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号
发表于 2008-3-23 13:25:54
第六篇 迷城第十九章 纸鱼
baidu
一团火从阮瞻的手掌间飞出。
他这次的火手印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而且轨跡不是直直地出去,而是上下左右翻动著向前冲了过去。
火一出,小夏就听到尖叫四起,四週的雾气如潮水一样退却,从她们这个位置能一览无遗地看到广场的全貌,也能看到那火球带著无比的热力一直打到了广场边的一棵树上,让那棵树登时燃烧起来。
「啊,广场就在前面!快走啊!」刘红又惊又喜地大叫了一声,同时向前推挤马记者。马记者没有防备,一下撞到了小夏的背上,可小夏从刘红喊第一声的时候就全身绷紧著提防她製造的意外了,所以拼命架住了从马记者那儿传来的冲力,没有撞到阮瞻身上。
别人没有看出来,但她的双手一直扶在阮瞻的背上,感觉得到阮瞻打出那个火手印后,身体微微地颤抖。她明白他為了唬住这些怨灵拼得过力了,如果这时候来点什麼外力冲击就会暴露出他目前的虚弱状态来。
「左德,如果她再大喊大叫,就把她丢出队伍。」她发狠地说,恨死了这个自私、势利、成事不足、败事有餘的女人,终於明白為什麼人家说一个内部的破坏分子比十个外来敌人还可怕的这句话。
阮瞻不说话,和小夏心灵相通,抬步向广场走去,速度比原来快了些,但还是稳稳当当的,好像散步一样,这样不仅不会暴露出他脚步虚浮,还会显得格外自信,威摄那些怨灵不要轻举妄动。
他的灵能被封,现在只能用「诈」和「拖」来周旋。但是他能做到这一点,也证明了他确实破了司马南的水观术,让他不能看到镇裡的情况,没办法遥控和指挥。现在这些怨灵一定以為他很强大,对它们构成了绝对的威胁,只是因為暂时找不到出路,才在这裡等待援兵而已,所以它们只是围著,并没有敢一哄而上。
但是赵家远的事件给了他一个啟示,这些怨灵并不简单,懂得在他身边安插眼线,现在他们的周围就可能还有其他的眼睛在监视,所以他要谨慎,不能透露一点己方的信息。
还有一个不利的情况--司马南是不会就这麼算了的,一定会想其他方法来使他陷入被动。
化為浓雾的怨灵在他们身后不甘心地跟著,当他们到达了广场,雾气也没有停住,渐渐侵袭了过来。只是和阮瞻判断的相同,雾气在广场上虽然也一样瀰漫著,但却没有那麼浓,能见度比街道上稍微好了一些,让几个围坐在树边的人都能看到其他人。
可能因為那火手印打出的火带有灵力的缘故,那棵树还在燃烧著,像一支巨大的火把一样。虽然这些背对著树坐著的人都没有感到丝毫的热力,好像身后燃著的是冷火,但这火焰和每个人贴在身前的那三张符咒搭配起来,成功地阻止了怨灵的进袭!
雾气剧烈的翻滚著,有如滚水一样,小夏知道他们是不甘心,也知道他们等不了多久就又会想办法攻击。她看了阮瞻一眼,见他神色虽然平静,但脸色还是不太好,心中不住地祈祷他能快点好起来,同时明白他们又躲过了一波危险,但,那只是暂时的,更大的凶险还在后面。司马南安然的坐在沙发上,看著洪好好面带怒色地收拾著女人的那套东西。
他知道她不满意他们住的地方,自从他把她从缅甸带回来,他给她的一直是最奢华的生活,所以儘管这间旅店已经是洪清镇中最好的了,她还是不满意。
他对这些倒不怎麼在意,他住过这世上最糟糕的地方--坟墓,对他而言,物质和享受并没有那麼重要,他要的只是那种优越感,可以掌握一切、可以藐视一切。包括洪好好在内,也不过是他最耀眼的装饰品,他从来没放在心上!
而他最初盯上阮瞻只是因為好奇这世上还有这麼一号人物存在,不是装神弄鬼的假神棍,而是真有天生灵力的异人,於是他想戏弄一下阮瞻,好像吃饱的猫戏弄老鼠一样。
然而,他败了。
第一次是因為大意,这次大意让他伤了魂根,所以在后面的几次,他不得不运用手段在背后催生那一场场的斗法和斗智。这麼作,他的心裡很矛盾。一方面,他想让阮瞻败,因為他了解到那个看来冷冰冰的小子越来越强大,而且竟然是无意识中就越来越强,这让他有三分担心;另一方面,他想让阮瞻嬴,这样他就会活著,会等到自己的伤势完全恢復,然后亲手打倒他!
他这一生,要什麼东西都很明确,从来没有这样犹豫过的,到最后他竟然发现,他是怕阮瞻的,就像一个迟暮的王者看到一个咄咄逼人的年轻英雄要把自己赶下王座一样的感觉。
还有,阮瞻是那个人的孩子,是那个人一手调教出来的,所以他就更不能容忍!
但这一次,让他下定决心非要除了阮瞻还有一个更深层的原因--那就是阿百手裡的那个秘密。
其实他的功力并没有完全恢復,应该再过一阵子才最有把握的,可他却装作完全好了,就是因為他不能再等下去。阿百死后,他知道她有未解的心结,因而魂魄不离。所以他只好把她封印在枯井裡不让她出来,一年一年的任她在孤寂中煎熬,就是因為怕那个秘密洩漏出去。
那是他怎麼也没得到的,当然也不能落到别人手裡!
只是他没想到阮瞻他们会在山林裡遇到阿百的魂魄,也没想到他们竟然把她带了出来。眼看著他们日復一日地生活在一起,他真的怕阿百会把那个秘密说出去,所以,他不得不在仓促之间动手!
「準备好了吗?」他看厌了洪好好似乎没完没了的整理工作。
「还没,这裡的破柜子--」
「我没说那个。」司马南打断了洪好好的话,「我是说做法的事準备的如何?」
洪好好见他的脸阴沉了下来,连忙把抱怨的话咽到肚子裡。跟著他那麼多年了,早了解了他喜怒无常的个性,高兴的时候把全世界都给你也不皱一下眉头,但下一秒也可能杀了你都不眨眼。
「早就準备好了。」
「不会像上次对付万里一样,不但没有办理了他,还让他有机会把自己摆到了供桌上,想伸手也不行了吧?」司马南笑了一下,但却让洪好好噤若寒蝉。
「那是--我错。」洪好好本想说是手下人不力的,但终究没有说,「可是这次你住到万里的隔壁来,不是完全抵销了他的优势了吗?离那麼近的话,要背人耳目地杀了他还不容易?」
「容易吗?可这麼多次,不也没伤到这两个小子半点性命!」司马南自嘲地说。不过他想起万里这样一番大闹就转劣势為优势,实在有些巧智,不自禁有三分欣赏。而自己大大方方的以普通人的身分近到万里的身边来,让他坐立不安,而且随时威胁到他的生命这一招则更是高竿!
他抬腕看了看表,快午夜了,万里那个小子大概在隔壁睡得正香呢,不过今天他的目标不是他,而是新镇裡的阮瞻。
那个小子看著斯斯文文的,可骨子裡的悍勇还真是够人喝一壶的。不过他毕竟还年轻,以為破了他的水观术,还在新镇外佈了无法强攻的结界就行了吗?
结界可以封住整个城镇的上空,甚至连地下也无法通过,可是如果是在有水道通向外界的地方,那就无法轻易封住空间了。因為水势无形,又是流动的,如果连水也封住,非要特殊的功力不可。而阮瞻无论多麼天赋异秉,现在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当阮瞻打破他的结界时,佈下那个会让强行破界者玉石俱焚的结界时,那种又一次被翻盘的气愤让他一时没有意识到这个,不过冷静下来后,他终於想到了这个小小的漏洞。而且巧得是,洪清镇缺水,后来才发现镇下有一条地下河,而这条河是从镇外通向镇内的。
这就為他施法提供了可能,虽然水势的流动可能会使他的法术减少一点效力,但这也足够那姓阮的小子受的了。虽然他看不到阮瞻的情况,但靠猜的他也能猜出,目前阮瞻一定是利用符咒力保护住自己和其他的倖存者,然后争取时间恢復被自己封住的异能。
阮瞻用的是什麼符咒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至於这小子要想在短时间内自行恢復异能简直是痴心妄想。恢復异能也是需要其他灵力配合的,一点没有的话,拿什麼恢復?法力、灵力、拘魂力全被他封上了,阮瞻还能利害到哪裡去?
他想到这裡不禁有些得意,於是也不再耽误时间,带著洪好好趁黑来到了新镇外连通地下河的地方。
他抬眼看了一下天色,正好一片乌云遮蔽了月亮,天象非常配合此刻的极阴之时。他见状立即抓紧机会站到提前算好的方位上,从洪好好手裡托著的那个黑漆木盘中拿出一个纸折的、上面画满符咒的、奇奇怪怪的鱼形东西,然后默念咒语,在乌云就要离开月亮前的一剎那,咬破舌尖,「扑」的喷了一点血在手中的纸鱼上,一抬手就把鱼丢在了井口裡!
黑漆漆的井裡,那条白纸鱼有如一盏明亮的灯一样跌落在水面上,像真鱼一样扑腾了几下,然后通体变得漆黑,一翻身潜入了水中,箭一样遁水而去,转瞬间就失去了踪影。
「去吧!去吧!去污了所有的符咒,让怨灵再没有阻碍,让以符咒為护界的人再没有屏障!」他对著井口说著,脸色被黑沉的水衬得惨白!
逗号
发表于 2008-3-23 13:26:07
第六篇 迷城第二十章 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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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上。
几个人还是和那些隐藏了怨灵的浓雾对峙著,幸好那棵被符咒燃著的树有如火把一样照亮著小小的一隅,贴在地上的符咒也阻止了邪气的侵袭。
然而,阮瞻却有一点不安,那是从他的内心感觉而来,说不出為什麼,就是觉得威胁就在附近。
唰--
一阵凉风从他髮梢处掠过,来的方向和速度都有些怪异,让他立即紧张起来。他朝向风来的方向吸一口气,敏锐地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腥味,还有潮气。
这个空城被浓雾包围著,外围又被他用结界封住了,这就好像是大家都待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盒子裡,即使有风的流动,也不会吹拂有凉意的微风,而且这个风从湖那边吹来的,他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的到。
「小夏,到这边来。」他準确地伸出手。
把那小手握在自己手裡后,他立刻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拉住我的手,无论如何也不要鬆开!」
小夏应了一声,也不问问出了什麼事,她只见到阮瞻脸色凝重,知道肯定又出了问题,但她只要跟著他就好,她相信他能解决,因此绝不多嘴。
唰--
又一阵风吹了过来,比上次的风大了很多。阮瞻握紧小夏的手,用他稍微释放了一点的异能仔细听著那声音的来源,在一般人无法感知的声音裡,听出有一个东西由远及近而来,带著「哗哗」的水声和「隆隆」的奇怪声响,越来越近!
那是什麼,為什麼兼带著水火二气?
他皱眉沉思,忽然想起了什麼,心裡一震,大喊一声,「符咒全扔掉,快趴在花池旁边!」
话一说完,他立刻拉著小夏伏到了就近的花池边,伸手紧紧护著小夏的身体。花池边有新鲜泥土和花朵味道,他能準确的判断位置。让他奇怪的是,在这麼恶劣的环境中,那些怨气竟然没有使花朵死掉,还是正常的开放著。
也许,这是那个塔的关係。风水术他不太精通,但那个塔以外形、位置和五行来看,好像确实镇著什麼东西,甚至有封印力。如果再出现什麼他无法控制的意外,他只好带这些人去塔裡,看看有没有什麼生路。
他大喝了一声后,率先躲了起来,其餘人都在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也忙不迭的依样照做,左德甚至把疯疯癲癲的毛富也扯了过来。
这一切不过十几秒鐘的事,而他们一离开「火把」和符咒的保护范围,浓雾就侵袭过来。
眼见著雾气就要飘过来吞食掉他们,刘红吓得尖声大叫,但伴随著她的叫声,一声尖锐的破水之声也从人工湖处传出,接著一团黑色的水凌空袭来!
那团黑水虽然飞得极快,但小夏还是看清楚那是一团鱼形的水,好像灯节时胖胖的透明鱼灯一样,只不过它的肚子裡不是灯光或者烛光,而是奇怪的黑色符咒,宛如缠在一起的细小的蛇,随著黑鱼的前行而蠕动著。
那黑鱼从湖中窜出后,好像长了眼睛或是有什麼制寻系统一样,直接向「火把」和地上的那些符咒的方向而去,然后在半空中分解成无数细小的水珠,但并没有散开,而是一滴也没有浪费,全集中地落在眾人曾经坐过的地方!
登时,各种怪叫声同时响起。
小夏伏在阮瞻的怀裡,惊恐地看著这一切。只见那黑鱼化成的水珠有著巨大的腐蚀力,不但把「火把」瞬间浇灭,其他被淋到的东西也无一倖免。广场上大理石的地面冒起了白烟,发出「滋滋」的声音,被腐蚀得坑坑洞洞。植物在碰到黑水珠的一剎那立刻枯萎,而那些纸製的符咒在遇到了水珠后竟然「腾」地燃烧了起来,眨眼间就连纸灰也不剩了。
不知道那黑鱼化成的水怎麼会有那麼大的破坏力,就连那些无形的雾气也受到了侵害。黑水所过之处,虚无的雾气好像有形了一样,伴随著一声声好像极远又极近的凄厉惨叫,在半空中好像一块块碎布一样急速落到地面上,再化為一股白气,蒸发一样消失不见!
周围的雾气受到这股外力的震盪,在夹杂著哭泣、咒骂、嗡嗡的习习阴风中潮水般向后退,闪出一大片地方,直退到广场的外围。
「雾气退到哪裡了?」阮瞻问小夏。
「广场外面。」
「趁他们还没追上来,快,到塔裡去!」
小夏还没回答,刘红就从她的身边冲了过去,差点推得小夏摔了一跤,接著是马记者,还有不知道发生了什麼,又笑又叫但却凑热闹一样跟著的毛富。
只有左德没有跑,跟著小夏他们一起,因為阮瞻看不见,小夏不敢跑,只能快步走。
身后地浓雾被那忽然出现的黑鱼吓得后撤了一段距离,但当那强大的腐蚀力量消失,眾人开始往塔裡跑的时候,怨灵们也缓过神来,立即追了过来。
小夏一边快步走,一边扭头看,见那雾气好像是被狂风吹拂的白烟一样,以极快的速度翻涌著,眼看著把他们因提前动作而形成的距离优势抵销了!
「妳先进塔!」阮瞻神色冷静,轻推了小夏一把。
「决不!除非我死!」小夏抱紧了阮瞻的胳膊,又向后看了一眼,雾气再几十米就会覆盖他们了。
阮瞻知道小夏无论如何是不会放手的,这时候也没时间劝她,只好向后猛一挥手,但却只是虚晃一招,什麼也没打出。趁著雾气滞了一滞的时机,对小夏说了一个字:跑!
从广场通向塔的路只有一条曲折的迴廊,小夏的速度虽然不够快,但阮瞻看不见,全凭她拉著才能跑起来,好在阮瞻跑得坚定而放鬆,完全信任地让她带路,所以她反而不觉得怎麼费力。何况左德一直在断后,保证阮瞻不会从这狭窄的小径上摔到水裡!
跑上迴廊,小夏才知道绝对不能掉到湖水裡!
谭记者变成死鱼的时候,他们来到过湖水旁边。那时候湖水是清澈的,至少是正常的、流动的,而此刻,整个湖面像一块生锈的铁板一样,不仅一点波光流动也没有,顏色也变成了深褐色。而且,这铁板还好像一个可怕的绞碎机,小夏在奔跑中不小心把一隻鞋子跑掉了,被后面没有反应过来的左德一脚踢到了湖裡,结果她亲眼看到那快变成黑色的湖面上突然浮上来无数排牙齿,争抢著把她的鞋子咬成碎片!
水裡有什麼?比最飢饿的鯊鱼还要利害!
但她没有心情想这些,也没时间扭头看了,只是一心向前跑--十米、五米、三米--
就在她要跨入塔门的时候,感觉到雾气已经围了上来,耳边传来让人汗毛直竖的哭泣声!
只有一米而已!
她大叫一声,拼命向前一窜,同时那隻手死命拉著阮瞻,两人几乎是鱼跃著摔进了塔裡!在愤怒的哀号声中,塔门「匡当」一声在身后关上!
砰砰砰--
大门被砸得山响,而且不停的颤动,好像马上就会倒下,但毕竟把怨灵关在了外面,他们暂时又躲过一劫。
小夏觉得自己的心臟就要裂开了,瘫倒在地面上动不了,全身的力气只够勉强呼吸用。她「呼呼」地喘著粗气,转头一看阮瞻,见他虽然没有她难受,不过也是气喘吁吁。
小夏心叫了一声万幸,幸好前面进塔的人把大门敞开著,幸好塔门够宽却不太高,幸好他们赶上了最后一刻,也幸好左德能及时进来了。
几个人就那样坐了一会儿,等呼吸平静了些才意识到这塔太静了,先前进塔的三个人一点声音也没发出,就连一直疯笑的毛富也没出声。
「他们上塔去了。」左德指了指楼梯。
由於新镇中根本没有人住,这塔的管理人员当然也没有到位,所以塔裡积著厚厚的尘土。从他们所在的地方可以清楚地看到凌乱的脚印从大门处一直延伸到楼梯那裡去。
「我们上去吗?」小夏问。
「最好快点作决定。」左德向门边看了一眼。
只见窗外被一层层的浓雾包围著,看不见外面的任何景物,好像她们被关在一间四面是白墙的密室裡。而且虽然怨灵不再捶打门窗,却从细缝中渗进了一丝丝的阴冷之气。这和他们在那间底商民居裡的情况类似,只要时间一长,早晚还会被怨灵突破这些保护界限。
他们的怨气太深了,而且肯定被释放他们的那个人加持了某些力量,使他们变得非常强大,几乎无可阻挡!
「上去,塔尖是聚气之所,阻挡力会强一些。」阮瞻说。
三个人还是小夏在前,阮瞻在中间,左德断后,慢慢爬了上去。
这塔是尖锥形,底层的空间最大,在中间的部位摆了个巨大的铜鐘,不过这鐘是倒扣著的,好像不是要去撞响,旁边有一圈小铜鐘围著,所有的鐘上都刻著奇怪的花纹,这让那个铜鐘看来像是个用来展览的古物。鐘的后面是一个同样很巨大的香案,只是此时没有香火,也没有泥塑的佛像。佛像是像壁画一样画了满墙的,不过小夏看得仓促,也没认出是哪位佛祖保护了他们,让那些怨灵无法进来!
以上的每一层都很空旷,没了什麼东西,只有沿著墙壁摆了一排排的玻璃柜子。由於整座塔都被浓雾包围著,塔裡一片昏黑,只看得见路而已,小夏也没心思参观。
他们就这麼一层层向上走,一直走到了第八层才停下。这一层没有柜子,地面上用竹质的东西砌了一个八卦,先期到达的三个人就围坐在那裡。因為他们的到来,还一副受了惊的表情,而毛富竟然躺在地上睡著了。
「為什麼不上到顶层?」
「那裡太黑太小了!」刘红回答,「我怕!」她说著看向左德。
左德毕竟心软,嘆了口气,还是走到她身边去,成為她的依靠。
「那我们上去吧!」小夏说。
又黑又小不怕,脏也不怕,重要的是有个地方让阮瞻可以好好恢復一下,况且还要跟外界的万里联络,所以安静是第一位的。他不能恢復的话,他们所有的人都活不了,但就算他们不能活著出去,她也想和阮瞻单独待在一起。
阮瞻没有说话,任小夏把他拉到最上一层去。事实上自从他们开始爬进这座塔,他就没再说话了。
顶层确实黑,不过还没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小夏摸了一下口袋,手机居然还在,没有因為四处乱跑而弄丢。
她按了一下键,屏幕上的幽蓝光线照亮了周围。
顶层之所以那麼黑是因為这裡的窗子非常小,虽然围在墙壁的四週整整一圈,但却宽不过三寸,使人感觉好像被关在一个箱子裡,只打开了一条箱缝,非常古怪。
「你还好吗?」小夏和阮瞻并排坐在地上。
「还好,我必须尽快恢復。」阮瞻皱紧了眉头,「现在局势越来越紧了,万里在外面也不安全。妳没看到吗?司马南杀过来了!」
「那条黑鱼是他製造出来的?」
「原来是黑鱼!」阮瞻冷哼了一声,「我一直琢磨他的道术,现在才明白他最得意的招数是以符纸折成各种东西,使以法术。真是高段!」
「你好像很熟悉?」
小夏的问话让阮瞻有一瞬间无语,然后才慢慢地道:「司马南可能和我有渊源,因為我父亲也会这种术。小时候他常常用纸折了小动物来陪我,他平时不陪我说话,我以為他并不爱我,事实上我以為这世界上没人会爱我,所以有点恨他,恨他收留了我,却不给我一点关注。很没良心,是吗?」阮瞻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他教我什麼,我虽然记下了,但从来不练习。就算因為天生良能而无意间能使用,我也封起来,绝对不用。我想让他生气,可是他还是什麼也不说,好像看不到一样。其实他什麼都知道,只是跟我比耐心!我五岁被送到他身边,十七岁他离开我,十二年来他一直那麼淡然的对待我,我一直不明白他,不过现在有些懂了。虽然我说不出来,但好像有些理解他的心了。」
小夏静静地听著阮瞻说话,看著他眼睛裡渐渐湿润,没有打断他,只是凑近了些,握住他冰冷的手。他看来那麼温文尔雅,大方坦荡,其实他把自己的心埋得很深很深,很少这样表露感情。当她渐渐贴近他的心,才知道他比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苦,更激起了要永远温暖他、陪伴他的决心。
要和他在一起,无论怎麼样也不放弃!
「我那时候多麼气急败坏啊!」阮瞻苦笑一下,「像个刺一样,有人走近,我就刺人家,想让全世界都恨我!」
「没关係啊,我爱你就行了。」小夏轻轻地说,「我也想让全世界都恨你,这样,就没有人会和我抢你了。」
她的话,无论声音、语调还是语意都太温柔了,阮瞻只觉得一颗心都溶化了,伸臂把她拥在怀裡,感觉她温软的嘴唇贴了上来,情不自禁地捉住,深深的吻了下去。
黑暗阴冷的斗室之中,因為这个缠绵的热吻而温暖了起来,什麼司马南、什麼怨灵、什麼空城,一切的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只有她对他的爱情,他对她的渴望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
良久--
「妳这样,我是没办法解开封印我的异能的咒力的!」阮瞻喘息著,趁著这个吻还没有擦枪走火到无法控制时,勉力拉开小夏一点,「这样下去,我们真的会成為同命鸳鸯!」
「好吧好吧!」小夏在放开阮瞻前调皮的在他的嘴唇上又啄了一下,「先告诉我,你和司马南到底有什麼渊源就不吵你。」
「说实话,具体的情形我并不知道。」阮瞻又习惯性地皱眉,「我只是知道他的术法我父亲也会。妳不明白,在道术上,门派之见是很深的,假如不是有特殊的关係,一派不可能知道另一派的事。就好像包大同,他父亲和我父亲是有过命交情的好朋友,但我们之间并不瞭解彼此的道术。」
「他不会是你的师叔什麼的吧?」小夏猜测。
「很可能,但也可能是其他关係,总之渊源很深。」阮瞻说,「所以,我虽然瞭解他,但并不是全部,可他却可能知道我所有的道法,我必须想个办法才行,不然是无法战胜他的。」
「好吧,我不吵你!」小夏知道只要两个人待在一个房间就会定不下心来,於是乾脆站了起来,「我给你--怎麼说来著--护法,对,我给你护法。现在看来还安寧,我就在在大门外的楼梯上,你慢慢想、慢慢恢復,如果有事,我们互相叫一声就好了。」
阮瞻点了点头,听小夏轻手轻脚地打开了门,就坐在楼梯上,倚著大门。
他要救她出去,也要和司马南做个了断,所以,他必须要恢復能力,并且必须想出个好办法来不可!现在好像有一柄利剑悬在他们的头顶,不只他和小夏,包括外面的万里,如果时间稍长或者他有一点软弱,就可能全都丢了性命!
他一定要嬴!
阮瞻收敛心神,拼命压制住心裡那种醉人的柔情,把精神全部集中在恢復灵通和思考计策这件事上!
而坐在门外的小夏却想著:阿百究竟在哪裡?
两个人都没注意到,这个塔发生了变化!
逗号
发表于 2008-3-24 08:37:51
第六篇 迷城第二十一章 瓷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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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一阵脚步声从楼梯处传来,可能因為楼梯是木製的,加上塔内比较空旷的原因,那声音的沉闷感显得特别突兀。
小夏站起来,警惕的望向楼梯口。只见一个人影慢慢的转过来,是马记者。
「有事?」小夏和马记者不熟悉,不明白他上来干什麼。
「没有。只是问你要不要喝水?」马记者举起手,手中有一瓶矿泉水。
喝水?当然要了。自从进了这座空城,都不知道有多久了,一直在逃命,一直受惊吓,早已经渴得不行了。
「你从哪裡弄来的水?」小夏接过水瓶,犹豫的问了一句。
「我的背包一直背著。」马记者指了指背上的双肩背的背包,「我自己带来的。」
小夏鬆了一口气,还真怕他是从湖裡灌来的水。不过低头一看,见那瓶水的瓶口还没开过,暗笑自己被吓得草木皆兵,太多疑了。
「谢谢你。」
「没关係。可是——」马记者笑了一下,「水不多了,你和阮先生分著喝吧,他一直保护我们,大概是最累的了。」
「嗯,好的,我会给他的。」
「他——没事吧?我看他好像身体不好的样子。」
「没事,他只是有点累,休息一会儿就会好。」
「那——我先走了。记得给他喝啊!一定记得啊!」马记者似乎很关心似的嘱咐了一句。不过小夏却敏锐的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失望。这又是為什麼,她觉得有些奇怪。
眼看著他又慢慢的走下楼梯,小夏重新又坐了下来。
她心裡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麼地方不对劲,却又抓不住那种感觉。好像又一颗极其细小的沙粒硌在她柔软的心底。说不清在哪个部位,却又刺得她很疼,挖也挖不出来,和她的血肉混在一起,让她深刻的体会到什麼叫肉中刺的感觉。她看看手中的水,没什麼异常之处,连瓶口的生產日期都完好无损,不可能做了什麼手脚。
是自己多想了吗?可是目前他们身处如此险恶的环境之中,应该分外小心才行。这空城不只是凶险而已,而是处处危机,处处陷阱!
她又看了一下手中的瓶装水。口中强烈的飢渴感觉让她很想马上打开喝,但最终还是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把那瓶水放在了身边。
还是等阮瞻恢復一点灵能再说吧。他应该可以知道这水有没有毛病。现在她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守护他,不让任何人或者灵体进去吵到他,虽然她没什麼能力,但如果有什麼事,她可以拚命帮他挡一下!
可是,哪裡不对劲呢?
咚——咚——咚——
又有人走上楼来,这一次却是刘红!
小夏皱了皱眉头。她很烦这个女人,因為自从遭遇了怪事。她就没有贡献过一点力量,不仅如此,还一直给大家带来更大的麻烦,如果可以,她不想和她说一个字。可是此时刘红却笑脸盈盈的向她走来,让她无法迴避。
「有何贵干?」小夏还是有点不客气。
「小马让我送来一点吃的。」刘红讨好的笑,举举手中的麵包,「他的背包裡带的东西还真不少。」
「谢谢,放在这裡吧!」
刘红把麵包小心的放在楼梯栏杆上,「不知道阮先生什麼时候可以带我们出去?被困在这裡总不是个事!他——还好吧?我想看看他,不知道可不可以?」
「他很好。」小夏冷冷的,「看就不必了,他在休息。等他準备好了,就一定会带我们出去,你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我也只是关心。」刘红訕訕的,瞄了一眼放在小夏身边那瓶没有喝的水,「你不饿吗?要不,你先吃点?」
她一直笑脸相对,小夏也不好意思太不讲情面,於是站起身来,「谢谢,我待会儿吃。」
刘红『哦』了一声,也好像有点失望一样,对小夏点了点头,然后转身下楼。
望著刘红的背影,小夏心中那种抓不住的不安感又出现了。他们要干什麼?為什麼见不到阮瞻就表现得很失望?难道塔外面起了什麼变化,让他们那麼急於出去?幸好她什麼也没向他们透露,不然不知道他们又会怎麼样?但是,究竟是什麼东西不合常理,让她觉得不顺畅,有问题呢?
她走了两步,去拿放在栏杆上面的麵包。但就在手指触到麵包的一剎那,脑海中忽然电光火石般的闪过一道光芒——她终於明白了是哪裡不对劲!
脚步声!
整座塔的地面全是木製的,又如此空旷,走路的时候当然会有声响,可绝不是闷声闷气的那种『咚咚咚』声。刚才马记者和刘红走路时给人的感觉好像是故意用力向下砸木板一样,虽然声音并不是很大,但还是非常生硬!
还有,当时小夏把精神全集中在刘红说的话和她的表情上,并没有意识到她身体上的情况,此刻认真回想起来,一个细节让她的心臟瞬间紧缩,几乎停止了跳动!
她的脚不对!
马记者穿的是长衣长裤,因此除了脚步声,并不觉得有什麼异常。但是刘红穿的是精緻的裙装,裙长过膝,只露出一小截小腿和脚腕,刚才她走上来的时候并没有站到最上一阶楼梯,根本看不见腿,可下楼的时候却让小夏看得清清楚楚!
她的腿不似正常时的纤细柔软。而是很僵硬,胖胖的,光泽是那种石膏样的惨白!
她的腿不是人腿!
想到这儿,小夏倒吸了一口冷气,碰掉了放在栏杆上的麵包。让麵包直落到下一层去。她下意识的向下看。忽然发现整座塔变形了一样,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楼梯的拐弯处一片黑暗,根本看不见下一层在哪裡,楼梯好像没有了尽头!
呵——
一阵呵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她如条件反射一样立即回望。触目所及,仍然是一片空荡。整个顶层,除了单独被隔成的一间小房间外,就只有她自己。
但,那种被窥伺感却相当强烈!
她骇然望向窗户。只见窗外如白漆一样的雾气不知何时变得淡了,此刻的玻璃窗上密密麻麻的贴满了一张张的脸!男女老少都有,全部面无表情、眼眶发青。没有嘴唇和眼珠,却明明白白的瞪著她,充满恨意思!
他们被包围了,必须通知阮瞻!
她心念及此,立即向那个小房间冲去,但却根本没有挪动脚步,感觉两条僵硬的手臂拦在自己的腰上,同时嘴巴也被一隻没有温度的手摀住了。
「别动啊!呵呵。不要去通风报信啊,不然会被一起杀了的,和整村人一起被杀了的!」一个『人』绕到她面前说著。
是刘红,也就是说钳制得她不能动弹的是马记者。或者说,是两个有著刘红和马记者面貌的假人!
小夏拚命挣扎。但却毫无用处,身后的『马记者』力大无比,围在她腰上的手臂让她感觉肋骨就要断了。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有什麼冤屈就说啊,我可以帮忙,不要再滥杀无辜了!」小夏说不出话来,只能这麼『唔唔』著,但她觉得对方可以明白。
「没用的。」『刘红』说,「当年可没有人让我们说一个字。你不用辩解了,每个人都有罪!」
「我有什麼罪?」小夏继续『唔』著说,拚命加大嗓子的振动,意图让房间内的阮瞻听到。
「你和他们在一起就有罪!」『刘红』突然凶狠起来,「别指望能通知裡面那个法师了,无论你叫得多麼大声,声音也传不到裡面去,我已经把这裡围上了!」
「阮瞻小心、阮瞻小心!」小夏不理她怎麼说,只是挣扎不止。
『咚』的一声,她的脚踢到了『刘红』的腿上。她太用力了,脚趾上传来的痛感让她的眼泪都掉了下来,觉得脚趾可能断了。
『刘红』读得懂她的心一样,恶意的笑笑,「你没事,有事的是我,我的腿被你踢断了。」她弯下身,拿起一块碎片,「你看,你把我的腿骨踢碎了。」她说著把那块碎片又安装到小腿上。
小夏动弹不得,只得勉力向下瞄去,只见『刘红』的腿竟然是泥製的,或者说全身都是泥製的!现在和她说话的只是个泥人而已!不,确切的说,她的腿顏色鲜艷,是瓷的!她正在和一个瓷人说话!可是真正的刘红和马记者到哪裡去了?难道被杀了,这麼说来,难道庙塔没有挡住这些怨灵,让他们追上来了吗?
「猜得对,我不是泥人!我是最精美的瓷器,你懂不懂?烧製得最好的瓷器!」『刘红』忽然大叫,「把她扔到柜子裡去!」
话音才落,小夏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把她向后一拋,她就从楼梯处掉了下去。下去之前,她只来得及看了一眼那小屋的门把手。
那上面,是她的那个护身符。
幸好,她刚才把护身符缠在了门把手上,希望地藏王菩萨会保佑阮瞻平安!她这样安慰的想著,感觉自己一直往下落,但并没有摔到楼梯上,果然这塔变了样子,让楼梯长到没有尽头了!
『唰』的一声,她被吸进一片黑暗之中,不再往下掉落了,但是也不能动了,只觉得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束缚著,被某种东西死死的关字一个牢笼裡面!
「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
这一次不是刘红的声音了,但也是个女人声音,语调不算柔软,但带著几分调皮感,那麼熟悉。每天都会听到。是——是她自己!竟然是自己!
大骇之下,小夏只觉得眼前一亮,看清了面前的人。
不是自己又是谁?或者说,是谁佔据了她的身体?而且,為什麼她变的那麼小,而眼前曾经属於自己的身体却是那麼大,是因為魂魄都很小吗?
「没错啊!「佔据她肉身的『人』得意的说,」我是佔了你的肉身,感觉还不错。可惜,在那个人施的法术之下。我不能长时间用一个人的肉身,会慢慢瓷化的,因為我本来就是烧製好的瓷器啊!」
『她』哈哈大笑了起来。举起自己的手臂,已经变成了一截雪白的瓷。
小夏却觉得浑身冰凉,并不只是因為自己的魂魄被拉出了自己肉身,也不是因為自己的身体变成了瓷器,而是她忽然明白那个冤灵要佔用她的肉身做什麼。
「是啊,我用你的肉身去骗那个法师!他只信任你,对你不做任何设防。我们已经知道了,他受了伤。能力没有多少了,如果我表演得好,如果我们齐心协力,他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她』又愤怒起来,「法师该死!法师都该死!他不该助紂為虐。把我们封死在一个幽暗的地方,让这天大的冤枉没有申诉的地方!不然,我们早就出了这口怨气,也不会滞留在这阴不阴阳不阳的地方受著无尽的苦楚!」
「别伤害他,这一切都不干他的事!他不是镇住你们的法师!」小夏急得大叫。这一次,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了,但是却细小如蚊。
「是法师就该死!」『她』细声细气的说。
小夏惊愕的看著自己的脸上露出那麼奸诈的恶意,心裡难受得无以復加,她无法想像又恶灵利用自己的手去伤害自己最爱的人,那个她放在心裡温暖著的男人,这是世界上最重的刑罚,她怎麼能忍受!
「别去!求你!他是最无辜的!总是别人逼迫他,他没有伤害过别人!不要把一切都算在他头上!不要!」小夏叫著,拚命撞著围困著自己的墙壁,却发现『房子』在自己的疯狂冲击下动了一下,但她还是没有走出这个牢笼,而是眼前的景物却变换了,好像她看东西的角度发生了改变。
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隻手忽然伸了过来,是那个佔据自己肉身的怨灵抓向了自己。她以為会疼,但是却没有,只是一阵头昏目眩,等定下神来一看,眼前出现了塔内二到七层都摆放著的那种玻璃展览柜。
上塔的时候比较匆忙和紧张,加之光线较暗,她没有仔细看过,此刻才看到,原来玻璃柜子裡摆了一排排的瓷娃娃!製作精细,色彩艷丽,男女老少神态各异,栩栩如生!
再细看,还很面熟!那眉目,那衣著,那脸上特殊的标记——
竟然是在白雾中意图侵犯她的栓柱一家!还有她遇到阮瞻的时候,在商业街上见到的那些无声无息『生活』的『人们』,那对在她身边走过去的夫妻,那个曾经在她和阮瞻接吻时偷笑的女鬼!
天旋地转的,她明白那个怨灵正握著自己向四周看,因為这柜子是围绕房间四面摆放的。
就这麼看了一圈,越看她越心惊,因為她看到了自己更熟悉的人——赵家远、马记者、刘红!除了那些被她亲眼看到死去的人,就只有左德和毛富不在。这些瓷娃娃按一定的间距规则的摆放著,只在一个地方有一个空白!
那是她的位置吗?小夏惊恐的想著。
所以她会觉得自己那麼小,所以她会觉得自己被围困在一个走不出的『房间』裡,原来她的魂魄被放在了瓷娃娃裡!可这是什麼时候发生的事?刘红等人也和自己一样是失了肉身后而被摆在了这裡吗?那麼其它的瓷娃娃是那些怨灵栖身的地方吗?那样她岂不是身处怨灵的中间!假如阮瞻不能意识到这一点,她就要永远做的小瓷人,当作装饰品被人参观,过著这无日无月却也逃不开的生活吗?
他们先是佔用了马记者和刘红的肉身,然后慢慢靠近自己,或许是不知道阮瞻的情况,所以才两次试探,那些水和麵包就一定是要借她的手毒害阮瞻的!
幸好,她没有上当,可是现在怎麼办?虽然她什麼也没说,但他们还是感觉出了阮瞻的状况不妙,所以要借用她的身体去欺骗,伤害阮瞻了!
怎麼办?怎麼办?
她焦急万分,都顾不得自己的安危了。正想著,又是一阵晕眩,她被放回到了柜子上自己的位置!
「栓柱,看著她!」佔据小夏肉身的怨灵说了一句。
小夏动不了,但可以看到对面柜子裡长得像栓柱的瓷娃娃。见小夏的目光扫来,那本该表情固定的小人儿忽然咧开了嘴,对小夏笑了,「我看著你!」他说。
奇怪的是,他只是动动嘴,小夏却『听』到了他阴森的声音。
但小夏顾不得他,眼见那怨灵就要去对付阮瞻,急忙对她喊,「回来!我是為你好,他有这世界上最强大的灵能,会让你魂飞魄散的!别去惹他!」她试图用其它方法阻止怨灵,「如果你们保留住魂魄,我会帮你们,我发誓会让你们沉冤得雪。你们有什麼冤枉就说啊,我能帮你们的!我发誓!」
她不知道阮瞻现在恢復得如何,毕竟这次是司马南亲自封印了他,他一直努力想破解封印,却效果不佳!虽然他不说,她也知道这次的情况是多麼危险!
怨灵回过头来,冷笑著,「这世界上是没有天道的,不然也不会让那些人逍遥了二十年!而且,那个姓阮的法师肯定没有那麼大能力,不然你又急什麼!放心,我们杀了他后会把他的魂魄吞食乾净,但是会烧製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瓷人,然后摆在对面的柜子上。这样你就可以看到他的样子了,虽然那个会是真正的瓷人,没有魂魄,不会回应你的瓷人!怎麼样,仁慈吧?」
这是仁慈吗?这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事!咫尺天涯不算,而且对方还只是个躯壳,灵魂彻底消失的躯壳!
她哈哈大笑,然后头也不回的向楼上走去!
小夏绝望的看著她的、实际上是自己的背影离开,从没想过会那麼憎恨自己的身体。她多麼希望此刻有点炸药什麼炸到她的肉身上,让她变成碎片也好,但千万不要让阮瞻因為那具皮囊而著了怨灵的道!
怎麼办?难道就只能等?!
「小夏!」一个娇柔的调子叫了她一声。
她一震。
是阿百!失踪良久的阿百!
逗号
发表于 2008-3-24 08:38:05
第六篇 迷城第二十二章 我知道
baidu
阿百!
小夏差点冲口叫出她的名字,但怕被对面柜子的栓柱发现,硬生生的忍住。她不知道目前身為瓷娃娃的自己,脸上会不会有表情,还是就算在人类看来没有表情,但在身為同类的栓柱眼裡还是能发现什麼!
她拚命控制著自己激动又兴奋的情绪,不敢回应。
「小夏,别怕。我还有一点残存的能力,能让监视你的人看到我製造的幻象,也只有我们互相能听到对方的话。所以,你放心大胆的和我说话,没有关係的。」阿百又说。
小夏这才鬆了口气,「你去哪裡了,我要急死了,还以為你被——」
「我在这边!」阿百再次用声音提示小夏。
小夏听出声音在自己的左边,於是用力撞向那一侧,也不知撞了多少下才感觉自己转了一点角度,勉强看到了一个也微微倾斜的小瓷人,眉目如画的脸,少数民族的衣服,正是阿百。
她看到阿百这个样子,心裡的绝望又加了一层,本来她隐隐之间也有这种担心,但又觉得阿百生前是那麼有能力的雅禁,也许会有办法自保,没想到她现在落到和自己一样的境地,那麼谁去帮助阮瞻?
「我的能力只剩下一点点了,怕帮不了你们,对不起。」阿百彷彿看出了小夏的心思,歉疚的说。
小夏连忙摇头,虽然她根本不能动,「不要这麼说,阿百。你是我们带出来的,是我们应该对你的安全负责啊。是我该对不起,把你捲进来。如果有机会,你就逃吧,不要管我们任何一个人。只可惜,我不能帮你找到那个人。」
「他啊——」阿百犹豫了几秒鐘,「他已经到了,虽然没有出现。但我能感觉得到。」
小夏没有说话,真切的体会到了阿百的神情。假如她以前还不能明白。為什麼阿百这样纯真美丽如天使一样的女人会爱上那个阴险恶毒,冷酷自私的司马南,但是现在可以瞭解了。在这个空城裡的极度危险之中,她爆发了自己对阮瞻的全部爱情,所以她可以理解阿百的心。
不是女人傻,而是当女人真正爱上了一个男人,她会為了自己所爱的人放弃一切,包括理智,尊严和生命,明知道是陷阱,还是会一脚踏下去,心甘情愿被万箭穿身!
比如阮瞻有一天变坏了,哪怕全世界要与他為敌。哪怕是陪他去下地狱,她也愿意和他在一起,只要他一点小小的爱情作為回报。如果真的爱了。怎麼能够放弃他,离开他!
「你怎麼会被捉到这裡?」小夏拉回思绪,问阿百。
「你们在走山路的时候,我就觉得事情不对,后来你扯下麻花丝,我本来想出去看看情况,哪想到被那个凶灵吓了回去,我真没用!」
「凶灵?」小夏不想再让阿百自我谴责,继续问。「是那个附到左德身上的脸上带两颗泪痣的人吗?」
「是啊,但是他好像不是从这座城裡出来的,而是和城裡的怨灵裡应外合。而你们本来不该走到这座城镇的,可是城是被人扭曲了空间,所以我看到你们像被人从高处扔下去一样掉到了城裡。一点办法也没有。我救不了你,只好跟著,但是你们都摔昏了,我跑出你的手鐲想救你,却被一股极重的怨气裹住,结果——就被关到这个容器裡了。」阿百把这些小瓷人的形体说成是容器,在小夏看来还是很贴切的。
「但愿阮瞻别被我原来的『容器』所蒙蔽,我很担心他被伤害,他被司马南封印了所有的灵能,现在就和个普通的通灵者差不多,对付怨气这麼深的怨灵太危险了!该怎麼办呢?」一提起这个小夏就忧心忡忡。
「对不起。」
「这又和你没关係,难道司马南做了坏事你就要道歉吗?我知道你很爱他,但不是他所有的过错都要你承担的。」小夏有点急躁,不知道怎麼劝阿百才好。
阿百有几秒鐘没有说话,而后才长叹一声,「你们都是好人,可是他——他也好过的。」
「阿百——」
「那天我看你们被送到这个城裡来的手法,就知道是他做的。」阿百好像没听到小夏好心的阻拦,自顾自幽幽的说,「我从认识他到嫁给他,一共相处了五年。虽然他扔下我走了,可是这麼多年来,我一直在心裡细细回想他的一点一滴,所以在这个世界上,没人比我更瞭解他。阮瞻天生的能力太强大了,他现在还没有真正觉醒,当他找到使用他的能力的钥匙,阿南就再也赢不了他。他那个人那麼骄傲,怎麼能容忍有人比他强,所以他一定会想办法除掉阮瞻。」
「他这哪裡是骄傲?分明是卑鄙!真正的骄傲的人是不屑於使用阴谋诡计的!」
阿百哀凉的笑了一声,「他是有些变了,或者是他的心太急切了,很多东西看得到却永远抓不住,从某些方面讲,他是个可怜的人。可是小夏,相信我,这一次他费那麼大力气,不仅是针对阮瞻的,还有——我!」
「别胡说了,你那麼爱他,他把你囚在那个井裡那麼多年,还不够吗?难道还要害你?他还不至於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吧!」
「他不是要害我。」阿百身处在那个小瓷人裡,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对别人而言他是坏人,可对我而言,他是我的丈夫,我这一生唯一爱的人。我并不是死在他手裡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死以后,他有很多机会能让我魂飞魄散,可是他只是把我的魂魄封在那口枯井裡,始终——始终是下不了手的。我想他终究是有一点点爱我。他之所以那麼对我,现在又紧逼著阮瞻,就是因為他想要我手裡的一件东西。」
小夏没说话,但心裡却认為司马南可能是因為想要得到阿百手裡的那件东西才没有对阿百赶尽杀绝。
「你说过,你找他就是為了给他一件东西,是那件东西吗?」
阿百『恩』了一声。
「我知道他一直想要那件东西,可是他不和我开口。其实只要他找我要,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可以送给他。」
「那是什麼宝贝,让他非要得到不可?」小夏问。
「只是一块有灵性的石头,是我师傅留给我的,我一直随身携带。」
「那石头有什麼用吗?」
「其实他不用费那麼多力,只要他诚实的回答上我一个问题,我就可以给他。」阿百彷彿没听到小夏的问话,喃喃自语道。
「可惜就算你给他,他也不会放过阮瞻的。」小夏不忍心伤害阿百,可战争是司马南挑起的,如果他们不战。死的就会是阮瞻。从这方面看,司马南的性格真是极端,他总是给出这样的谜题——你死我活!
「我明白。不用顾及我。实际上,我担心的是阮瞻。他的能力虽然强,可是并没有完全施展出来,而且他的性格儘管也有冷酷的一面,但他不够狠,可能——会吃亏!」
「他已经吃亏了。」小夏一提到阮瞻,心就揪紧了起来,「我怕他再受伤。他那个个性,肯定遇到什麼也不罢手,不死不休的。可是阿百,这裡有那麼大的怨气,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吗?」
「我也不知道。他们在我面前从来不说的。不过这些人好像都是一个很大的村子裡的人,而且据我看,这些怨灵曾经被一位大师用这个塔镇著,很快就要压制了他们的怨气,把他们送去该去之地了,可是这时——」
「被司马南放了出来是不是?可是他是怎麼指挥这些怨灵的?」
阿百继续叹气,「这麼大的怨气,而且是在长久压制后被释放出来的,没人能指挥的了。他们和阿南只是——互相帮助,现在他也控制不了。这些怨灵有很大的冤情,很可怜,虽然他们这样报復有些凶残,可是他们一定有够常人难有的痛苦。只是阿南他这样——实在很过分!」
「那现在我们有什麼办法帮助阮瞻吗?」小夏焦急的问。她和阿百说了半天,只想知道这个而已。
「对不起,没有,你只能等。」阿百轻轻的说,「这要看你和他的感情有多深,他这种人会和心爱的人有很强的感应力。你集中意念去呼唤他,也许会有帮助。」
「也许?」
「对不起,从我爱上阿南那天起,我的能力就开始下降,后来我感觉收阿哑為徒这件事可能会遗祸人间,於是用尽全部的力量祈天,得到了那场关於未来的预言,留下了收服他的办法,而那之后我的能力就完全消失了。现在我能做到单独和你说话而不被任何人知道,用的是我在枯井中度日时重新修炼的一点灵能,但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对不起,我真的帮不了你!」
「阿百,不用对不起。」小夏安慰满是愧疚的阿百,她好像把司马南做的恶全算在了自己的身上,「我现在就努力试一下,一定可以通知阮瞻的。那麼多的危险他都挺过来了,这次也一定没事。」
其实小夏的心裡很忧虑,可是為了安慰阿百不得不这样说,但是到后来,这种安慰让她自己也有了一点信心。阮瞻是谁?她爱的男人,怎麼会这麼容易就被蒙蔽和击倒呢!
她向相反的方向撞那个『容器』,顾不得受伤的肩膀有多痛,直到可以正视对面的栓柱才停止。她现在没有其他办法,阿百也帮不上忙,不过找到了阿百,知道她只是和自己一样被囚困,并没有危险,总算是放下一桩心事。
「阮瞻!阮瞻!小心,那不是我!」她集中所有的精神,拚命在心裡叫著阮瞻,一遍又一遍,期望可以把自己的话传达给他。
就这麼过了不知多久,小夏没有得到一丝回应,但却突然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从楼梯处传来,让她的心一阵狂跳!
是阮瞻!他还没事!
她渴望的望著楼梯处,随著那稳定又有点散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只见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了,正是还平平安安的阮瞻!只是——还有一个女人紧紧偎在他的身边。两人之间的亲暱和甜蜜让小夏的心从狂喜陷入了极度的痛楚之中。
他的灵能没有恢復!
这从他无神的双眼和相对缓慢的动作中看得出来,而且他也没能收到自己的信息。因為他温柔的拥著身边的女人,把那怨灵当成了自己!
小夏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被放在火上烧,又乾又疼,然后裂成碎片!
他怎麼能认错呢,虽然那怨灵正在使用自己的身体,可他一向感觉敏锐,这次為什麼感觉不到那身体裡不是她的灵魂?然而比妒忌更让她心急的是,阮瞻对那个女人一点也不设防,反而用最温柔的态度对待她!这样的话,假如怨灵对他下手,他不是连反击的机会也没有吗?
為什麼他收不到自己的信息呢?他為什麼感应不到她?是她不够专心吗?可是那个怨灵為什麼不动手?他们不是一直要除掉阮瞻吗?这麼久了,他们一直不下手,一定是还拿不準阮瞻的实力如何!
她的眼睛盯在阮瞻的脸上。期望他望到自己这一边,然而他根本不看柜子,一直和那个冒充小夏的怨灵说话。
「叫了这麼半天门,你才给人家开。」怨灵娇声抱怨。
小夏差点吐了,她从没用过那种语气和阮瞻说过话。可阮瞻為什麼听不出来,还是以為恋爱中的女人都是那个样子?但她对一切都无能為力,除了拚命呼唤他,就只有看著乾著急!
「对不起。当时正是恢復灵能最关键的时刻,不能分神的。」阮瞻的声音响起。
他的声音像平常一样平稳而有磁性,显得胸有成竹。小夏想可能正是因為他这份从容不迫的态度,才让怨灵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该对他下毒手。所以,从怨灵佔用了她的身体到现在。已经有不短的时间了,阮瞻还是平安无事。
「那现在恢復得如何?」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不过封住视觉的那道隐形符还没有解除,别担心,会很快的。」阮瞻轻声说。
他说话的时候,那怨灵正把手伸向他的后心,但当听他说到已经恢復得差不多了,那只已经瓷化的手又放了下来,显然怕了阮瞻,看来他那个掌心雷和火手印对这些怨灵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这时候,小夏才意识到这个怨灵的灵力也许是这群怨灵裡最高的,因為她清楚的看到那怨灵的身体能随意变化,一会儿瓷化身体,一会又恢復到肉身的样子,难怪阮瞻感觉不出来。
「你準备怎麼做?」假小夏又问。
「我就留在这个塔裡。」阮瞻说,「我知道这个塔是专门為了镇怨灵而建的,也知道本来这些怨灵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消弭这怨气,化解了戾气,各得其所去,却偏偏让人给破坏了。」
「你知道?」假小夏语气控制著没变,但神情变了。
「是啊。」阮瞻温柔的笑,「所以我要留在这裡,因為这裡对我而言有地利,那些怨灵是无法大批进来的,只有个别灵力和怨气都格外深的才可以进来,还要其它怨灵的帮助才行。我只要待在这裡面,他们之中没有人能避得开我的掌心雷和火手印。」
怨灵僵在当地,脸色变得及其狰狞可怖,这让小夏不忍看下去。那可是她的脸,她永远也不想变得如此可怕!
「小夏,别怕。不然我给你试一下怎麼样?要个火手印吧!」阮瞻抬起手。
「不!」假小夏情不自禁的大叫一声。
「怎麼了?没关係,火手印不会伤到你的。」阮瞻把假小夏搂到胸前。
「恩——我只是不喜欢那个,没有什麼。我不想让你随便使用。」假小夏掩饰。
「不要?也好。我还是留著灵能去对付怨灵吧,然后等我完全恢復的时候,我就带你从这座鬼城中出去,其它一概不管了。」
看到这裡,小夏有点怀疑了。阮瞻真的不知道那个女人是假的吗?
他是个冷静矜持的男人,从不会在女人面前显摆什麼,而且他对鬼魂的好感超过人类,假如不是鬼魂要伤害他身边的人,不是实在看不过去,他一般不会对它们动手的。
那他现在是怎麼回事?他在谋划什麼?还是恋爱中的男人也会变?
「其它人不管了吗?」怨灵又问。
「那些人一定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不然不会被关到这裡等死。」
「等死——等死——」怨灵好像想到什麼,喃喃自语道,脸上竟然出现了些恐惧的神情。
「怎麼了?」
「没事。只是觉得等死的感觉很难受啊。」怨灵打了个寒战,「要亲眼看著死亡的降临!」
「你就是太心软了。」阮瞻把假小夏抱在怀裡,手掌在她的背上摩挲著,「好多事都是无可奈何的,你不要担心了,一切都会解决的。」
看他抱著那个怨灵,小夏的心都要从喉咙裡跳出来了。如果这时候怨灵对他下手的话,他必死无疑。只见那怨灵窝在阮瞻的怀裡,脑袋侧了一个无法形容的角度,正好和小夏脸对脸。她的手也在阮瞻的背上来回抚摸著,一会儿就变成碎瓷一样的利器,一会儿又变回那只娇嫩的小手模样,显然心裡一直在挣扎,想动手却又不敢。
最终她还是没敢动手,慢慢挣脱了阮瞻的怀抱,小夏的心也才放下,感觉好像自己经歷了一番生与死的洗礼一样。
「你吃点东西吧,如果你不饿,至少你要喝点水。」怨灵说。
「好吧,不过我记得你放在楼上了,你去拿来吧。」阮瞻点了点头。
怨灵听他同意喝水了,脸上再出极度兴奋的神情,「好,我去给你拿,你等著。」说完转身就走。
当她的身影一消失,阮瞻立即略一抬手。那熟悉的姿势让小夏立即明白他是在布结界,不由得心裡一阵狂跳——他恢復能力了吗?至少可以布结界了吧?
阮瞻在结界布好的一瞬间,直直向小夏的方向走来,眼睛闪烁著异样的神采。这说明他的视力也恢復了,刚才他一直是装作看不见!
他走到寄放小夏魂魄的小瓷娃娃面前,凝视了几秒鐘,然后伸出食指爱怜的抚摸著,「别担心,我知道,一切我都知道!」
逗号
发表于 2008-3-24 08:38:21
第六篇 迷城第二十三章 第一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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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闭著眼睛仰躺在床上,四肢舒服的伸展著,看似轻鬆,其实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是紧张的,包括心肌和脑神经。
他不知道是给钦佩还是讨厌司马南。
他本来觉得自己的招数非常有效——司马南不是要派出各路杀手对付他吗?他就把自己晾在阳光底下的场地中心,如果谁要动他,必须也站到眾目睽睽之下,因為目前司马南还没有打黑枪、背后下刀的条件,所以这样是最佳的防守策略。
不过司马南不愧是老奸巨滑,竟然自己大大方方的出现,就住在他的隔壁,让他如芒刺在背,精神高度紧张,却又无可奈何。
司马南现在的身份是个正当的商人,来洪清镇是為了考察有没有可能合作有关瓷器的业务。他的出现马上盖过了万里身上的光环,毕竟实打实的买卖总比简单的宣传要好得多,所以现在万里不仅觉得头顶上有把刀悬著,随时会落下来,而且他想打探消息的计划也被破坏了。镇上的人都削尖了脑袋往司马南那裡钻,哪还有人陪他东拉西扯。人家不仅是大富翁,还有个长袖善舞的女儿,他的吸引力立即降為了零。
而且,司马南直接对自己动手也就罢了,但他偏偏没有动作,只是盯著他。这让他恨得牙根痒痒,有点有力使不出的感觉。他明白司马南是為了在精神上折磨他,觉得司马南这种喜欢把事情简单复杂化的行為多少有点心理病态,另外他也知道事情绝不那麼简单。司马南这麼做还有其它的理由。
司马南是要让他选择。假如他怕了这一切,因承受不了这种心理压力而偷偷离开,司马南不会阻拦他,可如果他执意要帮阮瞻,那他也不会客气!
所以在没到最后摊牌的时间前,他不担心自己的安全状况。因為他断定司马南目前不会动他,原因就是怕他的死激起阮瞻的凶性,把一个人逼急了,他就会发挥出巨大的能量,这不是司马南乐见的。事实上他觉得司马南是有点忌讳阮瞻的,绝不想和阮瞻拚命。
他走了,阮瞻就会失去一个重要的帮手,如果他留下,在司马南的眼裡他就是上好的饵料。现在只监视著他。等养得胖胖的,时机也成熟的时候再杀来祭旗!
司马南从来都是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东西,并且要利用到最大的极限,搾取最大的价值!对他,就如猎手对於猎物。围而不杀!
他要怎麼办才好呢?时间紧迫,他要尽快打听到事情的真相,还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当然还要尽量不要让司马南猜出他做了什麼!
这两天他一直进行『社交和採访』活动,也不是一点成绩没有。首先,他打听出洪清镇确实出过一件大事,就在本镇下属的一个乡村。虽然是什麼乡村,出了什麼事,镇上的成年人都讳莫如深,他也还没有搞清楚。但他通过对得来的信息进行时间推算,觉得这件事一定发生在十年前。
其次,根据这个时间,他查阅了部分公开的资料,得知目前镇上的领导,包括镇长和那几个失踪的官员在十年前就已经执政了。
第三,失踪的人之间除了那几个官员是镇长绝对的嫡系部队外,其它几个年青人的父母以前都曾经是当年镇上的负责人,就连省城的美女记者刘红和摄像记者左德也一样。这样就好玩了,因為确实有一条线把所有陷落在空城中的人全部串了起来。现在只差找出这个线头,牵出整件被掩埋了十年的事情来。
想要在报纸上做免费宣传而主动来找他的人,大部分是洪清镇中上等的人物,也许他应该去找下层的普通民眾来打听一下,虽然他偶尔这麼做的时候,发现民眾好像比较恐惧,并不想说,但向这方向努力或许是正确的。
最后,这个店的老闆有点古古怪怪的,总在观察他一样,还说了好多奇怪的话。店老闆说看他不像有钱人的样子,长时间住在旅店不划算,单位也不一定给他报销,不如租住民居。按常理,没有一家店老闆会这样说的,这个人不是特别善良,就是有什麼事,却又不敢明说。
他尝试著打探过,结果这老闆说话做事却滴水不漏,一点口风也探不出来,只是说镇西边的民房相当便宜,建议万里去看一下。
还有,那个一直藏在事件背后的人——那位姓龙的风水先生,他一直也没打探到消息。但这个人对於镇子上的人来说是类似於神一样的存在,万里总觉得他和这些怨灵事件有关係。
他躺在床上良久,表面上是在午睡,但却在考虑著自己下一步要怎麼办,最后终於决定来一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司马南不是盯他吗?他就让那老狐狸盯。他白天会在镇上四处乱逛,趁人不备时用隐身符甩掉那些整天盯他梢的人,然后就可以自由行事了,而晚上他还会照样回来睡到敌人的隔壁。据他所知,司马南喜怒无常,周围和手下的人都怕他,所以只要他让跟踪他的人追丢一阵子,等晚上回酒店前再想办法让这些走狗发现他,相信那些人绝不会去向上报告他中间时间段的行踪不明。走狗们不过混口饭吃,不会像他和阮瞻一样互相忠诚。
血木剑他无法缩小,但带在身上不方便,藏起来又不放心。於是他乾脆用小夏的方法,买了个钓鱼桿,把剑放在钓桿盒子裡,再把阮瞻留下的符咒也放进去,每天随身携带。另外,他还给自己备了点普通的防身利器,这样无论是人还是鬼来袭击他。只要司马南不派BOSS级人物,他都不怕了。
这样计划好了,万里下午就行动起来。先是进了镇上最热闹的一家商场,然后在厕所裡隐了身,让那些跟踪他的人傻等在那裡,他自己则早跑到镇上打听情况去了。当然,那些『可怜』的人会看到厕所大门开了一下,但却没有任何人出来。
他觉得店老闆对他有暗示,所以直接去了镇西。
一个地方的发展,无论是大城市、城镇还是乡村都不会十分均衡,有的地方富一点,有的地方就穷一点。洪清镇虽然是省首富,不过镇西大多住的是生活平凡,并不怎麼富裕,无钱无势的人。因為大部分的人没有自己的生意,或者生意不大。所以房子比较破旧。本来因為镇上的财力全部支持建新镇了,旧镇的基础设施建设就已经比较落后了,镇西就还要加个更字。土路狭窄,坑洼不平。两侧的房屋也是低矮的平房。
几番交谈之下,万里发现这裡的民眾对新镇的嚮往多於其它地方的人,因為在那裡生活质量会明显改善,所以他们对镇上的领导在敬畏之中还多了些感激,而為了怕打草惊蛇,万里又不敢明著问,这样想打听情况就更难了。
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万里突然想起他来镇上的第一天,遇到的那位失去儿子的老人风娘也是住在这裡,自己答应帮她治病。却又一直抽不出时间去拜访。此次既然来了,他决定去探望一下。凭他的判断,风娘周围的人都很善良,如果能遇到那位说话爽直不隐瞒的中年妇女就更好了,或许可以无心插柳也说不定。
他拿出身上的记事本,看了一遍地址。又确定周围没有人跟踪,这才找到了风娘家裡。
这裡的民房虽然破旧,但都是一栋一栋的独门独院的小房子。不像城市裡那麼拥挤。风娘的家就在一条小巷的尽头,非常窄,只能有两人并排通过,而且因為没有路灯,估计天黑后会非常阴暗。
幸运的是,这次轮值来照顾风娘的就是上次遇到的中年妇女。
「我和这位外省的先生还真有缘分!」她很高兴,连忙把万里让到了院子裡。
一进院门,万里就看到风娘坐在院中阴凉处的一个小凳上忙碌著。她老人家不像那天在街上遇到时那麼神情亢奋,而是安稳平静,甚至带著一点安详,衣著和头髮也整整齐齐,彷彿是一位等孩子下班回家的母亲,干一下手中的活,就抬头看一下院门。
万里一进来,她就看到了,脸上绽出一个温和,胆怯的笑容,明显记得万里,这证明她的思维并不十分混乱,记忆也还好,治癒的可能性更大一点。他以一个医生的角度判断了一下,然后走进了些,想看清老人手裡一直擦著的是什麼。
是瓷器。
在那条乾净的大毛巾下,老人细心又温柔的擦著的一件瓷器,身边放著一个有盖子的木箱,老人每擦完一件,就小心翼翼的把它们放在箱子裡,再拿出另一件,然后细心的盖好盖子。
是古董吗?
万里想著蹲了下来,让老人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风娘,我可以看看你的宝贝吗?」他问。
老人抬头看看万里,没有说话,却露出一个默许的笑容。
万里轻轻打开箱盖,见箱子虽然大,但裡面的瓷器却只有四件,一对花瓶和一副碗盘。这些瓷器让万里有些震撼,虽然他知道洪清镇的瓷器非常有名,极品瓷器的价钱相当之高,但这四件东西还是美丽得让他有些意外之感。
没有花哨的顏色和花纹,只是雪样的白,在外观上有些流畅的波纹的造型,摸起来很有节奏感。瓷器的质料非常薄,一朵朵淡红色的花朵在白色中绽放,好像是从裡面浸透出来一样自然、柔和,使整件东西看来精美之极,万里虽然不懂瓷器,但也明白这些东西是精品。
「这些东西是风娘的宝贝,从不许人碰的,靠近一点都不行。今天竟然肯让您拿起来看,可见先生您是好人,风娘心裡也明白著哩!」中年女人在一边惊奇的说。
「这些瓷器真漂亮,是古董吗?」万里眼睛看著风娘,却是在问那中年女人。
「不是啊,就是第一窑出来的。」
「第一窑?」万里有点疑惑。
「哦。您是外省人,不知道。」
中年女人耐心的解释,「我们镇以前几乎没人会烧製瓷器,就算会烧窑的人也都是烧砖或者烧点粗瓷烂瓦的,卖给自家镇上的人用。可是后来袁镇长,当年他还只是副镇长,花重金请了一个有祖传手艺的老人来传授了这宝贝技术,把以前的烧砖的窑场改成了今天的瓷器厂。」
「那是多久前的事?」
「也就十年吧——不,有十一年了。」中年女人说,「以前我们镇那个穷啊。好多人要想养家餬口只好到外县去找差事。后来有了这个瓷器厂,招了一大批工人,然后又拿这个开厂的钱办了好几个其它的厂,大家这才有了活路。不用离乡背井的了。要是这个瓷器厂早一点开,风勇子也不用离开老娘去给人家当上门女婿,也就不会——哎,人的命,天注定!」
「说了半天,这个第一窑,就是第一个开办的窑场吗?」
「不是啊,我们镇公家的窑场就有一家,其餘的全是镇上那些『能人』自己的买卖。「中年女人用鼻孔哼出一口气,显得有点鄙视。「那些小窑场根本產不出瓷器厂的好货色,不过骗骗不懂行的,只看名气的人。真正的行家,是不会买他们的东西的。我听说镇上前几天来了个大城市的大报记者,这些人全跑去巴结了,就是想上报纸,免费宣传宣传。我家裡的就老实,不肯开私窑骗人,不然也能富裕点儿。可是像我这样过日子才塌实,不赚那昧心钱,心裡舒坦——」
万里没敢说那个所谓的『记者』就是自己,只是配合的笑笑。这女人心善、正派,可就是说起话来没完没了,一句话能牵出她一车话,而且能越说越远,答非所问,他只好等她喘口气的时候插话打断她。
「那就是说『第一窑』的意思是唯一的窑场?」他耐心的导回话题再问。
中年女人愣了一下,显然把最初的问题都忘了,「不是。先生你还没明白,第一窑就是窑场开办后,生產出来的第一批瓷器。」
「原来是这样,真精美!」万里讚叹了一句,又去看那些白瓷。
「其实第一窑出来的大部分是砖。」中年女人得意的说,好像这是个秘密一样,「袁镇长自从知道那个烧窑的秘方就一直亲自带著手下在窑场裡反覆实验,两个星期都没有出来。為了保险,第一窑出的大部分是砖,只有很少的瓷器。不过听说这些瓷器有一点质量问题,镇长说為了保持好信誉就全部给砸碎了,真是可惜。可是这是咱们私下说啊——」她忽然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后来不知道是谁,可能觉得这样糟蹋东西,就从裡面盗出几件来卖了。」
「卖给谁了?」万里急忙问,觉得脑海中灵光一闪,觉得抓住了些不确定的东西。
「我哪知道那个啊,我也是听说。」中年女人愣了一下,「我也不明白风娘怎麼会有这宝贝,还一下就有四件。现在这个可值钱了,如果要卖,风娘都能雇个佣人来伺候了。我家裡的是瓷器厂的第一批工人,他以前还正经研究过哩,他说这确实是第一窑的东西。哎,风娘这麼大年纪了,要不是遇到我们这些好心人,可能被骗走了这四件瓷器也说不一定。」
「你刚才说,你丈夫是窑场的第一批工人,那麼窑场出第一批东西时,他在场吗?」万里继续深入。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出第一窑的时候,是镇长带人亲自做的。虽然出了大部分的砖,就那麼点瓷器还给砸了,但也算实验成功吧。从那儿以后才招收的工人,我家裡去的才去做的工。听说,那样也是為了保密。虽然只有我们这儿才出那种黏土,但手艺要是外洩的话,也是保不住这门子生意。工厂的工人也是各做各的,秘方没有人能完全知道呢!」
万里没心思听她说起工厂裡的事,他只关心第一窑的情况,於是接著问,「当时和镇长一起关在窑场裡做实验的都有谁?」
「都有谁?」中年女人看了万里一眼,觉得他外表长得一副聪明相,但脑筋确实有点不灵光,「当然都是头头吶,难道会让我们平头老百姓知道那个秘方?是镇长带著他手下的实验的,足足两周没出来哟!」
「真负责。」万里转著脑筋,「具体都有谁,大嫂子不知道了吧?」
「这事全镇人都知道,他们可是给大家带来好处的财神呀!」中年女人嚷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称讚还是咒骂,接著把那几个人的名字歷数了一遍。
她说一个人的名字,万里的心就彷彿被什麼抓一下,因為那些人正是被关到新镇裡的几位,或者是他们的父一辈。还有一位从窑场出来没多久就去世的姓孙的官员不在他的名单裡,不过他却想起,店老闆恰恰是姓孙。
巧合?还是确有问题?
「可能是為我们镇找来财路功劳太大了,这些人后来都升了官啦!」中年女人做了总结。
「那些砖呢?不会也砸了吧?」
「没有,说是有纪念意义,当时就堆在窑场边上的取土坑那儿,后来拿去建新镇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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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24 08:38:35
第六篇 迷城第二十四章 它会动啊!
baidu
万里不说话了,他觉得有些线索浮出来了,要在脑海裡理顺一下。虽然那位中年大姐仍然滔滔不绝的说著镇上的琐事,不过长年做心理医生工作的经验使他有本事一边和她搭话,一边想事情,何况他只要稍有反应就行,这位好心又多话的大姐只是想说而已,并不在意他的回答。
一开始,他们就认定这件事可能和窑场有关。现在虽然并没有直接的证据和窑场联繫上,不过却从侧面证实了那些困在空城镇裡的人之间确实有著千丝万缕的联繫——他们都是官员,他们一起陞迁,他们关係密切,他们共同為这个镇子谋过福利,而且一起秘密做过什麼关於瓷器的实验。
会不会是他们共同做了什麼伤天害理的事,然后请了个有法力的人镇住了怨灵,而这一切或无意或有意的被司马南得知,结果他释放了怨灵,并帮怨灵设了这个局来报仇?当然,他也為了达到自己的某些目的,他那个人无利不早起!
看来要马上和阮瞻联繫一下,互相通报一下情况,然后好确定下一步要怎麼做。现在谜底呼之欲出,但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谨慎,因為关键时刻最容易出意外。
「哎呀,天已经这麼晚了!」中年大姐正说得高兴,忽然大叫了一声,「孩子大人都要回家了,我得去做饭了。」她说著风风火火的转身就走,但才走了几步,又想起什麼一样扭过头来对万里说,「我也要给风娘準备一份,乾脆我多拿点过来,这位先生吃了再走吧!」
万里本想推辞,但大概好久没有人陪这位大姐聊得那麼痛快了,所以她格外热情的挽留万里,说她做的本乡特色菜比饭店的强很多,万里不好再拒绝。只好答应留下来。
趁大姐去做饭的时间,万里试图和风娘攀谈,因為自从他进了这个院门,她就没说过一句话,就是一边温柔的反覆擦拭那四件瓷器,一边寧静的笑著,看万里和那位大姐说话。一脸幸福的模样。想到她可怜的身世,万里只觉得心酸,很想帮她点什麼。
可是无论他说什麼,风娘只是和他笑,还抚摸了一下他的脸,最后他只好放弃。用她喜欢的方式和她无声的交流。他知道风娘想让他像在自己家裡一样,於是也不客气,把这个小院子参观了一下。
这个小院子一进门的地方有两间简易的小棚子。一看就是厨房和杂物房,不过烟火气很冷,显然是许久閒置不用了。对面是一排三间房间,中间是风娘的房间,简单朴素,甚至是寒酸的;左边的房间是佛堂。很小,但相当乾净,还有一小炉香在静静的燃著;右边的房间也不大,傢俱简单,虽然也很乾净,但一开门却有一股说不出的阴寒扑面而来。
「这是我家勇子的房间。」风娘突然说话,吓了万里一跳。
转头一看,见风娘搬著那个放著瓷器的木箱站在他身后。他连忙伸出手帮忙,但风娘却闪开身。不让他碰那个木箱,自己把木箱端端正正的摆放在床上,之后还抚摸了许久,嘴裡喃喃自语著,好像那个木箱有生命一样。
万里站在那裡愣了一会儿。忽然有点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打扰了什麼,於是退出了房间。好在没多久,那位快嘴的大姐就端著个大铝盘走进院子,盘子裡放著两大碗菜和几个馒头。
「尝尝我的手艺吧,包你吃了上顿想下顿!」她热情的打招呼,然后把风娘也叫了出来。
正值夏天,吃饭的小桌就摆在院子裡,快嘴大姐帮风娘装了饭后就要帮万里,但却让风娘拦住了。万里和快嘴大姐都有点意外,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才要询问,却见老人走进了右边的那个房间,出来时手裡捧著那一对雪白的碗盘。
「给你用这个!」风娘笑咪咪的说。
万里听到身边的大姐倒吸了一口冷气,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
「我的天哪!」快嘴大姐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那可是风娘的宝贝,平时别人碰一下,她都要和人家拚命,今天竟然给你装饭用?!」
万里不知道说什麼好,就见风娘慇勤的帮他装饭夹菜,然后就塞在他手裡,盯著他,让他吃。他天生胆子大得很,天不怕地不怕的,从没有过分紧张过,好几次死到临头都没眨眼,但此刻捧著那精緻的饭碗,手却一直发抖。
值钱不值钱的先不管,就是风娘这样在意它,如果自己打破了这碗,不是罪大恶极吗?
「吃啊!」老人再催促,万里战战兢兢的扒了一口饭在嘴裡,随便咀嚼了两口就嚥了下去。
一旁的快嘴大姐发呆的看了一会儿,急忙跑回家去爆料八卦,把万里一个人扔在这裡坐立难安。而且越是紧张越是觉得手裡的碗特别沉重,吃著吃著竟然觉得碗还抖了一下,吓得他立即把碗捧紧,生怕会摔碎了。
可是,当他把碗紧紧捧在手心裡,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突然袭来,為什麼这个碗开始发热,最后竟然开始发烫起来,让他的手心感觉像被咬到一样!是自己捧得时间太长了,还是出现了幻觉?
他连忙把碗放到了小木桌上,看了风娘一眼,然而老人没什麼表示,只是慢慢吃著自己的饭,在他看来,一点作做的表现也没有,好像也没发现碗的异常。
他镇定了一下心境,看了看天色。此时已是黄昏,光线很弱了,他们又坐在阴凉的地方,没有日光直射在上面,而且就算被阳光暴晒,也应该是温热吧,不可能有刚才那种烫手的感觉。
他又试探著伸手触了一下碗边——果然是火热的,虽然没到能烫伤人的地步,但温度至少也在七十度以上。
「怎麼回事?」他低声咕噥了一句。
彷彿是回应他,就在他眼皮底下,那只美丽的白碗忽然动了一下。
万里心裡一紧,抬头看了一下风娘。发现老人平静如恆,彷彿并没有什麼事情发生。难道是自己这几天太疲劳,眼花了?他揉揉眼睛,紧盯著那只碗,期望是自己看错了,然而在接下来的几秒鐘裡,他眼睛看到的东西却让他差点像广告裡那样大喊一声:它会动啊!
他犹豫了一下。拿手去摸碗边,感觉它颤抖著,怕了自己一样,慢慢向那只盘子靠近,直到它们碰撞到一起,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万里皱紧了眉头,心裡又冒出一个疑问。
这些瓷器有灵体附著吗?老人总是对人说,他的儿子风勇子没有死,来看她了。不会是风勇子的灵魂放心不下老娘而多年徘徊不去吧?
看来要调查一下这四件瓷器的来歷!还有,假如大家对当年出过什麼大事闭口不谈的话,那麼打听一下风勇子的死因也许可以推测出事情的真相。
「风娘,这宝贝是谁卖给你的啊?」万里见老人吃完了饭,正慈祥的望著他,试著询问一些线索。
「宝贝啊。是我的啊。」老人把碗倒过来,饭洒了一桌也不管,只是爱怜的摸著碗的纹路,「我的啊,本来就是我的啊!」
「风娘啊,我知道是您的,可它是怎麼来的呢?」
「我儿子叫我娘的。」老人幸福的笑,「他是个孝顺孩子,不会扔下娘不管的。」
万里张了张嘴。他想用他平时治疗病人的方法继续询问下去的,但不知為什麼面对著这个老人,他就是问不下去,不愿意揭开她心底的伤痕,哪怕这是对治病有利的事。他虽然喜爱自己的工作。但他现在觉得自己也许不适合这一行了,他太心软了,失去了冷静的判断和医学的严谨。
他又待了一会儿,耐心的听老人反覆说著那几句夸奖儿子的话,等快嘴大姐来收拾碗碟时才离开。临走前,他著实的称讚了快嘴大姐的厨艺几句,让那位大姐欢天喜地的和他约好第二天再来品嚐其它的菜式。其实大姐的菜也许做的真好,不过他刚才根本食不下嚥,当然也没有感觉出什麼美味来,他这麼做是為了让这位心直口快的好心大姐和其它轮值照顾风娘的邻居换个班,明天他好进一步向她调查隐瞒起来的真相。
事情很急,阮瞻需要帮助!但他不能乱了方寸,追得太急了不见得有效果。所以,他先要回到旅店去,刺激一下那个阴阳怪气的店老闆,然后和阮瞻交换一下情报,再做下一步打算。
他这麼想著,就在镇子的主街道上慢慢逛了一大圈,让那些因為找不到他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盯梢的人『意外』的发现他,然后才回到旅店去。
一回到房间,他就打电话到前台大发雷霆,吵著要店老闆来一趟,摆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得电话那边的服务员赶紧把老闆给找来了。
「孙老闆,你们的服务也太差了吧!」他好像非常愤怒,「我刚才叫了晚餐到现在不送上来,做的饭让人无法下嚥,洗澡的水也不热,你看,卫生也没做乾净,你还真好意思要那麼多钱一晚?」
孙老闆和他相处了几天,觉得他是很温和的一个人,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发飆,一时间没有回答上来。
其实这裡虽然不是五星级酒店,但也是这镇上最好的一家了,条件和服务都很不错,可万里是故意找茬,就是為了让这番无理取闹被监视他的司马南听见。那个人自视风雅,一定会听烦的。当他不屑於偷听这场争执的时候,就不会注意他。到时候,他的小把戏骗过其它监视他的草包们还是绰绰有餘的。
当然,他要记得不要做得太过,否则是会被怀疑的。
「这个——」
「别这个那个的。」万里还是语气很硬,但是却保持著风度,不然就像他平时的样子了。他很担心真和孙老闆吵起来,毕竟吵嘴他不太擅长。这让他想起了小夏,她虽然是个不怎麼样的律师,但抓人家话裡的漏洞的能力一流,吵起嘴来总是佔上风。
然而孙老闆是个聪明人,见万里虽然神情亢奋。但眼神却很警惕,总是向四周望著,知道他可能有其它的事情,因而只是争辩几句。他说话圆滑,又好像很配合,所以两个人一直就一点小事辩论了半个多小时,虽然很烦人。但却根本没吵起来,在外人看来只是万里一个人在吠。
「好,你说你们服务好,你就来跟我看看卫生间。」万里『当』的一下踹开了卫生间的门。
应该差不多了,这会让司马南误以為他是因為找不到事情的线索,才在焦虑之下情绪失控!他实在吵累了。这才知道吵架也是很费体力的,估计效果应该已经达到,连忙进行下一步。
当孙老闆一进来。他立即关上卫生间的门,『啪』的一下把一张符咒贴到门上。
那是阮瞻留下的符咒之一,虽然不能形成结界,但却能使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不被外界的人窥探到。他之所以要那麼麻烦的先演上一场戏,而不直接用符咒,為的就是要让司马南以為他和孙老闆谈的是旅店的事情。不会动万里的行為上怀疑到他,这样不会使孙老闆受到牵连。
最有利的是,这裡的卫生间是暗卫,没有窗子,所以除非司马南躲到马桶裡,否则他们就是安全的。
他贴符咒的行為吓了孙老闆一跳,脸都白了。
「别怕,这是隔离符,贴上这个外界就听不到我们说话了。」他顺口乱起名字。「请原谅我对你大喊大叫,但相信我,这店裡与一个人是你我必须防备的。」
「什麼意思?」孙老闆缓过神来,「我开我的店,来者都是客。什麼事也和我没关係!」
「少打太极。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如果不是我掌握了一点线索,怎麼会冒失的来找你?」万里和他挑明了说,「你明裡暗裡让我去镇西,不就是给我指了一条路吗?怎麼,还不承认?和你说,我已经找到风娘了,也拿到了那些会动的瓷器。」
孙老闆没说话,但是脸色阴晴不定。
「你父亲是当年那位孙姓官员吧?」万里继续说,「实话说吧,当年做了那件天理难容的事的人都被困在了新镇裡,生死不明,相信你明白是為了什麼。」
「你不用诈我。」孙老闆说,「明说吧,我什麼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為什麼暗示我?这很矛盾,不过我能理解,也许你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是无论你出於善意也好,出於赎罪也罢,这件事闹大了,谁也脱不了干係。」
「我真的不知道。」
「好吧,那麼你把上次吓唬岳小姐的那个檯灯和花瓶拿来,我亲自问。」小夏在这个旅店的遭遇,阮瞻已经告诉万里了。这一点,万里有点厌恶这个孙老闆。有什麼事就说,何必装神弄鬼的吓唬女人,就算有难演之隐,作為男人而言也可以自己做出选择。他这种行為其实就是心理学上的受逼迫愿望,自己做不了决定的事,潜意识裡要别人逼迫他一下,好被动的让结果去选择他。
这是逃避心理!可惜现在事情太急了,他没时间让他逃避!
「你怎麼——」孙老闆驀然住嘴,但脸色却变了,可见这句话正好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我怎麼知道是吗?因為那位岳小姐和我是一伙的,同行的还有一位法力很高深的法师,现在他们正在新镇子裡和怨灵周旋,我是在外面配合的。想必你看出来了,不然不会引导我去镇西的风娘那裡去!」
孙老闆听到这个,半晌没有说话,然后才轻声的问,「那些人怎麼样了?」
「有几个还活著,其餘的全死了,死得很惨。」為了打击他的心理防线,万里实话实说,「这些怨灵怨气太重,不杀完最后一个是不会完的。」
孙老闆明显的哆嗦了一下,「我父亲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怨灵是不会管这些的。镇上失踪了人这件事,别人不知道,你也许会知道的。那些人裡有的就是当年负责人的后人,虽然没有亲手做过错事,但还是要偿命!岳小姐与这件事根本无关,却也捲了进去。所以,你想明哲保身是不行了。」
「可是我一直帮——」孙老闆冲口而出,但却又及时住嘴。
万里心裡烦躁,不明白為什麼他总是话说一半,看来他那个难言之隐确实对他的心理压力比较大。他其实还没和阮瞻通过消息,说了一大堆话,有许多只是诈他一下,不过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知道这件事,至少是一点皮毛。
「一直帮谁?」看孙老闆还在犹豫,万里毫不留情的说,「你不说也没关係,到时候那个城裡困不住怨灵了,你就等著死吧。龙大师也许法力高深,可是那裡已经被人破坏了!」
「不,我不想死,我也受够了。我爹死了,我一直帮风勇子一家,我还暗示你和岳小姐去洗雪当年的沉冤,我不该受报应!」
果然!
万里长吁了一口气,「是你把瓷器送到风娘手裡的吗?当年你父亲是参与第一窑的人之一,那些仅存的瓷器是他带出来的吧?可是,那上面為什麼会附灵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孙老闆说,「我爹只是在去世前告诉我他们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叫我把瓷器送出去,让我接济风勇子一家,还要我在搬进新镇子前想办法找人洗雪沉冤。他真的什麼也没和我说,我只是觉得岳小姐是大城市来普法的,也感觉出你是找她来的,所以我——」
「至少你要告诉我,瓷器上附的是风勇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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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24 08:39:01
第六篇 迷城第二十五章 接近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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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四个是风勇子,另外两个我不知道。」孙老闆老实的回答。
这是什麼意思?四个是风勇子,难道他分别附在四件瓷器的身上?碎尸案?
「你以為这麼多年,我不怕吗?」孙老闆的情绪爆发出来,「每天守著那两件瓷器,也不知道什麼时候就轮到我倒霉,天天怕得要命,慢慢熬著。可是我不是不為他们申冤啊,我实在是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当年我爹话没说完就嚥气了。而且你们大城市来的人不知道,在我们这裡,镇上的头头是可以隻手遮天的,得罪了他们,我哪还有好果子吃!眼看著就要搬进新镇了,我不知道怎麼办好,然后岳小姐来了,我以為她是救星,没想到也把她也捲了进去!」
「你知道什麼就告诉我什麼,不要忘记任何一个细节,我的朋友是可以帮你的。」万里看了看手錶,知道不能在卫生间呆的时间过长,否则是会被怀疑的。他看孙老闆的模样不像是撒谎,於是乾脆直接问他所知的情况。
「我知道的很少。」孙老闆说,「当年我才二十出头,那时候我们镇很穷,而我姑姑嫁到了外省,在那边给我找了个工作,所以我一直住在姑姑家,不知道镇裡发生了什麼事。可是后来有一天家裡突然来电话说我爹病危,我急急忙忙往家裡赶,但到家时我爹眼看就不行了。当时我很意外,為什麼我爹一向身体很好,却突然生这种急病,问我娘和我妹妹,她们只说我爹从窑场回来就生了急病,才不到三天人就成这样了!」
连老婆和孩子也不告诉,可见这件事是多麼隐秘了!万里这麼想著,继续听下去。
「我是独子,我爹一直不闭眼就是為了等我回来。」孙老闆说起往事,声音裡有些哽咽。「我来到他床前,他都说不出话来了,但却一直摆手,示意让满屋子的亲戚都出去。等房间裡只有我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突然来了精神一样,半抬起身和我说话。我知道那是迴光返照,所以连忙跪到床头去。他抓住我的手,先是嘱咐我以后要好好过日子,然后就说起那个窑场的事。」说到这儿,孙老闆不禁打了寒战。
「出了什麼事?」
「那天我到家时天已经很晚了。一进院门就莫名其妙的觉得浑身发冷,走到平平整整的院子中央时还被绊了一跤,头上摔了一个大血包。当时我没有在意,可是后来却发现,我的小腿上有一个黑手印,即不疼也不痒,但无论用什麼办法,它就是下不去,过了十年还是这样。」他边说边把裤子捲起来一点。
万里向下一望,果然见他的腿上有一个黑色的手印,触目惊心的显现在小腿脛骨上!
「而且,一进到我爹的房间,那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凉意就更浓。但这感觉好像只有我有,其它人看著都没什麼反应。」
「屋裡有什麼吗?」
「什麼也没有,就只有一个木箱,就摆在我爹的床底下,我跪在床头时就感觉一阵阵的冷风从床下传来。我想看看那裡面有什麼,但这时我爹却突然抓住我的手,力气特别大,简直不是一个快要去了的人应该有的力量。他两隻眼睛睁得大大的,压低著嗓子对我说:别碰那东西!要帮助他们才能解了你的厄运。我做了恶事,报应已经到了!幸好我不是主谋,心存了一点善念,还带了点东西出来,不然他们也不会答应放过你。你一定要听我的,一定要帮他们!你要听我的。把风勇子送到他娘身边去。其餘的两位大仙,一定要好好奉养,不然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他们是会报復的!」
「他没说為什麼灵体会附在瓷器上吗?」万里见孙老闆脸色惨白,怕他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无法自拔,插嘴道。
「他没来得及说,但根据我后来的猜测和调查,我知道他们一定是因為是死在窑场裡,或者是被做成了这些砖头和瓷器才会这样的。因為我知道我爹和袁镇长,就是当年的副镇长一起在窑场裡待了两个星期,而且瓷器裡的『大仙』总是喊热。」他不敢把那些冤魂称為鬼,只是尊称為大仙,「当时我爹只来得及和我说这些,然后人就不行了,我趴到他嘴边才听到他要我一定在搬进新镇前帮他们完成心愿,否则这冤情就会永远不能昭雪。」
「為什麼一定要在迁到新镇之前呢?」
「我不知道,可能是和龙大师有关。因為袁镇长从窑场出来后不久就请了龙大师出山。虽然一般人对龙大师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不过他说出的话,在我们这儿相当於圣旨一样,因為他从没说错过一件事。」
「龙大师?看起来非要找到他不可!」万里低声咕噥。
阮瞻说过,从那新镇的情况看,好像怨灵是被什麼东西镇著,但却被司马南破坏了。假设不破坏,再过一段时间怨气就会消弭於无形。袁镇长一定从龙大师口中知道这个情况,所以才会选择在一个多月后举镇搬迁,而怨灵们当然也明白这一点,才借孙老闆的父亲的嘴,说出一定要在搬入新镇前解决这件事。
孙老闆一直遵从父亲的遗愿,把附了风勇子魂魄的瓷器送到了风娘那裡,并且长期暗中财力资助她老人家的生活,可是他一直呆在这个小镇裡,十年来从没有帮助怨灵洗雪沉冤的机会,而再过一个月整个镇子都要搬到新镇去了,他只好在匆忙中选择了小夏。
他或许以為小夏是来搞普法宣传工作的,人又很正派的样子,一定能帮到他。但是他这个人胆小,或者说这麼多年被无形的心理压力逼迫的懦弱起来,所以他不敢明著对小夏说,而是放出了残留在瓷器裡的两个怨灵来暗示和吓唬小夏。他并知道,小夏也是司马南手裡的一颗棋子。
其实他那麼胆小的人,能够坚守他父亲的遗言,没有逃跑,已经算不错了。
「你怎麼把风勇子送回去的?」他想问清楚每一个细节。
「办了我爹的后事后。我就开始处理他老人家的遗物。但我一直不敢碰那个木箱,儘管每天晚上我都做噩梦,梦到很大的火,还听到有人不停的敲东西,大喊,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孙老闆说到这儿的时候,表情比较平静,显然已经觉得麻木了,「奇怪的是,家裡没人听到这些,只有我。直到有一天我忍无可忍,半夜跑到我爹的房间去,把那个木箱拖了出来。我打开木箱,看到裡面摆著六件雪白的瓷器。伸手一摸,很烫手,还一直抖动不止,好像活了一样。」
万里点了点头,这感觉他有,晚上在风娘家吃饭时他经歷过了。一想到那个吃饭的碗有可能是用风勇子的身体製成的,万里差点呕吐。
「我不知道他们中谁是风勇子。於是把六件瓷器全摆在地上,试探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没想到立即有人答了我一声,然后有四件瓷器忽然滚倒在地,一团凝聚不起来的灰濛濛的东西飘在半空中。我说我把你送到你娘那去,要怎麼做。他告诉我只要带著那四件瓷器,然后走一路叫一路他的名字就行了。我照他说的做,把瓷器放在那个木箱中,一路走一路叫著『风勇子』,他果然一路上应著我,一直走到了他家大门口。我翻墙进去。从裡面打开门,把木箱也搬了进去,然后对他说,会代他照顾老娘,让他安心,说完就跑回家去了。头也不敢回。之后不久,我听人家说他娘疯了,到处跟人说风勇子半夜来看她。我明白那是风勇子没走,就呆在他娘的身边,心裡安心了点。而留下的这两件瓷器,我觉得并不是完整的——反正他们没有地方去,也没现过形,而我那时正想办个旅店,所以就专门安排了一个房间供奉他们,每天早晚三柱香,从没有间断过,而他们也绝少出来找我。只是有时服务员路过他们住的房间,会听到裡面有说话的声音,怕得要命,但这些传言都被我压了下去了。」
「就算你想让小夏,我是说岳小姐帮忙,也不用拿那两个瓷器去吓唬她,这太恶劣了。」一想到孙老闆那麼对小夏,万里就对他同情不起来,「那个晚上是你做的吧,先放了这两件东西去她的房间,而你自己躲在门外,等她吓到了,你又迅速换回来。这样又引起了她的注意,又不会牵连到你,你还真方便啊!」
「我不想这麼做的!」孙老闆连忙摆手,「我刚才不是说这两位大仙从没有现形过,只是有说话声吗?可是岳小姐来住店的前一天晚上,有个做卫生的服务员一直说那个房间有人说话,吓得不敢过去。我怕有什麼事,所以去看看,结果是他们说要这麼做的,我虽然以為岳小姐可能是救星,但确实不是我要这麼对付岳小姐的。」
原来是这样!
并不是孙老闆一定要找小夏,而是这两个怨灵。他们连现形都做不到,肯定是不完整的,想想风勇子就是由四件瓷器聚成的。还有,当初第一窑出的除了瓷器还有砖,而且大部分的瓷器又以质量不好的藉口砸碎重化了,孙老闆的爹也只弄出来这六件而已。
他们连魂魄都是残缺的,哪有能力预知小夏会来,还设计让她陷入局裡?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司马南的坏,是他佈局,并且通知一切相关角色——演出开始了!
「既然他们能说话,那有没有和你说过,他们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冤枉了吗?」万里问。
孙老闆摇摇头,神色中有些胆怯。
万里暗叹了口气,心知他始终是害怕的。他除了早晚三柱香,一定尽量少在『大仙』面前出现,就是出现也是战战兢兢,怎麼会多问一点。而那两位『大仙』又是不完整的,大概白天不敢出来,这样虽然相对了十年之久,却也没有多交流过。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万里放孙老闆离开了,并嘱咐他不要透露任何事情。其实他不说,孙老闆也不会做出引火烧身的事。不过万里希望自己的心理强化,可以让他表面上也不要表现出异常。司马南是老狐狸,一定要小心。
另外孙老闆临走时,万里要他晚上亲自送夜宵过来,也没忘了装模作样的骂了他几句,当然表现得没有那麼亢奋。
送走孙老闆后,万里又陷入深思。
去找那两个藏身在瓷器中的怨灵打听情况吗?这显然不是个好主意。一来他们是残缺的,他很怀疑他们是不是能讲述得清楚,二来司马南在,他不能冒那个险。不是為了他自身的安全,而是怕打草惊蛇。
应该去找风勇子问一下事情的始末,他是当事人,一定知道一切。刚才听孙老闆说,他虽然比那两位不知名的灵体完整,但也是无法聚形,真不明白他们是如何能待在阳间十年而不去,是有牵掛,是有怨气还是因為无法离开?
他在风娘家吃过了,因此也没叫晚饭,就躺在床上把线索整个串了一遍。觉得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但在那之前,他还要和阮瞻联繫一下。这一次他进卫生间还特意打开了淋浴。好在地方够大,不至於会让他的联络仪式无法进行。
他的『澡』洗了足有四十分鐘,从卫生间出来时已经和阮瞻交谈过所有的情况了。
他听到的消息有喜有忧。喜的是阮瞻的功力已经渐渐恢復,因為那个塔具有封住一切灵能的力量,包括符咒力在内。虽然被司马南破坏了塔本来的力量,但阮瞻在裡面呆的时间长了,还是受到了影响。当初司马南是用看不见的符咒力封印了他的力量的,当塔中的镇力破坏了最外层司马南的封印力,阮瞻本身的力量就自然散发了出来。
这就是负负為正的道理!
但阮瞻不能在塔裡面多呆。因為那样他的力量慢慢也会被封住。偏偏他还不能出来,一方面是要想办法恢復塔的『镇』力,修復被司马南破坏的地方,另一方面,他还要给几个怨灵造成假象。
那几个怨灵是当初从塔裡面被释放出去的,為了追踪进塔裡的人才重回塔内。他们敢回来,并在裡面暂时还保有一定的力量,证明他们不同於其它怨灵,而是怨力特别强的,且得到了其它围在塔外的怨灵的帮助,实力格外强大。
阮瞻断定他们在塔裡也不能时间太长,所以他必须表现得强大,给他们造成威慑,同时又表现出眼睛还没有恢復视力,為真正动手时能够佔上风做準备。阮瞻的意思是:最好现在先唬住他们不敢动手,哄他们先离开一阵子,等他修復好这个塔,他再出塔去,把他们引进来。因為他们的数量眾多,怨念又被压抑了好久,如今被猛的释放出来,不是一个人可以控制得住的,就算始作俑者司马南也不行,所以还是要利用这个塔才行。
坏消息是:小夏被怨灵佔去了身体,并把她的魂魄放进了一个小瓷人裡。假如他们趁和阮瞻斗法的时候毁坏她的肉身或者摔碎那个小瓷人,小夏就再也回不来了。要命的是,有几个怨灵自告奋勇的回到塔裡,寧愿被镇住也要充当监视的眼线,害得阮瞻不能把放著小夏魂魄的小瓷人带走。
而且,如果打斗在塔内进行,情况过分激烈的话,也会伤到小夏,甚至还会伤大其它倖存者,包括阿百在内!
為什麼他们每次都要面临如此的困境,每次都是腹背受敌,没有一次可以顺当一些?总是要逼得他们不得不想出特别的办法才行!
是小夏把自己的护身符繫在了阮瞻所在的房间的门把手上,才為他争取了恢復灵能的时间,不然大家都活不成了,就连他和万里交换信息,也是藉口静心修復受损视力,并再用小夏的护身符才把他和冒充小夏的怨灵分开。
那个塔的塔顶相当奇异,无论是灵体还是人类,都只能从门出入。
而万里得来的消息对阮瞻而言是非常有用的,虽然现在毛富疯了,左德失踪,其餘还活著的人都变成了小瓷人,但他还是可以凭这个消息找到形成今天这个恶劣局面的原因。
现在他们两个是分头行事,万里负责继续调查事情的原委,而阮瞻则要想出即不伤害倖存者的性命,特别是在不伤到小夏的情况下,怎麼又能把怨灵重新关起来,同时战胜司马南的办法。
司马南必会和阮瞻一战的,因為他不会放任阮瞻变得强大,更何况还要得到阿百雅禁的一件宝贝!
这是阿百亲口告诉阮瞻的。
现在,万里的任务是找风勇子,还有最重要的,是要找到龙大师!
当他办好这两件事,就要和阮瞻第三次联络,如果阮瞻也準备好了,他们就放出消息,说阿百雅禁把宝贝给了阮瞻。这样,无论司马南相不相信,以他的个性而言都不会冒险,肯定会自己找上门来。
阮瞻的结界很霸道,不过司马南既然能从水路来搞破坏,就一定能进来!现在他之所以还不动手,大概是想让阮瞻忍受不了怨灵施加给他的苦楚而自行破界吧。毕竟,现在还没到让他必须像个下水道的老鼠一样在水中钻进来的时候。
既然知道了自己下一步要怎麼做,万里乾脆美美的睡了一觉,毫不在乎会被暗算。等他醒来的时候,刚好午夜。
孙老闆亲自送来的夜宵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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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24 08:41:05
第六篇 迷城第二十六章 一叶障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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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藏在送夜宵的小餐车裡,直接被孙老闆送到了厨房。当他确定外面没人时,才从裡面出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為了把他高大的身体塞到那个狭小的空间裡,他差点自我折成两段。
他在自己的房间裡就已经用了隐身符,所以此刻如果有人在场的话,也只能看到小餐车乱动,遮盖住车体的布帘被掀开,听到有人低声的咒骂,然后是离开的脚步声,并看不到任何人。
这样就能最大程度的避开司马南的监视了吧!
洪清镇不算小,不过从旅店到镇西的风娘家裡并不太远。万里步行了半个多小时就来到了那个小院的门前。他目测了一下,见那低矮的围墙果然是能很轻鬆的翻越,不过墙头明显修缮过,估计是孙老闆所為。万里心想孙老闆这些年也算遵守了诺言,所以才没有被恶意报復吧!
他翻越了院墙,躡手躡脚的走到那三间房子的墙根底下听了听。佛堂安静著,风娘的房间也安静著,但存放那箱瓷器的房间却传来极不寻常的声音——又像是呜咽,又像是在厨房忙碌时锅碗瓢盆发出的碰撞声,极其轻微打算内却有嘈杂感。
万里定了定神,伸手推开了房门。
月光的照射下,地上摆了四件雪白的瓷器。木门打开的一瞬间,它们正才蠕动著,努力朝一个方向靠近。但随著门的打开,它们驀然停住了。只是四件瓷器而已,却让万里觉得它们在扭头『看』他。
他嚥了一下口水,不知道该说些什麼,但正当他犹豫的时候,地上的瓷器忽然像被推倒一样倒向了一个方向,滚动到了一起。发出几声清脆的碰撞声。
「谁啊?」风娘的房间传来了老人的问话。
此时正值夏天,窗子都打开著,夜裡又比较安静。所以这声音一下传到老人的耳朵裡,把她惊醒了。
「没事,娘,您睡吧,我起个夜。」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房间裡响起,带著浓重的本地口音,虽然万里的胆子很大,但事出突然,还是吓了他一跳。
只见瓷器的上方慢慢聚起了一团灰影,形成一个飘飘乎乎的透明人形。
「风勇子?」万里把声音压得极低著问。同时往房间裡走了一步。
那模糊的影子见他走近了,迅速缩到了墙角去。万里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背著那个装著血木剑和符咒的钓鱼桿盒子,於是轻轻把门关好。盒子就放在门边上,自己则走了进来。
「风勇子,我没有恶意,我是来帮你的。」
「你是帮他们的!」风勇子恨恨的说了一声,慢慢现出形来——方脸膛,五官端正,在脸颊的左面有两颗竖排的黑痣,好像两滴泥泪掛在脸上。使本来眉清目秀的脸,有了点哭相!
是那天他在小街遇袭时两次救过他的『好兄弟』!
虽然之前万里也有所怀疑,不过现在才能确定。原来他就是风娘的儿子,那个因為放心不下母亲而十年未去的魂魄。
「為什麼这麼说?你帮过我两次,我怎麼会恩将仇报!」万里试图表现得友好一点。
「你想要进新镇去把那些人救出来。就是和我们作对的!」风勇子愤恨的叫了一声。
万里倒不担心会吵醒风娘,因為阮瞻说过,对灵体而言,他想让你听到和看到,你就可以听到看到,否则无论他闹腾得多麼厉害,你也会浑然不知。
他担心的是风勇子的态度,他太急於给阮瞻帮助了,以至於忽略了风勇子的立场。对他而言,是要协助救出小夏和其它倖存者;而对风勇子而言,要杀掉所有的人才能平息他的愤怒,杀掉小夏和阮瞻也是要完成对司马南释放他们的承诺。
他们之间根本是对立的,想要得到风勇子的帮助是不可能的,是他想得太天真了。
「可是你救了我!」万里继续努力拉近彼此的关係。
「那是因為我娘和我说起,你对她好。这是两码事,不相干的。」
原来是他的的一丝善念给他带来的幸运,看来这世界还是好心有好报的。
万里心裡想著,又向房间裡走了几步,最后乾脆坐到了床上,和风勇子的魂魄相距不到两米,如果风勇子扑过来,他连一点反抗的机会也没有。
「冤冤相报不是好的办法,你把你们受了什麼样的冤枉告诉我,我保证可以帮你们洗雪沉冤。」万里心裡明白怎麼说也化解不了这怨气的,但不得不试一下。
「你快点滚,我不想和你说。如果早知道你和他们是一伙的,那天我就不救你!」
「我的朋友在裡面,我还不能滚。他们是无辜的,你不知道冤有头债有主吗?至少把他们放出来!」
风勇子根本来个闷声大发财,理也不理万里。
「报復只会得到一时的痛快,对你并没有任何好处。」万里继续努力,「你附在这四件瓷器上十年,就是為了放不下你娘。你如果有一念之仁,说不定会有好报反馈到你娘身上,难道你就想这麼下去吗?」
风勇子愣了一下,好像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正当万里以為自己说的话会產生一点点效果时,风勇子的脸又绿了起来,「好报?这世上——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娘好心,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冒著挨批斗风险,周济了一个应该被除了的『四旧分子』,当时谁管他。那麼大的能耐却快饿死了,结果又怎麼样呢,那混蛋為了他自己的侄子,竟然——!」他忽然住嘴不说了。
「好吧,就算你要报復好了。那你告诉我,你们在十年前受到了什麼样的对待,这总没有损失吧?」
风勇子一双血红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万里一下。忽然笑了起来,万里这是第一次这麼直接的听到这种笑声,果然感觉很阴森,好像隔著一层东西一样。闷声闷气的,让人不自觉的发冷。
「我告诉你后,你好挖出这件事来,破坏我们的计划吗?我没那麼傻!」
「这对你们没有任何损失,為什麼不说出来?」
「省省吧。」风勇子说,「我什麼也不会说,不管是有害还是无害,我都不会说。而且你不要想找白大姐问出来,那个帮我们的人会让所有知情的人都进入一个恐怖的梦,让他们知道如果透露一个字。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你调查不出任何事来,除非我们报了仇!」
「帮你们的人?」
万里心裡一凉,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他本来计划得好好的,可现在司马南一招釜底抽薪让他的计划全盘落空。自己还真是白痴啊,明知道司马南老奸巨滑,却不為自己的计划留后手,这下子又陷入了被动!
全城的人都不说的话,他要去哪裡调查?就算他能查出来,可阮瞻等得了那麼久吗?就算他现在跑到街上拉著还没睡的人问清楚,平白无故的,人家又怎麼会说!再说,那样说不定会牵连到无辜的人。
想到这儿,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念头是如此清晰和尖锐,让他立即悔恨交加,恨不得打自己一顿!
他落入了一个自己设下的陷阱,一门心思想著窑场的事。想著窑场中死去的人,实际上打听一下这裡出过什麼大宗的集体死亡的事件也可以顺籐摸瓜的查出事情,可是他就是被绊住了思维,真是一叶障目!
司马南知道他的思维混乱了吗?
或许他是知道的,但表面上假装逼自己东躲西藏,暗地裡却轻蔑的看著他自己上了自己的圈套!他以為自己在和司马南斗智,但实际上是他一直落在下风,而司马南则正一边看他上窜下跳,一边繫紧阮瞻脖子上的绳套!
关心则乱!
这话说得一点也没错,如果不是他急切的想打听到当年的冤案,有一点线索就拚命抓住不放,想追到最深处去,两眼看不到其它的可能,怎麼会犯这麼白痴的错误,连这麼明显的线索也看不到!
如果他明天到四邻八乡去打听,先不说这件事瞒得这样严密,外人会不会知道真相,就算知道,时间方面也来不及了。
要怎麼办呢?
看到万里焦虑的神情,风勇子再一次笑了起来,「你什麼也做不了,老老实实回去吧,别趟这趟混水。要不是你对我娘存著好心这时候早就死透了!」
万里听风勇子这样说,抬起眼皮来看看他,「是吗?从我介入这些灵异事件起,我都不知道鬼门关溜躂过多少次了,可如今我还活在这儿和你磕牙玩。」万里站了起来,风勇子的话激起了他的傲气,「你救过我,我很感激,我想帮助风娘也不是贪图你什麼回报。不过我要告诉你四个字——邪不胜正。你们明明是受害者,可不要因為一意孤行,把自己逼到注定失败的另一方去!」
他向门边走了一步,见风勇子露出凶狠之态,却没有怕的表示,「别说我没提醒你,我是个阳气极旺的人,你不容易近我的身,而我离那法宝只有两步。你救过我,我不想伤你。」
「你做不了什麼了!他们死定了。」
「那我们打个赌。」万里面露笑容,「我的朋友一定会平安回来。如果我输了,我自杀,魂魄陪你一起侍奉你娘。可假如你输了,我要你化解一切的怨气,对所有的东西都抱有善念。」
风勇子不理他。
他则走到门边拿起钓鱼桿盒子,又转过头看说,「你救过我的命。我会报答你。相信我,我说到做到!」说完,他轻轻走出门去,照样翻墙而出。
他愚蠢了一阵子了,不过他现在没有时间懊恼,把自己的失误当作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好了。司马南当然很厉害。不厉害的话打起来也没有意思了。他虽然一直被司马南玩弄於股掌之间,不过刚才他脑筋中突然闪过一点灵感,终於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走到街上。万里想把隐身符撤掉,但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动手,并装出鬼鬼祟祟的样子,也不管是不是有人看到。
他以前执著於一个念头,现在突然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错了,再回过头来想,思绪反而开阔了些。
他根本不必考虑到是否牵连到孙老闆,因為司马南和那些怨灵是一派的,风勇子既然称他為『帮助他们的人』。可见他们之间是有联络的,那他当然也会瞭解到孙老闆是知情人,也猜得到自己必会与孙老闆有联繫。
小夏说,当时他们在山间小路时,出现过怨灵,好像附了一个叫左德的摄影师的体,根据她的描述,那可不就是风勇子嘛,也就是说那一天怨灵们是裡应外和的,而司马南亲自在旁协助,风勇子早就是復仇一方的主力。
而自己这一方也早已被监视起来,也早就在算计之中。至於自己被风勇子所救则完全是个意外!
整件事情是他自己一叶障目、不见南山的。所以现在他乾脆耍宝耍到底。不是拿他当猴耍吗?好,他就当好这隻猴子,让司马南以為他还没有识破这个圈套,继续嘲笑他,看他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撞。而他既然有了新的线索。当然要继续追下去,只要表面上让司马南以為他还在围著窑场绕圈子好了。
窑场是很重要的,但那只是一个毁尸的地点,根由则在其它地方。不知道这一切和那个烧製瓷器的秘方有没有关係?不过他先不管这些了,他要先循著另一条线索追查下去,当时他是和阮瞻说好的,两个人一起调查那个让那麼多鬼魂產生强烈怨气的原因,他这边没有进展的话,相信阮瞻那边不会空手而回。就算不行,在最后决战的一刻也是会揭晓谜底的!
思路开阔的感觉真好啊,大概司马南不会想到他的上等智计和压倒性的逼迫会让对方完全放开吧!自视过高的人是不会懂得光棍之道和必要示弱这两招的。旅店的屋顶上,司马南闭目盘膝的坐在那裡,面前摆著一个奇怪的香炉。洪好好则站在他身边,手裡拿著一个托盘,托盘上盖著一块红布。
「万里会上当吗?」见司马南睁开了眼睛,洪好好问。
「我不在乎他是不是上当,反正最后的结果是一样的。」司马南面露轻蔑的表情,「我给了他机会让他选,假如他够聪明,自动离开这裡的话,我会放了他。」
「这不是你平时斩草除根的作风哦。」洪好好媚笑著说。
司马南站起来,和气的拍拍洪好好的脸,没有说话。
她怎麼会明白呢?
他之所以对万里有一念之仁,因為他也是把阿百带出来的人之一,并且善待过她。因為这个,他想留他一命,甚至包括岳小夏,只有阮瞻是他绝对不能放过的。他这一生做了多少世俗人眼中伤天害理的事,他都不以為意,在他心中,弱者的死是成就一个强者必要的牺牲,所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本来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唯独对阿百,他觉得亏欠了她,在这个世界上,他唯一对不起的只有她而已!因為她是那种人——年青人常说的:她是能让魔鬼流泪的天使!
但是,现在万里和岳小夏都选择了和他作对,不肯退一步,他心中因為阿百而生的一丝善念也没了。这是对决生死的一刻,他现在佔著绝对的优势,但他不敢大意,那个姓阮的小子实在难缠,遇强愈强,并且每一次都能以弱胜强,反败為胜!
「这就是你的魘术吗?没什麼复杂的程序啊,也没有什麼特定的衣服髮型。」洪好好看了司马南一眼,见他神色比较轻鬆,乘机要求,「你说过会教我的啊,不会忘了吧?」
「你的梦杀术还没练好,不要贪多。」司马南没什麼表情,语气裡也没有一丝情绪感,「再说,道术在乎心力和功力,与衣服和髮型有什麼关係,就算仪式也只是术前的準备罢了。自从我把你带出来,你看了太多电视了。」
洪好好笑著应了一声,但心裡还是有颇多疑虑的。在她看来,面前的男人一向是冷漠残忍的,他吸引她的也正是这一点,让她觉得安全、有依靠,因為她是唯一知道他底细的人,他需要她这个伴侣,无论做為情人也好,主僕也好。
可现在情况变了,自从那个阿百出现后,他还没有见过她一面,他就已经变了,变得疏远、犹疑,让她觉得,他随时会走,和那个阿百走,再也不回来。
这让她感到害怕。
这麼多年了,她还是惧怕这个世界,独自一人的情况她都不敢去想像,所以,她要想个办法让他留在自己身边,或者苦学道术,变得无比强大才行。
她抬头看著司马南又走回到香炉边的背影,一边转著自己的心思,一边跟了上去,让自己和手中的托盘都处在司马南触手可及的地方。
只见司马南闭目默诵了几句,手中划著奇怪的形状,又从怀裡拿出早已画好的符咒,向香炉裡一拋。
登时,一阵妖异又鲜艷的绿色火焰『腾』的燃烧了起来。而司马南一回手,一把扯下了洪好好托盘上的红布,露出盘子裡的东西!
那是一共十二颗黝黑的东西,小孩拳头大小,心形,热气腾仍,散发著浓烈的血腥之气,还『砰砰』的跳著,正是幼儿的心臟!
司马南随手拿过来一颗,扔到了香炉裡,那火焰立刻把这小心臟包裹起来,随著它的跳动,像个火球一样蹦来蹦去,但就是离不开香炉,只发出『啪』的响声,好像烧爆的栗子!就这样烧了有几分鐘,小心臟渐渐萎缩了,从香炉中冒出一股绿色的浓烟。
司马南一边又扔进一颗心臟,一边以手画符,向城中一指。那烟顺著他指的方向迅速散开,融入空气中消失不见。
这一夜,全城的人都噩梦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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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24 08:41:21
第六篇 迷城第二十七章 背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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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镇裡。
阮瞻坐在塔顶的房间裡,像一尊塑像一样动也不动。表面上他是在继续静修,实际上他是在等待机会,并尽力减少身体内灵能的流失。
这个塔真是神奇,只要不属於人类正常的力量,只要在塔中久呆一会儿,必然会慢慢减弱,悄无声息的,不知不觉的,让人感觉好像电能导入地下一样,直至完全消失!
当初设计这座塔的人,不知道法力是否高深,但他的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之术真是了不起,仅凭方位和隐含在建筑中的阵法,再搭配一些简单的法器就能產生这麼大的能量!
如果不是这个塔,他也不能那麼快的把司马南施在他身上的封印解除,然而当他的灵能恢復后不久,也同样不可避免的衰弱下去。
那些怨灵是明白这个塔的神奇之处的,但他们不知道阮瞻之前被司马南封印住了,所以见阮瞻的能力没有消失,反而增强了,以為他是不受这个塔控制的,因而对他產生了畏惧,一直没有对他动手。
那个冒充小夏的怨灵也不能长时间在塔裡呆著,所以趁阮瞻再次进入塔顶的暗室裡静修时,溜到城外去了。她以為阮瞻躲在暗室裡不出来,一定是在尽力恢復视力。但阮瞻就是在等她离开,然后好四处看一下,找到这个能镇灵的塔被司马南破坏的地方,修復它,让它重新成為『收留』怨灵、压制怨气的地方。
这个塔顶的暗室是圆形的,裡面空无一物,只是四面的墙壁有一圈极其狭小的玻璃窗,连那特意留下方便出入的门上都有,从裡面看好像这个塔半睁半闭著眼睛。而阮瞻的感觉是:这暗室聚集了这个塔最高的能量。并由那个小窗向外散发出去。形成一股看不见的气场笼罩在塔的整个顶部。呆在塔裡面只能使各种各样的灵能消失而已,真正镇住怨灵让他们出不去的,正是因為笼罩在顶部的能量。
如果现在细细的感觉一下这个镇灵的气场,就会发现它的能量不那麼均衡。好像向一侧倾斜了一些。别看只有这小小的一点变化,但却好像把一个箱子的盖子打开了一条缝一样。让那些怨灵从缝隙中跑了出去!
是哪裡遭到破坏了呢?
以司马南的个性,肯定不是大兴土木,改造建筑结构,他喜欢以巧取胜,喜欢那种傲慢而瀟洒的感觉,所以这塔裡一定有一处小小的地方与建造时不同,但却促使整个镇灵的阵法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想到这儿,阮瞻以隐蔽的手势画了一道符出来,同时默念了几句咒语。然后起身离开暗室。走到门边时,他转头看了一下,见他的身体还好好的留在原位,胸口掛著小夏的护身符,确定那些冒险监视他的怨灵看不出什麼破绽时,才穿墙而过。
他也是不得已才会选择灵魂出窍的,这裡没人替他守著肉身,他是冒了一定的风险的!
塔顶笼罩的气场虽然被破坏了,但因為暗室是在最顶部。所以怨灵还是无法进入。不过他们却可以趴在窗边监视,这让他必须要製造点假象才行,加上他又不会穿墙术,所以只能用这一招。
这样做最大的好处是:只要他连灵魂的气息都掩藏住,他就可以避开一切耳目自由行事,也可以穿越一切实质的障碍!
另外,这裡的怨灵不比一般,不仅是怨力更大,数量也很多。最可怕的是,他们显然有一个头儿,很可能就是佔了小夏肉身的那位。她的怨力可以在塔内保持一阵,这证明她的怨念不是一般的深,甚至可能经过了数年的修炼。而且她还有相当的组织力,把那些怨灵组织在一起,发挥了最大的力量。
所以,他现在面对的不是怨灵的问题。而是面对了一支小型的怨灵军队。
他走下顶层,在第八层停了一下,忍不住看了看墙边的玻璃柜子。见那个有著小夏可爱面庞的小瓷娃娃被扭转了一个角度,面对著墙壁。他知道那不是小夏自己要扭转的,一定是佔了她身体的那个怨灵怕他恢復视力后会发现这个变化,才这样做的。
她可真谨慎。可惜这世界裡有件事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司马南以為封了他的能力,会让他在空镇裡寸步难行,却没想到那封印符咒会替他挡了这座塔对灵能吸收力,使他自身的灵能免於快速流失;怨灵以為佔了小夏的肉身就可以迷惑他,但却不知道他的视力早已恢復,并且和小夏心灵相通,早就知道了一切,现在反过来要将计就计!
他强抑住把小夏的小瓷像放在怀裡的冲动,把心神集中在寻找破坏点这件事上。他进塔时眼睛看不见,刚才虽然下来过一趟,却因為装作视力还未恢復,眼珠根本不能乱动,所以到此刻他才认真观察周围。
第八层还是圆形的,不过格局比较正常,东西两侧各有两扇大窗。只是现在外面被浓雾笼罩,看不到窗外的景色,考虑到这个塔在镇中心,又那麼高,应该能俯瞰全镇,是视野最好的地方。
除了那两扇窗子,这层塔上就只有那几个大玻璃柜子了。柜子裡面摆放著各种不同的小瓷人,想必是為了收附死去的冤鬼所用。这座塔表面上建造成庙塔的模样,应该会在镇上搬来居民后收受香火,这样等这些怨灵被谴去到他们该去之地后,这裡虔诚的香火还有為他们祈福之用,可见当初设计并建塔的人对这些怨灵心存一丝愧疚。
会不会他也是造成今天这局面的元兇之一呢?他究竟是谁?
阮瞻忍不住又看了一下柜子,之后眼神就被地面上一个八卦图形所吸引。那八卦嵌在地上,是竹製的,不知用什麼方法处理过,竹片黑晶晶的发亮,在昏黑的房间还真不容易发现。
阮瞻走了过去,低头一看。感觉这竹片上隐含著一点点灵力,虽然不大,但也足以使这个图形不凡了,只不过现在的图形已经有了一些小小的变动,缺了一个不易觉察的小角。让这个八卦图不能完整成型。
抬头一看,这层的天花板上也有一个同样的八卦形,和地上的这个相互呼应,而且也被损坏了小小的一个部分,损坏的部分却与地面上的不同。
「他还真是一招鲜,吃遍天啊!」阮瞻心裡冷斥了一声,想起在落花洞女事件中,司马南也曾经不经意的破坏了一下『女人花』娱乐城门口的石头八卦,只是一点变动而已,却让驱邪的灵物变成了招邪的东西。
八卦是天下至阳的东西。虽然在外行眼裡看来那只是一个图形,而且没什麼区别,但事实上乾、坤、震、巽、坎、离、艮、兑,不能有一点差错,否则用做装饰是没什麼关係,但如果把它用作驱邪避凶的阵法的组成部分,就会没有任何作用的,其阵也就失去了意义。
因此司马南做的是简单的事。但破坏效果却是最大的!这是他惯用的手段,总带著那麼一点蔑视世人的味道。
地面和屋顶的八卦图形,损坏的地方不一样,所以阮瞻认真的辨别了一下,默默记在心裡,然后开始向下走。
一层层的慢慢看过去,阮瞻发现每一层的格局都差不多。只不过因為塔是锥形的,所以越向下,楼层的面积越大,但无论大小,每一层都有摆满了小瓷人的玻璃柜子,只是八层以下的小瓷人不再特殊了,看来只是工艺品而已,描述一些歷史人物和民间传说,上面也没有笼罩一丝阴气,纯属装饰品。
当然每一层的地面中央都有一个八卦形。但也只是地面上有一个而已。屋顶上有相对应的八卦图,只在第八层才有,好像第九楼地板上的图渗透到八楼的屋顶上。而且,这些八卦图的大小和楼层的面积相反,楼层的面积越大,八卦越小。方位也不尽相同。还有就是,这些八卦不再是那特殊的竹片製成的,而是类似於隐形的图形,人类的肉眼是无法看到的,只有他这样有灵力的人才能看出。
无一例外的,每个八卦都损坏了一点。
这样算来,从第二层到第八层共有八个八卦图,且破坏的地方都不一样!另外,八楼上的小瓷人他曾经认真数过,不包括小夏他们,一共一百七十三个,也就是说当年发生的冤案裡有一百七十三人同时死难!这麼大的事,竟然被瞒得滴水不漏,别说其它地方了,连本地人都一知半解,可见责任人的能量之大,手段之高!
第一层与其它地方大不相同,没有八卦图,只有地面上不规则的倒扣著一大八小共九个鐘,墙面和屋顶上绘满了佛祖、菩萨、罗汉,华丽又神圣。不过,目前这塔都被邪气污秽了,此地的庄严感也荡然无存。
阮瞻仔细观察周围,因為虽然他对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不太擅长,但根据他的推断,这阵法还有一处最关键所在。
看了一圈,什麼也没看出来。一楼就像个大型佛教宣讲圣地,并没有暗门机关或者密室什麼的。
阮瞻静思了一下,觉得自己不会推测错误,再想起他们从广场跑到塔裡的时候,虽然走的是一条迴廊曲径,但感觉一直在上坡,进塔的大门还有好几级台阶,冲进来的时候差点绊了他一跤,那麼说来,这塔的一楼地面就比外面的水平地面高出很多,也就是说,它有可能有个地下一层!
有了目标就好办多了,他把精力集中在地板上。
按理说,他现在是魂体,应该能看透人类所不能看透的东西,可是他却看不见地板下面有些什麼,可见这地板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并看不见大片的中空。他只好把灵能运用到他的阴阳眼上,过了十几秒,终於让他看到了地面下的一点特殊情况。
他心裡一喜,急忙又集中意念,来到楼层中央那些大鐘和小鐘之间的缝隙处。他刚才看得明白。这些地方的下面是鏤空地,可以让他穿地而入。
楼层下面是一间巨大的地下室,面积远远超过塔的底座,像个地下停车场一样,站在这裡看刚才下来的地方。发现那些钟之间的缝隙,也就是能穿地而过的地方形成一个奇怪的形状,有点张牙舞爪之感,像一隻手死按著地面一样。
再看这地下一层,在地面的中间也有一个巨大的八卦,只不过其图形是由水组成的。就是在地面上挖出一个八卦形,中空处充满了水。
应该说湖水!
原来这块地面是与围绕著塔的那个人工湖齐平的,因為物理学上的联通原理,这裡就呈现了这种情形!
水為阴,这个天然的水八卦对整座塔有著巨大的作用,但此时它也是损坏的,而且不是损坏了一点,而是全部损坏了。倒不是有人毁坏了水池,而是在水中加入了许多不该有的东西。
如果说楼上的那些八卦是分别被人取下了一点东西,那麼那些东西此刻就都加在了这个水八卦上。
「他还真方便,自己即没有带东西来,也没有带东西走,只是从楼上的每个八卦都拿下来一点,然后全加在这个水八卦上。这样就完全破坏了这塔的格局!」阮瞻不知道是该钦佩司马南还是鄙视他,竟然能这样投机取巧。
只是对於司马南的细密心思,他完全是佩服的。
他把每个八卦都破坏不同的地方,非常细微但又是最关键的地方,然后把取下来的竹片和那些隐形的质料扔到这个水八卦上时,又煞费苦心的全部弄乱。如果不是他从最上层就认真记住每一个八卦损坏的情况,到现在还不知道怎麼恢復呢!
他俯身把那些不属於这裡的东西捡起来。先恢復这个水八卦的功能,然后把那些多餘的东西都带在身上,竹片也施法隐形,这才回到地面上去,一层层恢復八卦图的功能。这个时候,他更觉得巧合之中是有奇跡的,如果不是魂魄离体,他不仅无法安心的检查塔被破坏的情况,更是不会发现和进入这个地下室。
这地下室在建的时候就是密封的。出入口又被那些有先天罡气的钟围在其中,怨灵即看不到也进不来这裡。虽然不知道司马南是怎麼做到的,不过他是却歪打正著才能发现。
还有,他发现一下到地下室裡,他的灵能就迅速恢復了,这就是说,只要离开这塔内的正常范围,灵能就不会受到限制了,这為他最后和司马南的决战计划提供了一条可行的办法。
他认真又耐心的根据记忆修復著塔内的阵法,并不知道当他在地下室时,一个人影已经悄悄走到楼上去。不是鬼魂,确实是个人!
是毛富!「意外吗?」毛富像小孩过家家一样挪动著小瓷人,把依附了小夏、刘红、赵家远、马记者和阿百魂魄的小瓷人单独摆放在一起,其它的小瓷人都推挤到一边去。
「我没疯。」他得意的继续说,「我只是装疯。」
「你是卑鄙的内奸!」小夏虽然知道自己的声音像是蚊子叫,但还是忍不住大声斥责。她从一开始就厌恶毛富,觉得他文质彬彬的外表下潜藏著阴险的气息,没想到他比自己想得还要卑劣。
没想到毛富竟然听到了小夏的说话,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羞耻的样子,而是依旧得意非凡,「识时务者為俊杰,现在形势明摆著的,帮助这些大仙们做事总比被关在这些瓷器裡强。你们知道吗?他们不会放出你们的,你们的身体被利用后,就会被丢到湖裡喂鱼,而你们的魂魄就永远被留在这裡,被一批批的人参观,把玩,甚至买回家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没有个完。放心,我会来看你们的!嘻嘻——」
他拚命压抑著笑声,但神情又亢奋之极,被这空旷阴暗的空塔一衬。显得格外诡异,可怕!
他说自己没疯,但他这模样让小夏不敢确定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刘红哭叫了起来,「只要你肯放了我,我什麼也不会说出去!求你了,帮帮我!我会报答你的。你要什麼,我都给你!要我的人也行,你不是喜欢我吗?」
在毛富持续的笑声中,刘红苦苦哀求。
小夏此刻真恨自己不能动,不然真想上去扇刘红两巴掌!不知為什麼,一遇到这个女人,她身上的暴力愿望就特别强烈!这还是女人嘛,一点自尊也没有,人品那麼卑鄙,為什麼还有那麼多人捧著她!
「你们呢?」毛富斜过眼睛来看小夏和阿百。
小夏不知道他怎麼知道阿百的。可能是阿百的魂魄附在小瓷人身上的这件事他知道吧。但看见毛富那副淫贱的德行,她现在虽然只是个瓷娃娃,却也快吐出来了。眼见他骯脏的手就要摸到自己身上,拚命向旁边一撞,令一直不能动的『身体』动了一下,差点从架子上掉下去。
毛富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去接,「小心,你们掉下来会没命的。会和那些大仙们一起走的。」他脸都白了。
「我不怕。」小夏倔强的道。
「你不怕?」毛富懊恼的笑,脸色又青又白,还真有点狰狞怕人,「我就摔碎了你看看。」
「你不敢。」一直没说话的阿百插嘴,「你的主子还要用小夏来威胁阮瞻,哪容得你胡来?」她一向温和,此时也不禁有些生气。
「胡说!」毛富一脸被人揭穿谎言后的惊慌。「我现在就摔了她试试看!」
「好啊,你来啊!」小夏火大的喊。
毛富伸出手,但却停留在小夏『身边』老半天,终於还是没抓下去,只得一甩手,原地转了几圈,然后一把抓住刘红的瓷象,高高举起,在刘红的长声尖叫声中。把她狠狠的摔在地上。
只听『啪』的一声响,小瓷人被摔的粉碎,一声女人的哀哭从地面上传来,然后一条透明的小影子好像身不由己一样被吸到了塔外面的浓雾中。
那声女人哭和一地的碎片骇住了小夏和阿百,她们不知道作為人的刘红和作為魂魄的刘红的哭声竟然如此不同,前者烦人。后者阴森。而且,小夏虽然讨厌刘红,有时候忍不住撂几句狠话,但并没有想过让她去死,也没想过她那麼轻易就死了,所以这突入其来的情景著实吓到了她!
「怎麼样?怕了吗?」毛富得意的说。
小夏惊慌之下愤怒之极,没想过同样是人,怎麼会有这样卑鄙无耻的人类!
「我為什麼要怕你?你只是个背叛的人!」
「你不怕?好,我摔了赵家远!」他说著又把手伸向赵家远。
「不要啊!毛镇长!」赵家远大惊,「求您放我一条生路,永远留在这裡也行,随便怎麼您怎麼高兴都行,就是留我一条命吧!」
「你不要伤人了!」小夏惊叫一声,「同样是人,你怎麼做的出来。我怕了你,你快放下他!」
「求您啊!」赵家远也继续哭求,「求你念在我鞍前马后这麼多年跟著您,从来没有二心,饶我一条命吧!我继续给您当差,就当我是您的一条狗!一条狗命而已。」
毛富高举著赵家远,犹豫了一下,好像赵家远的话对他有些触动。毕竟赵家远一直是他的走狗,他装疯时,在这麼危险的情况下也没有扔下自己跑,绝对是一条忠狗。
一旁的小夏见他平静了一点的神色,鬆了一口气,以為赵家远暂时保住了小命。
哪想到毛富却突然变了脸色,他挥动了一下手臂,把赵家远举得更高,轻声说:「你以前做的很好,我会照顾你的家人的。可惜我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不能冒险,而且,你对我已经没用了!」说完,他手腕向下一抖,一声震人心魄的响声后,赵家远也同样被摔的粉碎,魂魄被吸走。
「你真是残忍!简直不配当人。」阿百眼见两桩惨剧,善良的心无法承受,声音都抖了。
小夏说不出话,没想到毛富竟然毫不犹豫的残害同类,这种行為根本是猪狗不如,难以想像人在面临危险的时候,為了保住自己,竟然可以自私,卑劣,丑恶到如此地步!
「现在轮到谁了?马记者?」
逗号
发表于 2008-3-24 08:41:37
第六篇 迷城第二十八章 刺杀
baidu
「不要!」小夏、阿百和马记者同时喊起来,声音裡都带著惊恐之意,知道和这个已经丧失人性的人根本没有道理好讲了。
毛富就是想要这些人怕他,见他们终於低头,不禁得意的笑了起来,「没错,我是个背叛的人。我背叛过乡亲,背叛过上司,背叛过朋友,现在也不怕再背叛你们。只要我能得到好处,我能够活下来就行了,為什麼要管别人?现在,我就去完成我的任务。那个阮瞻不是法力高深吗?让大仙们无法下手吗?没关係,我是人,不怕他的法术,我可以在他静修时杀了他,為大仙们除去后患!」
他说著就从背后抽出了一把刀来!
刀出鞘后,即使在黑暗裡,刀锋上也闪过刺目的光芒,晃得小夏的心裡一片冰凉。
他要杀了阮瞻!
小夏惊恐的想。
她知道阮瞻的眼睛和法力都已经回復,但假如他正在静修,或者他没有防备一个『疯子』,他很有可能被这个丧心病狂的混蛋伤到!
「司——张群给了你什麼好处?」阿百突然问。
她差点冲口叫出司马南的名字,但想到他现在借用的是张群的肉身,急忙改口。
毛富听到阿百的话,愣住了,脸上流露出意外和惊恐的神态,显然阿百触到了他心裡最脆弱的部分。
「你——」
「你最好告诉我实情,否则我会让他杀了你。」阿百大声说。
毛富一时没有回答。明显被阿百的话和气势震住了,但小夏却听出阿百语气中的虚弱。她是那麼温柔和善的人,平时连大声说话也很少,此刻厉声去威胁别人。显得十分勉强。
「张先生為什麼要听你的,你少吓我!」毛富回过神来,但还是有点惊疑。
「这个你不用管,反正你知道我可以决定你的生死就行了。」
「我不相信!」
「你最好相信。」阿百强迫自己强势一点。「你之所以不敢动小夏,是因為他们要利用她来牵制阮瞻,可你為什麼知道我是小夏的朋友,却又不敢摔死我?不也是因為司——张群警告过你,也警告过外面的人吗?根本就是他找你做内奸的!」
阿百虽然这样问,但却很怕从毛富嘴裡听到相反的回答。幸好毛富心虚的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就算司马南没有出现,她也知道他就在附近。而对於司马南而言,自然也会明白她在哪裡,他那麼聪明,而且他们彼此间又那麼瞭解,他怎麼会不知道她一直和小夏形影不离?所以,小夏一落到这个城裡。她就被那些怨灵关到了这个小瓷人裡,虽然囚禁她,却又不伤害她,和他多年前做的是一样的。
她猜,他对她终究是有一点感情的吧?
她知道司马南是整件事情的幕后主使,也明白毛富成為内奸一定不在怨灵的计划之中,而是他设下的埋伏。
她瞭解他,这是他一贯的下棋手法。想想当初是毛富确定的随行人员,是毛富指名找的记者。也是毛富一直磨蹭到天快黑时才离开村子,又强烈建议走山路,几乎算是一手推动了这一群人靠近了这个空城边,好让幕后主使扭曲时空,把小夏他们直接移动到这裡来。
她是软弱,可是不傻,所以她看得清这盘棋中所有的佈局。之所以一直没有对小夏说起,是因為一想到他现在站在她的对立面,她就心如刀绞。可现在為了拖住毛富的脚步,让小夏有时间用意念传达示警的信息给阮瞻,她只好拋出这个压在她心上的问题。
「我不知道你说什麼!」毛富还在嘴硬,但脚步却没有动,没敢立即去找阮瞻。
阿百鬆了口气,知道现在可以拖住毛富一会儿,急忙说,「如果你要试试我的话是真是假,就请便吧。可是我再提醒你一遍,我让张群杀你,他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假如我让他留一一命,你就算死了,他也有本事给我拉回来。」
她很少一口气说那麼多威胁人的话,此刻强逼自己说出来,连气也不敢喘,但这在毛富耳朵听来却特别自信而强势,格外有说服力。
他回想了一下张群和他见面时的情形,虽然张群城府极深,喜怒不形於色,但说到这个叫阿百的女人的时候,语气是比较特别。说不出有什麼情绪,但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忽然变小了。
他这半生都是在察言观色,不断出卖一些什麼,不断攀附强者,这才有了现在的地位,但今天这个情况却让他摸不到头脑。如果说张群喜欢这个女人,不,应该说是女鬼,為什麼他要把她关起来;如果他不喜欢她,為什麼对她那麼特别,并且千叮万瞩不许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他刚才太得意忘形了,竟然把她和岳小夏摆在一起,还说了威胁的话,假设这女人说的是真的,他不是要倒大霉吗?张群不仅是个大富翁,还有很强的法力,他亲眼见识过。和张群相处的时候,儘管那个人一直笑咪咪的,他却一直怕,直怕到骨子裡去!
这样的人,他惹不起,只能顺从,奉承,这样他才能平安度过这一劫,说不定今后还能继续陞官发财。现在这个女人这麼篤定,他就告诉她好了,反正这用不了多长的时间,也不是什麼必须保密的事。他两头巴结,活命的机会就会更大!
「还要考虑吗?」阿百见小夏一直不说话,知道她在集中精神向阮瞻传达消息。於是继续逼问毛富,让他没有机会仔细考虑。
毛富嚥了嚥口水,「三周前的一个晚上,张先生忽然派人来找我。说他要在我们镇投资扩建瓷器厂。那可是我们镇的支柱企业,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插一脚,但我们都没有同意。他一个外乡人,上来就提出这个要求。我当然不能答应,可他却说做為交换,他可以救我一命。我以為他只是开玩笑,但因為他是个大富翁,我也不好得罪他。只是——他后来说起了——说起了十年前的事。那些事——他都知道,每一个细节都知道!」
说到这裡。毛富露出惊恐的神色。阿百心裡叹了口气,心裡明白司马南只是利用毛富而已,而如果毛富当初不做亏心事,也不会被人抓住把柄。
「他说新镇再也关不住那些大仙了,他们要出来找当年的罪魁祸首报仇!我不信,因為龙大师说,大仙们是出——出不来的,再过一个多月,所有的一切都会和没发生过一样。然后我们全镇人会搬进去,阳气大盛,到时候就万事大吉了。后来,张先生,看我不相信,就——」毛富结结巴巴的说,「就招来了当年死去的风勇子和另两位不知名的大仙。他们要掐死我!真的,一直掐著我的脖子,烫得我的脖子起了很多水泡。一直掐,一直掐,一直一直!」
毛富说到这裡又停了一下,双眼瞪得大大的。双手按著自己的脖子,额头上渗出了汗水,喉头在脖颈上滚来滚去,显然当时的情景又在他脑海中重现了。
「怎麼会是热的?」阿百有点疑惑,不应该是冰凉的吗?
「那是因為——不!我不说,我发过誓不说的!我会死无葬身之地,我不能说!」毛富忽然情绪失控,向后倒退了几步,一下坐倒在地板上,看来当年的事,和风勇子对他所做的,都让他身心极度受创。
伴随著他惊恐的叫声,窗外的浓雾也剧烈的翻滚了起来,好像格外愤怒,要一涌而进一样,可见当年发生的事有多麼残酷!
可是,究竟是什麼让怨灵们那麼愤怒呢?
「好吧好吧,不说那件事!」阿百被闹得有些心慌,连忙转开话题,「所以你就答应张群了?」
毛富哆嗦了一下,显然只听到张群的名字都让他害怕,「我见过张先生,不,是张大师的神通,我相信了,我佩服!他给了我一张单子,上面有十几个人,他说过些日子会有一个姓岳的小姐来做普法宣传,要我把这些人全带到新镇的西门那一侧的山路上去。我以為这样就好了,但他却说要我也进城。我吓坏了,苦苦哀求,可张大师说要我做内应,这样大仙们才能放过我。因為当初不是我的主谋,只要我装疯,让其它人都被就地该关键字已经被屏蔽,然后把当年主事的人扔到城裡才算完。我没有办法——不,是我悔悟了,决定赎罪。」
「你就是这样赎罪的?用那麼残忍的方法杀人?」阿百忍不住斥责了一句。
「他们都罪有应得。」毛富很快的大声回了一句,眼珠子嘰裡咕嚕的,显然是要说给那些监视者听,「我赎罪,我赎罪!」
「主事的谁?」
「他啊——他很快就会被带来的。等他一死,一切就平静了。」毛富突然笑了,脸上还掛著惊恐的神情时却笑了一下,显得十分狰狞。
阿百现在倒觉得他是不正常的了,他说自己是装疯,但看他这样子谁又能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疯了呢?而在毛富的心中,却想到如果镇长死了,这件事就会平静下来,而张群答应在事业上帮助他,这样他就可以坐上一镇之长的位置,财富和美女尽皆在手,在洪清镇上就再没有什麼能对他构成威胁了。
只要解决了这件事!
但要解决这件事,首先要杀了那个姓阮的,他太碍事了,张群说过,如果不是他,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所以,必须除掉他。
他怕死,但是让别人死他到不怕,当年死了那麼多人,刚才他又杀了两个,还在乎多一个外乡人吗?大仙们说他现在正在静修,怎麼推也不会有反应,只要他继续装疯,然后扑上去——所有的事就结束了!
想到这裡,他突然跳起来,大笑一声,又装成疯子的模样,一路跳著叫著,跑到顶层上去。
「小夏,阮瞻有回音了吗?」阿百用她们之间才听得见的声音焦急的问。
「我没有灵力,不懂他说的什麼。」小夏呼了一口气,「可是我感觉心裡很平安,他一定不会有事。」阮瞻收到小夏焦急的心意时,刚巧修好了七楼上的八卦图形。还有八楼的地板和屋顶的八卦没有修好,事实上他也不想立即修復,要引怨灵们进入才好行事。
他和小夏心灵相通,不过因為小夏是普通人,并不能共通心语,但她的心意却明确告诉他,他有危险!
一收到这个信号,他立即灵魂回体,因為是魂魄在行动,所以只是一瞬间的事。八楼的八卦是用实质的黑色竹片製成的,刚才他一直施法让竹片隐形,此番他的灵魂回体,那两片竹片立即掉落在地上。
他把那不大的竹片好好藏在身上,侧耳细听了下,只听到楼下有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然后就是大笑和『咚咚咚』脚步声。
是毛富!他不是疯了吗?而且已经失踪好半天了!為什麼小夏的心意那麼焦急而惊慌呢?和他同时失踪的还有左德,他们刚才去了哪裡?
然而不等他细想,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他连忙盘膝坐好,保持著物我两忘的外表,但内心却在警惕的感受著门外的毛富。
他感觉毛富从门上的小玻璃窗向房间内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推门而入。
房间裡比较黑,毛富从外面看不见,进来后也不能立即适应黑暗,愣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阮瞻的影子。他见阮瞻一动不动,如老僧入定一般,不禁心下一喜,抚摸了一下插在后腰上的刀,慢慢走了过去。
「哈哈,这裡真好玩,又是黑,又是白。我们出去看看吧!」他装疯卖傻的推了阮瞻一下,但阮瞻根本不理。
毛富又凑近了些,对阮瞻耳语,「告诉你个秘密——外面好多人啊!真的好多人,不信你和我去看!」他像狗一样在阮瞻的身上闻来闻去,嘴裡继续唸唸有词,也听不清说的是什麼,只是蹲在阮瞻身边,左手扶住了阮瞻的肩膀,右手则握紧刀把。
感觉阮瞻身体柔软,并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他把心一横,左手猛的把阮瞻推倒在地,死死按住,右手迅速抽出那柄尖刀,用尽全力向他的肋下刺去。
「去死吧!碍事的傢伙!」
在他刺下的那一刀的一剎那,他感觉左手下的阮瞻忽然像游鱼一样向侧面一闪,他本应该牢牢的抓住阮瞻肩膀的左手『砰』的撑在地上,右手的刀也扎在地板上,他的刺杀根本没有伤了阮瞻分毫!
只见眼前一个矫健的身影一闪,阮瞻已经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望著他,眼神裡满是不屑。
「等死吧,碍事的混蛋!」阮瞻说了一句。
毛富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麼,或者继续装疯,或者讨饶,但阮瞻根本不给他机会,只一脚就让他当场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