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雪

武昌文竹

　　我站在阳台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远处，苍茫昏黄向四周延伸，围困得人透不过气来；近处，北风吹动枯黄而坚守的樟树叶，相互比拼着柔弱与刚强，偶尔发出令人心惊胆懔呼啸，一如争斗中的惨叫。

　　一片雪花飞来，从冰窟还是从灵霄？我不知道。它慢腾腾的，或摆或摇；轻飘飘的，时低时高。风大时急驰如箭，气和处曼舞柔飘。它在搔首弄姿还是在与命运抗争？我无从知晓。

　　低头沉思，我一时同情起那雪花来，因它随风飘落的命运，无法自主的际遇。此时我心头一懔，禁不住黯然神伤。我在感叹雪花的命运，难道我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吗？出生于贫苦的农村，成长于动乱的时代，无自由玩乐之幸，唯随波逐流是从。那是已逝的童年与少年。所幸恢复高考之后，跻身学殿士林，然而分配工作于穷乡僻境，长年沉沦于下潦低坳。与政治同气息，和时代共枯荣。青壮且如此，老大又何为？我不正与这一片只能依风上下，随风卷起的雪花一样吗？

　　我抬起头来。眼前已不是一片雪花，而是茫茫一天的雪花。雪绒横斜，回环旋涡，林间地上，素锦白娥。成群结队，纷纷扬扬，因风成势，蔚为壮观。但它们还是属于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的一窝群，只能在风的驱使下，或高或低，或飘或落，随物赋形，因遇生灭。二月冰封江淮，困民忍饥受寒；五月地震汶川，生灵猝隔阴阳；全球金融海啸，流民徒手返乡，商海股市熊动，数载积蓄泯光。念芸芸众生，似寒风吹叶。看茫茫人海，如雪花飘荡。

　　有一片雪花飘到我的手上，我想凝视它的模样，可是瞬间，它已消亡。我哀叹其生命太短暂。另一些雪花落到树上或地上，我仔细寻找，也不见其风光。我不心甘。我想，雪也一定有永恒的梦想。那边，果然有美景一方。宁静的雪花默默无声地憩息于梅枝花瓣，那么的安详。可又一片雪来，击碎了前者的梦想。它缩身，挣扎，化为晶莹的冰凌，冻住梅花的清香。他想啊，我生来纯洁玲珑，明净剔透，我一定得守住这值得夸耀的辉煌。坚守着信念，怀揣着梦想，或化为气，或融入尘，无知无觉地消散。

　　是啊，人生如雪，雪如人生。一时的飘飞，永久的消亡。就算我一生不得不随波逐流，随风起伏，我也要我守住这一分晶莹与清香，直到消亡，至少该和这雪花一样。

阿拉

雪
冬之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