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鱼

萍水璃花

鱼

『一』

有一条河，河连着一个小小的池塘。
夜晚的时候，池塘里可以布满星辰。
池塘里生活着许多小鱼，他们一起追逐于水草之间，波光鳞鳞的水面上是它们打碎的星片。
他们也会为了一条美丽的雌鱼，或者不经意间飞落在湖面上的新鲜而大打出手。

三年后，河水上涨，它们游出池塘，顺着河水游向四面八方。
它们很高兴和兴奋，因为它们觉得可以去更大的池塘。
四散的鱼儿们各自找到了满意或不满意的池塘，都比原来的大。
虽然鱼儿们在新的池塘里也感到不适，但它们从不说出来。
它们也在新的池塘里认识了更多的鱼儿，和从前一样，一起玩耍，一起争夺。

两年后，鱼儿们匆匆地赶回来聚会。
每条鱼都觉得自己是见过大世面的了，都非常地自信，口里吹出成熟的气泡。
那些以前比较弱的鱼，总觉得自己变厉害了，已经超出曾经比自己强的了。
它们彼此都没想过，对方，也一样去过大池塘了。
也一样见过“世面”。

有一条鱼，是少数没回过原来池塘的其中之一。
别的鱼都在新的池塘里有了第二个玩耍的圈子时，它没有。
当它终于回来的时候，发现原来的那个池塘也已经住满了不认识的鱼。
属于它的那个池塘已经不在了。
于是它摇摇尾巴，又游回了栖身的池塘。
在它往返于两个池塘的时候，那条鱼已经学会了独自生活。
我不是那条鱼。



『二』

有一片海，海边连着一个小小的咸水湖。
夜晚的时候，湖里可以布满星辰。
湖里有两条鱼，它们相亲相爱、快乐地游来游去。
可是，它们也有不快乐的时候。
那条雄鱼觉得湖太小了，没办法满足自己的兴趣和爱好。
那条雌鱼觉得就快要到湖水上涨的日子了，老是游来游去无所事事很不好。
所以那条雄鱼对她好的时候，她对自己说，将来出了这个池塘，也要好好地对他。

海里边有许多白色的珍珠，漂亮得令每一条鱼都希望拥有。
可是白色的珍珠终究是会褪色的，但传说中有一种珍珠是黑色的，它不会褪色。
于是一条鱼问另一条：你相信有黑珍珠么？
那条鱼说，我相信。

二年后，湖水上涨，两条鱼都顺着湖水游了出去。
它们去了不同的、隔得很远的两片海洋。
雌鱼想了想，觉得离得太远，在一起也没什么意思。就忘了那条鱼。
又过了两年，那条相信有黑珍珠的鱼找到了另一条。
和她说，黑珍珠之所以珍贵，就是因为它太少，而那些不相信它存在的人，是找不到的。
另一条鱼说，我不相信有黑色的珍珠。
那条鱼不死心，说，不相信我可以找给你看，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找吗？
回答说，我不愿意。
于是那条鱼摇摇尾巴，又游回了他的湖里。
雌鱼想，看，事实摆在我面前，世界上本来就没有黑珍珠。
那条鱼游回了自己的湖里后，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找寻着黑珍珠，虽然事实不在他这一边。
他想，如果这一辈子都找不到黑珍珠，也一定是自己没福气吧
他从不怀疑它的存在，而且他也知道靠等而不付出的话，是等不来的。

那条鱼，还是和以前一样游来游去，他找到了珍珠，珊瑚，人类遗忘在海底的珠宝
他过得快乐，可是没有雌鱼的陪伴，他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幸福。
他游得太快，其他的鱼往往只可以看见他的划动的尾巴
再也看不到他的眼神和全貌。

海边的镇子上人来人往，可以在店子里找到不少的黑珍珠。
娇羞的新娘雪白的脖子被戴上了一串黑珍珠。
“真好看，它叫什么？”
“它叫天长地久。”

我不是那条鱼。


『三』

有一条河，离河很远的地方有一个湖，也有一片海。
夜晚的时候，河里早已经看不到星星。
河里有两条鱼，它们说，早晚要游出去。
两年后，河水上涨。
它们努力，游出去了。

雄鱼很懒，也没什么志向，它游入了湖。
雌鱼很健康积极，经过努力，游入了大海。
雄鱼在湖里想啊想，湖里当然好，可自己也许会回到河里去，
虽然不是原来的河，大概也会是在天涯海角的小溪吧

但原来身边的雌鱼却在海里，它喜欢小溪多一点，还是雌鱼多一点呢
应该是雌鱼吧，但是它知道自己要游向大海，多半会很难，难得像爬树一样。
它给了自己30天的时间考虑
是默默地在湖里待上一段时间，还是好好地练习，找机会游向雌鱼。

这时候鱼在湖里认识了青蛙，来自井底的青蛙活蹦乱跳的。
青蛙说，我来自井底，但是我也知道，你不该留在湖里，你该去海。
鱼说，可我喜欢的是河，是小溪。我觉得做青蛙没什么不好。
青蛙说，你看起来确实像青蛙，但你该去海，不该把自己当青蛙看。
鱼说，为什么。
青蛙说，因为你是鱼。

于是鱼经常都和青蛙一起，它们是朋友。
一天它们比赛跳出水面，青蛙跳得很高
然而落下来时，却意外地死了。

鱼想，生命只有一次，想做的，就该去做。
于是鱼去找到了雌鱼，说给我两年的时间，我想办法冲向海里，学会在海里生存。
结果失败了。

原来已经来不及了啊，鱼这么想。
不过也好，反正自己对那条雌鱼已经没有用了。
于是它回到了湖里，一心盘算怎么去小溪。

一次偶然，这条鱼回到了长大的小河。
发现原来和自己长大的小鱼，有的去了海，更有的跳过龙门，成了龙。
它想，龙就龙罢，我就是鱼，去了小溪哪怕做青蛙也行。

但鱼和龙在一起玩耍，突然发现了龙上天入地的本领
它发现自己盘算着去小溪，龙随便就可以做到。
于是它想了想
发现自己太傻了，只有像龙一样变强，才是最好的去小溪的办法。
如果太弱，也许根本就游不到小溪，游不了那么远。
于是它狠狠地发誓，它也要努力去挤那扇龙门。
虽然它想去的，仍然是那条小溪。

我就是那条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