洗礼仪式的国君
。那些野蛮人已经顺从了福音教的管制,唯独你却听不见牧人的声音。这些野蛮人已被激怒了:他们渴望对东部的迫害进行报复。快抛弃你的冒失的致命的活动;沉思、发抖和悔罪吧。如果你坚持下去,我们对斗争中将来流失的鲜血没有任何责任;但愿它将撒落在你的头上!”
教皇们的警告可不是空泛的恐吓,虽然不久以后的和解使得君士坦丁的继承者们仍然在名义上维持着对意大利和罗马的统治,拉文纳总督府却在伦巴底人的攻击下覆灭了。教皇们通过这次斗争,加强了自己的地位,开始坚定不移地在西部的蛮族国家中寻找自己的合作者,正如格雷戈利二世在他的信中预言的,查理·马特和矮子丕平的统治正“极希望从我们手中接受神圣的洗礼仪式”,754年1月6日矮子丕平由教皇斯提芬二世涂油祝圣,成为法兰克人的国王,754年和756年,丕平两次应教皇的召唤进入意大利,打击伦巴底人的国王—艾斯图尔夫,在原东部帝国拉文纳总督区的废墟上建立起未来教皇国的雏形——当然,根据前述神圣教廷的伪造文书,这片土地早已归教皇所有,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不必感谢丕平——毕竟,在一个大多数人不识字的年代里,你能找到一份写着文字或天知道什么符号的莎草纸或羊皮文书证明,这本身就足以令人肃然起敬,谁又会去关心这那上面写的或画的东西的具体内容呢?更别谈鉴别它们的真伪了!
4.2.中世纪早期法兰克国家之内的教会:转变与适应
4-5世纪毁灭了西部帝国的日耳曼人大迁徙当然也给教会带来强烈地震撼:此前的教会是与晚期罗马帝国高度耦合的,这也就是汤因比所说的“大一统帝国”与“普世教会”的神圣结合,当然,教会拥有自己独立的行省主教管理区网络,可是教会的活动是以服从帝国的最高目标为归依的。震撼西部帝国的蛮族入侵使得西部的帝国管理人员或是逃跑,或是退隐,主教们实际上掌管了所在区域的一切日常行政管理,成了一个个的“土皇上”——这就在大一统帝国崩溃的同时产生了普世教会也同时崩溃的可能。古代晚期帝国的教会统一体转变为罗马、拉文纳、米兰和阿奎莱亚教长席位的极度紧张关系之中;高卢,这个西方最后的繁荣行省,没有教会领导;西班牙教会的固定中心在托莱多教长管区;爱尔兰分裂为由修道院主宰的部落;伟大的格列高里一世教皇之后,教皇敕令的教会法汇编不再继续进行,这种各地教会的民族化进程阻碍了教会法的进一步形成。同时,日耳曼人的阿里乌斯教派也扰乱了世俗社会的信仰统一。在教会的内部结构中,集中在城市的主教管区受到地方教区的侵蚀;基督教-文明的城市区域发生了野蛮化和疆域化;修道院制度在许多地区内展开——所有这些现象都说明这时的西方天主教会远不是铁板一块,而是处于分裂瓦解的边缘。
与这个分崩瓦解的过程相反,各地方教堂和民众教堂以及整个基督教会均非常顺利地坚持了“罗马人的旧法”。主教们通过宗教会议和巡视巩固了各自主教管区的统一。在西部帝国的行省体系瓦解后,行省宗教会议仍在召开。这些宗教会议又为更广泛的联系铺平了道路,并且从六世纪开始在民族的公会议中得到延续。六世纪阿里乌斯教派的瓦解促使基督教重新统一;彼时也正是罗马主教们公开展示“圣彼得遗骨”,干涉西方各教区事务,努力为自己的野心寻找借口的关键时期。在法兰克国家的修道院制度和修道院中,即在其与中央和地方掌权贵族和主教贵族的个人联系和思想联系中,产生出欧洲社会和文化的新要素。圣徒,尤其是图尔的圣马丁(墨洛温王朝的王国圣徒)、圣卜尼法斯(查理大帝的东法兰克王国圣徒)在很大程度上成为当地、区域和普世一体化的代表人物和促进者;到八世纪初,西欧有了共同信仰;教会的建筑物、制度和法规支配了各个地方,并得到贯彻。
通过研究遗留的资料,现代学者们相信,在5世纪末到8世纪的所谓“黑暗年代”,教会通过努力适应了社会的新发展;它与尘世社会和天堂社会的联系变得困难了,因为帝国统一的瓦解、新的统治者权力和盛行的民众狂热崇拜创造了新的局势。教会也曾面临瓦解的危险,但是新教区和主教管区体系的建立、修道院制度和修道院免受主教控制却为罗马教皇重新取得优先地位作了准备。教会经受住了从罗马帝国到君主政体和贵族统治、从高度文明向古代-野蛮结构的过渡。这个新世界感激地接纳了这些传统,并为新的社会、政治和思想的一体化利用了它们。
教会与法兰克人的国家,与加洛林王族的关系当然不会是完美无暇的。正如教会与罗马帝国的关系一样,也是经过了一翻磨合、调整,最终互相适应的。
且说就在教皇格雷戈利二世给东部皇帝利奥三世写去他著名的抗议信的同时,加洛林家族已经是由查理·马特在法兰克王国牢牢地掌握政权,他正在南方对付桀骜不逊的阿奎丹公爵以及凶狠的阿拉伯人。虽然在随后的732年至737年,查理·马特成功地保卫了神圣教会的南方边界,可是这位圣战勇士并没有得到教会太多的赞许,原因很简单:胜利的征伐带来了大量的奖赏问题。由于征战连年,找不到新的财源,查理·马特和他的手下征收教会地产,授予将领们封地。 但是进一步的研究使情况看来是查理·马特在遭遇到困难局势而做的事情,的确不是对教会财产一般地下令没收。在许多场合,他使用那在理论上属于王室的收回赠与的权利,为的要从这里的主教区或那里的修道院取得土地把它们赠给勇敢的将领;他派遣这批将领去统治辽远的省分,担任郡守或抵抗弗里斯人[今比利时一带]或萨拉森人。在这样的许多场合下,土地的真正使用权并不会变更,但这“恩赐地”的租种者被指令不把他们的地租交纳给教会而应交纳给遥远的边区伯爵。有人称之为“不合法规的强制借用”。这一行动导致他受到教会不公平的谴责,和对教会关系的紧张。739年、740年,教皇格雷戈利三世连续向查理·马特发出邀请,请求查理·马特的援助,作为回报,愿意授予他罗马贵族长的称号。但是查理·马特从维护在732年的普瓦提埃战役中的盟友伦巴底王柳特普兰德的角度出发,对阿尔卑斯山南边的事务保持了缄默。加洛林家族和教会的关系问题直到742—745年通过多次的宗教会议才获得部分解决:一部分教会地产应该继续以缴租形式出租;待受封之人死后将土地归还,但是给予宫相以重新租种机会;只有已陷入困境的教会才可以立即收回其地产。这次和解为双方未来的进一步合作创造了基础。
教士们通过垄断读写教育、书本知识和文字注释而发挥“有教养者等级”的作用。教会为教士和僧侣在世俗社会中有保证的特殊地位而工作。教士和修道院因而成了从非自由上升到自由和受教育的必经之路。查理曼大帝曾让其宫廷神学家阿尔克温领导下的一批博学人物拟就了新基督教教育原理,这种教育原理是建筑在由教会拯救的、围绕早期基督教教父的空想和知识而增加的古代精神财富之上的,目的在于创造一种应服务于王国行政管理和政治(比如传教和高尚的灵魂拯救)的典型神职人员。在八至九世纪新占领的东部、北部和东南部地区,传教是教会的重大“事务”。整个八世纪,在法兰克王国的整个东部和北部掀起了兴建修道院的巨大浪潮(圣加伦、赖兴瑙、洛尔希、富尔达、赫尔斯费尔德、尼德阿尔泰希、克雷姆斯明斯特、因尼辛、舍费特拉恩、本尼迪克特博伊伦)。它们主要是上层贵族的捐输,可是或许被强制转到了国王手中;它们代表国王家族传统和君主传统以及王国思想,并常被转赠给主教管区。诸多主教管区和修道院(美因茨、维尔茨堡、富尔达、雷根斯堡的圣埃梅拉姆、克雷姆斯明斯特)在进行传教工作。传教是为政治和占领效劳,洗礼是强制向统治者表忠心;这是仗剑传教[正如我们在“武功记”一节所说,"基督教堂和修道院代替了冬季兵营,接受洗礼代替了授予罗马公民权"]。尽管教皇哈德里安一世激烈反对,但是查理曼大帝仍试图对教会的信仰教义施加影响,尤其是在792年的法兰克福公会议上他甚至在与拜占庭结束的圣像之争的问题上表明了立场。教会给查理曼提供了扮演为西方强大统治者的讲坛。
在爱德华·吉本的《罗马帝国衰亡史》里,我们已经看到过,宗教分歧怎样使东哥特王国和汪达尔王国在贝利撒留的精兵面前灭亡;它怎样成了西哥特西班牙衰落到不堪阿拉伯人轻骑一击的根源。相反的,在法兰克王国内,教会成了加洛林政府的支柱,而且——也许具有同样重要性的——在罗马化的天主教居民和法兰克人之间,不存在对立的情况。这一事实产生了政治上的和谐的效能,也促进了两族人民间的通婚。一句话,从498年法兰克王克洛维皈依正统派天主教开始,法兰克国家就没有内部不和景象。这种同一性所产生的道德和社会效果的意义,成为法兰克国家与其他蛮族王国最大的不同之点。此后教会恰好在强大的统治者查理曼当政时发挥了最大的服务功能。它给予宫相丕平以神圣王权的合法性,同时教会获得了罗马教会统治区的基础。它成功地使加洛林王朝国王的思想基督教化,通过君权神授观念和职务观念加以丰富和教会化。虽然最初作为罗马教皇使节的圣卜尼法斯在调整高卢教会和罗马教廷关系的改革中遭到了失败,教会仍然通过卜尼法斯卓有成效地将北阿尔卑斯山的地方教会与罗马联结起来,并推动了古老的法兰克王国教会的改革。
到8世纪末为止,西方教会已经变得很强大,它已赢得包括一切的使命和地位。这种地位已经几乎渗透在西欧的君主制世界和领主世界中。世俗社会与教会社会之间的联系和结合越来越紧密;世俗社会越来越基督教化,教会社会越来越政治化,它的宗教虔诚多方面地与世俗社会的思想、感受和传统相吻合。它成了法兰克强大政权的工具和代表。该政权接纳了它,并对它加以促进和保护,但是为此要求它交纳贡金。像僧侣统治制度控制教会一样,非僧侣的普通教徒世界的带剑贵族的上层控制着世俗社会和“国家”。
4.3.神圣教会和它不神圣的经济基础 The Holy Church and its UnholyEconomic Foundations
正象世界上没有无本之木和无源之水一样,在基督徒的世界里也不存在缺乏实力支持的权威力量,不管这种力量是世俗的或宗教的。以罗马主教为其首领的天主教教会逐步由罗马皇帝的驯服工具演变为遏制西欧君权、甚至凌驾其上的神圣力量,这个过程当然离不开教会在尘世利益的长期扩张。
早在6世纪墨洛温朝的法兰克王国,就出现了教会经济力量的增长。这个时代的人们面对的是一个混乱、血腥,只承认暴力、不讲究秩序的看来就快完结的世界。虔诚而又愚昧的大小贵族、自由农民们带着发自灵魂的战栗,听着狡滑的法兰克僧侣诵读这样的经文:
“……日月星辰将显出异兆;地上的邦国也有困苦;因海中波浪的响声,就慌慌不定。天势都要震动,人想起那将要临到世界的事,就都吓得魂不附体。那时,他们要看见人子有能力、有大荣耀驾云降临。……这样,你们看见这些事渐渐的成就,也就晓得神的国近了。我实在告诉你们,这世代还没有过去,这些事都要成就……”[新约·路加福音·21章]
在罗马帝国崩溃以后的西欧大地上建起的诸蛮族国家,基层政治组织消失,国家统治动荡,纷争不已。旧的社会秩序已经被打碎,新的秩序远未建立,一切的社会阶层,领主,教皇,乞丐,罪犯都在悲叹:“可怜,我们真是可怜呐!”虔诚的人们相信他们周围的世界行将毁灭,而救世主很快就要驾云降临,每一代人都认为自己是将要看到世界毁灭的一代。在6-7世纪,这种看法随着西欧政治、经济局面的恶化越来越有市场。教会利用了这点,教士们的口头禅是“施舍将有好报”,他们不懈地向信众们灌输着现世慷慨解囊的人将来在天堂上可得丰富报酬的观念。富庶的高卢教会已经由立法保证享有承受遗产权,获得赠品权及领有土地权。僧侣们努力增加教会的基金,逐渐使当地的圣徒们,成了真正的业主。所有高贵的人,卑贱的人,不分财产多寡,都想着给自己买张天堂的入场券。教会的施主可以分成为三类:首先,那些出身于贵族的主教把他们祖传的土地献给他们所管的主教宝座。
法兰克历史家图尔的格列高里列举出很多这样的例子;其次,富裕的世俗地主是慷慨地捐献给教会地产的;最后,墨洛温王朝的法兰克王是最慷慨的施主,竟使王家土地被减到损害墨洛温政权并实质上促使该王朝衰落的地步[曾有一位法兰克王说过:“所有的财富都已经封赐给教会了”]。 法兰克教会为了使这些资源永不减少,按照398年迦太基宗教大会的决定,禁止了教会土地的割让,很快的,教会就成为法兰克人国家里数一数二的大地主了。
面对巨额增加的财富,教会也作出了明智的规定:四分之一的进款将用作主教家庭的开支:四分之一将用作救济穷人;另一四分之一将用作维持僧侣阶层;最后的四分之一将用作维持原有的教会建筑物,或者建造新的教会建筑物。法兰克僧侣们大兴土木建造了这样多的新教堂,直到十—世纪宗教复兴都未被超过。当时,有些主教是很有才干的理财家。据记载,有两个主教,在为教会用去了大量款子之后,死时库存里还有两万金币。
教会的土地所有权,不仅提供了庄稼、水果、葡萄、木材及其他物质资源;也提供了农奴作为这些庄园的耕种者。那些领有三十所庄园的主教或修道院长,就是领有三十个材庄人口的人,因为每个庄园都有它的材庄;因而他就成为几千佃农的业主,身为帝师的阿尔克温同时也是图尔的圣马丁修道院院长,帐下的农奴就有20,000。每个庄园构成一个特殊的经济社会单位。在每个村庄里,主教或修道院长有着几座台库和谷仓、一所磨坊、—部葡萄汁压榨器或一间酿酒房。大部分佃农是从事农业的,但也有从事农业社会所必要的家庭工业、工艺和织布、硝皮、制革、制造木器、锻炼金属等业的。剩余的自然产物和超过需要的手工制品是拿到本地市场上去出售,这也就成为西欧商业复兴的前提:墟集市场的源头。
到了以对外征服和频繁战争为特色的查理曼时期,教会已经占有西方基督教国家大约1/3的土地。但是深谋远虑的查理曼对于教会采取了又打又拉的策略:一方面,他鼓励属下强占修道院的土地,或是使修道院长还俗,合并修道院的财产进入国库,使得教会的财富增长势头减缓;另一方面,他又需要教会[尤其是修道院],作为他扩张领土的工具。在阿瓦尔战争中,曾有14个强大的修道院荣幸地为皇帝陛下提供封建军队的士兵,查理曼自己也曾赏赐给教会72块领地,并在早前的779年通过诏令使教会征收的十一税合法化。
在日耳曼尼亚、西班牙的塞普特曼尼亚、阿登山区等众多的新占领、新开发的地区,修道院系统因为他巨大的财富和坚固的建筑众多的修道士人口以及较好的劳动工具,成为地区的人口中心,为帝国巩固在当地的占领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典型的例子就是在西班牙埃布罗河上的“西班牙马耳克”,在这里,修道院是“基督教文明”[如果当时的西欧比起比利牛斯山那边的阿拉伯人真能算的上文明的话?]的开路先锋。正是在查理曼帝国时期,建造了下列基督教西班牙的大寺院:阿尼尔、科尼斯、拉·格拉斯、阿尔兹·苏·德赫、蒙托留、提比里、圣喜拉尔、塞普特曼尼亚的普萨尔蒙第以及里柏利、柏舍琉等等“马耳克”内的寺院。这些寺院组织很快地蔓延开来。当一所寺院建立以后,移民云集,于是僧侣们分散到新地点上去,建了—些小圣所,在那里起初只有—所小礼拜堂和一所招待旅游者的茅屋。但是,这些小圣所不久便吸引了移民来耕种它们的土地,[可能就是所谓的接受了赐予了“宅地”(adprisio),即赐与一种自由地的自由法兰克人,或西班牙人、阿拉伯人逃亡者]马上这些地点周围就成为一个小社会了。在鲁西永和加泰罗尼亚的材庄中,很多是起源于寺院的。
另一方面,查理曼时代延绵的战争给服军役的自由农民造成了深重的灾难。这一毁灭性的负担,强有力地迫使大寺院和大贵族土地上的自由农夫降到依附地位,甚至农奴地位;因此也成了毫无办法的人们往边境去谋生的—个原因。查理曼诏命中三番四复地指责自由人以自愿沦为农奴作为逃避军役的—种救济办法。当时的文书上这样记载着:
“自由人委身于奴役,因为他们不能再维持自己;他们不是一两个人这样做,而是集团地或全村庄都这样做。约在820年以前的时期,在纽弗勒特有十四个自由人把他们的土地送给圣西门修道院,而自己作了农奴,‘因为他们没有能力来满足国王要他们为战争服务的要求。’”
关于这种趋势,查理曼有所察觉,力图制止,但是,按照传统说法,他7次努力,7次失败。811年时在亚琛公布的《关于出征队的诏令》里,查理曼感慨地说: “穷人愤愤不平地说,他们被从自己的土地上驱逐出来;他们受主教与修道院长及其代理人的驱逐,也同样受伯爵及其“百户邑长”的驱逐。他们说,如果一个穷人不愿交出他的土地给主教、修道院长或伯爵,这些大人们就捏造出某种借口把他拖入法院;要不然,他们继续命令他充任军役,直至这可怜的人完全破产,不得不交出或出售他的土地。而在这同一时期,他的邻人由于巳经交出自己的土地(因而成为一个农奴而非自由人了)得准予安居在家而不受烦扰。”
查理曼在世的时候就对教会势力的封建化和日益强大表示担心,而且教士们,尤其是主教和修道院长的生活也日益腐化。9世纪的一则材料是这样谈论查理曼时代的主教们堕落的生活的:
[有一次,查理大帝命令他广大领土内的全体主教都要在他指定的某一天以前,在礼拜堂的正厅里布道,并派遣了宫廷巡按使到各个教区巡查,凡不尊皇命的就要褫夺主教职位。某位不学无术的主教大为吃惊,作起了公关工作……]
弥撒这样勉强对付过去以后,他[主教]的客人[巡阅使]进入大厅。大厅里陈饰着绚丽多彩的地毯和各色各样的织物,摆设着豪华的筵席,使用的杯盏都是金银制造和宝石镶嵌的,这是故意用来挑动那些饮食上挑剔苛刻或日食珍馐美味的人的食欲的。主教本人坐在最柔软的靠垫上面,全身都是贵重的绸缎,外罩帝王御用的紫袍,因此,除了没有皇笏和尊号而外,他简直象是一个国王了。他的周围簇拥着阔绰的骑士的队伍,战无不胜的查理的宫廷官吏(虽然他们都是贵族)跟他们比起来,显得是极其卑陋了。等到这桌豪华惊人、胜过御宴的酒筵散席以后,巡阅使们正要告辞的时候,他还打算更清楚地显示一下他的豪富和荣耀,就命令训练有素的乐手过来。他们的歌声能够使最坚硬的心肠软化,能够让奔流急速的莱茵河水凝冰。与此同时,还向巡阅使们献上各种各样巧妙调合的精致饮料,饮料盛在用黄金和宝石制成的杯子里,杯子上的珠光宝气同他们头上戴的嫩叶鲜花相映成辉。但是他们的胃再也盛不下了,因此杯子都白拿在手中。当时虽然他们已经吃不下了,但是做糕点的、做腊肠的、管伺候的和管装饰菜点的,还为他们献上了精心制作的开胃的食品。这是一席连伟大的查理本人也从来没人向他献上过的酒筵。
天亮了,主教有点清醒过来了,他惊恐地想起他在皇帝的臣仆们面前所炫耀的奢侈,因此他把他们叫到面前,塞给他们配得上国王身分的重礼,恳求他们向令人畏惮的查理讲述他的善功和生活的简朴,特别要讲讲他如何在教堂里当众布道的事。
他们回去以后,查理问起为什么主教要宴请他们,于是他们伏在查理的脚下说:“主上,这是因为他把我们看作是您的代表而加以尊崇的,就我们低微的身份而言,这是大大过分的。”他们继续说;“他在各方面都是最好的、最忠实的主教,是最配得上教会最高品级的人。因为,如果您肯相信我们拙劣的鉴别力的话,我们就向崇高的陛下明说;我们曾经听到他以感人至深的方式在教堂里讲道。”皇帝夙知这个主教缺乏技巧,就进一步追问他讲道的方式。他们迫不得已,把一切都吐露了。皇帝看他倒还没有违背谕旨,还努力讲了一点东西;尽管不称其职,还是容许他保留主教职位。
在811年,年迈而又被帝国的众多内忧外患搞地疲惫不堪地查理曼问主教们:出家的僧侣和没有出家的滑侣有什么区别?他讽刺地问道,“凡是没有停止千方百计地想办法增加自己财产的人——以天堂来约许,以地狱来恫吓,诱使老实人放弃他们的财产而变为贫苦,剥夺他们的合法继承人的继承权,以致他们不得不靠着劫掠过活——,是出家的吗?凡是贪得无厌,竞至贿赂证人的人,是弃世绝俗的吗?”查理曼还谴责地主僧侣们所干的勒索勾当。他说,“穷人们大声叫骂那些剥夺他们财产的人。他们埋怨主教、修道院长及他们的代理人,正如他们埋怨伯爵们及他们的部属一样。”
查理曼看到了问题,但是没有看到问题的严重性,这个报应必将落到他孱弱的子孙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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