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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edifier

[8/22][小说][灵异推理]纸人(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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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2 18:41: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分
驱 邪(2)

    王涓把这些怪事都对张清兆的母亲说了。
    这天,老太太一大早就请来了一个道士。

    这个道士大约四十多岁,头上盘着长发,身上穿着道袍,很清秀的样子。

    张清兆恭恭敬敬把他迎进客厅,拿出平时不抽的“红塔山”,递给他。

    母亲在一旁说:“先生不抽烟。”

    张清兆只好把烟放下来。

    母亲倒了一杯茶,端上来。

    道士很客气地接过茶,却没有喝,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张清兆一边和道士说话一边观察他。

    很明显,他对这种人持着一种老实人的警惕。

    道士似乎感觉到了这一点,他并不急于动手,而是像上课一样对张清兆谈起了道教。从秦汉的神仙方术到战国的黄老之学,从《太平经》到张陵用咒法符水给人治病,还有什么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从容而坚定,把张清兆听得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他一点点地信服了。

    他凭直觉判断,这是一个有知识的人,绝不是骗子。

    母亲说:“市里还有领导请先生看过风水呢。”

    张清兆说:“先生,我跟您介绍介绍情况?”

    道士摆摆手说:“不用了。你给我准备三张黄表纸,一碗清水,还有一枚古铜钱。”

    母亲说:“我都准备好了。”

    然后,她把这些东西拿上来,摆在道士面前。

    张清兆说:“就这么简单?”

    道士朗朗地笑了,说:“你拆开电脑主机,里面的东西更简单,但是它的功能却无穷无尽。道理是一样的。”

    “走吧,我领您去看看那辆车。”张清兆说。

    道士又摇了摇头。

    “那你在哪儿作法呀?”张清兆问。

    道士盯着张清兆,突然眼睛里射出了两束冷冷的寒光:“他就在你身上!”

    张清兆打了个冷战。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棕色皮鞋,灰西装,里面是他单薄的身子……

    道士收回目光,看了看王涓,王涓挺着大肚子站在一旁,正紧张地观望着。

    道士说:“她有身孕,得回避一下。”

    王涓立即闪进了卧室。

    道士又对张清兆的母亲说:“把窗帘拉上。”

    母亲走到窗前,轻手轻脚地把帘子拉严了,房间里立即暗下来。

    道士接着对她说:“你也得回避一下。”

    母亲表情严肃地点点头,马上走进卧室,把门关上了。

    光线暗淡的客厅里只剩下了张清兆和道士两个人。

    道士开始低头叠那三张黄表纸,叠成很奇特的形状。

    然后,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一支毛笔,蘸了墨,慢条斯理在黄表纸上画一些古怪的符号。

    画完了,他把那枚古铜钱放在地中间,用黄表纸覆盖住,再把那碗清水压在黄表纸上。

    最后,他盘腿坐在地上,对张清兆说:“你也坐下来,面朝我,把双眼闭紧,我不叫你睁开你千万不要睁开。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张清兆一边说一边坐下来,闭上了眼睛。

    房子里很静,道士好像开始念咒了,嘀嘀咕咕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那声音渐渐大了,又渐渐小了,好像忽近忽远。

    过了一会儿,念咒声一点点消隐,张清兆突然听见一声清晰的急刹车声,还有一声惨叫。

    他听得脊梁骨一阵阵发冷,却不敢睁眼看。

    又过了一会儿,他听见了一群小孩的笑声,那笑声同样忽近忽远,好像是一个遥远的幼儿园,小孩们在开心地嬉戏着。

    一片号哭声渐渐涌起,把小孩的笑声淹没了,好像谁家死了人,那号哭声此起彼伏,极其悲惨……

    张清兆的身子不由得哆嗦起来。

    号哭声越来越远,终于消失了,房间里恢复了死寂。

    张清兆感到一种热气扑面而来,接着,他闻到了一股纸灰的气息,那是一股十分晦气的味道。

    “好了,你睁开眼吧。”道士慢慢地说。

    张清兆睁开了眼,客厅里一切依旧,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道士依然坐在他对面。

    他低头看去,那几张黄表纸已经烧成了灰,而那只瓷碗里的清水却不见了,地上并不见水迹,好像转眼就被火烧干了。

    “……他被赶走了?”张清兆小声问。

    道士拨开那堆纸灰,捏出那枚黑糊糊的古铜钱,说:“你要把这个东西埋起来,必须埋在八里以外的地方。”

    张清兆接过那枚有点烫手的古铜钱,装进了口袋,说:“我现在就去。”

    道士说:“不,要在半夜埋,十二点整。而且,必须是你一个人去,不能带别人。”

    张清兆犹豫了一下。

    道士似乎洞察了他的胆怯,说:“不用怕,你埋了它就没事了。”

    张清兆点了点头。

    “埋它的时候,你要不停地念叨一个口诀,三遍。”

    “什么口诀?”

    “——日落西山黑了天,阴曹地府鬼门关。无头无脚朝前走,永生永世不复还。”

    张清兆默默背诵。

    “记住了?”

    “记住了。”

    停了停,张清兆说:“我可以开我的车去吗?”

    道士说:“没问题,他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车里了。”

    张清兆忍不住问:“刚才那笑声和哭声……”

    道士把食指放在嘴前,“嘘”了一声:“你千万别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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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2 18:41: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分
驱 邪(3)

    天黑后,张清兆想先睡一觉,养足精神,可是,他怎么都睡不着。好不容易熬过了十一点,他爬起来,一个人走出家门,开车走了。
    因为王家十字在西郊,他朝东开。

    一路上,他还是不放心后座,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

    后座空着,可是他依然感觉那上面坐着一个看不见的人,正冷冷地和他对视着。

    本来,他想把这枚古铜钱埋得远远的,最好埋到荒郊野外去——尽管道士没说,但是他怀疑那个死在车轮下的人就藏在这枚古铜钱的方孔里。可是他没有那个胆量。

    将近午夜,路上基本没有车辆和行人了。

    他越开越觉得恐怖。

    他怕再看到一个穿雨衣的人踽踽行走在路旁。

    他怕再看到一个穿雨衣的人突兀地出现在十字路口,背对着他,纹丝不动。

    他怕再看到那张石膏脸突然出现在后座上……

    约莫着已经开出八里路了,他不敢朝前再走了,开始在马路上来回兜圈子。

    终于等到了十二点,他把车停靠在路边,下了车。

    他走到一棵树下,用小铲子挖了一个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古铜钱,看都没敢看,就把它扔了进去,三下两下填上土,用脚在上面狠狠跺了几下,马上离开了。

    他回到车前,拉开门,首先探进脑袋朝后座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才把身子全部钻进去。

    朝回开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埋铜钱的时候,忘了背诵那个口诀!

    他的心蓦地缩紧了,急忙掉转车头,想回去找到那个地方,把它挖出来,念叨着口诀重新埋一次。

    可是,他转了半天,怎么都找不到那棵树了。

    刚才,他慌里慌张的,根本没注意那棵树的特征。

    而且,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完了,假如这个恶鬼从土里爬出来,再一次附上他的身,一定会变本加厉,更加可怖。

    因为他曾经找道士来作法要消灭他,而且要让他“永生永世不复还”!

    张清兆的心一下掉进了万丈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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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2 18:41: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分
小 人

    张清兆感觉到大祸临头了。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时,王涓已经睡了,母亲在焦躁不安地等着他。

    她见儿子进了门,急忙问:“埋了吗?”

    “埋了。”

    “没什么事吧?”

    “……我忘了说口诀了。”

    母亲愣了愣,说:“那怎么办?”

    “你再找找那个道士,问问他,还有没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好吧,我明天就跟他联系……”

    第二天,张清兆一起来就听见母亲在给那个道士打电话:“喂,是鸿雁旅馆吗?请找一下203房的老张。”

    对方说老张不在房间里。

    母亲说:“一会儿他回来,你让他给我回个电话,谢谢了。你说张清兆就行了,他知道。”

    放下电话后,等了很长时间,也不见那个道士回电话。

    母亲心急如焚,又打电话到鸿雁旅馆,对方说他还没有回来。

    母亲等不及了,说:“我去旅馆找他!”

    张清兆说:“妈,我去吧,你在家照看王涓。”

    母亲想了想说:“好吧。”

    鸿雁旅馆离张清兆家不太远,张清兆开着车很快就到了。

    这是个半地下旅馆。

    张清兆刚要走下去,就看见那个道士背着帆布包急匆匆走上来。

    “先生!”他叫了一声。

    道士抬头看了他一眼,愣了愣:“你怎么来了?”

    张清兆不好意思地说:“昨天我埋那枚铜钱的时候,忘了念口诀了……”

    道士不安地朝两旁看了看,低声说:“我帮不了你了,以后再联系吧!”

    “你要去哪儿?”

    “我已经掐算出来,我要遭难了,必须马上离开这儿!再见!”道士一边说一边急急地走开了。

    张清兆傻站着,六神无主地叫了一声:“先生,那我怎么办?”

    那个道士突然停住,转过身,低低地说了一句:“只要你记住我一句话,就不会有麻烦——提防小人!”

    说完,他转个弯,不见了。

    张清兆反复叨念着这句话:提防小人,提防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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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2 18:42: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分
落 草(1)

    王涓离预产期还有几天时间。
    可能是劳累过度,这两天,母亲总是感到头昏,张清兆就让她先回老家休息一下。

    就在母亲回老家的这天晚上,王涓的肚子突然痛起来,开始爹一声娘一声地叫。

    张清兆不知道该怎么办,急忙把她扶下楼,上了车,匆匆开向医院。

    下雨了,很大。

    张清兆忽然有个预感——他和他的孩子,将在这个阴雨绵绵的日子见今生第一面。

    他们来到了最近的第二医院,顺利地办理了住院手续,张清兆把王涓扶进了产科病房。

    这是个大病房,总共有八张床。

    不过,除了王涓之外,只有两个孕妇,年纪和王涓差不多,好像都是农村人。

    她们都静静躺在那里。

    一个丈夫在给老婆削苹果,一个丈夫坐在床边轻声跟老婆说着什么。

    雨打窗子,“啪啦啦”地响。

    病房的来苏水味道很浓,还掺杂着一股不好闻的气息。

    一个戴口罩的女医生进来了,她来给王涓做检查。她挥挥手,把三个丈夫都赶出了病房回避。

    张清兆和另两个丈夫在门外等候的时候,聊了两句。

    这两个人的老婆都过了预产期,却没有生产的迹象。其中一个已经打了两针催产素,还是生不下来,主治医生建议她们剖腹产。

    王涓长一声短一声地叫着。

    过了一会儿,那个女医生打开门,走了出来。

    张清兆焦急地问:“大夫,怎么样?”

    “还得等一阵子。”女医生说完就走了。

    三个丈夫回到病房,各自坐在老婆身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雨一直在下,看来,这“关门雨”又得下一夜了。

    另两个孕妇一直很平静,只有王涓隔一会儿叫一阵儿。

    她脸色苍白,满脸都是冷汗。

    张清兆紧紧抓住她的两只手,安慰着她。

    快到半夜的时候,王涓突然叫得更加惨烈,而且把张清兆的手都抠破了。

    张清兆跑到病房外,大声喊起来:“大夫!我媳妇要生了!”

    女医生马上带着护士赶了过来。

    尽管这个女医生也戴着口罩,但是,张清兆还是看得出,她已经不是刚才那个女医生了。

    这个医生有个显著的特征——罗圈腿。

    张清兆一下想起她来,说:“您是黄大夫吧?”

    女医生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姓黄。”同时,大步走进病房。

    “您领我媳妇做过B超。”张清兆在她后面说。

    “是吗?”女医生一边说一边俯下身,把手探进了王涓的被子。

    她每天都在给孕妇做产前检查,不可能记得谁是谁。

    她摸了摸王涓的下身,对护士说:“她现在得进产房了。”

    张清兆要扶王涓起来,被女医生制止了。她和护士一起,麻利地搀起了王涓,慢慢走出了病房。

    产房在楼道的顶头,和王涓的病房隔四五间屋子。

    张清兆不放心地跟在后面。

    产房挡着一个天蓝色的门帘,上面写着“免进”两个字。

    在女医生撩开那个门帘的时候,张清兆朝里看了一眼,只看到一个素净的屏风,接着那门帘就放下了,随后产房的门也关上了。

    王涓的叫声似乎一下遥远了。

    张清兆不安地在门外踱着步,又紧张又激动,手心攥出了汗。

    楼道顶头是一扇窗子,雨声不紧不慢地响着。楼道的灯坏了很多,只有很远的一个灯亮着,那微弱的光照过来,很暗淡。

    过了一会儿,老婆的叫声又渐渐小了,终于听不见了。

    门开了,那个护士走出来,淡淡说了句:“还得等一会儿。”然后就朝值班室走过去,高跟鞋发出“咔咔咔”的响声。

    张清兆提起的心又放下来。

    他等了一会儿,里面仍然没有动静。

    这时候,他突然感到要撒尿。

    卫生间在楼道的另一个顶头,走廊空荡荡的,显得很长。他“咚咚咚”地跑了过去。

    竟然只有一点尿。

    很快,他就从卫生间走出来,刚要走向产房,突然眼睛瞪大了:

    光线暗淡的楼道另一端,隐约出现了一个人的背影,他穿着一件灰色雨衣,头上戴着雨衣的大帽子,慢慢朝前走,到了产房门口,一闪,轻飘飘地就不见了。

    张清兆的心头一冷,快步跑到产房门口,四下看了看,空无一人。

    这时候,王涓突然又叫了起来。

    他愣了片刻,伸手使劲敲门。

    门开了,那个女医生露出头,不满地说:“你要干什么?”

    “刚才是不是……进去了一个人?”

    “没有!”

    “我明明看见了,一个穿雨衣的人!”

    “这里面只有我一个值班医生!这是产房,没有我同意,任何人都不可能进来!”说完,她“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张清兆怀疑自己看花眼了。

    也许,穿雨衣的人是哪个孕妇的家属,他走进了相邻的哪一间病房。

    可是,产房旁边的几个病房都黑着。

    这时候,那个护士跑了过来。

    张清兆拦住她,指着那几个黑糊糊的病房问:“护士,这几个病房有人住吗?”

    护士停都没停,说了句“没有”,就跑进了产房。

    王涓的叫声越来越大,撕心裂肺的。

    张清兆听见那个女医生重重地对王涓说着什么,语速飞快,不知道是在安慰,还是在呵斥,还是在鼓励。

    张清兆的大脑紧张得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突然天上响起了一声炸雷,接着他听到了一声脆亮的婴儿的啼哭:“啊——”

    雨骤然大了。

    张清兆慢慢地瘫软了,倚在了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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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2 18:42: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分
落 草(2)

    王涓挺坚强的,很快她就被医护人员搀扶着走了出来。
    她的脸色灰白,冷汗“哗哗”地流淌,就像窗子上的雨水。

    张清兆急忙走上前,一边扶住她,一边对女医生说:“大夫,谢谢,谢谢!”

    女医生说:“她年轻,生得很顺利。”

    “是女孩吧?”张清兆问。

    “不,是个男孩。”

    张清兆一下有些惊诧。

    “看B超是个女孩啊。”

    “那是看错了。怎么,你不喜欢男孩?”

    “喜欢,生什么都喜欢。”

    嘴上这么说,张清兆的心里却感到很别扭。近来,他一直都在做着女孩的设想,现在突然变成了一个男孩,他一下难以接受。

    王涓回到病房躺下后,另两对夫妻都羡慕地看着他们。

    一阵婴儿的哭声由远而近,护士抱着一个襁褓走进来。

    她刚刚给小孩洗过澡。

    “看看你的宝宝吧。”她对张清兆说。

    不知道为什么,张清兆有些胆怯。

    这是他亲生儿子。

    现在,他将见他第一面……

    护士把孩子放在王涓旁边,走了出去。

    那两对夫妻都凑了过来。

    其中一个孕妇说:“长得挺白的!”

    王涓弱弱地说:“清兆,你过来看看呀。”

    张清兆这才慢慢走上前。

    这个新生儿还没有睁开眼睛,他还在啼哭,脸憋得红红的,挤满了皱纹,还有一些脏兮兮的干皮,像个小老头。

    张清兆觉得他出奇的丑。

    天上响起了一声炸雷,张清兆突然想起了一句话——提防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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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2 18:42: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分
不做亏心事(1)

    第二天,张清兆就带着王涓和孩子出院了。
    母亲是晚上到的。

    她接到电话就从老家巴望村赶来了。

    巴望村到滨市有五十里路。

    老太太见了孙子喜笑颜开——这遂了她的心愿,一进门就开始忙忙活活地为儿媳妇做好吃的。

    张清兆有些心神不定,一直坐在阳台上抽烟。

      

    这个婴儿出生不到半个小时就睁开了眼睛,这是很少见的。

    当时,王涓睡着了。

    这个婴儿吃了妈妈的奶,也闭上了眼睛。

    邻床的那个孕妇也睡了。她丈夫穿着衣服躺在一张空床上,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另一对夫妻没睡,那个孕妇在低低地呻吟,不过不像要生的样子。她丈夫坐在小凳子上,静静抚摸她的额头。

    窗外很黑,雨还在绵绵地下着。

    张清兆俯在襁褓前,仔细观察这个婴儿,越看越觉得他长相古怪。

    他的头发稀稀的,黄黄的,贴在脑袋上。左眼上有一块深色胎记。眉头紧紧皱着,好像对什么事情极不满意。

    他对什么不满意呢?

    天上冷不丁又响起了一声炸雷,这个婴儿在雷声中突然睁开了眼睛!

    炸雷来得令人猝不及防,张清兆吓得后退了一步。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那个醒着的丈夫看着他,愣愣的,他身后是黑糊糊的窗子。

    突然他笑了,笑着问张清兆:“你怎么了?”

    张清兆掩饰了一下,说:“没什么。”

    他想,也许这个婴儿是被雷声吓的,才睁开了眼睛……

    他又朝前凑了凑,发现这个婴儿正直直地盯着自己。

    新生儿的眼睛是不聚焦的,只能看清很近的地方,可是,张清兆却感到,这个小孩的眼睛炯炯有神,甚至很锐利。

    他又一次慢慢地朝后退了退。

    这双黑亮的眼睛竟然直直地追着他看过来。

    张清兆一直退到另一张床前,终于避开了这双眼睛,坐下去,开始发呆。

    他又想起了那个穿雨衣的人。那个背影太眼熟了,他慢腾腾地走在黑暗的楼道里,突然一拐就无声地进了产房……

    接着,老婆就生下了这个丑丑的婴儿。

    而那个女医生却说,产房里根本没有进来过任何人!

    这个婴儿很奇怪,他只是生下来哭了一阵子,然后就不哭了,一直到今天,他始终没有再哭一声。

    而且,他也只是睁了那一次眼睛,接着,他就一直闭着双眼。

    王涓甚至以为他死了,伸手摸他的鼻子,呼吸很正常。

    早晨,张清兆说,昨晚他看见小孩睁眼了,王涓和母亲都不信。

    母亲说:“你一定是太累了,在医院里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

    张清兆知道,他不是在做梦,他清楚地记得这个婴儿的眼神,也清楚地记得邻床那个年轻的丈夫突然笑起来的样子。

    母亲来到了阳台,对他说:“吃饭了!”

    他说:“我不吃了。”

    “不吃不行!你昨晚一夜没睡觉,再不好好吃饭,非垮下去不可!”

    他只好揿灭烟,跟母亲进了屋。

    红枣炖鸡汤,还有黄灿灿的油饼。

    他和母亲在客厅里吃,王涓在卧室吃,卧室的门半开着。

    母亲一边吃一边说:“清兆,你得给孩子取个名儿。”

    张清兆说:“我水平低,取不出来,让王涓取吧。”

    王涓在卧室里吃得满头大汗,她一边唏溜唏溜喝鸡汤一边说:“还是你取吧,查查字典。”

    那个婴儿躺在她身边,无声无息。

    张清兆今天还没有看他一眼。

    他在客厅问:“他还睡着?”

    王涓伸头朝襁褓里看了看,笑了:“醒了,嘴还动呢。”

    “睁眼了吗?”

    “没有。”

    母亲说:“我想了一个名字——昨夜一直在下雨,干脆叫雨生吧。”

    听了这句话,张清兆抖了一下。

    现在,他一听到雨这个字就莫名其妙地害怕。

    他发觉,笼罩在他头上的某种宿命味道的厄运总是跟雨有关。

    那天,他遇到那个穿雨衣的古怪乘客,就下雨。

    他到火葬场去,在停尸房里见到那具拿着钱的死尸时,也下雨。

    那张石膏脸突然出现在他车里的那天,还下雨。

    而这个小孩出生的夜里,他见到一个穿雨衣的人钻进了产房,又下雨……

    “张雨生——怎么样啊?”母亲问他。

    “挺好的……”张清兆说。

    王涓似乎不太满意,她说:“小名叫雨生,大名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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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2 18:42: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分
不做亏心事(2)

    吃完早饭,张清兆下了楼,在附近找到一个公共电话。
    他收到了郭首义的一个传呼,想避开家人,给他回个电话。

    “郭师傅,是我。”

    “哎,我知道那个人是干什么的了!”

    张清兆知道郭首义在说那个被撞死的人,他镇定了一下自己,说:“他是……干什么的?”

    “他是个数学老师。生前,他总是独来独往,没有任何喜好。”

    张清兆怔忡了一阵子,又问:“他叫什么?”

    “冷学文,今年三十一岁。”

    张清兆今年正巧也三十一岁。

    “郭师傅,昨天我老婆生小孩了……”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显然让郭首义一下没反应过来,他愣了愣才说:“恭喜你……男孩女孩?”

    “男孩。”

    停了停,张清兆说:“郭师傅,我想见你一下。”

    “哦,你还有事吗?”

    “我想跟你见面聊一聊。”

    “我下班才能回城里。”

    “几点?”

    “七点多吧。”

    “那好,八点钟我在第二医院旁边的骨头庄饭店等你。”

    “好吧。”

    天黑了。

    张清兆借口出车,离开了家,来到了骨头庄饭店。

    他不能把他对这个孩子的怀疑对王涓讲,也不能对母亲讲。

    现在,他只能对一个人说,这个人就是他偶然认识的天天和死尸打交道的郭首义。

    幸好还有个人可以倾诉,否则,张清兆非疯掉不可。

    郭首义来了。

    他换上了一身西装,显得年轻了很多,简直看不出是火葬场看尸体的人。

    张清兆点了几个菜,要了一瓶北大荒酒。

    郭首义坐下就说:“一点小事而已,你太客气了。”

    他以为这是张清兆的一种答谢。

    张清兆顺水推舟地说:“应该的。”

    然后,他给郭首义倒上了酒。

    “你怎么不喝?”

    “对不起,我开车。”

    郭首义点点头,也不勉强,一个人喝起来。

    张清兆不喝也不吃,心事重重地坐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郭首义似乎察觉出张清兆的神态有些不对头,就问:“又发生什么事了?”

    “是一件更恐怖的事……”

    “你说。”

    “我老婆生孩子之前,我上卫生间了,出来就看见一个穿雨衣的背影闪进了产房……”

    郭首义不再吃了,张大了嘴巴。

    张清兆无助地看着他,说:“我觉得,我生生世世都无法摆脱他!”

    郭首义的眼睛眯起来,打量了张清兆半晌,突然说:“你老实告诉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你撞死的?”

    张清兆苦笑着摇摇头,说:“从现在起,我已经当你是我的朋友了,我不可能对你撒谎,我绝对没有撞过人!”

    “那我就不明白了,他为什么就缠上你了呢?”

    “我哪儿知道!”

    郭首义似乎担心沾上晦气,他放下筷子,不太自然地说:“兄弟,我喝好了吃好了,谢谢你。我家里还有点事,先走了……”

    张清兆隔着桌子拦了他一下:“郭师傅!”

    郭首义停住了,说:“你干什么?”

    “你还得帮帮我!”

    “我怎么帮你?”

    张清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兄弟,你记着,要是不做亏心事,就不怕鬼叫门。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郭首义快步走开了,消失在饭馆外的黑暗中。

    看来,他还是不太相信张清兆没有撞人。

    张清兆呆呆地站在那里,感到更加孤单,更加恐慌。

    结账时,他忽然想起了口袋里那张百元人民币——这张钱就是那个穿雨衣的人给他的,现在他该把它花出去了。

    他记得他把这张钱单独放在了牛仔裤的左后兜里,可是,他一掏却掏出了两张五十元的。

    他急忙把那两张无辜的五十元钞票放起来,又掏右后兜,摸出了那张百元面值的人民币,递给了老板。

    老板是个老太太,她接过钱仔细看了看,警觉地说:“你给我换一张吧。”

    “为什么?”张清兆说。

    “不为什么。”

    张清兆有些恼怒了:“这不是钱吗?你为什么不要?”

    老太太眯着眼睛反问:“你不是有五十的吗?为什么不给五十的?”

    饭钱不到五十元。

    没办法,张清兆只好沮丧地把那张百元面值的人民币收回来,装进了右后兜,又掏出一张五十的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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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2 18:43: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分
微 缩

    这天夜里,张清兆回到家,王涓睡了。
    母亲正在卫生间轻手轻脚地洗尿片子。

    “孩子哭了吗?”张清兆站在卫生间门口问母亲。

    “没哭,挺省事的。”

    “……睁没睁眼睛?”

    “睁了,睁了两次。”

    张清兆松了一口气。

    “孩子挺健康的,你放心吧,我一直在观察他。”

    房子小,母亲睡在卧室里,照看王涓和孩子,张清兆就睡在客厅的长条沙发上。

    他在沙发上悄悄躺下来。

    他太累了,很快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蒙中,他似乎看见母亲洗完了衣服,又喝了一杯水,然后关了灯,轻轻走进了卧室,把门关上了。

    房子里黑黑的,安静极了。

    不知道是哪里的灯光远远地照进房子来,隐约可以看到客厅里一些家具的轮廓,显得极其诡异。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下雨了,雨点很大,打在窗子上,“啪啪”山响。

    他似乎预感到了某种不祥,变得警觉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他听见好像有动静,慢慢转过头,看到卧室的门无声地打开了,等了一会儿,却没见有人走出来。

    他有些害怕,抬起脑袋朝脚下看了看,一下就呆住了——地上模模糊糊有个很小的人,正朝防盗门走去!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雨衣!

    张清兆的头发一下就竖起来。

    他看见的只是这个小人的背影。从身高上看,他绝对是个婴儿,但是他走路却是成年人的姿态,就像一个大人被缩小了一样。

    他走到门口,伸手开锁。

    对于他来说,那防盗门的锁太高了,他捣鼓了半天都没有打开。

    张清兆盯着他,脑海里反复响起道士说的那个词:

    小人!

    小人!

    小人!

    他猜测,这个小人会慢慢转过身子来……

    果然,小人放弃了,但是,他没有转过身子来,而是一步步地退向了卧室。

    张清兆真想大吼一声,但是他没有这个胆量,只是死死盯着他,连大气都不敢喘。

    终于,小人退回了卧室,把卧室的门轻轻关上了。

    张清兆一直没看到他的脸。

    房间里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妈——”

    他终于喊出来,把自己喊醒了,“扑棱”一下坐直了身子。

    卧室的灯亮了,母亲大声问:“怎么了?”

    他愣怔着,不知道说什么。

    母亲又问:“清兆,你怎么了?”

    张清兆说:“孩子……没事吧?”

    “你吓死我了!他睡得好好的。”

    “啊,那就没事了,睡吧。”

    张清兆一边说一边躺下来。

    母亲嘟嘟囔囔地关了灯。

    张清兆再也睡不着了。

    他突然想到:应该验验这个小孩的血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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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2 18:43: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分
出生卡(1)

    第二天,张清兆早早就出车了,来到了第二医院的大门口。   几辆经常在这里等活儿的出租车都在,司机们正站在一起闲聊。
    张清兆下了车,也凑过来。

    他挑起了有关血型的话题。

    其中一个很瘦的司机叫孟常,年龄小一些,还没有结婚,他女朋友在第二医院当护士,他对血型什么的很有研究。

    张清兆问他:“我是A型血,我老婆是O型血,我家小孩应该是什么血型?”

    孟常毫不犹豫地说:“不是A型,就是O型。绝不可能是B型或者AB型。”

    另一个司机开玩笑说:“你打听这个干什么?是不是怀疑小孩不是你的种?”

    张清兆笑笑说:“滚蛋。”

    又呆了一会儿,张清兆就驾车离开了。

    他开向了火葬场。

    在路上,他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悲凉:每个人都在忙碌,都在奔走,其实每个人都是在走向火葬场,走向那个恐怖的火化炉,没有任何人能够逃脱……

    八里路很快就到了。

    火葬场大门口还是停着两辆面包车,司机坐在车里冷冷地望着他。张清兆知道,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别人休想抢夺。

    今天火葬场大院里的人多了一些,多数人都披着孝,白花花的一片,他们或者匆匆奔走办手续,或者三三两两站在那里说着话,表情肃穆。

    哪家丧主正在礼堂里和亲人遗体告别,传出低缓的哀乐声。

    那些叫美人蕉的花还开着,极其艳丽。

    张清兆来到停尸房,发现那个铁门锁着。

    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看到一个人好像是工作人员,就走上去问道:“请问,郭首义在吗?”

    那个人指了指远处的一座小楼,说:“他好像在思亲楼。”

    张清兆刚刚走到那座小楼跟前,郭首义正巧走出来。

    他看到张清兆愣了愣,哑哑地说:“你又来干什么?”

    张清兆说:“郭师傅,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教师的家在哪里?或者,你把他家的电话告诉我也行。”

    “你要干什么?”

    张清兆低低地说:“我越来越怀疑我家那个小孩不对头……”

    郭首义叹了一口气,说:“我告诉你吧,这个教师一直没结婚,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他父母家呢?”

    “他死了后,他父母都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尤其是他母亲,精神恍惚,前言不搭后语,特别可怜。上次我去他家给你打听那些情况,对那老两口撒谎了,说我是他们儿子的同事,老太太抓住我的手就哭……人都死了,我们再不要去打扰他的家人了。”

    “可是,他一直都在纠缠我!”

    郭首义想了想,说:“还是我去吧。你想问什么?”

    “他的血型。”

    “干什么?”

    “我要看看,他和我家那个小孩的血型是不是相同。”

    “不知道他验过血没有,我试试。”

    “你最好再给我搞一张他的照片……我想看看他到底长的什么样子。”

    “这个不容易。”

    “你帮忙帮到底,尽力吧。”

    郭首义问:“你家小孩是什么血型?”

    “不知道。我是A型,我老婆是O型,我听人说,他应该是A型或者O型。”

    “你明天早晨给他验一下。”

    “好。那谢谢你了,郭师傅。”

    “别谢了,你走吧。”

    张清兆转身走出了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喊住郭首义,问了一句:“‘思亲楼’是什么意思?”

    郭首义说:“就是放骨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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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2 18:44: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分
出生卡(2)

    很晚的时候,张清兆才开车回到家。
    他进了门,对王涓说:“刚才我在第二医院门口见到了那个黄大夫,她让我们明天把小孩抱回产科做个体检。”

    母亲担心地问:“有什么事吗?”

    张清兆说:“没事,人家是负责任。”

    然后,他又对王涓说:“你不用去,我和妈去就行了,很快就回来。对了,大夫说,明天早晨不让小孩吃奶。”

    夜里,张清兆依然睡在客厅的长条沙发上。

    半夜时,刮起了大风,夹杂着婴儿的啼哭,忽远忽近,一直不绝,却始终没听到大人哄他的声音。

    早晨,张清兆醒来,匆匆洗漱完毕,就催促母亲快点动身。

    母亲把小孩包好,抱在怀里,跟张清兆下了楼。

    “妈,他昨晚是不是哭了?”

    “他安安静静睡了一夜,没哭哇!”

    张清兆没有再说什么。

    到了医院,张清兆停好车,从母亲怀里接过孩子。

    “妈,你在车里等我。车门坏了,你看着车。”

    母亲点了点头,说:“你小心点啊!”

    走进门诊楼之后,张清兆低头瞟了怀中的婴儿一眼,那冷冷的眼神一点不像一个父亲,就像看路边一条脏兮兮的小狗。

    这个婴儿不哭不闹,静静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他脸上的皱纹似乎少了许多,不过仍然很丑,像一个古怪的动物。

    张清兆越看他越生疏,丝毫找不到血缘相连的感觉。

    大清早,医院里没几个人。张清兆挂了号,来到儿科,让医生开了一张验血的单子,然后到收费处交钱。

    他站在窗口前,把手伸进牛仔裤的右后兜,摸出了那张百元面值的人民币,同时他又下意识地低头看了那个婴儿一眼。

    他的眼睛依然闭着。

    张清兆把钱从窗口递进去。

    收费员在电脑上“噼里啪啦”地敲了一阵子,看了看张清兆手上的钱,说:“哟,对不起,我这儿现在换不开,你拿一张小面额的好吗?”

    张清兆恼怒地说:“这么大的医院换不开一百块钱?”

    “实在对不起,我们刚刚上班,要不你等一下吧——下一位!”

    张清兆不想抱着这个婴儿等下去,他气呼呼地掏出了两张十元票,把钱交了,然后来到化验室。

    有几个人在等着验血。

    排队等待时,张清兆再一次低头看了这个婴儿一眼。

    他还在睡着。张清兆用被角把他的脸盖上了。

    终于排到他了。

    那个矮个子护士看了看他怀中的婴儿,又看了看张清兆,有些担心地嘀咕了一句:“这孩子太小了吧……”

    他说:“没关系,你来吧。”

    护士一只手拿着柳叶刀,一只手小心地拉过了婴儿的手指。柳叶刀和婴儿的手指比起来,显得很粗大。

    张清兆真切地看到,刀尖还没有挨到婴儿的手指,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张清兆打了个冷战,把眼睛望向了别处。

    过了一会儿,护士直起身来,说:“完了。”

    张清兆转过头来,那婴儿正静静地看着他。

    他竟然没有哭。

    采完了血样,张清兆用药棉轻轻捏着婴儿的手指,护士说:“十分钟之后到窗口取化验单。”

    张清兆就抱着他出去了。

    婴儿一直在襁褓里看着他,黑亮的眼睛一眨都不眨。张清兆不再看他,快步走出门诊楼,来到车前,把他交给了母亲。

    “没问题吧?”母亲问。

    “没问题。”

    “你还去干什么?”

    “你等一下,我还得去取点东西。”

    张清兆转身回到了门诊大楼。他在大厅里转了一圈,看看表,时间快到了,就走向了化验室。

    他的心突然“怦怦怦”地跳起来,越朝前走跳得越厉害。

    到了化验室窗口,他和另外几个患者一起挤着翻看化验单,终于找到了。

    他看了一眼,目瞪口呆!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血型:AB。

    AB。

    现在已经清清楚楚地证明了,这个婴儿身体里流淌的血液,不是他的。

    这有两种可能:

    第一,这个孩子就是冷学文。他投胎到了王涓的肚子中,像噩梦一样成了这个家庭的一员;

    第二,王涓出墙了,给他怀了一个别人的种。

    张清兆不相信王涓是那种人。

    他把母亲和婴儿送回了家,自己并没有回去。

    他开着车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兜着圈子,心里一直想着血型的事。没想到,今天的生意还特别好,接连拉了几个乘客。

    中午的时候,他肚子饿了,这才想起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就来到马路边的一家面馆,填饱了肚子。

    他刚上车开走,传呼机就响了。他把车停在一个公共电话旁,下车回电话。

    是郭首义。

    “张清兆,我搞到了冷学文出生时的照片!”他一激动嗓子就显得更哑了。

    “我马上过去!”张清兆说。

    “我没在单位,在外面。晚上,我下班路过第二医院,我们在那里见吧。对了,我还打听到了他的血型——你家小孩的血型验出来了吗?”

    “验出来了。”

    “他是什么血型?”

    “AB,竟然是AB!”

    郭首义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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