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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edifier

[08/25][故事][灵异推理]谁摸了我一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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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5 10:03: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部分:保姆
游客670407

    这天,小宋和边缘一萍又在聊天室相遇了。
    聊天室里,除了他俩,还有一个人——游客670407。

    又是他!

    小宋的生日是1967年4月7日,因此他记着这个名字。

    难道,这个人两次进来,机器给他(她)的编号碰巧都是670407?或者,这个名字不是机器胡乱给的,他(她)就是用这个名字注册的……

    ——后来,小宋曾认真地琢磨过这件事,他发现了一个办法:假如你进入聊天室,机器赐给你的名字是游客670407,下线时,只要你把这个网页放进收藏夹,下次点开,还可以继续用这个名字。

    和上次一样,游客670407不离开,也不说话。

    小宋有种直觉,这个游客670407好像是一副男相。

    这次,小宋和边缘一萍聊起了爱情与物质。

    边缘一萍:人人都是在尽可能的范围内挑选最高层次的配偶。这个最高层次几乎与他(她)的位置大致相同。因此,每个人都可以通过配偶,很准确地看清自己的位置。这就是为什么世上没有公主和乞丐联姻,也没有听说哪个市长的公子哥找了一个保姆做老婆的原因。

    小宋:保姆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人喜爱起来。

    边缘一萍:为什么?

    小宋:她们不仅仅是档次低,而且总是深藏敌意。孔子的一句话被误读了几千年——惟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小人”实际上指的是“仆人”,女子指的是“丫环”,孔子是在感叹和这些人最不好相处。你家雇保姆了吗?

    边缘一萍:没有。

    小宋:我们中国人总是过于“含蓄”。比如,妓女不叫妓女,叫小姐;仆人不叫仆人,叫保姆……这就会造成一些问题。比如,保姆不知道自己是仆人,总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总觉得委屈,总觉得不满足,总觉得受了侮辱……

    边缘一萍好半天不说话。

    小宋:你在干什么?

    边缘一萍:我在看。

    小宋:你怎么不说话?

    边缘一萍:我没雇过保姆,没有这方面的心得。

    小宋:等以后你雇了保姆,可以从我这里取经,我会教你一些如何管理保姆的经验。跟保姆相处,每时每刻都是在周旋,在斗争。

    这时候,游客670407突然说话了,他(她)对小宋说:她就是保姆。

    聊天室总共就三个人,游客670407在对小宋说话,剩下的只有边缘一萍了。

    他正愣着,边缘一萍已经对游客670407说话了:你是谁?

    游客670407没有回答就下了线,消失了。

    空荡荡的聊天室里,只剩下了小宋和边缘一萍两个人,还有一个巨大的秘密。

    边缘一萍:我是保姆。

    小宋在屏幕上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边缘一萍:你不相信?

    小宋:在国外还是在国内?

    一些本来很优秀的女人,跑到国外去,为了站稳脚跟,常常给孤寡老人当保姆。小宋想,也许这个边缘一萍刚刚从国外回来。

    边缘一萍:我从来没有出过国。

    小宋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边缘一萍:你是不是不愿意和我聊了?

    小宋: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刚才那个游客670407怎么知道你是保姆?

    边缘一萍:你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他(她)是谁;而我只知道你是谁,却不知道他(她)是谁。他(她)知道我是谁,也知道你是谁。

    小宋:事情有这么复杂?那你说我是谁?

    边缘一萍:你是小宋。

    小宋当时就傻了。这么多天,他一直在跟一个熟识的人聊天,而他浑然不知,这是多么尴尬的事啊。

    小宋颤颤地用键盘问:那你是谁?

    边缘一萍:我是田菁菁。

    小宋:我不认识你啊,你怎么知道我是小宋?

    边缘一萍:你的名字就是小宋啊。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小宋糊涂了。接着,他岔开了话题:你有思想,有见识,怎么不找一个更体面的工作呢?

    边缘一萍:如果我告诉你原因,你会害怕的。

    小宋:为什么?

    边缘一萍:我们今天说得太多了。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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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5 10:03: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部分:保姆
头 发

    方难的工作还是无可挑剔。
    孩子每天晚上还是哭闹不止,小宋和蔓红都瘦了一圈。

    又有人介绍偏方:生栀子,葱白,面条,一起碾成末,用唾沫调成黏糊状,敷在小儿腕内关节穴位。

    小宋和蔓红也照做了。几天过去,不管用。

    这天夜里,蔓红在床上小声对小宋说:“方难肯定虐待咱的孩子了。”

    “不可能。”

    “那孩子为什么这样反常?”

    “可能是得了什么病。”

    “她没来的时候,咱的孩子怎么不得病?我担心……要不,让她走吧?”

    “人家千里迢迢地来了,也没犯什么错误,怎么好让人家走呢?观察观察再说吧。”

    孩子的哭声在寂静的夜里极其刺耳。

    工人房里一片漆黑,方难好像在睡着。蔓红对她说过,孩子半夜哭不用她管。

    终于,蔓红把孩子哄睡了。

    小宋也很疲惫,把被子一拉,要睡。

    蔓红又小声说:“小宋,她……的头发太长了。”

    也许是四周太黑了,这句话让小宋抖了一下。

    方难的头发总是低低地挡在额前,很难看清她的眼睛。

    “头发长怎么了?”

    “我……只是说说。”

    第二天,小宋和蔓红都没有上班,在家里观察孩子。

    高家将的情绪很好,早晨吃了很多,然后就在地板上爬来爬去。小宋和蔓红陪他玩了一天,积木,画册,玩具,布娃娃……扔了满地。

    天黑后,小宋和蔓红睡不着,一直在等着孩子像往常那样在梦中惊醒,然后大哭大叫。

    可是,今夜他竟然没有哭,睡得很安静。

    过了午夜,蔓红突然小声对小宋说:“你说怪不怪?”

    “你别疑神疑鬼好不好?这房子都让你弄出鬼气了。”

    蔓红小声说:“我要上厕所……”

    “你去呗。”

    “我不敢……”

    从他们的卧室到卫生间,要路过工人房。

    方难呆在那里面。

    方难平时很少开灯,干完活,就静悄悄地走进去,摸黑脱衣躺下。因此,她的门缝总是黑糊糊的,不见一丝光亮,也没有一点动静。

    “怕什么?”

    “我也说不清……”

    “那怎么办?”

    “你跟我去。”

    “嗨,你怎么这么夸张!”

    “你跟我去嘛!”

    小宋只好起身披上外衣,说:“走吧。”

    他轻轻打开卧室门,和蔓红蹑手蹑脚地走向厕所。他一边走一边瞟了方难的房间一眼,那里面死寂无声。

    蔓红刚要推开卫生间的门,突然那扇门自己开了。

    蔓红惊叫了一声!

    小宋也吓得一哆嗦。

    借着月光,他们看见方难穿得整整齐齐站在卫生间的门里。

    “你干什么?”蔓红惊魂未定地问。

    “……我解手。”

    蔓红长长吐了一口气,闪身让她走出去,然后回头深深地看了小宋一眼。

    “你去呀。”小宋说。

    蔓红想了想,走了进去。

    小宋回头看,方难不见了,她已经静悄悄地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

    小宋站在黑暗中等待蔓红。

    很快,蔓红就出来了。她快步走回卧室,躺在床上,心还在猛烈地跳,小宋甚至觉得方难那个房子都能听见蔓红的心跳声。

    她一直不说话。

    小宋轻轻抚摩她的心口。

    “你说……”她把声音压低:“方难的头发是不是太长了?”

    这句话再次让小宋哆嗦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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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5 10:03: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部分:保姆
仇 视

    蔓红似乎对方难越来越刻薄了。
    她很少和方难说话,偶尔说一句,也是刺刺的。有时候,还指桑骂槐,一听就是针对方难的。

    方难当然有所察觉。她一如既往地干活,言语更少了。

    小宋觉得主仆之间的气氛有点僵硬,想和和稀泥。

    可是,他不敢。

    他知道蔓红的脾气,如果他当和事老,就等于火上加油,蔓红非爆发出来不可,那时候就更不可收拾了。

    这天,方难洗茶壶的时候,不小心把一个茶杯弄碎了。那是配套的。

    蔓红听到响声,立即跑了过去。

    “对不起……”方难小声说。

    “你的手是干什么的?吃饭的?连一个茶杯都拿不住?什么样的人家抗得住你这样败坏?我那条白牛仔裤才扔掉几天?你想不想干了?”

    方难不说话。

    “这个月我要扣你的工资——你赔的不仅仅是一个茶杯,而是一套茶具!”

    方难还是不说话。

    蔓红一边走出来一边气咻咻地说:“不要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你的漏洞大了!想算计我,想害我,没门儿!”

    小宋站在客厅里,瞪了蔓红一眼。

    蔓红越说越气:“要是我的孩子少一个指甲,我让她拿命赔!”

    方难还是一声不响。

    小宋低声对蔓红说:“你说话太难听了!”

    “想听好话,她就别干这个!”

    小宋一把把蔓红推到卧室去,蔓红尖叫起来:“你推我干什么?这是我的家!我还用躲着谁吗?”

    这顿晚饭,方难一直没抬头。

    吃完,她把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就进了她的工人房,不再出来。

    她没有开灯。

    她从来不开灯。干完一天的活儿,她就回到那个黑糊糊的房子里躺下。小宋觉得,她可能是不敢用电,怕主人不高兴。

    晚上,蔓红去卫生间的时候,方难突然打开了她的门,站在那个黑糊糊的房间里,手里举着那个长长的尖尖的掏耳勺,低低对蔓红说:“蔓姐,你掏耳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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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5 10:04: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部分:保姆
试 探

    方难没有离开小宋家。
    蔓红说话算数,扣了她的工资。

    小宋发觉,自打蔓红对方难大发脾气之后,方难对蔓红确实有点怯。

    这一天,小宋下班回到家,蔓红给他递了一个神秘的眼色,转身就进了卧室。

    小宋跟她进了卧室。

    “今天中午我回家取个东西,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她在用电脑!”

    “你撞见了?”

    “我进门时,发现她有些慌乱。我摸摸主机,还烫手呢。”

    “也许她是想学学电脑吧。”

    小宋嘴上虽然这么说,实际上,他在心里画了个阴森森的大问号。

    他推开门走出卧室,正巧方难一边扎围裙一边朝厨房走。

    小宋在她背后突然叫了一声:“边缘一萍!”

    她一下就站住了,却没有回头,仅仅是愣了愣,马上又朝前走了。

    平时,如果小宋说一声什么,即使方难没有听清,她也会转过头来,探询地看着他,问:“高哥,什么事?”

    她的反应,使小宋肯定了他的猜测。

    吃晚饭的时候,方难还像过去那样,低头吃饭,像小猫一样无声无息。她的长发挡着她的眼睛。

    小宋也像没事一样,只管吃。他不想对蔓红说有关边缘一萍的事。女人都醋。

    晚上,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方难不会写字,这么短的时间,她怎么学会了那么多汉字?

    她到北京还不到两个月,怎么就学会了电脑?难道她一直在用她床下的那台旧电脑练习?

    还有,她在北京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那个游客670407怎么对她那么熟悉?

    这一切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第三部分:保姆
又一个秘密

    这天,小宋上网后,又遇到了边缘一萍。
    奇怪的是,那个游客670407又出现了。

    小宋马上查边缘一萍的IP——千真万确,她用的就是他家的电脑!

    两个人搭上了话。

    小宋:你给人家当保姆,是不是经常受委屈?

    边缘一萍:我很少委屈。

    小宋:看来,你的主人对你很好。

    边缘一萍:主要是我性格的原因。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对你的委屈负责,因此,委屈是没有用的。

    小宋:你在哪里上网?

    边缘一萍:主人家。

    小宋:你不带孩子吗?

    边缘一萍:孩子在睡觉。

    小宋:我家也有一个保姆。

    边缘一萍:哪里的?

    小宋:东北农村的,她叫方难。

    边缘一萍:这名字真怪。

    小宋还没有回话,那个游客670407突然插进来,对小宋说:她不是保姆。

    他刚说完,屏幕上就出现了一条自动告示:游客670407离开了聊天室。

    毫无疑问,游客670407说的是边缘一萍。

    她不是保姆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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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5 10:05: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部分:保姆


    小宋越来越感到,这个方难很深邃,他要探出她的谜底。
    高家将半夜时仍然哭闹。

    这次,一个医生给出了个偏方:灯芯蘸油点着烧成灰,搽于小儿眉毛上,奇效。

    他们也做了,根本无效。

    蔓红只好休了两天假,在家陪孩子。他好了些。

    这一天,蔓红要上班了,她和小宋还没有走出家门,正在沙发上玩耍的高家将就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大哭起来。

    蔓红正在换鞋,她直起身,心疼地回头看儿子。

    高家将哭得很凄惶。小宋也很无奈。

    方难低声说:“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

    他们最终还是走出了家门,把儿子的哭声关在了门里。

    他和蔓红步履沉重地顺楼梯朝下走,越来越慢,终于停下来,竖起耳朵听。

    过了好久,那模糊的哭声停止了。他们从此不知内情。

    晚上是小宋先回来的。他进了门,见高家将正站在沙发上朝门口看,他一定是听见了开门的声音,眼神里充满了渴盼。

    他见了小宋,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爸爸爸爸爸爸!”

    这时候,他已经学会了两个单词:“妈妈”和“爸爸”。

    夜里,没有星星和月亮,黑得很。小宋看不见蔓红,蔓红当然也看不见小宋,他们在黑暗中都倾听着中间的高家将。

    大约过了午夜,高家将猛地大哭起来,很突然,像被针扎了一样。

    蔓红一下就坐起来,打开灯,把孩子抱起来。

    高家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直地盯着门板,大哭。

    “乖乖,不哭噢!”

    高家将根本不理睬。

    “乖乖,不怕……”

    高家将的哭声越拉越长。

    “你到底是怎么了?”蔓红急得满头是汗。

    高家将烦躁地用小脚使劲踢。他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更憔悴。

    “高小宋,假如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蔓红乱撒气,一边说眼泪一边流下来。

    接着,她又气鼓鼓地对高家将喊道:“哭哭哭!你再哭,我打你屁股!”

    高家将不管妈妈打不打屁股,哭得更加厉害,都声嘶力竭了。

    “你!”蔓红的声音都变了调,像疯了一样大吼道:“你怎么啦怎么啦怎么啦怎么啦怎么啦!”

    “疼!”

    高家将嘴里竟然蹦出了一个字!

    这是他除了“爸”“妈”之外,说出的第三个音节!

    疼!

    这个字像一根长长的针,在黑暗的夜里一下刺进了小宋和蔓红的某个穴位,他俩都傻住了。

    小宋蓦地想起一个传闻:有个孩子,夜里大哭不止,粗心的爸爸妈妈不知怎么回事。直到天亮,那孩子死了,他们才发现在孩子的头发里,钉进了一根短钉子!

    他的手当时就不好使了,哆哆嗦嗦地伸手在高家将的脑袋上摸索……

    没有钉子。

    他放下心来,又仔细摸了摸他全身的每一个部位,摸了摸他脱下的衣服,摸了摸他身下的褥子……什么都没有。

    蔓红知道小宋在怀疑什么,神情更紧张了。

    孩子终于哭累了,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蔓红轻轻把他放下。房子里一片难得的安静。

    蔓红没有关灯,看小宋。

    小宋忽然有些恼怒:这里是他和蔓红的家,可是,他们却像两只生活在猫爪下的老鼠一样。

    他起身下了地,走出卧室,敲响了方难的门。

    方难很快就开了门。她穿得很整齐,好像一直就没脱。她的头发挡着半张脸。

    “高哥……”

    “方难,这孩子白天怎么了?”

    “没怎么呀。”

    “他说疼!”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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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5 10:05: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部分:保姆
对 证

    小宋回到卧室,把灯关了。
    蔓红在黑暗中说:“你有没有发现,她有时候说出的话没有东北味。”

    小宋想了想。方难偶尔冒出的一句话,确实不是东北话,而是普通话。

    东北话和普通话最接近,也是最难改的一种口音。她从小在东北农村长大,口音不是一个月半个月就能改过来的。

    而且,她和外界几乎没有接触,接触的只有三个人,小宋,蔓红,高家将。

    高家将根本就不会说话。

    小宋和蔓红虽然出来这么多年,但是口音一直没有改,还带着浓重的东北口音……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小宋说:“有两种可能。一是原来她就出来打过工,但是,哈尔滨不知道。二,她是一个要强的小孩,她怕被人瞧不起,一到了北京就刻苦学习普通话。”

    “我还怀疑,她……是冒牌的。”

    “胡说!”

    “你问问哈尔滨,是不是他搞错了?”

    “不可能!”

    “你问问呗!打个电话,又不费什么事。咱的孩子这么小……”

    “好吧,明天我打。”

    第二天一早,小宋趁方难出去买菜,给哈尔滨打了个电话。

    “哈尔滨,是我,高小宋。”

    “哎,方难在你那里怎么样?”

    “挺勤快的,就是不爱说话。”

    “乡下孩子都这样,能干就行。”

    “我忘了,她继父有几个孩子?”

    “三个,一个二十三岁,一个二十一岁,还有一个十八岁。”

    “她自己家呢?”

    “只有她一个。”

    “她继父对她怎么样?”

    “她母亲说,挺好的。”

    “她对她继父呢?”

    “好像不太好。你问这些干什么?”

    小宋静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你送上车的是方难吧?”

    “那还能有错!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核对一下。她是不是长头发?穿一件红上衣,灰裤子?”

    “对呀。”

    “你能肯定她是你那个老同学的孩子吗?”

    “什么意思?”

    “她是怎么找到你的,你把过程对我说一下。”

    “魏金花回去之后,过了大约半个月,方难就来了,她按照魏金花写的地址,到杂志社找到了我。当天,我就把她送上了火车。”

    “你给那个老同学再打个电话,问一下,看她女儿到底出来了没有。”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问题?”

    “是。”

    “什么问题?”

    “几句话说不清楚。”

    “她家那里很偏僻,打不通电话。这样吧,我现在就动身,专程开车去一趟。”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得明天。”

    “你回来后,立即给我打电话。”

    “你放心吧。”

      

    晚上,小宋下班回来,方难正在厨房做饭。

    他想了想,走过去,和她一起做。

    方难说:“高哥,不用你。”

    小宋说:“我喜欢吃自己做的豆豉鱼。”

    方难就不说什么了。

    小宋一边做鱼一边和她聊天:“方难,你继父有几个孩子?”

    “三个。”

    “他们都多大了?”

    “一个二十三岁,一个二十一岁,还有一个好像十八岁。”

    “哦。你家几个孩子?”

    “只有我一个。”

    “你继父对你好吗?”

    “不太好。”她的态度很冷漠。

    “他对你母亲好不好?”

    “他们的事我哪知道。”

    “哈尔滨说,今年你的个子长得特别快,他说他去年见到你的时候,你比现在矮半头。”

    方难笑了一下:“他记错了吧?我这次来北京,是第一次见到他。”

    她的回答没一点破绽。

    小宋听了一夜儿子的啼哭,第二天困倦地来到电影厂,正要给哈尔滨打电话,哈尔滨已经打过来了。

    “小宋,坏了,出事了!”

    小宋急问:“出什么事了?”

    哈尔滨说:“你接到的那个人不是方难!”

    “我接错了?”

    “不,我送的那个人就不是方难!我刚刚从魏金花家回来,我见到了方难!魏金花说,方难压根就没出来!”

    “那这个方难是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反正她是假的!”

    危险一下就笼罩了这安安宁宁的三口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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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5 10:06: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部分:保姆
孩 子

    小宋没敢打电话告诉蔓红这件事,他立即朝家赶。
    从单位到他家,坐出租车大约需要四十分钟的时间。一路上红灯莫名其妙地多了起来,总是塞车。

    小宋给家里打电话,他想刺探一下“方难”有没有逃离,孩子有没有危险。

    电话响了好长时间,终于被接听了。正是方难。

    “方难,没人给我往家里打电话吧?”

    “没有。”

    “噢,那就算了。孩子好吧?”

    “他睡着呢。”

    “没事了。”

    放下电话,小宋一直在想:这个“方难”到底是谁?

    她必须得熟悉小宋和哈尔滨两方面的情况,才有可能钻这个空子。

    如果说她这样做仅仅是为了找个工作,这显然不合乎情理。她可以去劳务市场,不必花费这么大的心计。

    她想干什么?

    快到家的时候,小宋的心跳得越来越厉害,又给“方难”打了个电话:“方难,有我的电话吗?”

    “没有哇。你在哪儿?”

    “我很快就到家了。”

    她还在。

    车开进电影厂家属院大门,小宋急匆匆地下了车,司机找的零钱都没要,“噔噔噔”地朝家跑去。

    他正从楼梯朝上跑,就听见了孩子凄惨的哭声。

    他的腿一下就软了。跌跌撞撞地进了门,他看见孩子躺在地板上,脸色苍白,哭得满头是汗。

    他没看见“方难”。

    他扑过去,一眼就看见孩子的耳眼挂着浓浓的几滴血。

    他抱起孩子发疯地朝医院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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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5 10:06: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部分:保姆
急 诊(1)

    医生利用电耳镜对高家将进行了检查,结论是:
    有人用尖利的东西穿透了孩子的外耳;鼓膜大穿孔,听骨严重缺损;连构造精妙的内耳都遭到了破坏……

    医生立即开始对这个不幸的孩子进行救治。

    高家将一直呕吐,昏迷。

    “会聋吗?”小宋急切地问一个医生。

    那个医生叹口气:“耳朵的结构、功能极其复杂,涉及一系列神经通道、化学递质、物理环节……这孩子的耳朵不可能治愈了。”

    接着,他又说:“这个凶手的手法很高超,她精确地破坏了孩子的听觉,却没有伤害到脑袋里的其他组织。”

    “能不能……影响说话?”

    “如果听觉丧失,他就不能获得基本的声音刺激;没有语言刺激,就不能打开大脑中的言语中枢,就不能启发说话的功能。”

    小宋的心一下就碎了。

    蔓红闻讯赶到了医院,她刚走进急诊室的门,就昏厥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她苏醒过来,哭得死去活来。骂完了方难,骂哈尔滨,好像这一切都是哈尔滨造成的。

    接着,蔓红又开始骂小宋:“你要是早点听我的话,能出这么大的事吗?那个乡巴佬把你迷住了,是不是?”

    心如刀绞的小宋怎么都想不通,这个“方难”为什么要害他的孩子。

    最大的可能是:蔓红的暴躁,引发了她的仇恨……

    他向警方提供的线索是有限的。

    “方难”没有身份证,也没有留下一张照片,小宋只能描述她的外貌。另外,他告诉警方:这个人在网上叫边缘一萍,本名很可能叫田菁菁。

    警方一直没有抓到凶残的“方难”。

    这一天,高家将终于脱离危险,回到了家中。

    一个原本伶俐的孩子变得怔怔忡忡,到了夜里就咿咿呀呀地哭。

    他永远不可能学会说话了,他将“咿咿呀呀”一辈子。

    小宋满腔仇恨,在网上守株待兔。

    他清楚,即使在网上遇到了那个边缘一萍,他也奈何不了她。可是,他还是咬牙切齿地寻找她的踪影。

    边缘一萍一直没露面。

    一天夜里,小宋去卫生间,路过黑糊糊的工人房,突然听见里面好像有声音。他一下就停住了脚步。

    他轻轻走上前,从窗帘缝隙朝里观望,好像有个人,端端正正地坐在里面。

    是她?

    小宋的眼前出现了这样一个幻觉:“方难”挡在长发后的眼珠死死盯着他,慢慢举起一个脏乎乎的银掏耳勺,另一只手指了指她自己的耳朵,好像在问:你掏耳朵吗?

    小宋没有勇气推开门查看,他退了几步,胆怯地回到了卧室……

    一天晚上,边缘一萍这个名字终于在“无忌斋”闪闪烁烁地出现了。

    聊天室里还有一个人:游客670407。

    小宋压制着心中的仇恨,主动和她搭话:你好。

    边缘一萍:你好。

    小宋:怎么一直不见你?

    边缘一萍:我也一直没见你啊。

    小宋:最近你在干什么?

    边缘一萍:我辞职了。

    小宋:你是逃跑了。

    边缘一萍:我做保姆只是一种表演。

    小宋:为什么?

    边缘一萍:你想听吗?

    小宋:想。

    边缘一萍:那我就详细给你讲一讲——我从小就梦想当明星。五年前,我不顾家里人阻挠,只身离开东北老家来到北京,想在演艺方面闯出一条路。后来,我的钱花光了,却痴心不改,坚决不回家,跑到地下通道里弹吉他卖唱。有一天,我在路边看到一张海报,说有一部戏招聘演员,我就去了,乞求导演给我一次机会。那不过是个保姆的角色,我相信我能演好!可是,他三番五次把我拒之门外。我彻底绝望了,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喝醉了酒,剁断了一根手指,发誓再也不做这个梦了……

    小宋的心悚然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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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5 10:06: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部分:保姆
急 诊(2)

    她在他家工作那么久,他和蔓红竟然都没有发现她少一根手指头!
    边缘一萍:两年前,我曾经假扮成某通讯设备公司的宣传员,敲开了那个导演家的门,向他赠送了一部电话机,他欣然接受了。那部电话机里被我安装了一个窃听器,于是我成功地钻了一个空子,冒充方难进入了他家。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可以成功地扮演一个保姆!

    小宋猛地想起来,两年前的一天,确实有人主动上门赠送他一部高档电话机,说是他们公司正在推广新产品。可是,他早记不清那个人长什么样了。

    小宋:认识这么长时间,我才知道,你变态!

    边缘一萍:我把剁下来的手指放进了一个瓶子,用酒精泡着。直到现在,指甲还在长,你信不信?前些日子,我离开那个导演的家,还想去地下通道卖唱,可是,我的手再也弹不成吉他了……

    这时,小宋仿佛看见,她坐在电脑另一端,挡在黑发后的眼珠闪过亮光,那亮光像她的掏耳勺一样凶残。

    小宋:你可以到大街上给人掏耳朵,现在,还没有人推出这项服务。

    边缘一萍:是一个好主意。

    实际上,这时候小宋已经气愤得抖成一团:我愿意接受你的服务,蔓红也愿意!可是,孩子是无辜的,你怎么忍心把那尖尖的掏耳勺插进他娇嫩的耳朵?畜生!

    边缘一萍:你说什么?

    小宋:你装什么糊涂!

    边缘一萍:我没有装糊涂!

    小宋:你为什么跑掉?

    边缘一萍:你说你快到家了,我就离开了——孩子怎么了?

    小宋:你把他的耳朵毁了!

    边缘一萍半天没说话。

    小宋一边敲字一边流泪:他才只有一岁,他刚刚学会叫你“姨姨”!

    边缘一萍终于说话了:你有没有感觉到你家里还有一个看不见的人?

    小宋像被电击了一样傻住了。

    他忽然想起,那天夜里,他去卫生间,路过黑糊糊的工人房,看见里面好像有个人,端端正正地坐着……

    边缘一萍:我在你家工作了两个月,总觉得除了你家三口人和我,还有一个隐身人存在,我半夜里经常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小宋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边缘一萍:我想,就是他害了高家将!

    就在这时,那个无声的“游客670407”,突然无声地离开了聊天室。

    小宋不抖了,他在电脑前呆如木桩。

    蔓红和孩子都睡着了。

    小宋躺在床上,陷入极度的恐惧。他在黑暗中转动着眼珠,看看房顶,看看地下,看看门,看看窗……

    他越来越感到边缘一萍说的是真话。

    最近一段日子,在这个房子里,除了小宋一家三口,还有“方难”,确实好像还有一个人,他像影子一样无处不在。

    这个人对发生在小宋家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正是他告诉小宋,边缘一萍就是家里的“方难”;正是他告诉小宋,家里的“方难”是假冒的保姆……

    也许,就是他乘“方难”不辞而别,而小宋还没有到家的空当,对孩子下了毒手……

    谁都会以为是“方难”干的。

    小宋努力地想,这个隐身人到底存不存在。

    不管睁眼还是闭眼,他眼前总是出现“方难”举着掏耳勺的样子,赶都赶不掉。

    他的思路就像一只手,顺着“方难”这根藤,曲里拐弯地摸上去,摸上去……

    突然,他摸到了一张脸,吓得一哆嗦。

    这是一张神出鬼没的脸,他重重地说:“相信我,对于侦探这个角色,我会比任何人都演得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宋睡着了。

    恍恍惚惚,他走上了大街。没有一个行人,也没有一辆车。这不像是北京的大街。

    小宋有点害怕。

    突然,地下通道里拥出来一些人,他们黑压压地围住了小宋,手里都举着银质的掏耳勺,纷纷问:“你掏耳朵吗?”

    小宋恐惧至极,想突围。

    那些人一个挨一个,只有一个空当,刚好通过一个人。

    小宋刚刚冲过去,就听见那个空当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游客67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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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5 10:06: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部分:焚尸人
结了仇(1)

    一辆挺破旧的卡车,“哐当哐当”地行驶在冰天雪地里。
    太阳刚刚升起来,雪地上闪烁着刺眼的光。

    近处有树,远处也有树,稀稀拉拉,雪野显得光秃秃,树上也光秃秃,连一只乌鸦都没有。

    驾驶室里挤着四个人,一个是厉云,一个是司机,还有两个帮忙的人。

    厉云的奶奶一个人躺在后面的敞篷车厢里,她的身上盖着棉被,把脑袋蒙住了。

    这条柏油路多少年都没有人修补了,像一条千疮百孔的裤腰带。

    车一路都在颠簸。

    厉云时不时地打开车窗,朝外撒一把纸钱。

    突然,那个司机把车停下了,对厉云说:

    “你下去看看,她翻没翻身?”

    厉云下了车,蹬着车轮爬上车厢,看见奶奶平躺着,她身上的蓝花棉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霜。

    他的心狠狠地酸了一下。

    几个小时前,她还在床上慢慢转过头看了厉云一眼,无力地说:“你别看我了,快睡吧,天都快亮了。”

    可现在,她一个人躺在这冷冰冰的车厢里,想必已经冻硬了。

    寒风把厉云头上的白色孝布刮起来,挡住了他的眼。他跳下来,爬进驾驶室,低低地说:

    “走吧。”

    火葬场在小城南,四里。附近没有人家。

    这里是老火葬场,北郊最近开了一家新火葬场。那家新火葬场收费比这家老火葬场高,于是厉云选择了这里。

    他是一个低薪阶层,每一笔钱都要算计。

    另外,他家靠近城南,到这里来车费便宜些。他是自己雇的车,没有打电话叫火葬场派车,这样花钱少一些。

    卡车开进了火葬场的大门,停在一座孤零零的房子前。

    司机说:“焚尸炉就在这个房子里。”

    这是一座老房子,墙脚的砖都破损了,像参差不齐的牙。房子很高大,像个庙堂,不过,它没有庙堂那种安详、超脱的气质,却有一股阴森的感觉,好像一个没有五官的人紧紧绷着脸。

    那房子有两扇对开的铁门,锈迹斑斑,很不周正,中间裂着一条大缝子,里面黑糊糊的。

    铁闩上挂着一把挺大的锁。

    离这个焚尸房很远的地方,有一排看起来很整齐的平房,那是办手续的地方。

    厉云拿着死亡证明,去办手续。

    那房子里有整容室,告别厅,停尸房,骨灰存放间,冷藏室之类,但是他没看见几个工作人员。现在是正月,刚刚过完大年。

    厉云走进一间暖和的办公室,那里面总共有三个人。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趴在办公桌上,正在摆扑克算卦,他穿着一件蓝大褂。

    一个瘦小的老头站在一旁观看,他也穿着一件蓝大褂,只不过他的蓝大褂瘦小些。

    床上坐着一个壮实的中年男人,低头缓慢地嗑着瓜子。他也穿着一件蓝大褂,已经很脏了。

    “请问,哪位开票?”厉云问。

    那个摆扑克的小伙子抬头看了厉云一眼,很不高兴地收起了扑克,傲慢地说:“证明。”

    厉云急忙出示了死亡证明。

    那个小伙子看都没看,就塞进了抽屉:“要骨灰盒吗?”

    “要。”厉云说。

    他站起来,带厉云走进另一个房间。

    那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骨灰盒。

    他说:“有高中低档,便宜的几十元,贵的几万元。你要哪一种?”

    厉云挑了一个榆木骨灰盒。

    回到刚才的房间,厉云交了钱,装好火化证明,问:“谁管火化?”

    那个嗑瓜子的男人终于不嗑了,他掸掸手,说:“跟我走。”

    厉云打量了他一下。

    他的脸是古铜色的,浓眉,一双大眼炯炯闪光。

    焚尸人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从办公室到焚尸房中间是一条石板甬道,有斑驳的积雪,很滑。一路上,焚尸人没有说一句话。

    厉云紧紧跟在他后面。

    他很高大,要是摔跤的话,估计三个厉云都不是他的对手。

    空气太清爽了,一阵冷冷的风刮过来,厉云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怪味,好像是一种烧棉花的味道。

    厉云想,那就是死尸的味了吧。

    在厉云眼中,他是一个另类。

    他把一具具死尸送进焚尸炉(那死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哐当”一声关死炉门,然后走到背后,甩开膀子往火红的炉膛里填煤。

    焚尸炉会传出闷闷的声响。

    肌肉被烧焦:“………………”

    筋骨在断裂:“啪……啪……啪……”

    焚尸炉里冒出烟气,在烟气缭绕中,他不时地用长长的铁钩子伸进去,翻动尸体。

    渐渐,那声音终于听不见了。火被大烟囱里的风抽得“呼呼”响……

    他总共焚过多少人?

    他有女人吗?她和他做爱的时候心情是什么样的?

    他做不做噩梦?

    他烧过他的亲人吗?

    他想没想过,有一天,他也会躺进他熟悉的那个焚尸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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