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与智慧”系列讲座的第三讲充满了人文和历史色彩。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所教授、北京史研究会理事黄爱平女士，通过一个个生动的故事，为我们讲述了《四库全书》和故宫文渊阁的历史。 为什么文渊阁里会有半间屋子？为什么在故宫一片红墙金瓦中，只有它是黑色琉璃瓦顶？古代只有四库书，为什么乾隆偏偏加个“全”字？ 历史上真正的《四库全书》与文渊阁到底是什么样的，专家会为你拨开传说的迷雾。 《四库全书》是中国古代历史上最大的一部丛书，由于它规模宏大，在清代，单单是它的存放，就需要一座专门的藏书楼。文渊阁就是当年存放《四库全书》的藏书楼之一。 名不副实的文渊阁大学士 清代初年有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有文渊阁大学士的官衔，却没有文渊阁这一建筑物，这是为什么呢？ 原来文渊阁之名始于明代，明太祖朱元璋建都南京，在奉天门的东面建造文渊阁。明成祖迁都北京，北京宫中的文渊阁也随之建成。 文渊阁最早的功能就是藏书和编书，明代著名的类书《永乐大典》就是在南京文渊阁开馆编撰。随着明代政治的发展，文渊阁变成了事实上的秘阁禁地。明代后期，文渊阁多被称为内阁，其地位和作用非同一般。 明正统十四年（1449），南京明故宫发生火灾，文渊阁及其藏书付之一炬。北京皇宫的文渊阁也随着明王朝的灭亡在战火中被毁。 直到乾隆年间纂修《四库全书》，文渊阁终于在乾隆四十年（1775）动工兴建，并于第二年建成，由此成为名副其实的中秘藏书胜地。 江南天一阁成为皇家仿效的榜样 故宫房间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的说法，虽然真实的数字只有8704间，但这其中的半间却是确有其事的，它就在文渊阁。 文渊阁是中国古代皇家藏书阁的典型代表，反映了清代建筑艺术的高超水平，怎么会有个半间呢？这还要从江南一座著名的私人藏书阁“天一阁”说起。 天一阁位于浙江宁波，最早建成于明代的嘉靖年间，经历了200多年的历史变迁依然屹立。它的名声传到了乾隆皇帝的耳朵里，于是下令仿照天一阁的规制，为《四库全书》修建专门的藏书楼。 “天一阁”的名称采用了古人“天一生水，地六成之”的说法，其实就是寄寓“以水克火”之意。因此在建筑规制上设计独具匠心，建成砖木结构六开间的二层楼房，楼下六间，楼上合而为一。这种下六上一的建筑格局，正是“天一生水，地六成之”的寓意。 文渊阁建筑仿照天一阁，外观上下两层，面阔六间，但其中有一间是半间，也就是西边的楼梯间，这就是“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的由来。 与整个紫禁城金黄色琉璃瓦、朱红色门墙的暖色格调和喜庆氛围不同，文渊阁使用了黑色琉璃瓦覆顶，绿琉璃瓦镶檐头，整体色调以冷色为主，反映出皇家藏书楼典雅肃穆的气氛，也暗寓“以水克火”的意思。 文渊阁外边看上去是两层，实际为了藏书的需要，设计了“明二暗三”的建造方式，在上层楼板之下的腰部空间暗中多加了一层。这种建造方式俗称“偷工造”，既美观大方，又节省工料，还非常实用。 书名为什么要加个“全”字 《四库全书》的编纂，与中国古代统治者讲求文治的文化传统有关。 讲求文治最常用的手段和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搜求典籍，编纂图书。如唐代官修纪传体史书六部，占了《二十四史》中的1/4；明代编纂了中国历史上最大的类书《永乐大典》；清代康、雍、乾时期是官修图书的鼎盛时期，尤其以乾隆皇帝在位期间为最高峰，堪为中国历代封建帝王修书之冠，《四库全书》就是这顶“冠”上的明珠之一。 《四库全书》的名字是根据中国古代正统的图书分类法来的。 中国古代图书分类法经历了漫长的演变。汉代是六分法，魏晋南北朝逐步转为四分法，隋唐时期，经、史、子、集四部分类法正式确立。唐代国家藏书机构集贤书院分别把这四部图书收藏在四座藏书库里，当时有个名称叫“四库书”，这个名称后来流传下来。 《四库全书》正是采取了传统的四部分类法，而且收书范围非常广博，乾隆皇帝因此得意地亲自给这部大丛书定名为《四库全书》。 他的得意不是没有道理，根据收藏在国家图书馆善本部的文津阁《四库全书》（原藏于承德避暑山庄）数字统计，共收书3474种，79039卷，抄成36283册，装成6144函，约计230万页，8亿字。收录了从先秦到清代中期以前中国数千年历史发展过程中所产生的主要文献典籍，涵盖了中国传统学术文化的各个学科门类和各个专门领域。 《四库全书》存在诸多缺憾 既然敢叫“全书”，那么它到底全不全呢？ 作为中国古代由官方组织开展的最大规模的文化工程，《四库全书》的编纂并非纯粹的学术活动和文化举措，而是蕴含着统治者的政治目的：要通过书籍的编纂和文治的讲求，最终达到统一思想、维系人心、巩固统治的目的。 也正是这一目的，造成了《四库全书》的诸多缺憾。比如在编书过程中推行禁书活动，一些与正统儒家思想和统治者价值观相背离、与清政权的统治思想和文化政策相抵触的书没有能收录进来，甚至遭到禁毁的厄运。还有不少记载科学技术以及生产技艺方面的图书，包括记述国外地理、风土、人情这样的书，收录的数量也非常少。所以有人批评说，《四库全书》号称“全书”，实际并不全。 尽管书不是很全，但是我们今天仍然可以肯定，《四库全书》的功绩是主要的，因此，它至今被公认为“典籍总汇，文化渊薮”。 文渊阁《四库全书》现存于台湾故宫博物院，1986年，台湾商务印书馆出版其影印全本，共装成1500册，蔚为大观。1999年，《四库全书》电子版问世，共计343张光盘。 从一座楼到一间屋，最后到占一张桌子，《四库全书》充分发挥了“典籍总汇”的功能。 一个国家发展到了一定阶段，总会有它标志性的文化符号。中国除了万里长城和京杭大运河，最具有标志性和代表性的文化符号，就是图书典籍。 图书典籍所承载的优秀传统文化，是我们民族和国家不可缺少的根和魂。特别是在人文精神缺失的现代社会中，我们应该能从中发掘价值，重建我们的精神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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