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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15 10:15:32
第二百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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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生默默地走进房间,里外衣衫已冻得梆硬,浑身打着颤栗,抱着帆布袋坐在了炕沿儿上发愣。
半夜里出门还是好好的,可是清晨回来时,婆婆却已经成为了一袋白骨,回想起昨晚雪原中的那场恶战,柳教授的慷慨赴死,地底下那个困了十年的煤矿工人冯震八,人世间竟有如此多的凄惨悲凉之事,而且往往介乎于一念之间。
唉,寒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寒生,你干嘛叹气?”耶老突然一骨碌儿从被窝里探起身来问道,这老头醒的蛮早。
寒生沉默不语,眼泪不由自主的滴落下来。
“你怎么哭啦?谁欺负你了?”耶老关切之色溢于言表。
说话之间,冯生也醒了,“咦,寒生,你身上又湿又潮的,掉水里啦?”
耶老此刻突然鼻子嗅嗅,高声惊呼了起来:“寒生,这袋子里面装的是人的骨头!”
耶老的喊声惊醒了睡在对面房间的小翠花和明月,她俩也匆匆跑了进来。
“师父不见了。”明月急切的说道,说罢也惊讶的望见了寒生湿漉漉的衣衫。
“婆婆在这里。”寒生轻轻的抚摸着盛着白骨的袋子,神情萎顿、嘴里喃喃的说着。
“你是说……”冯生疑惑的伸手解开了袋子口,露出了白色的骷髅头。
“啊!”大家惊讶的叫出声来。
寒生轻轻的重新系好帆布袋,痛苦的说道:“王婆婆死了,这就是她的骨殖,婆婆要我将她带去香港,同她一生中唯一相爱过的那个人合葬在一起。”
“寒生,师父昨晚睡觉前还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间变成白骨了呢?”明月面颊上淌下了热泪,拼命的摇着头说道。
“是啊,寒生,人命关天,你可莫要胡说啊。”冯生狐疑的盯着寒生道。
“这是真的……”寒生感觉很累,不想多作辨解。
“老衲相信寒生说的话!”耶老赤裸着干瘪的上身,慷慨激昂的说道,但感觉到似乎有些不雅,忙又钻回到了被窝里。
“阳公恶贯满盈,在昨晚也死了,就在那边山下的灌木林边上,还有在山海关见到的那个日本人,不信,你们可以去看看。”寒生幽幽叹息道。
“阳公?你是说你们一直追寻的那个杀人凶手?”冯生闻言急切的问道。
“他也是黄龙府万金塔吃小孩脑子的恶魔禽兽。”寒生告诉他说。
冯生迅速穿戴整齐,匆匆向外跑去,明月脸色微变,思忖了下,也转身追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寒生、耶老、小翠花和昏迷着的刘今墨四个人了。
寒生默默地站起身来,望着他们说道:“我们收拾好东西,等明月一回来,就立刻启程。”
“我去套马。”小翠花高兴地说道,早一点返回到江西,寒生才能开始医治刘今墨。
“不必了,马车连马一齐卖了吧,我们要租辆汽车赶路,这样快些。”寒生说道。
小翠花找来旅店的伙计,寒生以很低的价格将整套马车委托其出售,那伙计捡了个大便宜,欢天喜地的去附近找来了买主,即刻便已成交,并为寒生等人租来了一辆苏式嘎斯51型旧卡车。
小翠花将刘今墨抱到了卡车厢里,为他捂上了好几床厚厚的棉被,生怕他冻着了。
“寒生,大家谁都不能走。”冯生一脸严肃的从外面匆匆走进来。
“为什么不能走?老衲就是要走,怎么样?”耶老叉着腰扬起了脑袋叫道。
冯生径直来到了寒生的面前,郑重的说道:“寒生,对不起,眼下不能离开此地,那是两条人命,其中又有一个是外国人,而你是唯一的知情人和目击者,必须等待公安机关前来调查和取证。”
寒生明白,自己牵扯进了这件事,目前已经是很难脱身了。
矿区那边蓦地响起了鞭炮声,人声嘈杂,开平城本就不大,四周为开滦煤矿所包围着,听得到有伙下了夜班的工人向这边而来,一面大声议论着什么新奇事儿。
经过小旅店门前时,大家听清楚了,他们七嘴八舌在议论着十年前的一起矿难,如今竟然发现了一个名字叫做冯震八的生还者。
冯生闻言一凛,一个箭步冲出了房门,双手紧紧抓住那个说话矿工的肩头:“你说什么!冯震八还活着?”
“是啊,今天早上被救出来的,听说是一个叫寒生的外乡青年发现的。”那人边挣脱着道。
冯生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身体如同电击般在颤抖了起来,“爹……”他梦呓般的喃喃道。
须臾,他猛然间转过身来,复又冲进旅店内,双手紧紧的抠住寒生的肩膀,语无伦次的说道:“冯震八……十年前的矿难,寒生是你……”
寒生看了看他,点点头说道:“嗯,冯震八,他说他十年前是个掘进队长。”
“谢谢……那是我爹。”冯生早已是泪流满面了。
冯生是冯震八的长子,十年前的那场矿难彻底改变了他一家人的命运,原先性格活泼开朗的他,从此变得沉默寡言了,他将全部身心都投入了所从事的公安工作中,尽管人到中年,但是始终没有兴趣娶妻成立家庭。由于连连侦破了几起要案,他被国家公安部抽调进京,成为刑侦局内几位有名的捕快之一,办案一向独往独来,权限也大。
京城与开平尽管近在咫尺,但他却很少有时间回家,这次本想顺便回家探望下母亲,但公职在身,一路上盯着寒生等嫌疑人脱不开身,因此也只能学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了。
可是十年了,自己的父亲竟然还尚在人世!这突如其来、振聋发聩的消息从天而降,他欣喜若狂,但却不能不回家了。
“走,寒生,到我家去,我们全家都要谢你的大恩。”冯生说着拽起寒生的胳膊,便要出门。
“谢就不必了,救人如救火,山人叔叔和刘先生都在等着我进行救治,所以一定要马上启程赶回江西去。”寒生坚决的说道。
冯生愣了愣,心中想道,寒生是我冯家的大恩人,理应放其归去,可是自己又是公门中人,如何能徇一己之私而置法律而不顾呢?反复思索再三,他下定了决心。
“寒生,待我全家当面道谢后,我就立刻陪你一路南下如何?”冯生诚心实意的说道。
“好哇,我们一起去他家看看热闹。”耶老拍手道。
“明月人呢?”寒生环顾左右问道。
“她可能还在案发现场吧?我先回来的。”冯生回答道。
寒生想了想,遂叹息道:“好吧,开上卡车走,随后我们就可以直接出发了。”
众人收拾好行装结完帐,小翠花将王婆婆和明月的东西也拎上了车,大家乘卡车一路朝着开平矿务局的宿舍区驶去。
宿舍楼前依旧人声鼎沸,紧挨着旁边的那栋三层白色建筑就是矿区医院,冯震八已经被送入进行身体检查,现在还没结束。
人们个个都兴奋异常,十年了,冯震八一个人在地底下是如何存活的?吃什么?如此等等,一切都激发着人们丰富的想象力,无不在高声议论和揣测着。
卡车停下了,冯生拉着寒生出现在人们的眼前,有人认出这个青年就是发现冯震八的那位异乡人,于是大家兴奋地围拢过来,问个不停。
此刻,医院门口出现了骚动,冯震八带着墨镜在母亲和小儿子的陪同下走出了大门,人群中霎时间响起一阵欢呼,妇女家属无不热泪盈眶,尤其是十年前那场事故遇难矿工的遗孀们,顿时放声嚎啕恸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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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16 17:40:15
第二百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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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斯51的卡车司机也是矿上运输车队的,姓赵,二十多岁,一直在矿区运煤,有机会跑趟南方,显得十分兴奋,车子开的又稳又快,一路哼着小调奔江西而去。
明月也在车上,坐在驾驶室里,寒生、耶老和冯生则裹着矿上给的棉大衣挤在了车厢上,小翠花钻进厚厚的棉被下,躺在了刘今墨的身边。
“明月同志,你是南方人么?”司机小雷搭讪道。
明月微微点下头,并未说话,目光凝视着窗外闪过的村庄和白雪覆盖的田野,陷入了沉思中。
回想起自己本身是一个孤儿,自幼被无名老尼带进寺庙里,跟着师父日日长伴青灯古佛,夜夜木鱼诵经,心想此生必将终老庵中。不曾料想,一天,那个年轻的大学生在阴雨绵绵中走进了庵中避雨,当他的目光望向自己的时候,她竟然像触电了一般浑身颤抖了起来,那是一种重未有过的感觉,她如同一只受伤的小鹿,心中渴望着这个陌生的青年男子的关心。
“你叫什么?”青年男子说话了,声音清脆悦耳。
“明月……”她嗫嚅道,垂下长长的睫毛,不敢看他,感到脸颊脖子滚烫滚烫的。
当她再抬起头时,那人已经悄然离去了,如同惊鸿一瞥……而此刻她的心却似一潭死水泛起了层层涟漪,再也难以平静了。
是夜,云散月明,师父出门在外,她一个人静静地打坐在庵殿佛堂前,思绪烦乱,心中时不时的涌起一阵甜丝丝的感觉。
箫声起,断断续续飘进庵里,“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优美的曲调时而低吟,时而激越,如泣如诉。明月不觉听入了迷,念及自己的身世,竟泪水涟涟了。
循着箫声出了庵门,月色迷离,白天的那个青年立于柳下,手持二八尺萧,正在痴情的望着她……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青年男子怅然吟道。
明月呆立在庵前,手足无措,心里乱乱的,不知如何是好。
“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帷。忧愁不能寐,揽衣起徘徊。客行虽云乐,不如早旋归。出户独彷徨,愁思当告谁。引领还入房,泪下沾裳衣。”青年男子抬头望着天空中的一轮明月,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哀怨悠长而悲凉。
明月心中一酸,顿生同病相怜之感,仿佛相识已久,双脚不由自主的迈向了这个陌生的男人。
青年男子告诉明月,他叫黄建国,家住婺源县城,这个小村庄是他的老家,他本身是一个工农兵大学生,目前在京城的北大读书。
无名师太一连数日没有回庵,黄建国每日清晨便来到庵前,陪明月念经做功课,聊一些她从来未曾听过的外面的世界,直到深夜才恋恋不舍的离开,这短短的数天里,是明月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终于,在师父回庵的前一天夜里,月光下,草丛里,虫鸣声中,他们有了那件事……
驾驶室里,明月手中握着胸前的红宝石坠,面如桃花,脸上现出甜甜的微笑。
腊月末是北方最为寒冷的季节了,嘎斯51卡车厢上的人尽管裹紧了棉大衣,刺骨的凉风还是直往衣服里面透。
“寒生,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相信你绝不会做出什么违法事的,我看出来你似乎有难言之隐,不便明说,但请你放心,冯生是知恩图报之人,我会尽力帮助你的。”冯生裹紧了大衣,对寒生耳语道。
寒生望着他,见到冯生的眼神里充满了诚恳与信任,自己也颇为感动。
“王婆婆之死,你老爹也都告诉你了,这也是出自她的本意,在此之前,婆婆去意已决,原想让我三年后取回她的尸骨再南下合葬,可如今那些老鼠却使婆婆的遗愿得以提前完成了。”寒生叹息道。
“为什么要等三年呢?”冯生不解的问道。
“这老衲却是知道的,”耶老突然探过脑袋来说道,“中原人为躲避战乱而客居岭南,被称作‘客家人’,南迁时,祖先的坟墓却是带不走的,无奈只能开馆殓骨装坛,随身背着远赴他乡。可是大凡人死去三年之后,肉才能完全腐烂光,只剩下一副骨架,所以,后来迁居南方的中原客家人,保留了这个习俗,人死埋地三年后殓骨装坛,置于后院树下,不再入土了。”
“为什么?”冯生问道,他对岭南风俗不是十分了解。
“大概是便于随时再次迁移吧。”耶老嘟囔道。
“哦,原来如此,”冯生点点头,又接着对寒生道,“寒生,阳公和那个日本人是王婆婆杀的么?”
寒生想了想,还是别节外生枝了,于是隐去金道长和柳教授,含糊其辞的说道:“婆婆这次北上就是来铲除阳公孽徒,清理门户的,如今她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哦?如果是这样,案情就简单了,不过一个日本记者怎么搅合到这里面来了呢?”冯生疑惑着说道,随即又问寒生,“你当时在场?”
寒生没有办法,只得点点头。
“这个日本人倒是蹊跷得很,回头要仔细查查他的底细。”冯生自言自语道。
卡车风驰电掣的飞驶着。
就在他们身后几公里的路上,尾随着一辆草绿色的北京212型吉普车,筱艳芳坐在前排座位上,手里拿着那台追踪仪,面上挂着冷笑,不紧不慢的跟在了后面。
京城朝阳区三里屯至亮马河一带是外国使馆区,距日本总领事馆不远的一条胡同里,座落着一栋别致的小四合院,平日里大门紧锁,里面住有保姆和保镖,这就是副总领事黑泽的寓所。
黑泽是一个中国通,书法堪称一流,是夜,他正在桌前泼墨,望着刚刚一挥而就的大字,自己觉得颇为满意。
门开了,一股寒风飘了进来,黑泽抬起了眼睛,惊讶的发现屋内站着一个清癯的中国道人。
道士上了年纪,面无表情的脸颊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仿佛刀刻的一般,目光犀利有神。
“你是谁?”黑泽手中握着毛笔,平静的问道,能够避开警卫保镖潜入自己的房间,定是不简单的人。
“贫道受人之托来见黑泽领事。”那道人负手说道。
“我就是黑泽,请问何人所托?”黑泽疑惑道。
“村上武夫要贫道把这个交给你。”道人自身后拿过一把紫红色的雕木拐杖,递给了黑泽。
黑泽一见拐杖,顿时心中大惊,他接过来托在了手中,轻轻的抚摩着,许久,轻声的叹道:“他死了?”
“死了。”道人默默道。
“唉,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宫本武藏二刀流的剑术刀技在日本岛可以称雄,但是来到中国确是未必,中原民间数千年的文化沉淀,不知道藏有多少能人异士啊。请道长告诉我,村上死于何种门派的武功?”黑泽问道。
“全真道教的天罡气功。”道人淡淡的回答道。
“全真者,全其本真也,全精,全气,全神,王重阳的先天气功确实了得,唉,村上一定是死于全真的三花聚顶掌吧?”黑泽叹息道。
这黑泽领事竟然对全真教如此的熟悉,那道人心下暗暗吃惊。
“村上是你杀死的吧?”黑泽轻轻的说道。
“不错,正是贫道。”道人颌首承认道。
黑泽点点头,问道:“道长如何称呼?仙山何处?”
“白云观贾尸冥。”金道长平静的说道。
黑泽闻言微微一惊,然后沉吟了片刻,又道:“明白了,道长请回吧,黑泽感谢你送回了日本国神器天业云剑,顺便问一下,村上的尸体现在何处?”
“河北唐山,开平镇西山脚下。”金道长说道。
“后会有期了。”黑泽慢慢的背过了身去。
“如此,告辞了。”金道长拱了拱手,转身出门而去。
待脚步声远,黑泽忽地放声恸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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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16 17:40:28
第二百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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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斯51卡车开上了汽渡轮船,摆渡过长江,尽管还是隆冬时节,遥望江南却已是草长莺飞,一片绿油油了。
望着奔流不息的浩瀚长江水,寒生心中平生出些感慨,终于回到江南了,兰儿你还好么?山人叔叔可要坚持住啊,小才华、老祖母女还有萍儿,想着这些,他的眼眶湿润了。
“呸!这黄泥汤子就是长江么?当年的长江可是清清绿绿的,水面上还能看到一群群的江猪呢。”耶老气恼的在发表着感想。
“寒生,这个耶老神经兮兮的,自认为曾经是宋辽时代的人,可能连历史都没搞清楚,那可是一千多年前啊,我发现,在你身边的人,好像这里都有点毛病。”冯生用手指指自己的脑袋说道。
寒生微笑着摇摇头,没有回答。
他在想,回到鄱阳湖谷后,老祖和小翠花之间会发生冲突么?刘今墨一旦苏醒过来后,又该如何取舍呢?
黄昏时,嘎斯51卡车停在了鄱阳湖山谷的谷口处,冯生自报奋勇的要背刘今墨,小翠花摇摇头,她还是要亲自抱着自己的未婚夫。
身材矮小的小翠花双手抱起刘今墨,虽说身怀武功,但刘今墨也几乎挨到了地面上。其他人等包括司机小赵一起带着行囊向谷中走去。
大黄狗笨笨老远便发现了他们,欢天喜地的冲过来扑到了寒生的身上,嘴里“嗷嗷”的叫着,热乎乎的大舌头直往寒生的脸颊上舔。
笨笨忽然扭头发现了耶老,顿时喉咙里发出了阵阵威胁的低吼声,耶老见状撒腿就跑,一直冲入到那三间茅草房子里躲了进去。
兰儿从屋里出来望见了寒生,身子摇晃了两下,双手扶住了门框,泪水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兰儿……”寒生走上前,搀扶住了兰儿的肩头,明显的看出来,她已经清瘦了许多,“你受苦了……”他难过的说道。
吴楚山人依旧静静地躺在竹床之上,紧闭着双眼,脸颊尖削,眼窝深陷。
“山人叔叔,寒生回来了,你一定会醒过来的。”寒生噙着眼泪对他说道。
“今墨!”茅屋门前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凄厉尖呼。
老祖披头散发、袒胸露乳的一把推开了小翠花,双手抱起了昏迷不醒的刘今墨,咧开了大嘴,鼻涕眼泪俱下:“你怎么成了这般模样?”她扭头瞪着小翠花,连连厉声质问道,“你是什么人?竟敢碰今墨的身子?”
小翠花吃惊的望着这个不男不女的庞然大物,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你是他的什么人?”老祖手一松,刘今墨“噗通”一声掼落在了地上。
小翠花见状,顾不得答话,赶紧俯下身搂住了刘今墨。
“啊!你……”老祖怒火中烧,脸上的痘痘也越发紫红了,不由分说扬起就是一掌,软绵绵的拍向了小翠花……
“住手!”寒生冲出来大声喝止道。
老祖凭空收住了那一阴掌,眼泪巴巴委屈的望着寒生,手指着小翠花,伤心欲绝的说道:“这个小侏儒想要吃豆腐……”
小翠花缓过神儿来,也望向了寒生,狐疑的问道:“他(她)是什么人?”
寒生无奈,只得向小翠花解释说道:“她叫老祖,也很喜欢刘先生,”转过来又对老祖说道,“老祖,她叫小翠花,已经与刘今墨有了婚约,就在这次北上期间订的。”
老祖呆了,圆瞪着两只牛一般的眼睛望望寒生,又望望小翠花,突然间狂笑了起来,先是“嘿嘿”,然后“咯咯”,接着“哇哇”,最后“嗷”的一声长嚎,袒胸露乳的转身跑进了枣树林里……
寒生的心头突觉猛地一窒,意念瞬间竟然催动了“老牛憋气”,老祖那含有内力的接连三声“嘿嘿”、“咯咯”、“哇哇”的递进音频震动并加载到了他的奇经八脉之中,惊起了自己脑中三魂之一的天魂,也就是“幽魂”,尤其是最后的一句“嗷……”音,幽魂拍案而起。
此刻,其他人似乎不觉得怎样,那冯生还笑着对寒生说道:“怎么样?我说的不错吧,这里人的脑子都有点问题。”
寒生因为已经过了“癔症神功”的第一关——老牛憋气,意念随时调动‘守尸魂’,瞬间感应了老祖含有内力的频率,天地二魂同时惊厥而起,他再也难以抑制内心强烈的冲动,于是也重复着大叫起“嘿嘿、咯咯、哇哇,嗷……”来了。
此刻的寒生面目表情如同魔怔了一般,极度的亢奋,脸色青红白黄黑五色交替变换着,随后神经质的狂笑不止,他终于歇斯底里了——“癔症神功”的第二关。
密咒,梵音“曼陀罗”,意为“真言”,是内证智慧、能够显示诸法实相的真实语言。在藏传佛教中,密咒的一字一声,总含无量教法义理,持有着无量威力和智慧,凭仗念诵密咒的威力,可以成就某些神通。
其实,所谓“密咒”,它的发音来自古梵语,与中原发音截然不同,尤其是当某些特定的梵音在一起连读时,其音频对人体内脏与经络会产生某种感应,就像次声波能对人体造成伤害一般。
老祖无意中发自肺腑的几声伤感嚎叫,不曾想竟然暗合了古梵语的音调,连在一起竟然就是一句久已失传的密咒,调动幽魂的真言,当然,前提下是意念催动守尸魂在先。
寒生误打误撞的进入了歇斯底里状态,可是自己却无法自行控制和收回,所以就一个劲儿神经质的狂笑不已,在中原武学中,亦称之为“走火入魔”。
众人见寒生刚才还很正常,怎么突然之间发了癫狂,俱是大吃一惊。
兰儿扑到寒生的身上,拼了命的摇晃着他的身体,口中不住的呼唤着他的名字,可是寒生浑若不见,依旧不停的张嘴狂笑着。
冯生明白,完了,寒生走火入魔了。
耶老自房间内探出头来,瞅了瞅大黄狗不在跟前,便悄悄溜了出来,跑到了寒生的面前,歪着脑袋反复端详着,甚至踮起脚来,将自己干瘪的耳朵贴到了寒生的耳朵上。
冯生着急道:“耶老,你搞什么鬼啊,寒生这可是严重的走火入魔了啊。”
耶老嘻嘻笑道:“原来他是‘太监的下面’……”
“太监的下面怎么?”冯生有点愠怒道。
“没啦。”耶老回答道。
“他的幽魂没啦。”耶老故作神秘的说道。
“幽魂?”冯生不解的问,身边的兰儿吃惊的望着耶老。
耶老嘴里嘟囔着说道:“奇怪,好好的人怎么一下子幽魂就疯疯癫癫了呢?”
冯生皱着眉头,鄙夷的说道:“我看你才疯疯癫癫的。”
寒生的身子轻微的一震,嘴一闭,突然止住了笑声,凝神贯注,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他的耳鼓中传来了老翠花的嘿嘿笑声:“好小子寒生啊,你竟然练到了‘歇斯底里’,神功的第二关,这可是了不起的成就呢。”
此刻寒生还是不能够说话,也无法恢复到正常状态。
“你现在还不能够控制幽魂,让老娘来祝你一臂之力。”老翠花道。
寒生面目表情异常呆板,笔直的转过身来,腿都不打弯,机械的迈开了步子,向房后的枣树林中走去。
耶老伸手拦住了兰儿和冯生,说道:“大家不要跟着,让寒生自己的幽魂恢复过来就好了。”
寒生走进了树林中,停在了一株老枣树下。
“寒生,身体完全放松,以意念回到癔症神功的第一关‘老牛憋气’中去。”老翠花的声音飘渺如蚊蚁般,但字句十分的清楚。
寒生的意念控制着守尸魂逐渐安定了下来,呼吸也放缓了,心跳减慢,天地间仿佛寂寥一片,静谧至极。
“意念捕捉一个与守尸魂完全不同感觉的自己……”老翠花循循诱导道。
寒生感觉到自己极度的悲凉和忧伤,仿佛自己徘徊于汨罗江边,远眺楚天郢都,忧愤、孤寂和无尽的思念……手持出使的旌节,冒着刺骨寒风在北海边牧羊,渴饮雪饥吞毡,苦忍了一十九年……须臾又似秋风萧萧,易水寒凉,怀藏短刃,悲歌一曲,壮士一去不复还……突然间,天降六月雪,窦娥含冤刀下,一缕香魂萦绕不去……唉,自古红颜短薄命,常使英雄泪沾巾啊……
林中静悄悄的,一阵清风拂过,几片枯叶飘零。
“我终于明白了,老翠花,‘歇斯底里’原来就是多愁善感的幽魂在发作,而若是以意念去思索世间古往今来的诸多不平之事,它自然就会平静了下来,‘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寒生可以控制幽魂了。”寒生面如拈花般的微笑道。
“嗯,你这小子真是灵光啊,照这样下去,练成癔症神功指日可待了。”老翠花满意的啧啧称赞道。
“那么第三关‘精神崩溃’呢?”寒生踌躇满志的问道。
“这个嘛,老娘也不知道了。”老翠花不好意思的答道。
逗号
发表于 2008-7-16 17:40:45
第二百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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枣树林的深处传来了阵阵低沉而揪心的呜咽声,寒生循声找了过去。
老祖盘腿坐在了一株虬结累累的枣树下,披头散发,敞露着大胸一起一伏的在啜泣着,口中还不停地念叨着:“我老祖乃是一贞节烈妇,好不容易找到了志同道合的男人,准备以身相许,想不到却被一个小侏儒给抢了去,呜呜……”
寒生不知该如何来安慰她,只得默默地告诉她说道:“阳公已经死了。”
老祖止住了哭泣,抹了把眼泪,泪眼惺忪的望着寒生,破涕为笑道:“这老东西死了?太好了,我现在可以名正言顺的和小侏儒一争高低啦。”
寒生闻言怅然不已,许久,岔开话题说道:“那两个小家伙呢?”
“打猎去了。”老祖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打猎?两个婴儿……”寒生惊讶道。
“我们最近吃的野味儿都是他俩弄来的,”老祖说道,忽然想起来又道,“刘今墨是怎么伤的?”
“中了阳公的痰毒,与山人叔叔一样木僵了。”寒生回答道。
“那还不赶紧想办法治?”老祖急道。
“你要答应我,刘今墨未清醒之前,不要和小翠花闹意见,以免我分心。”寒生说道。
老祖想了想,说道:“好吧,只要那个小侏儒不惹我,我老祖就暂且放过她一马。”
“走吧,回家里去,我要赶紧开始配药了。”寒生说道。
老祖将散乱的头发在脑后拢住盘起,然后系上胸前的衣襟,嘴里叨咕着:“屋子那边还有两个外人,男女授受不亲,别让他们看见我的身子,那些人会想入非非的。”
“王婆婆也死了。”在出枣林的小路上,寒生告诉老祖道。
“王婆婆?她是怎么死的?”老祖十分惊讶。
“婆婆自杀的,临死前,她把百年功力都传给了明月。”寒生一边走着,一边心情沉重的说道。
笨笨蹲在了房后,正探起脖子在朝这边瞄着,待寒生走到近前,一口叼住他的裤腿往边上拽,喉咙里发出“呜呜”嘶鸣声。
寒生跟着他来到了茅屋东侧的狗窝前,探头往里一看就乐了,黑妹斜躺在干草堆上,见到寒生矜持的点了下头,在牠的肚皮下面,趴着七八个胖嘟嘟粉红色的小狗宝宝,正在争先恐后的吃着奶……
夜幕降临了,屋子里点上了油灯,寒生开始配制痰毒的解药。他将小瓷瓶交由兰儿手中托着,里面装的是阳公豆绿色的痰精,做为解药抗体的药基,接下来需要取出针对病患个体的药引子。
刘今墨也并排平躺在了吴楚山人的身旁,众人站在四周都没有说话,静静地观看着。
寒生取出了一把小小的骨质抠耳勺,走到床前,兰儿端着小瓷瓶当做下手。首先,寒生微微的拎起山人的耳朵,小勺伸进了耳朵眼儿里,轻柔的在里面旋转着刮下一些粘粘的黄褐色耳屎来,转身小心倒入兰儿手中的小瓷瓶内,然后再次俯下身来,将小勺又探进山人的鼻孔中,硬生生拉出一条干涸的菜绿色鼻屎……
冯生“呃”的一声,冲出到了门外呕吐了起来。
“还需要眼屎和牙屎。”寒生说道。
“牙屎是什么?”耶老好奇的问道。
寒生没有回答,手上麻利的翻开山人的眼皮,终于在眼角内里找到了两粒黄色半透明的分泌物,也送入了瓷瓶内。接下来,寒生又扒开了吴楚山人的嘴,小心翼翼的自牙缝深处,刮下来些许黄白相间的牙垢,说道:“这就是牙屎。”
“唔……”,那司机小赵双手按住了嘴巴,也匆匆跑出去了。
“做为培养抗体的药引子,一定要取自患者自身的分泌物,耳屎、鼻屎、眼屎再加上牙屎,这些五官分泌物都是人体的精华,由于木僵者为山人叔叔和刘先生两个人,所以必须同时自两人身上分别取出药引,培养出来的抗体便可以有的放矢了,这也是我在途中不能为刘先生单独配药的缘故。”寒生一面解释着,一面开始自刘今墨的身上取药。
刘今墨的耳屎呈黑褐色,油光光的,眼屎只找出一粒来,不过也够用了,他的右侧鼻孔里没有东西,但是在左侧的鼻孔中,却拽出来一块粗大并且泛着金黄,绿而带紫红色血丝的鼻屎来……
“这块质量相当的好。”寒生满意的说道。
“哇……”,明月和兰儿同时冲出房门去了,瓷瓶撂在了桌子上。
寒生不以为意,仍旧继续着手头的工作。
当他自刘今墨口腔智齿深处拉出一条镶嵌多日的,滴着粘液的墨绿色韭菜时……
老祖和小翠花也实在受不住了,一同窜出房门,茅屋外面,呕吐声连成了一片。
寒生惊奇的望着屋里唯一留下来的耶老,敬佩的说道:“耶老,你的忍耐力还是不错的。”
耶老微微一笑,麻利的从自己多毛的鼻孔里抠出一金黄色风干的千年片状并带有老年斑的鼻屎来……
“金丁香!”寒生大吃一惊,忍不住叫出声来。
“谁是丁香?”耶老回头张望着,并不在意的将金黄色的鼻屎扔在了地上。
寒生急忙扑过去,小心翼翼的在地面上捻起那片黄灿灿的鼻屎来。
耶老好奇的歪着脑袋盯着寒生,不明白其所以然。
“太难得啦,没想到竟然发现了世上罕见的易容圣药金丁香,”寒生满意的说着,并同时问耶老道,“耶老,我先问问你,你知道什么是白丁香么?”
耶老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咱们黄龙府生长有紫丁香树,至于白丁香么,有,但是不多。”
寒生摇摇头微笑道:“白丁香,又称‘青丹’或‘雄雀矢’,是雄麻雀屙的粪便,其性温味苦微有腥臭,入肝肾二经,当年西太后每日必敷用‘八白散’,虽已逾古稀之年,但皮肤仍细嫩如二八处子,那八味药即,白僵蚕、白牵牛、白细辛、白莲蕊、白芷、白附子、白茯苓和白丁香了,而金丁香的功效则远胜八白散千百倍呢。”
“真的?”耶老望着寒生小心翼翼托在手里的鼻屎,疑惑的问。
“当然,金丁香又名‘黄金甲’,不过用法比较特别。”寒生回忆着《青囊经》上的记载说道。
“寒生,”耶老伸过手来捏捏寒生的胳膊,低三下四的讨好道,“我这张老脸能不能变的白嫩年轻一些……”
“你?”寒生笑了起来,道,“耶老,你都一千多岁了,搞到八百岁不还是差不多么?”
“你说用法有什么特别的?”耶老撅着嘴道。
“嗯,用一枚受精的鸡蛋,磕一小孔留清去黄,在蛋内装入金丁香,然后用蜡将小孔封住,随同其他待孵的鸡蛋一齐放到鸡窝里,让老母鸡孵化。待其他小鸡孵出壳时,再将这枚特殊的蛋取出,磕皮取药涂于面上,可使古稀老人白里透红祛面皱,皮肤细嫩如婴,吹弹得破。”寒生说道。
“如此神奇?”耶老倒抽一口凉气。
“据闻南朝陈后主张贵妃曾使用过金丁香,至此世间再未听闻了。”寒生道,这件逸事是刘伯温在《尸衣经》中说的。
“寒生,你断定这块鼻屎就是金丁香?”耶老眼睛瞟着寒生手上的那块鼻屎说道。
寒生肯定的点点头,华佗说金丁香可生于干尸鼻腔之中,而且越老药用价值越大。
“那还是还给老衲吧。”耶老趁寒生不留神,一把抢过那块金黄色珍贵的鼻屎,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
寒生苦笑了一下,索性由他去了,自己遂将小瓷瓶盖好瓶塞,小心的放入怀中,七天,还需要一周的时间,山人叔叔和刘今墨的痰毒就可以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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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16 17:40:56
第二百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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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草屋前,众人喘息甫定,这时惊奇的发现,暮色中的对面山间小路上,走来了一个七八岁大、扎着两根辫子的小姑娘,背着一只竹篓,篓内盛着野鸡和野兔,大约有六七只,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只火红色,胸前一撮金黄长毛的黄鼠狼尸体。小姑娘的身后面,手拉手的跟着两个浑身一丝不挂的婴儿,小肚皮鼓胀胀的,这是萍儿和沈才华及皱皮女婴打猎归来了。
寒生走出房门,惊喜的拉住了萍儿和这对鬼婴孖仔。
“这是你们猎来的?”寒生疑惑的问道。
“是才华他俩抓的。”萍儿高兴的指着婴儿说道。
沈才华变了,虽说只有五六个月大,但是瞧上去却已经像有两岁孩子的身形了,而且满面红光的,发育良好,两只眼睛仍旧是黑而深邃。再看皱皮女婴,发育也是极快,甚至已经可以单独行路了,惟有浑身上下的皱皮依旧是层层叠叠,如同一只沙皮狗般,臀部还留有一大块臀青。
“婆婆呢?”萍儿环顾四周急切的问道。
寒生蹲下身来,抓住萍儿的双手,难过的说道:“好萍儿,听大哥哥说,婆婆已经去世了,她说让萍儿一定要乖,不要难过,她在天上会始终看着你的。”
“你骗人!我不信!”萍儿连哭带叫的挣脱了寒生的手,扔下了背上的竹篓,向屋子内跑去。
明月对寒生说道:“还是我去安慰她吧。”说罢匆匆跟随了进去。
冯生走了过来,狐疑的打量着两个婴儿,伸手自地上翻动着那些野鸡、野兔的尸体,每一只猎物的喉咙处都有一个血洞,好似是被什么东西咬破并吸尽了血液而致死的。
“这是某种食肉类动物干的。”冯生自信的说道。
“哎呀,这是金毛黄皮子仙儿,孩子们可惹大祸啦。”耶老突然冷不丁从冯生身后窜出,颤抖着双手抓起那只黄皮子的尸体,抚摸着其胸前的金黄色长毛,紧张的声音都变得尖利了。
寒生知道,这是老翠花在说话。
“这只红毛黄皮子有什么不妥?”寒生不放心的问道。
耶老道:“黄皮子仙儿也同人一样,分为三六九等,一般有灰色、褐色和黄色等等,像这只火红颜色的,是级别最高的黄鼠狼,胸前生有一撮金毛就表明牠有100岁了,若是没有点道行,是活不了这么久的。这是一只雌性的,可能是鄱阳湖一带的黄皮子首领,牠的身上还会附着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可是竟然会被孩子们杀死了,简直是不可思议。”
寒生沉吟不语,心中想到,鬼婴沈才华善吸食血液,诸如鸡鸭鹅狗,统统不在话下,甚至还咬死了荆太极这个武功高手,但是干掉一只有了道行的黄皮子仙儿,倒还真是有点匪夷所思。
“是你杀死的么?”寒生问沈才华。
小才华点点头,脸上显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入夜,残月如勾,一抹清凉的月光撒在了鄱阳湖谷内,枣树林和翠竹林里升腾着团团白色的雾气,扑朔迷离,人们都已经挤在茅草屋里睡下了。
茅屋前的空场,寒生、耶老和小翠花坐在石桌前,桌上撂着那只黄鼠狼的尸体,大家凝神贯注的倾听着山林间的动静,眼下除了蟋蟀此起彼伏的鸣叫声外,再就是山泉入潭的淙淙流水声。
此刻,老翠花已经爬在了小翠花的背上,对付山里的动物仙,她俩还是最有经验的。
“老翠花,黄皮子们今晚一定会来么?”寒生疑惑的问道。
老翠花嘿嘿一笑,说道:“肯定会来,动物仙的报复心极强,况且牠们还要找回这只金毛黄皮子的尸体呢。”
寒生接着问道:“那以后小才华独自上山岂不是有危险?”
“嗯,这就要看今夜的造化如何了。”老翠花答道。
“动物仙究竟是何来头?”寒生不解道。
老翠花说道:“我还是唱给你听吧,”她清了清嗓子,随即低声哼起了二人转来,“混沌初开太极演,老祖他把大道传,老大他叫李老子,老二本叫原始天,老三就是通天教,个个弟子法无边,老子收的成佛道,原始收的也成仙,佛祖一看事不好,不许再把道来传,通天教主心不悦,抓把金丹洒满山,胡黄吃了成大道,蟐蟒吃了也成仙,这才留下披毛带甲百草仙啊……”
老翠花虽然声音不高,但曲调却是十分优美,充满了关东地区的乡土气息。
“胡黄本是哥三个,老大修炼在灵山,老二也在佛祖边,老三游手又好闲,玉皇一气把他贬,哥哥接牠到灵山,牠又重修上千年,这才成了保家仙。牠住西北乾为天,乾为天上山连山,山前长着灵芝草,山后古洞有清泉,朝阳洞中炼人马,傲云峰上苦修仙,霸王桥上脱横骨,清水河里把甲换,下得青山抓人马,去病消灾法无边。蟐蟒本是龙兄弟,龙王行雨浪涛天,蟐蟒道行根基浅,只能游水在浅滩,一气之下去灵山,偷得佛经三千卷,才到山中修金丹。牠住东北艮为山,山连水水连山,山前花开对对红,山后有着五老松,牠南斗受过号,牠北斗讨过封,通天收牠为弟子,命牠下凡度人间,这才有了白蛇和许仙,留下美名千古传……”老翠花唱起了劲儿,咽了两口吐沫,准备继续连唱下去。
就在这时,寒生突然摆了摆手,老翠花奇怪的停住了嘴巴……
月光下,在他们一丈开外的地方,聚集了一大堆的小动物,有青蛙蟾蜍、蚰蜒蜈蚣、刺猬土獾、山鸡野兔、青蛇长虫,还有一群各种毛色的黄鼠狼,正在聚精会神的凝听着老翠花的歌声。
就在牠们的身后,一只浑身长满了白毛的老狐狸负手而立,甚至颌下也生有白须,正目光炯炯的望着他们。
“白狐!”老翠花惊呼了一声。
“好美的白毛啊。”寒生心底里发出赞叹,由此联想到湘西老叟身上的毛发,比起白狐可是要难看的多了。
“小心,白狐起码修行千年以上,十分的邪恶,老娘我在关东只见过火狐,还从未有幸目睹白狐呢。”老翠花压低声音说道。
寒生悄悄的问道:“老翠花,这白狐会化人形懂说人话么?戏文里有说白狐感恩化身白衣丫鬟与状元郎的故事,十分的凄美。”
“那不过是人编出来的戏文而已,其实牠们只会附体,绝对不会说人类的语言,但是千年以上道行的动物仙确是听得懂本地的语言。”老翠花解释道。
“哦,那也够厉害的了,当然,我们江西人听不懂闽南语,或是岭南白话,想来这只白狐也一样。”寒生思索道。
“唗!散仙胡大愣,翠花关东仙儿,今夜初见面儿,坐下唠唠嗑。上马倒有规矩立,下马亦要立规格,会好吃会好喝,好吃好喝对我说。猪脑袋割两半,削脖子前架伴,后丘子屁股蛋,剁巴剁巴分八半,又好吃又好看,吐沫口水往下咽,香的你冒出了一身汗啊,得儿呀呼嘿呦……”老翠花尖声尖气的首先发出了邀请。
老翠花最后一句长长的拖音十分的婉转,余音袅袅而不绝……小动物仙儿们似懂非懂的喝起彩来,青蛙蟾蜍鼓起了腮帮子“呱呱”鸣叫,蚰蜒蜈蚣摆动着数不清的细腿在地上敲打着,刺猬抖动着浑身褐色的箭羽,发出“哗啦啦”的噪音,山鸡“喔喔”的啼起了鸣,而那些小黄皮子们则扭捏作态的扭动着臀部,响起“噗噗”的凌乱放屁声,一股骚臭味儿弥散在了空气中……
“俺娘开始斗法了。”小翠花悄声对寒生说道。
“吱……”白狐发出一声尖利的长嗥,小动物仙们顿时安静了下来,并纷纷闪让开了一条路。
白狐走上前来,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寒生、耶老和小翠花,最后停留在了老翠花的脸上。
老翠花昂起头来与其对视着,静静的,连四下里的虫鸣声瞬间都已经沉寂了下来。
“白狐正和俺娘在意念沟通。”小翠花告诉寒生道。
老翠花回过头来对寒生说道:“白狐要我们交出杀害金毛黄大仙的凶手。”
寒生一惊,忙道:“这可不行,你告诉牠小才华还只是个不满一岁,智力尚且发育不全的婴儿,不小心杀了金毛黄皮子,完全是个误会。”
老翠花向白狐如实反馈了寒生的意思。
白狐“吱吱”叫了两声,立刻有只肥大的土獾跳上了石桌,衔起金毛黄皮子的尸体,返身回到了白狐面前放在其脚下,那千年白狐低下头查看尸体的伤痕。
“白狐说,凶手吸光了金毛黄大仙的血,这不是误伤,而是有意的,因此必须让凶手出来,交由牠们将其吃掉。”老翠花再次转过头来说道。
“实在不行,我们只有与这帮动物仙儿们硬拼了。”寒生悄声告诉老翠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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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16 17:41:10
第二百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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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狐听到了寒生说的话,随即将头高高的昂起,望着夜空,“吱……”的发出一声响亮的长啸,霎时间山鸣谷应,余音久久不衰。
片刻之间,只听得“嘶嘶”声不绝于耳,山林间齐膝深的茅草纷纷倒向了两边,上百条五色斑斓的蟒蛇涌出,将寒生等人及那三间茅草屋子团团围住,其中不泛有水桶般粗的巨蟒。
“呼”的一阵腥风刮过,林间突然间跳出数十头云豹、猞猁和巨型山猫,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
寒生等人大惊,耶老一看情形不对,撒腿就跑,冲进了茅屋,一头钻进了被窝里,将被子拉紧,大气也不敢出。
大黄狗笨笨勇敢的“汪汪”狂吠了起来,然后站在狗窝前,保护着黑妹和刚出生不久的宝宝们。
屋内睡觉的人都已惊醒,挤在门内惊愕的望着外面……
“大家注意安全,不要出来!”冯生手里舞动着手枪,穿着公安系统下发的黄色军用大裤衩子,一马当先的跳了出来。
“那是什么!”老祖尖声尖气的指着地上喊叫了起来。
迷离的月光下,地面上爬过来无数黑色的大蜘蛛,还有众多的土黄色蝎子,个个尾巴翘的高高的。
天上响起了“嗡嗡”的轰鸣声,一群群的竹蜂、马蜂和体型庞大的葫芦蜂在高空中盘旋而来,更为可怕的是在一人来高的低空里,有一群放屁虫在萤火虫的指引下,气势汹汹的也正在朝这边赶来。
寒生知道,这放屁虫学名“斑蝥”,放屁时混合毒液一同喷射而出,皮肤和粘膜沾上可不得了,不但即刻红肿起泡溃烂而且伴有剧烈的痛楚。
这将是一场力量悬殊,惨烈而又难以取胜的战争,动物们团结起来的力量足以战胜人类。
“擒贼先擒王!”冯生此刻充分显示出了人民公安战士大无畏的革命英雄气概,举起手中的枪瞄准了白狐的前胸便扣动了扳机……
“不能啊!”寒生急忙喝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砰!”的一声枪响,在深夜里竟是如此的震耳欲聋,整个山谷都共鸣了,一粒出膛的子弹闪电般的射向了白狐……
寒生意识到,完了,一场血腥的杀戮开始了。
白狐胸前的白毛一抖,不知牠什么时候伸出了前足,四趾摊开,爪中躺着一粒炙热的子弹头,趾间有数根细毛已被烤糊,散发出一丝焦臭味儿。
“蝇眼!”寒生惊讶的喊出了声,难不成这白狐也会“癔症神功”?
白狐望了寒生一眼,然后又一次的昂起头来,准备向动物仙儿们发出进攻的命令。
冯生顿时就傻眼了,我的天啊,这只白狐竟然连枪都打不死……
“咯咯咯”一阵清脆的笑声响起,月光下,一对婴儿手拉着手的从屋子里走出……
沈才华和皱皮女婴光着身子,手拉手的站在了白狐面前的空地上,竟然未有丝毫的惧色。
“危险!”寒生轻呼了一声,跳出挡在了孩子们的前面。
“啊……”门内老祖也大叫了一声,光着脚丫往前冲了两步,但瞧见地上的硕大黑蜘蛛,又止住了脚步,紧张的望着皱皮女婴和寒生。
“寒生,白狐问这两个小孩儿是否就是凶手?”老翠花趴在小翠花的后背上说道。
“不,是我,老翠花你告诉牠,杀掉金毛黄皮子的人是我,方才我没有说出实情,白狐想怎么样,寒生奉陪到底,冤有头债有主,与其他人无关。”寒生挺直了胸膛大声的说道。
“是,是我……我吸了牠的血……”稚嫩的声音发自沈才华的小嘴巴里。
“你……会说话了?”寒生惊讶的瞅着小才华,结结巴巴的说道。
这时,老翠花说道:“寒生,白狐很敬佩你的为人,不过牠还是认定了这个男婴才是真凶,牠说,你是牠所见过人类中的第一个勇敢的人,为此,牠愿意和人类来一场公平的决斗。”
寒生闻言心中一动,这样也好,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于是说道:“好,你告诉白狐,寒生应战。”
白狐一声轻嚎,众动物仙儿们退回到了圈外,但仍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些热血的人类。
“决斗一共分为三场,寒生,你若是败了,你的尸体会立刻被牠们分食掉,但白狐答应你不会再对其他人报复了。”老翠花解释道。
寒生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兰儿轻轻的站到了他的身旁。
“你怎么来了,快回屋里去。”寒生急切的小声说道。
“兰儿不走,愿陪你一道给牠们吃掉。”兰儿坚定的回答道。
寒生无奈,突然心中一动,自怀中掏出那个小瓷瓶,对她说道:“兰儿,山人叔叔和刘先生还在木僵之中,七日后还需要你将解药给他俩自双耳朵眼里灌进去,听话,让我不要分心,这样还有取胜的把握。”说罢,硬是将小瓷瓶塞进了兰儿的手中。
兰儿流下了委屈的眼泪,望着寒生道:“若是你死了,兰儿七日后必将追随。”说完踉踉跄跄的走回了茅屋。
“第一场,动物仙儿方面由昆虫类的放屁虫出战。”老翠花宣布道。
鄱阳湖一带的放屁虫也称“南方大斑蝥”,是一种“屁弹甲虫”,进攻敌人时,把两只后足往地上一挺,撑起高高的尾部,可以对准目标不断的接连射出有毒的雾状液体,并伴有“啪!啪!”的响声,射程可达30厘米甚至更远。
这群放屁虫不但体型巨大,而且极其凶狠,尤其是那只黄色的大斑蝥首领,身形竟如同一根手指般粗细,两只鞘翅煽动起来,发出巨大的“嗡嗡”声。尽管它们骁勇无比,但却是视力有限,所以在放屁虫的队伍里,经常会发现萤火虫的身影,在其指引下进行觅食或着抵御外敌,而萤火虫亦得到了斑蝥的保护。此刻,这些南方大斑蝥们的队伍前面,飞着一只硕大的萤火虫,尾部绿色的荧光如同一盏航标灯,随时引向进攻的目标。
耶老悄悄地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发现四周很静,于是诧异的将脸贴在了窗户上往外看,感觉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危险,干脆索性大摇大摆的溜出了屋子。
他站在月光下看明白了,那些天上飞的小虫子要和寒生进行一场决斗。心想自打入关随同寒生南下以来,自己从未立过一点汗马功劳,这样长此以往,岂不让别人瞧不起?尤其是那个兰儿姑娘,将来会变成寒生老婆的,要赢得她的尊敬,就必须露上一手。想到此,耶老决定自己挺身而出,亲自来面对这些不起眼儿的小虫子,他心下盘算道,哼,大不了给咬上几口,比蚊子痒一点而已。
月光下,耶老呵呵大笑的走上前去,站在了寒生的前面,挥舞着双臂大声说道:“老衲在此,一群蚊子何足挂齿?待耶老会会它们!”
“耶老不可,那些不是蚊子,是会放屁的毒虫。”寒生忙道。
耶老用力将寒生推到了后面,手指着自己的秃脑瓜子,对盘旋于头顶上方的斑蝥群“哇哇”的连喊带叫着:“来啊!来啊……”
领航的萤火虫一个俯冲,指示了进攻的目标,霎时间“嗡嗡”声骤然加大,黑压压的斑蝥群“呼”的朝着耶老扑了下来,此刻的耶老全然不惧,紧闭着双眼,双臂挥舞如风,颇有一夫当关之势。
“啪啪啪啪……砰”一连串的喷射声响成一片,其中最响亮的那一声是放屁虫首领干的,顿时一大团黄色的毒雾将耶老笼罩住了,其中不泛凝结成滴的液体,顺着耶老的光头流淌下来,凡是裸露的皮肤无一不沾上了粘粘的毒液,衣服上已经开始冒出了白烟,散发出一股焦糊味儿。
耶老本是一具千年干尸,风干的表皮甚至比皮革还要坚韧,不但极耐腐蚀,而且没有丝毫的烧灼及痛楚感,甚至瘙痒的情况也没出现。耶老大喜,手臂挥动的更加厉害了,险些一把抓住了那只放屁虫首领。
“吱……”一声响亮的尖叫,白狐鸣金收兵了。
放屁虫大军“嗡嗡”的盘旋上升,然后纷纷落到旁边的大树上喘息着。
动物仙儿们虎视眈眈的盯着耶老,看其是否中毒败倒在地,寒生更是紧张万分,忙冲到耶老面前:“耶老!你怎样了?”
耶老更不答话,伸手撤下身上已被毒液灼烂的衣服,团成一团擦着头顶及脸上的粘液,然后才笑呵呵的说道:“老衲最近身上好像胖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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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16 17:41:25
第二百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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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腥风蓦地袭来,众人不仅打了个寒战,一条三丈多长水桶般粗的墨绿色大蟒蛇游动到了阵前,一对火红色的眼睛如同两只大海碗倒扣,凝滞而呆板,狭长的口角边流淌着粘稠的涎液,鲜红的信子不停地伸缩抖动着……
“寒生,这一场是要与巨蟒决斗,看来胜算不多啊。”老翠花忧心忡忡的说道。
耶老此刻着实吓了一跳,这大虫可不比那些小斑蝥,只须一口便可将自己整个人吞下,然后化为极臭的一大坨屎呢,他心里边寻思着,恐惧的脚步在一步步向后退缩,只差没有撒腿就逃,那样的话,方才的英勇义举便会顷刻间化为乌有。
寒生上前两步,站在了大蟒蛇的脑袋前,心中想着自己有尸衣护身,不知能不能抵挡得住这条大蟒的缠绕挤压?
老翠花这时说道:“寒生,白狐意思现在服输还来得及,只要交出那婴儿,牠便不会为难你。”
寒生微微一笑,仰天长叹道:“寒生立志此生悬壶济世,岂能遇事便贪生怕死?”他扭头对着茅屋那边朗声说道,“兰儿,别忘了七日后救治山人叔叔和刘先生。”
一只小手在拽着寒生的裤腿,低头望去,沈才华和皱皮女婴手拉着手,撅着小屁股在使劲儿的向后推着寒生,然后两人相视一笑,各自伸出小舌头舔着嘴唇,猫下了腰,准备联手扑向大蟒蛇。
寒生大惊失色,这两个小家伙根本不知道天高地厚,那巨蟒的鳞甲坚硬之极,而且又粘滑,更重要的是打蛇在七寸,沈才华纵使能够咬破巨蟒脖子上的鳞甲,那地方也不是要害,更不像哺乳类的热血动物一样,牠根本就没有颈动脉,小家伙们这次要惨了。
想到这里,寒生一个箭步窜上去,拽住两个婴儿的手臂,用力向后甩去,将他俩扔在了几米远的身后。
就在这一瞬间,但闻“呼”的一声腥风骤起,那巨蟒早已忍耐不及,挺身抬头张开了血盆大口用力一吸,竟然将寒生整个人,头先脚后的倒着吞进了腹中……
寒生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黑,头脸四周被腥臭的粘液包裹住,呼吸也窒息住了,意识中只感觉到在一个热乎乎、滑腻腻的腔道里滑行着。
瞬间的惊恐迅速的平静了下来,寒生的意念下意识的控制了守尸魂,立刻切断了呼吸,心跳随之下降,整个身体缓缓的进入了大蟒蛇的消化道内。
蟒蛇是世界上最大的较原始的蛇类,胃口极大,一次可吞食与体重相等或超过体重的动物,牠的消化系统非常厉害,有些在吞进猎物的同时就开始进行消化,甚至还会把骨头吐出来。蟒蛇是无毒蛇,主要是依靠其分泌的蛋白酶消化液来溶解猎物,相当于人类的胃酸和胆汁。
寒生被吞进去的那一刻,这条巨蟒就开始分泌大量的消化液来对猎物进行腐蚀和溶解,寒生顿时感到了周身裸露的皮肤产生了无比的奇痒……
“噼噼啪啪”一阵白色的静电瞬间闪烁了起来,这是辟邪尸衣在起作用了,糊在脸面上和口鼻处的粘液骤然被稀释了。寒生睁开了眼睛,在白色毫光的映射下,他看见了自己头部上方粉红色的肉腔旁边出现了一个肉乎乎的洞口,里面好像显得很干爽,并没有像消化道里面如此多的粘液,于是他手脚并用,朝着那个洞口内硬生生的挤了进去。
这是一个粉红色的肉腔,两米多深,里面卧着条一人多长,大腿般粗细的蟒蛇宝宝,一条手腕粗细的肉色脐带缠绕在牠的身上,与其口腔内里相连。蟒蛇宝宝一双红红的眼睛盯着他,在闪烁的白色毫光下,眼珠呆滞并不会转动,但寒生绝对感觉到了牠的惊恐和害怕……
原来这是一条雌蟒蛇,奇怪呀,据寒生所知,蛇类都是卵生的,可是这条怎么会是胎生的呢?不管怎样,他误打误撞竟然闯入了巨蟒的子宫内,由于内压的关系,那些极具腐蚀性的消化液丝毫也渗透不进来,至少子宫里还是要安全得多。
巨蟒仿佛觉察到了猎物潜到了自己的子宫里,于是安静了下来,盘成了一团,寻思着对策。
外面的众人可是大吃了一惊,寒生瞬间被巨蟒吞噬,顿时人们惊慌失措的不知如何是好,眼瞅着那些虎视眈眈的云豹和磨牙吮血的巨型山猫,更有无数条五色斑斓的毒蛇在侧,任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兰儿已经在绝望的哭泣了。
“哈哈哈……”巨蟒的肚子里突然传出寒生沉闷的狂笑声。
“歇斯底里?寒生他还活着!大家千万不要失望啊。”老翠花惊异中大声的喊叫着。
众人停止了喧哗,动物们此刻也都安静了下来,就连白狐也莫名的默默望着那条巨蟒。
原来刚才寒生发现了子宫内壁上突然间渗出了大量腥臭的液体,不多时便充满了整个肉腔。
坏了,是羊水!寒生赶紧意念控制着守尸魂进入了“老牛憋气”的状态,这时,一根脐带悄悄地伸了过来,寒生一个没留神,那肉乎乎的脐带头既然滑进了寒生的嘴里,紧接着一股腥臭的营养液体开始往寒生口腔里输送。
原来大蟒蛇是准备将寒生当成一条蟒蛇宝宝来进行孵化了。
寒生慌乱之间呛了好几口营养液,忙拽出那滑溜溜的脐带,顺手将其打了个结,甩过到了一边。此刻,贴身的尸衣似乎感觉到羊水本身是无毒的,对主人有益而无害,所以也不再发出静电了。
躺在黑暗温暖的羊水里,寒生头脑中产生出了一种与生俱来、本能的安全感,骨节深处传来一阵阵酸麻懒散的惬意,真想永久的呆在这里面啊……
“嘿嘿、咯咯、哇哇,嗷……”意念中突然响起了傍晚时老祖的那几句神经质的哭叫声,骤然间幽魂兴奋冲动了起来,在寒生的身体内爆发出一阵狂笑,这歇斯底里的笑声并非是经口腔发出,而是来自胸腔的共鸣,传到大蟒蛇的体外,显得异常的沉闷。
寒生此刻已经可以驾轻就熟的控制天地二魂,即幽魂和守尸魂了,尽管他并不知道那几声喊叫就是藏密早已失传的一句密咒真言。他随手抓过那条蟒蛇宝宝,用力拽出其口中的脐带,双手夹带着牠爬出子宫口,进入到了那条充满粘液的消化道里,身上的尸衣“噼噼啪啪”的重新放射着白色的静电,而他则裹挟着蟒蛇宝宝向巨蟒的尾部爬去。
前面的肠道中出现了大坨大坨的粪便并夹杂着一些未消化完的动物骨骼和毛发,寒生硬着头皮从那些屎缝中挤过去,搞得头发、眼窝、鼻孔及耳朵眼儿里都沾上了恶臭的粪浆。
大蟒蛇的腹部猛然间有节奏的蠕动了起来,嘴里发出“嘶嘶”的鸣叫并大口的喘息着,牠要临盆了。
随着巨蟒腹部的阵缩,寒生感觉到滑行的速度加快了,在四周肉壁的挤压下,他抓不住蟒蛇宝宝,一下子滑出了手,移动到了自己的头部上方,“噗”的一声,滑出了巨蟒的肛门,蟒蛇宝宝诞生了。
动物仙儿们顿时欢呼了起来,巨蟒母亲已经好多年未生育了,这跟人类在鄱阳湖周边建的那些化工厂的污染有关,现在牠终于诞下了一个宝宝,同病相怜,因此牠们不分种族属类的俱自欢喜不已。
巨蟒伸过来硕大的脑袋,慈祥的以嘴巴厮磨着小蟒蛇宝宝……这时,牠的腹部突然又是一阵抽搐,“噗”的一声,肛门一松,浑身黏糊糊的寒生“啪嗒”掉了出来。
小动物仙儿们又是一阵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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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16 17:41:37
第二百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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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生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随即便不省人事了。
动物仙儿们再次欢呼了起来,个个摩拳擦掌、霍霍欲试,因为已经事先约定了,人类一方若是败了,将会被分食掉。
“吱……”白狐一声悠长的唿哨骤然间响起,然后扭过头来,意味深长的望了老翠花一眼,带着众动物仙儿们离去了,倾刻之间,嘈杂之声渐杳,鄱阳湖谷终于静了下来。
老翠花高叫一声:“大家不要动寒生!”说罢,自小翠花背上纵身跃下,跳到了寒生的身上,不见了……
冯生一直痴呆呆的瞪着眼睛,望着这一幕,自己从事公安工作二十来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荒唐的事情,他用力掐了掐脸上的肉,这绝不是在做梦。
“迷信……”他口中喃喃的说道。
寒生静静地躺在那里,朦胧的意识中,他依旧是仰面躺在了地上,天空中月色清冷,云隙中露出点点繁星……这时,视觉中出现了侏儒老翠花的身影,奇怪的是,她的身子是倒立着的,头在下面,而光光的两只脚丫子却伸向了夜幕之中……只见她姗姗来到面前,如斗的脑袋凑到了脸前,硕大的眼睛仔细的注视观察着自己,然后一板一眼的说道:“寒生,白狐说你吸入了太多的屁,已经精神错乱了,你说说现在有怎样的感觉?”
寒生的嘴巴依旧是发不出声来,意念告诉老翠花道:“咦,老翠花,你怎么在空气中倒立着?”
老翠花一愣,伸出四根手指问道:“这是几根手指头?”
“四根。”寒生意念道。
“错了,老娘这里明明是两根嘛。”老翠花不满意的说道。
“四根。”寒生肯定道。
老翠花皱了皱眉头,疑惑着说道:“看来你瞧东西不但颠倒,而且辨别某些凸起物体数量的能力有了成倍的提高。”
“你这是什么意思呢?”寒生不解的问道。
老翠花伸出了一只手:“这次有几个手指头?”
“十个。”寒生即刻答道。
“你动动脑筋想一想,老娘一只手上如何长得十个手指头呢?”老翠花说道。
是啊,一只手上有十指,老翠花原本不是这样畸形的啊?道理上也说不过去的呀,寒生寻思道。
“你的精神已经完全错乱了。”老翠花肯定道。
“是‘精神崩溃’么?”寒生问道。
“不知道,但这样下去,你迟早会崩溃的。”老翠花摇头道。
“接下来莫不就是‘回光返照’了么?”寒生忐忑的追问道。
“癔症神功,”老翠花歉意的说道,“老娘也只是略知一二而已,因为鬼魂是无法来修习的,不过,以你目前真魂错乱……”
“我的真魂怎么了?”寒生惊道,因为耶老曾经告诉他说,天地人三魂,只有人魂,也就是真魂是永远老老实实、安分守己呆在体内的。
“真魂也就是你的命魂,管着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等七魄,据说就是藏密所讲的人体从头顶到胯下会阴穴中脉之上的七个脉轮。其中尸狗魄在顶轮,伏矢魄在眉心轮,雀阴魄在喉轮,吞贼魄在心轮上,并同时与双手心和双脚心相连,非毒魄在脐轮,除秽魄在生殖轮,臭肺魄在海底轮。人体的七魄同归命魂所掌,人的生命就是从命魂住胎而产生的,命魂住胎之后,将能量分布于人体中脉的七个脉轮之上,而形成人的七魄。魄为人的肉身所独有,人死之后,七魄随之消散,而命魂自行离去,生命也就没了。”老翠花详细的讲解道。
“哦,是这样。”寒生领悟着。
“目前,你的真魂受到了白狐千年修行的毒屁刺激,导致了伏尸魄和吞贼魄的变异……让老娘好好想一想……”老翠花似乎在绞尽脑汁的苦苦思索着什么。
许久,老翠花才若有所思的说道:“伏矢魄在眉心轮,也就是中原人所称为‘天目’的位置,你那儿现在已经有了变化,吞贼魄在心轮上,且与手脚相连……”老翠花忽然面露喜色,匆匆说道,“寒生啊,看来你已经开始滋生‘蝇眼’了。”
“‘蝇眼’?”寒生一愣。
“嗯,”老翠花解释说道,“‘蝇眼’视物的反应速度是普通人的两百倍,以目前正常视力的双眼来说肯定是做不到的,所以,应该就是伏矢魄在苏醒了,你的第三只眼睛。”
“你是说我开了天目?”寒生疑惑道。
“不,不是中原道家所说的‘天目’,他们所谓的天目只能看穿墙壁、人体或是找到一些脏东西,而伏矢魄则不同,它的作用是提高你的反应速度,你现在视物的能力已经比原来提高了一倍,这只是一个开端,日后定会逐渐提高的。”老翠花说道。
“就因为我在你一只手上看到了十根手指头么?而且眼睛里瞧你的身影还是颠倒着的。”寒生发出的意念里十分怀疑的说道。
老翠花正色道:“这只是伏矢魄刚刚苏醒时还不太习惯,因而在你眉心轮处产生的幻觉,以后慢慢就会正常了。”
寒生想想也有道理,于是又问道:“老翠花,你方才说我心轮的吞贼魄也有了变化?”
“是的,它是配合伏矢魄来协调你的手脚动作的。”老翠花回答道。
“我明白了,表面上看来白狐的屁令我精神错乱,而实际上却是助我进入了‘精神崩溃’,唤醒了隐藏在眉心轮的伏矢魄,”寒生沉吟着说道,“伏矢魄的‘伏矢’,顾名思义,就是降服飞射而来的箭矢,古时候兵器中攻击速度最快的就数弓箭了,戏文中说到,楚国的神箭手养由基以及西汉的飞将军李广都能够赤手抓住空中飞来的箭矢,现在看起来,很可能他们也身怀‘癔症神功’,长就一只‘蝇眼’。”
“有可能吧。”老翠花不置可否道。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呢?现在我很想知道‘回光返照’的滋味儿。”寒生问道。
老翠花摇摇头:“老娘真的不知道了,以后就要看你自己的缘分和运气如何,不过,现在我要离开你的身体了。”
月光下,寒生慢慢的苏醒了过来。
鄱阳湖山谷的外面,那辆212吉普车停在了嘎斯51卡车的旁边,筱艳芳手持追踪器跳下了车。
“你们两个和车先隐蔽起来,我潜入谷内看一看。”筱艳芳抬头望了望迷离的月色,轻声吩咐车上的两个青年汉子道。他看着吉普车倒进了树林里后,这才快步朝谷内走去。
“砰!”谷内传来了一声枪响,在黑夜寂静的山谷中回荡着。
不好,出事了,筱艳芳猛提一口气,施展开绝顶轻功,迅速的飞身入谷。
月光下,筱艳芳惊奇的发现山谷中有无数的动物和昆虫聚集在了三间茅草房的空场前面,显得无比的离奇和诡异,他就近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一株高大的香樟树,在茂密的树冠掩护下,偷偷的观察着下面的情况。
他一眼便瞧见了那个公安部的特工冯生,拎着手枪呆呆怔怔的矗立在茅屋前,刚才的那一枪肯定就是他放的。随着“嗡嗡”的声音,半空里有一大群不知名的昆虫正在向耶老发动攻击,那老东西虽然身上衣服都烧起了白烟,但是似乎却毫发无损。人群中走出两个白白胖胖的婴儿,竟然敢走近到一条巨大的蟒蛇跟前,胆子也忒大了。不好!这时,那条墨绿色的巨蟒突然张开了血盆大口,将寒生吞了进去……霎那间,筱艳芳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寒生是万万死不得的,可是眼睛望着那些五色斑斓的毒蛇和野豹以及巨型大山猫,自己却是无能为力。
片刻,奇迹发生了,寒生竟然从大蟒蛇的肛门里被屙了出来,沾满了一身滑溜溜的粘液……他竟然没死!紧接着,那头白狐尾巴一翘,射出一团黄烟,寒生硬是坚持了许久,最后终于不支倒地了。
白狐一声唿哨,动物们顷刻之间就都撤走了,一只也不剩。
筱艳芳目不转睛的死死盯在了寒生的身上,但愿他别死掉,否则自己可难以交差了。
月光下,寒生动了动,似乎清醒了过来,筱艳芳总算放下心来。真是该关键字已经屏蔽的邪门,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这些不同种类的动物和昆虫,竟然会与寒生来殊死一战呢?
他看见寒生被人们搀扶进了茅屋内,嗯,看来暂时无大碍了,自己还是先出谷去吧,找到电话后向京城汇报情况再说。
想到这儿,筱艳芳轻轻的溜下树来,悄悄的沿着灌木丛向谷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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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16 17:41:51
第二百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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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口静悄悄的,月色清冷,扑簌迷离,“嘎嘎”几声寒鸦夜啼自高高的樟树上传来,显得格外的寂寥。
筱艳芳朝着树林打了个手势,林中随即闪烁了两下灯光,吉普车轰鸣着从黝黑的树林里开了出来,停在了筱艳芳的身边。
筱艳芳拉开了车门,忽然他警觉的摆了摆手,示意司机熄火。
“筱艳芳。”身后传来一句冷冷的话音。
筱艳芳转过身望去,月光下,一个俏丽的女孩儿垂手立在了几步开外。
“明月……”筱艳芳一眼便认出了她,心中不免暗自吃惊,自己竟如此疏忽,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
“筱艳芳,你苦苦跟随我们,究竟想做什么?”明月幽幽的说道。
筱艳芳嘿嘿一笑,叹息道:“明月小姑娘,你可真的是天生丽质啊,我筱艳芳年轻时艳压群芳,兴许不输于你,但如今已是徐娘半老,虽风韵犹存,可毕竟昨日黄花,难比当年风姿了。”
明月皱了皱眉头,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想干什么?”
“嗯,”筱艳芳心想,这个小姑娘可不比那个足智多谋的老太婆,我来干嘛这还用问么?看来也只是个绣花枕头外表光鲜而已,不过这丫头既然发现了我在跟踪他们,可就不能再放过她了,想到这儿,于是便换上一副笑脸说道,“明月,以你如此漂亮的容貌何不进入梨园发展呢?现在京剧已经是没落了,后继乏人啊,我就是看中了你,所以才千里迢迢的找到了这里。怎么样?明月,跟我一道走吧?”
明月露出淡淡的笑容,轻柔的说道:“筱艳芳,在雍和宫内,你不容分说的出手杀了那个泰国降头师,手法很美,你能告诉我,那是什么功夫么?”
筱艳芳一愣,心道,原来这个小丫头并不傻啊。
“京剧花旦的‘水袖’,想不想跟我学呀?”筱艳芳媚眼斜乜的嗲声说道。
“让我瞧瞧你的指甲好么?”明月脸上依旧微笑着。
哼,这就怪不得我筱艳芳了,是你自己找死,可惜了你的倾国之躯了……筱艳芳缓缓的伸出了双手。
月色下,那纤细的手指如葱白一般,十根长长的指甲泛着白森森的冷光,说时迟,那时快,筱艳芳突然手掌一翻,右手五道寒光闪电般的朝着明月的脖子划去……
明月面无表情,双掌直立于胸前做水平状移动,口中默默地念叨着什么,筱艳芳的指甲锋利无比,待划至明月颈前约一尺处,却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软软的而且富有弹性,无论如何用力,则再难以前行半寸。
这是祝由神功第一式“鬼打墙”,明月的面前仿佛罩着一层无形的空气垫,纵是筱艳芳功力再强,亦是戳不破。明月接受了王婆婆的神功,但这是第一次运用,还不是十分熟练,否则气墙早已将筱艳芳弹出一米开外了。
筱艳芳大吃一惊,他以为明月练就了什么金钟罩之类的气功,其实他不清楚,祝由神功的关键在于巫咒,祝由巫咒加载于施术者发出的磁场之上,影响了敌人小脑蚓部两侧的绒球小结叶和半球的神经传导,其结果是肌肉以及躯体功能的失调,在表面感觉上就是无法前进,仿佛前面有堵墙般。
正在惊讶之间,明月突然收掌交叉于胸前,使出了祝由神功的第二式“移花接木”,巫咒随之一变,她的脸上显出来一丝冷酷狰狞的微笑。
森森月光下,筱艳芳悲壮的举起了手掌,慢慢的用锋利的指甲互相朝左右手的手指根部划去,鲜血缓缓渗出……
“明月不可!”一声断喝自吉普车里喊出,随即后门猛然间推开,跳下一个年轻俊朗的青年男人。
“建国!”明月大吃一惊道。
巫咒骤然停止,筱艳芳的心神一怔,随即剧痛自双手处传来,忙低头一看,自己的左右手掌五指根部已经是血肉模糊了,露出了细细的白骨……“啊!”他大叫了一声,握紧了双拳,鲜血顺着指缝中淌下,浑身颤抖着滴下了冷汗。
黄建国张开了双臂,微笑着走上前来。
明月眼眶湿润着,嘴里喃喃嗫嚅道:“建国……你怎么会在这里?”
黄建国上前作势要拥抱明月,明月后退了一步,默默地看着他,惨白的月光映照在她胸前的红宝石坠儿上,晶莹如血。
“明月,有些事情说来话长了,我俩到车上细说好么?”黄建国说罢朝树林内打了个手势,一对车灯瞬间亮了起来,一辆黑色的轿车从林中缓缓驶出。
原来黄建国自京城一路追了上来,并盯在了筱艳芳的后面,而前面跟踪寒生等人的吉普车并不知情,方才筱艳芳入谷,黄建国便将轿车也隐蔽到了树林里,坐进了吉普车里向两名属下询问情况。
黄建国拉开车门,拉着明月钻进了车内,司机知趣的离开去了吉普车那儿。
“明月,我好想你……”黄建国再次拥抱明月。
车内空间狭小,明月轻轻的挣扎了一下,便不再动了。
淡淡的月光透过车窗撒进来,望着明月俏丽的面容,黄建国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求,轻轻的将滚烫的嘴唇压了上去……
明月闭上了眼睛,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心儿也是“砰砰”的乱跳,这时,黄建国的一只手轻轻伸进了她的内衣里。
“不,”明月默默地攥住了他的手腕,幽幽道,“建国,我累了,人活着其实很累,师太死了,婆婆也死了,你说过的,你要娶的是明月,不是那个东东,可是为什么你偷偷来到了鄱阳湖谷,却不肯直接来见我?”
黄建国的手停在了明月的胸前,柔声道:“明月,建国此生定非明月不娶,不过你得给我点时间,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
“还要等多久呢?”明月哀怨叹息道。
“十年,不出十年,我一定风风光光的迎娶你过门。”黄建国再次保证道。
“十年,明月那时都已经老了,你还能看得上我么?”明月怅然若失的轻轻说道。
“你在建国的心里永远都是全中国最美的女人,我还指望你为我生下几个小建国呢。”黄建国动情的说着,那只在内衣里的手蠕动了一下,挣脱了束缚继续深入,明月脸一红,犹豫着没再阻止。
黄建国的喘息声逐渐粗了起来,手指不停地在拿捏活动着,嘴里喷出一股韭菜辣辣的气味,明月想,他晚餐一定是吃韭菜馅的饺子了。
“不,”明月再次抓住了黄建国的手,明亮的眼睛望着他说道,“你告诉我,你们是不是想找寒生的麻烦?”
黄建国一愣,停住了手,说道:“明月,你喜欢上了寒生?”
“明月清白一生只为你建国一个人。”明月清澈的目光看着黄建国说道。
“我和寒生两个人,你站在哪一边?”黄建国目光炯炯的盯着明月道。
“当然是你了,我安顿好婆婆的尸骨后就可以跟你走,你为什么要这么问呢?”明月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黄建国想了想,面色郑重的缓缓说道:“明月,我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帮我。”
“什么事?”明月奇怪的看着他。
“是关于寒生的。”黄建国试探着说道。
“你不能伤害他,婆婆将祝由神功传给了明月,就是要我保护寒生的。”明月疑惑的说着。
“哈哈,”黄建国轻轻的笑着,说道,“我怎么可能会伤害他呢?我只是想找个机会单独向寒生打听一件事情,问完了也就随他去了,绝不会让我的明月为难的。”
“什么事?”明月问道。
“此事关国家机密,明月,你一个女孩子知道的越少越好。”黄建国严肃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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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16 17:42:04
第二百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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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屋内,兰儿小心翼翼的脱下了寒生脏兮兮的衣裤,并烧了些开水,拿毛巾一点点揩去他身上残留着的蟒蛇粘液。
“你感觉好些了么?”兰儿噙着眼泪轻轻问道。
寒生点点头,疲惫的抓过尸衣,摸了摸内夹层里的那张旧羊皮,悄声说道:“兰儿,待医治好山人叔叔和刘先生以后,我们带上萍儿,要悄悄地离开这里,你先私下里做好准备,不要透露给任何人,懂么?”
“我听你的。”兰儿回答道,只要是寒生讲的话,肯定是有其道理的。
兰儿在寒生的衣裳里摸到个硬硬的圆形物体,掏出来托在手心里说道:“这是什么东西?”
核桃般大小的祝由舍利散发着微弱的荧光,寒生叹了口气道:“这是王婆婆的遗物。”
门口传来了冯生关切的声音:“兰儿同志,寒生的情况怎么样了?”
寒生示意兰儿藏起祝由舍利,然后对着门外说道:“我没事了,请进来吧。”
冯生、老祖和两个婴儿、小翠花拉着萍儿的手走进屋来,耶老在门口探了探头,然后也悄悄地跟入,站在了最后面。
“寒生,你说说,真的匪夷所思啊,简直就是对马克思列宁主义唯物论的彻底颠覆!动物们的事儿咱不说,刚才我与耶老谈过了,他说他是辽太祖耶律阿保机时代的人,迄今已有一千来年了,本来我是坚决不信的,但是这个老翠花则更加是不可思议,那可是实实在在的一个鬼魂啊,竟能自如的进出耶老的身体,今晚冯生可真是大开眼界,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多的不解之谜……”冯生急匆匆的一股脑儿将心中的疑惑倒了出来。
寒生微微一笑,说道:“我也是最近几个月才接触到这些的,世间之大,应是无奇不有呢。”
耶老在后面踮起脚说道:“你们应该让寒生好好休息才是啊。”
“好好,寒生,只是司机小赵方才昏过去了,到现在也没醒,你能否过去给看一看?”冯生搓着手,不好意思的说道。
寒生闻言紧忙穿上兰儿新找出来的换洗衣裤,来到了东屋内。
“嗯,他是吸入了白狐的屁导致昏迷的,需要赶紧医治,不然很容易精神错乱的,大家帮帮忙,将他抬到外面月光下俯卧。”寒生摸了会儿小赵的脉搏,然后放下手腕说道。
寒生回到西屋取出银针盒,走出到茅屋外,众人已将小赵撂倒了石桌上,面朝下爬着。
月色清冷,蟋蟀虫鸣,鄱阳湖谷一片寂寥,山风习习,春寒料峭,江南夜深乍暖还寒。
寒生蹲下身来,将一根粗银针自下而上的,在小赵的人中穴左侧旁开两三分缓缓横进针刺入。人中穴又称水沟穴,属于督脉,为中医“醒脑开窍”的重要穴位。一般针刺或用指甲掐此处,可引发动脉血压升高,促进呼吸,治疗中暑、中风、昏迷和晕厥等。
小赵在寒生重手捻针的刺激下,慢慢的苏醒了过来。
“躲开他的屁股。”寒生告诫围拢在石桌旁的众人。
“噗”的一声响,小赵裤裆微微颤抖着,一股狐臊气弥散开来,耶老躲避不及,晃了晃脑袋,知趣的闪开了。
小赵慢慢撑起身子,从石桌上滑到了地下,然后压低身子匍匐着,将脑袋缩在两臂之间,左右耳朵轻轻的煽动起来,并缓缓地划着圈,眼睛则一眨不眨,向前望见了皱皮女婴和沈才华,然后四肢并用向两个婴儿慢慢的爬了过去。
皱皮女婴和沈才华手拉着手,四只小眼睛也紧紧地盯住了他,俱自伸出了小舌头舔着嘴唇。
“怎么会是这样?”冯生惊愕的问寒生道。
寒生沉吟着说道:“大凡吸入了白狐的屁,精神极易造成错乱,现在小赵似乎是具有了狐狸的动作和习性,让我想想办法,你们先拉开他吧。”
话未落音,沈才华和皱皮女婴手双双联袂跃起,恶狠狠地扑向了小赵……
“危险!”寒生匆忙之中惊呼道。
老祖“嗖”的探出手臂,在刻不容缓之际,抓住了皱皮女婴的脚踝,及时将她拽了回来。
可是沈才华却已经扑到了小赵的身上,两只小手揪住了他的头发,张开了两排白森森的小牙,对着脖颈亢奋的咬了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耶老迅速的将手臂伸了进去,挡住了沈才华锐利的牙齿。
“咔嚓”一口,沈才华咬在了耶老干巴巴似皮革般的手臂上,并硬生生扯下一块满是陈年老垢的干皮来……
大家惊叫了起来,耶老只是微微一笑,浑然不觉,而此刻的沈才华感觉到嘴巴里不是个味道,于是松开了牙齿,捂着小肚子,跑到了一旁呕吐了起来。
寒生赶紧拉过耶老的手臂问道:“耶老,伤到了吧?”
耶老呲着一口大黄牙嘿嘿的笑着说道:“那是耶老的手,跟老娘没关系。”
“老翠花?”寒生听出来那是老翠花在耶老体内发出来的话音。
“寒生,怎么办?”冯生双手揿着小赵,急切的问道。
“老祖,点他的穴道。”寒生扭头对老祖说。
老祖轻飘飘的一指戳在了小赵后脊上的至阳穴上,小赵昂头“嗷”的凄厉嗥叫了一声,随即躺倒了,众人七手八脚的将其抬进了茅屋内。
寒生默默地站在石桌旁,思索着救治小赵的方法。
“咦,怎么一直都未见明月呢?”耶老在一旁自言自语道。
寒生若有所悟的“哦”了声,夜已经这么深了,明月不在谷内又能去哪儿呢?
“寒生,明月这丫头有点神秘兮兮的。”耶老压低了声音说道,口音则明显还是老翠花的。
“嗯,我知道了,”寒生岔开了话题,问道,“老翠花,耶老现在似乎比在关东时,身体要灵活了许多,是么?”
“他这具千年干尸在塔内被禁锢的太久了,出来以后吸收了些日月精华,也积聚了些世间游荡的散魄,日后可能还会更加活泼顽皮呢。”老翠花咯咯笑道。
寒生沉吟片刻,然后郑重的说道:“那个司机小赵是外乡人,如今为白狐浊气所迷倒,实属无辜,‘诸气者,皆属于肺,肺主宣发肃降,在液为涕,开窍于鼻,承受诸般外气’,我想白狐的臊屁气体,是经由鼻吸散入手太阴肺经,行任脉至脑而导致其精神错乱和行为怪异的。”
“那你有什么方法可以医治他呢?”老翠花问道。
“寅时乃是人的气血冲击手太阴肺经的子午流注之时,此刻请耶老吮吸小赵的手太阴与任脉交汇处的列缺穴,此乃肺经水气溃缺破散之所,大凡气体中毒者均可有此穴导出,耶老本身是千年皮尸,吸进腹内白狐毒气亦无妨碍。”寒生解释道。
“耶老善于助人为乐。”老翠花不无赞赏的说道。
“现在已近下半夜三点,寅时将到,我们可以开始了。”寒生说道。
他们一同回到了东屋内,寒生走到床前,抓起仍在昏迷中的小赵的左手腕,说道:“耶老,拇指下面的凹陷处,有脉搏轻轻跳动的地方就是列缺穴了。”
耶老想了想,先跑到灶间端来一盆水,仔细的清洗着小赵的手腕,用力的搓去泥垢,然后将干瘪的嘴唇轻轻的压在了列缺穴上,撮起腮帮子使劲的吮吸了起来。
“有点臊臭气。”他抬起头说道。
寒生点点头道:“这就对了,寅时子午流注于手太阴肺经,耶老抓紧吧。”
冯生在一旁看着有些迷惑不解,于是问道:“寒生,什么是子午流注?”
寒生解释道:“子午流注是古时中原医者发现的一种规律,即每日的12个时辰是对应人体12条经脉的,由于时辰在变,因而不同的经脉在不同的时辰也相应有兴有衰。子和午是十二地支中的第一数和第七数,子为阳,流代表阳生的过程,午为阴,注代表阴藏。从亥时开始(21点)到寅时结束(5点),正是夜里人体休养生息的时间,此刻也是人处于地球旋转到背向太阳的一面,称之为阴,之后卯时阳生的时刻,东方的太阳也刚刚开始升起。”
冯生若有所悟道:“哦,所谓批判封建统治阶级宣扬的‘天人合一’,原来竟然就是人体对应大自然的一些现象嘛。”
“不错,”寒生点点头,进一步解释道,“卯时(早上5点~7点,阳生,子午流注对应的是大肠经,所以一天之中,人此时去屙大便是最为有利于身体健康的。”
“那么小便呢?”冯生颇感兴趣的追问道。
寒生望了他一眼,说道:“申时,也就是下午3点到5点,膀胱经旺,人体温较热,膀胱贮藏水、津液,水液排出体外,津液循环于体内,此段时间内切记得要去小便排热,可防治‘膀胱咳’,即因咳嗽而遗尿。”
“什么时候行房事为好呢?”老祖红着脸小声的插话问道。
寒生闻言正色道:“除酉时外,全天皆可。”
“为什么?”冯生好奇的问道。
“下午5点到7点的酉时,子午流注为肾经,肾藏生殖之精,且为先天之根,肾在酉时进入贮藏精华的时辰,肾阳虚者此时养精蓄锐补肾阳最为关键,因此男人此刻万万不可行房事。”寒生解释道。
耶老也抬起了脑袋小声的问道:“胆子小可有方法变大么?”
“夜半子时为胆经,气以壮胆,邪不能侵,胆气虚则怯,因而胆有多壮,脑有多清,西医随随便便的切掉胆囊,是轻率和愚不可及的。胆汁需要新陈代谢,所以,凡在子时前l至2小时入睡者,晨醒后头脑清晰、气色红润,胆子会逐渐大起来。反之,则气色青白,胆汁无法正常代谢而浓缩结晶为结石,其人也会因此而越来越‘胆怯’。”寒生说道。
“看来,我以后要早睡了。”耶老嘟囔道,然后又俯下身认真的继续吮吸起来。
门口传来了脚步声,明月走了进来,脸颊上仍挂着一丝红晕。
“明月,你去哪儿啦?我在房前屋后都没有找到你。”兰儿关切的问道。
明月面色微微一红,说道:“我……到谷口去查看了一下。”
耶老蹦了起来,高声叫道:“好啦,全都吸出来了,好臊啊。”
寒生随即请老祖解开了小赵的穴道。
“我的手上怎么有股口臭味儿……”小赵悠悠醒转来说道。
耶老脸一红,躲到冯生身后面去了。
“时间不早了,大家还是安歇了吧。”寒生对大家说道。
一缕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棂射了进来,洒在了寒生的脸上,遥望着天上的一弯残月,他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明天好像就是大年三十了,算来父亲去世已经一个多月了,而他的音容笑貌,宛若就在眼前一般……回想数月以前,自己的生活还是那样的安宁与平静,可自从《青囊经》的出现,一切都为之改变了。
寒生悄悄地爬起身来,披衣出到了门外,夜色朦胧,山谷中升起白色的雾气,他循着月光,向父亲和兰儿娘的坟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