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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4][灵异小说]青囊尸衣 作者:鲁班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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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9 15:22: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一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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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九章
  
  腊月二十三,小年,夜里北风怒号,雪花纷飞。
  
  万金塔乡,一个白雪覆盖的小村子里,三间土坯房内炉火熊熊,烟雾缭绕,人声吵杂,何仙姑的堂口就设在了这户人家里。
  
  东屋内天棚上垂下来些红布条,正中的主坛宽红布上书着一个大大的“胡”字,下面有两个小字“天霸”。左右是幅对联,左联“在深山修真练道”,右联“出古洞四海扬名”。然后依次是“黄”字,下面也有“天霸”字样,其它窄些的布条上分别是“蟒天霸”、“长天霸”、“狗天霸”、“鹅天霸”、“兔天霸”以及“鸭天霸”和“鸡天霸”等等小动物的名字。
  
  房间里聚集着不少的村民,无论老爷们或是大姑娘小媳妇,几乎每人手中都抽着叶子卷烟,惟有几个老头老太,各自手中攥着一根大烟袋。整个屋里不但空气浑浊,简直刺鼻呛人,但是还有些人由于屋内容纳不下,都站在了灶间或是西屋里。
  
  唐山老呔儿冯生以及寒生等人在仓子的带领下,好歹挤进了东屋内。
  
  “主坛请的是狐仙,但避讳写狐字,所以要用胡字代替。”小翠花躲在灯光的阴影里悄悄的解释给寒生和刘今墨听。
  
  靠着东墙撂着一把椅子,上面坐着一个浓妆艳抹的老太婆,手里也抓着一杆大烟袋,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何仙姑了。此人皮肤黝黑,吊眼梢子,耳轮阔大,一口黄色的大包牙,据说黄龙府一带的水质含氟量高,村民普遍生有黄牙。
  
  “当……”的一声响,何仙姑挥动烟袋锅敲了一下挂在椅子上的一面小铜锣。
  
  “众乡亲听我言,仙姑今夜要来请神仙,想当年,杜康造酒造得全,刘伶一醉整三年,手拉手儿上了西天,在西天见了如来佛的面,封他二人做了酒仙啊,哎咳哎咳哟啊……”
  
  那何仙姑竟然唱了起来。
  
  寒生没想到一个老太婆的嗓音竟是如此的洪亮,而且曲调圆滑优美,充满了乡土气息。
  
  这时,有人端上了一瓶烧酒和一只烧鸡,恭恭敬敬的启开了瓶盖放在了何仙姑身旁的炕桌上。
  
  何仙姑大概还没吃饭,寒生想。
  
  何仙姑唱道:“狐仙家啊要听言,听我把酒名报一番,东路酒西路酒,状元红老白干,烧黄二酒才开坛,桔子露果子露,又治咳嗽又治吐,要喝啤酒成箱搬,要喝哪坛喝哪坛,一醉醉你七八年……”唱罢,抓起酒瓶一仰脖儿,“咕嘟嘟”一下喝去了大半瓶。
  
  人群中引起一阵骚动,有人啧啧称赞,那可是五十多度的纯高粱烧啊。
  
  “黄仙家啊要听言,想吃旱菜不费难,听我把菜名报一番,黄花木耳青芹菜,驼鹅熊掌鹿肉肝,野鸡脖子猴儿腿,核桃蜜橘杏儿干,牛羊肉也不膻,袍子肉分外鲜,吃上一口好像那驾云上了西天啊,哎咳哎咳哟啊……”唱到这里,何仙姑一把抓起那只烧鸡,“咔嚓”一口,咬去了鸡屁股……
  
  何仙姑一口咽下了烧鸡屁股,“当……”的一声又鸣起了铜锣,口中大喝道:“黄龙府,宝塔高,许多散仙里面猫,胡大愣,黄锦标,座座山头不是一般高。七里接,八里迎,九里接到这里停,万金塔前歇歇脚,胡黄二仙下了山峰啊,哎咳哎咳哟啊……”
  
  何仙姑招了招手,有人将那个吓傻了的孩子抱到了屋子中央,并让他站立在那儿。那小男孩子约莫五六岁,虎头虎脑,只是目光呆滞,嘴角流淌着口涎,浑身在微微颤抖着。
  
  何仙姑累了,装上了一锅烟,“吧嗒吧嗒”的抽了几口,将烟袋铜锅照鞋底子上一磕,去掉了烟灰,然后突然一指那孩子,口中又唱了起来:“这孩子着了魔,南请大夫治不好,北吃草药不见轻,万般出在无其奈,恳请胡黄二老查查病因啊,哎咳哎咳哟啊……”
  
  人们凭住了呼吸,目光都集中到了孩子的身上。
  
  何仙姑也紧张的盯着那孩子。
  
  孩子依旧是傻傻的望着何仙姑,口涎缓缓流淌着,张了张嘴,还是未说出话来。
  
  何仙姑将烟袋一送,说道:“胡黄二仙要抽烟,快给满上!”
  
  这边早有人掏出烟袋,撮出烟叶,替何仙姑装上了一锅烟,另有人擦燃火柴凑上,“吧嗒”一口,何仙姑将浓烈的烟雾喷在了那孩子的面孔上。
  
  “胡黄二仙听我言,要想抽烟并不难,东山烟西山烟,大把烟小把烟,蛤蟆头蛟河烟,柳丝烟片子烟,十字兰花净籽烟,王母娘娘打的茬,九天仙女掐的尖,凡人抽了解烦困,老仙抽了能献丹,红的红,蓝的蓝,吐上一口冒灰烟,好像驾云上了西天啊,哎咳哎咳哟啊……”何仙姑的嗓子已经有点嘶哑了,忙又喝了一大口烧酒,顺便张嘴咬下了烧鸡的鸡头。
  
  小孩子被烟雾呛得咳嗽了两声,眼泪水都流出来了。
  
  冯生面现着古怪的微笑,饶有兴致的看着何仙姑的表演,众人也都紧张的期待着……
  
  何仙姑面色涨红着,大喝一声:“何方妖孽,还不现身!”说罢手持烟袋锅,照着孩子的脑袋瓜就是一下。
  
  “啪”的一声,铜烟袋锅扣在孩子的脑瓜顶上,那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站他身后的一对中年夫妇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那是孩子的父母。
  
  寒生心中一紧,想上前去制止,实际上孩子无非是惊吓过度,导致头部经络紊乱,血流阻滞,几根银针便可以扎过来。
  
  这时候,那孩子突然止住了哭声,慢慢的解开了棉裤,露出了小鸡鸡,“哗”的一声,朝着何仙姑撒起尿来。
  
  何仙姑赶紧躲避,但裤腿上还是溅上了尿液,顿时显得狼狈不堪。
  
  屋子里的老乡们哄堂大笑起来,笑了几声均感觉不妥,随即又鸦雀无声了。
  
  小翠花紧裹着的棉猴里,老翠花的脑袋探了出来,对着刘今墨以沙哑的声音小声说道:“唉,丢死人了,毕竟都是同行,我且助她一臂之力吧。”
  
  说罢,黑影一闪,屋子里的人蓦然发现何仙姑的后背上趴着一个侏儒老太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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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9 19:52: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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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龙府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胡黄二仙再灵,也只是动物仙,而翠花则是鬼仙,法力胜过所有各种动物,能够请到翠花,乃是关东跳大神的最高境界,尤其是能够亲眼目睹到翠花的仙体,更是千载难逢、可望而不可及的。



  “翠花!翠花!”几个老头老太婆率先激情亢奋的叫起来,脸上充满了诡异的幸福感。



  屋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开始小声的附和着,然后也歇斯底里的喊叫起“翠花”来,表情异常的庄严和圣洁。



  老翠花伏在何仙姑的背上微笑着挥挥手,露出两排参差不齐的黄牙。



  “当……”铜锣声重又响起。



  何仙姑身躯一振,高声断喝,音域果真为之一变,格外的响亮:“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布下天罗和地网,何方孽畜小妖精,翠花今夜堂口坐,奉劝少扯那里根儿愣……”说罢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落到了地上,然后围着小男孩转起圈子来。



  人们鸦雀无声,个个紧张得口感舌燥,脖子上冒着汗。



  每当转到孩子的正面时,侏儒老翠花都要朝男孩脸上喷一口气。



  圈子越转越快,看的人都有些眩晕了。



  此刻,屋中央小男孩的身子突然间颤抖了起来,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唗!还不从实招来?”何仙姑霹雳一声暴喝。



  小男孩突然“噗……”的一声屁响,本来就狭窄的房间里顿时间弥漫着一股骚臭味儿。



  站在前排的几个姑娘媳妇身子一晃,赶忙捂紧了口鼻。



  “黄皮子!是黄皮子迷人!”有人低声叫了起来。



  寒生摇了摇头,小声嘀咕道,这应该是消化不良嘛。



  冯生的目光悄然注视了寒生一下,然后也伸出手指,塞住了鼻孔。



  “啪”的一声响,何仙姑的烟袋锅又一次的扣在了男孩的脑瓜顶上。



  “光头老爷爷!光头老爷爷吃了哥哥的脑子!”小男孩突然间惊叫起来。



  “何方光头老怪?快招!”何仙姑厉声道。



  “半截塔,有洞……”小男孩哆哆嗦嗦的说着。



  刘今墨目光望向了寒生,寒生点点头,他明白,那里说不定是阳公的巢穴。



  “不要吵来不要闹,不要喊来不要叫,翠花老仙在坐堂,老牛拉车要稳当,万金塔半截塔,洞里有怪要擒拿,得儿牙乎嘿呦,得儿牙乎嘿……”何仙姑唱罢手持烟袋,向外一指,众人明白翠花要亲自捉拿妖孽,立马闪开了一条通道,然后跟在了老仙儿的身后,浩浩荡荡的杀向了半截塔。



  西北风“呜呜”的叫着,冰冻的地面上刮起了冒烟儿雪,众人手中有着十余只手电筒,一束束的白光夹杂着混乱的脚步,熙熙攘攘拥向了半截塔。



  人群中,冯生紧紧的跟在了何仙姑的身后,在若明若暗的手电光散射下,留意观察着那个扒在何仙姑后背上的侏儒老太婆。



  寒生和刘今墨不紧不慢的走在人群里,身材矮小的小翠花严严实实的裹着那件蓝色大棉猴,像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孩子。



  寒生望望漆黑的天空,对刘今墨说道:“刘先生,我想黄龙府是关东黑巫的根据地,阳公绝不会一直在土洞子里生活吧?”



  刘今墨点点头,道:“而且在老巢边上杀人,岂不是授人以柄,自找没趣儿?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阳公老巢应该不在此地。”



  众人来到了半截塔前,不约而同的止住了脚步,目光投向了何仙姑。



  何仙姑手中牵着那个小男孩儿,首先带领着众人围着土堆绕行一周。



  这是一座七八米高、周遭十余丈的特大土墩,黄泥质地密实,说明是曾经夯实过的。土墩背向村子的东立面上,镶嵌着一块青色的巨石,约有一人多高,接地面处有一个四寸宽窄的不规则土洞,洞下沿光溜溜的,好像是什么动物进出的通道。巨石上面并无字迹,这些是过去辽代的遗址,万金塔(音半截塔)由此而得名。



  “唗!光头老怪洞在何处?”何仙姑晃动着手中的烟袋杆,恍若就是一把斩妖剑。



  小男孩战战兢兢的指着巨石下面的小洞。



  何仙姑吊眼梢子扬起,白眼珠一瞪,高声唱道:“小小光头怪,见了翠花还不滚出来?五百年前吃顿饭,五百年后抽袋烟,翠花刚从京城赶回来,唐山遍地是老呔儿,沈阳城叫奉天,一路走来一路颠,铁岭开原昌图县,四平过来公主岭,长春北面就是农安,米沙子高家店,剌剌屯转了个圈,一把火几股烟儿,光头老怪,今天看你往哪里钻?”



  何仙姑一招手,那个叫仓子的关东汉子几个人抱来了几捆秫秸,就地拢起火来,在老仙儿的指导下,仓子摘下狗皮帽子,“呼搭呼搭”的往小土洞子里煽起烟来……



  浓烟钻进了土洞内,不一会儿,就听见了洞子里面传来了“吱吱”的叫声。仓子仍旧不停的煽着烟,那叫声越来越急促,最后终于步履蹒跚的由洞内走出来几只黄皮子,一出洞口,何仙姑手中的铜烟袋锅准确的扣在了黄皮子的脑袋瓜上,一一将牠们击倒。



  乡亲们爆发出胜利的欢呼声。



  何仙姑在众人的簇拥下,仓子拎着那几只黄皮子风光的走在了头里,今晚想必是个狂欢之夜,村里已经飘出炖肉的浓浓香气。



  冯生跟在了何仙姑的身后,不经意间揉了揉眼睛,发现那个侏儒老太婆翠花已经不见了。



  老翠花回到了小翠花的棉猴里,探出头得意的对刘今墨说道:“女婿,怎么样?丈母娘有点道行吧?”



  寒风嗖嗖,雪花飘飘,转眼间,半截塔前只剩下寒生等人了。



  刘今墨淡淡道:“黄皮子迷人是真,但绝不可能吃掉小孩的脑子,而且那孩子提到的光头老爷爷,定然是阳公无疑。”



  寒生点头称是,接着说道:“从中原医学上来说,黄鼠狼学名黄鼬,是食肉目鼬科鼬属中的一种哺乳类啮齿目鼠科动物,善捕鼠,偶尔也叼食农家的鸡。其肉甘味臭,有小毒,内服治心腹痛,外用杀疥疮,并杀一切体内寄生虫。民间所谓黄皮子迷人的传说,实际上是牠的气味儿,叫做丁硫醇的物质。一只臭鼬鼠每天大约可产1毫升丁硫醇,存储于肛门腺,一旦需要,鼬鼠用前脚倒立,眼睛瞄准,肛门冲着对方将臭气喷射出去,可以喷到4米远左右的地方,可见力量之大。农村里有些身体阴虚的妇女或是孩子,接触到这些气体后,会引发癔症。我们江西婺源这东西很多,但是牠们从来不会主动进攻人的,更不要说吃人的脑子了。”



  “这么说,肯定是阳公干的了。”老翠花自言自语道。



  “不错,阳公肯定来过这里,”刘今墨说着,眼睛瞟向了半截塔下那块青色的巨石,接着道,“自古造塔,塔基下必建有地宫。”



  说罢,刘今墨走到巨石前,耳朵贴在了上面,然后敲了敲,说道:“这里面确有些许空洞之音,让我来试试。”



  好一个青田刘今墨,丹田提起一股真气,运行周天,双臂发力,手掌按在青石上,先是催动五分力,纹丝不动,八分,微微松动,最终用足了十成力,“吱嘎”一声响,那青石竟然慢慢转动了……



  巨石侧转开来,露出一人宽窄的缝隙,原来巨石上下均有暗轴机关,若无千八百斤的力量而不得开,只有像阳公和刘今墨这样一流的武功高手才有可能进入。



  洞里面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鼻子中嗅到些燃烧秫秸的烟味儿,那是方才熏黄皮子时进入地宫的。



  寒生取出手电筒,交给刘今墨。



  电筒光线照射下,面前是一段石阶,通向一个巨大的石室。刘今墨走在前面,随时戒备着,寒生在中间,小心翼翼的前行,小翠花断后,鱼贯进入石洞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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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9 19:52: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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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座年代久远的地宫石室,约有几间屋子大小,完全以青条石砌成,尽管外面已经是隆冬腊月,可石室内却是温暖潮湿,石墙脚处甚至生有青苔。



  石室中央有石桌石凳,尽头靠墙镶着一座佛龛,但里面空荡荡的并无佛像,辽代是中国古代北方契丹族建立的政权,举国信奉佛教,大概这座古塔修建到一半便移至农安县城西门去了,所以佛龛遂空置了下来。



  整个石室内空荡荡,墙角的石地上堆着一些破陶土罐,阳公不在这里。



  “这是什么?”寒生问道。



  刘今墨将手电光照过去,石桌上撂着一盏煤油灯,旁边还有一盒长白山牌火柴。刘今墨擦燃火柴,点亮了煤油灯,橘黄色的光照亮了石室。



  “阳公来过,这里看来是他的巢穴之一。”刘今墨说道。



  寒生转过头来问小翠花道:“翠花姐姐,你回来农安,如何才能与阳公接头呢?”



  小翠花回答道:“上次阳公临离开京城时约定,让我回来后,就在县城西门辽塔第十层东侧飞檐的风铃上系一布条,然后于第二天夜里子时塔下见面,不见不散。”



  “看来,我们只有回县城了。”寒生道。



  “哈,果然是别有洞天啊。”门口传来一个男人的说话声音,一口的老呔儿味儿。



  众人回过头去,只见冯生手握着一只手电筒走了进来。



  冯生来到面前止住脚步,望着寒生同刘今墨说道:“我说那几个黄皮子决不可能是凶手么,看来这儿的秘密还有不少呢。”



  “你到底是什么人?”刘今墨冷冰冰的说道,声音尖利刺耳。



  冯生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扫过去,片刻,缓缓说道:“我是公安部刑侦局私下调查此案的特工。”



  “哼,”刘今墨嗤之以鼻的说道,“别在这儿胡扯了,公安部会为一个小孩子的事儿劳其大驾么?”



  冯生不以为然的微微一笑,然后郑重的说道:“1953年,国家文物局修缮农安县辽塔,清晨,一个工头陈尸塔下,死因十分的蹊跷,引起了有关方面的注意。”



  “死因蹊跷?”寒生引起了兴趣。



  “是的,那人的大脑组织不见了。”冯生说道。



  “与万金塔死亡的这个男孩子一样?”寒生惊异的问道。



  “不错,当时有关方面封锁了消息,然而案子却始终未破,后来作为一件悬案搁置了,万金塔小男孩这一宗普通谋杀死亡案件,因为死因同样的蹊跷,重新勾起了有关方面的注意,于是将两宗并案侦查。”冯生解释道。



  “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刘今墨警觉的问道。



  “因为从你们一进入小饭店后不久,我就预感到你们与这件事情有牵连,不是么?”冯生目光炯炯的盯着寒生等人。



  寒生与刘今墨面面相觑,没有吱声。



  “你们知道凶手是谁?对吗?”冯生从对方的表情上,看出来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



  寒生点点头。



  “是谁?”冯生追问道。



  “阳公。”寒生回答。



  “阳公是什么人?”冯生问道。



  “他是关东黑巫的首领,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寒生回答道。



  冯生皱了皱眉头,说道:“请你说的详细一些。”



  这时,刘今墨迈步站到了寒生的前面,以多少带有点官场的口吻,淡淡的说道:“冯同志,我想你也是公安战线上的老同志了,江湖上的规矩想必多少也知道点吧?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冯生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刘今墨接着说道:“我们也是寻找阳公的下落来的,”他指了指寒生,继续说道,“阳公杀死了他的父亲和岳母,我们依照江湖上的规矩追踪擒拿阳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冯同志和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但是目前,我们还没有关于阳公下落的准确消息,可能帮不上你多大的忙。”



  冯生微微一笑,道:“青田刘今墨,果然江湖,好吧,我老呔儿今天不为难你们,但是职责所在,我又必须问清楚几个问题,当然,你们肯定也是不希望到县公安局里面去做笔录的吧?”



  刘今墨闻言心中有些愠怒,但是面目表情却是如旧,嘴里只是冷冷的说道:“请问吧。”



  冯生道:“你们是刚到此地吧?预计住在何处?”



  刘今墨答道:“县城。”



  “这位小兄弟的名字和户口所在地?”冯生转向望着寒生说道。



  “我叫朱寒生,家住江西婺源南山村。”寒生如实的回答道,刘今墨在一旁皱了皱眉头。



  “阳公为什么要杀你的父亲和岳母?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又如何断定阳公就是凶手?请你把自己所知道的有关阳公所有情况都尽可能完整的告诉我。”冯生一口气提出了一大堆的问题。



  “这……”寒生真的不知从何说起,他把眼睛望向了刘今墨。



  刘今墨嘿嘿几声冷笑,尖声道:“冯同志,我们告诉了你凶手是谁,这已经是帮了你,其他的要靠你自己去调查,我们没有必要回答你乱七八糟的问题。”



  冯生也同样冷笑了两声,不无威胁的说道:“公安机关在办案,你们的责任只有配合,明白么?”



  刘今墨蓄气于臂,默默的抬起了手指,按照他以往的行事作风,对方早已经倒下了。



  冯生亦是毫不示弱的盯着刘今墨,右手缓缓的从腰间摸出一只手枪来。



  刘今墨和冯生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仿佛凝滞着,大战一触即发……



  须臾,冯生严肃的面孔慢慢的舒展开来,目光渐渐变得柔和,舌头轻轻的探出,优雅的舔了舔嘴唇,然后张开了口,竟然嗲声嗲气的唱了起来:“哎……鼓靠着鼓锣靠着锣,新上门的女婿靠公婆,月亮紧靠桫椤树,牛郎织女靠天河,八郎探母南北和,这般言语不用说,先把饼儿上一摞,填饱肚皮好唱歌,有丝饼有糖饼,筋饼油饼包馅饼,还有光头饼月牙饼,满洲饽饽十样饼,八月十五有月饼,二三月里吃春饼,姓刘的女婿听我言,你会烙我会颠,一块吃着上西天,王母娘娘咬一口,一口咬掉多半边,二郎杨戬没赶上,带上神狗撵八圈,你说这事怨不怨,哎咳哎咳哟啊……”



  寒生知道,那是老翠花上身了。



  老翠花头大如斗,扒在瘦弱的冯生背上,正裂开了嘴巴,豁牙露齿的冲着刘今墨傻笑呢。



  刘今墨也是忍俊不止。



  小翠花拉住刘今墨的手,抬脸说道:“今墨,我们可以走啦。”



  “那他呢?”寒生指着公安部的特工冯生说道。



  小翠花含蓄的一笑,道:“俺娘知道怎么做。”



  刘今墨对寒生点点头,说道:“走吧,回县城。”



  “哎……芝麻开花节节高,谷子开花压弯了腰,茄子开花头朝下,苞米开花一嘴毛,小翠花你不压茬,青田女婿不着家,啥时候才能抱个胖娃娃啊,哎咳哎咳哟啊……”



  在冯生优美的歌声旋律中,众人一起走出了半截塔地宫。



  刘今墨转身将大青巨石推转复原,然后携小翠花同寒生向县城方向而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老翠花见他们已经走远,轻声道:“俺们也走吧。”遂缩身进入了冯生的体内。



  冯生长嘘一口气,揣好了手枪,大踏步的向村里光亮处走去。



  三间土房里的堂口已经撤下,摆起了几张八仙桌,每桌之上都是一大搪瓷脸盆的土豆宽粉炖猪肉,香气浓郁,然而并无其它绿色蔬菜,盖因腊月地冻天寒之故。有人拎着铁壶,将烧热的高粱酒斟满了一只只的二大碗,乡亲们个个兴高采烈大碗酒大块肉的干着,大姑娘小媳妇则在一旁叽叽咕咕唠嗑,不时“吧嗒吧嗒”的抽着报纸卷的旱烟,屋里暖烘烘的,空气中混杂着肉味儿、烟味儿、酒精味儿和臭汗味儿。



  “来啦,老呔儿,快快坐下喝酒。”仓子发现了冯生自外面进来,高声叫道。



  冯生大咧咧的坐下,端起面前的一碗酒,“咕嘟嘟”的一口喝干。



  “好呀!”几个汉子叫起好来,旁边有人迅速的重新斟满了酒。



  冯生又是一口喝干,醉眼朦胧的说着:“你们知道我是谁么?告诉你们吧,我是……”身子突地一颤,然后高声叫道,“我是唐山老呔儿!”



  人们哄堂大笑,快意融融,你一碗我一碗的拼起酒来,不多时,冯生已经酩酊大醉,扑倒在桌子上。



  有人过来将其扶到火炕上,拉过条油腻的被子盖在身上,任由他睡去。



  老翠花嘿嘿冷笑着一闪又扑到了何仙姑的身上。



  小男孩的父亲同村里几个年老的长辈正陪着老仙儿喝酒,虔诚的感激她为民除害,救了孩子。



  何仙姑站起身来,说道:“黄皮子妖孽既除,本仙姑这就打道回府。”



  老仙儿发话,岂有不从之理?乡亲们纷纷站起身来,恭送仙姑。门口,何仙姑的大叫驴屁股上,已经驮上了一条猪大腿和一副猪下水,这是按照习俗回报给老仙儿的礼。



  仓子轻轻的搀扶着何仙姑跨上了驴背,风雪中,何仙姑一溜烟儿的直奔县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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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9 19:52: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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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夜,农安县城西门,空中漫天雪花飘舞,古辽塔飞檐上面,悦耳的风铃声传的很远很远,仿佛在述说着那已被人们遗忘了的久远的故事。



  街道上白雪皑皑,不见人迹。



  小翠花从怀中拽出一根翠绿色的布条,说道:“今墨,你等着,我去把它系到第十层的风铃上。”



  刘今墨淡淡一笑,说道:“还是我去吧。”说罢,他拿起布条,飞身跳进了辽塔的围墙内。



  巨大的辽塔在黑暗中仿佛像是一只怪兽默默的蹲伏在那儿,阴沉而压抑,刘今墨鞋底踩着积雪,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借着白雪的反射,可以看到院墙内那些稀疏干枯的丁香树枝,显得十分的荒凉和寂寥。



  辽塔自从此网址已经被屏蔽以后就一直关闭着,斑驳的塔门上油漆剥落,北风吹拂着两块门扇不停的晃动着,发出“嘎吱嘎吱”的轻微响动。两扇门之间有铁链子相系,上面挂着一只大铁锁。



  刘今墨从巴掌宽的门缝中望进去,里面漆黑一团,什么也瞧不见。他抓起铁锁,蓄气于臂,准备以内力扭断锁头,不料那铁锁却是虚挂起的,轻轻一拽,锁头便开了。



  刘今墨轻轻推开了塔门,手中拿出手电筒,向内照去,看清了里面有一木制的楼梯,盘旋着通往上面一层,由于经年无人打理,灰尘遍地,蛛网随处可见。



  此刻,手电光下,刘今墨发现了可疑之处,落满灰尘的楼梯台阶上,有着一溜儿杂乱的脚印,而且印记清新,表明近期内有人曾经上下过,由此联想到虚挂着的铁锁,他点了点头,阳公很有可能已经来过了。



  江湖上历险须得处处谨慎,随时提防不测,刘今墨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深含一口真气,浑身戒备起来,一面压低手电筒的照射范围,只需看清脚下即可,然后脚尖轻轻点地,蹑手蹑脚的一步步走上楼梯。



  脚印也一直向上延伸着,两层、三层、四层……直至第十层,脚印在第十层止住了,刘今墨注意观察着,发现脚印在东面一堵内墙前停住了,他的目光向上游移到了一块青色面砖上……



  青色面砖质地细腻,方形,约50公分宽窄,是澄江砖,以江中沉淀之细泥烧就,俗称“金砖”。瞧上去年代久远,边角光滑,四周尽管严丝合缝,但是看得出来并无白灰勾缝,这是一块活动面砖。



  刘今墨小心翼翼的将手指钢甲插入缝隙中撬了撬,果真活动了,他轻轻的把面砖拽了出来,里面黑洞洞的,一股阴风吹出,隐约带有一丝腥味儿。



  刘今墨将手电筒向内照去,发现原来是一间暗室,一座青砖台,台上端坐着一具干尸,面呈褐色,秃顶,身披土布袈裟,原来是一个和尚……



  塔,梵文是坟冢的意思,缘起于古代印度,称作窣堵坡,是佛教高僧的埋骨建筑。东汉明帝时,佛教传入中国,窣堵坡与中土的重楼结合后,经历了唐宋元明清各朝的发展,逐步形成了楼阁塔、密檐塔、亭阁塔、覆钵塔、金刚宝座塔、宝箧印塔、五轮塔、多宝塔、无缝塔等多种形态结构各异的塔系,以六角、八角和圆形为主,有夯土塔、木塔和砖石塔等。



  而且,凡塔必有地宫,藏有高僧舍利子、经书法器等。



  可是在塔中密室里供奉着肉身和尚,却是极为罕见的,这是一座辽代密檐塔,已有八百多年历史,这个和尚是谁?为什么坐化于此,看来已经无法考证了。



  楼梯上的足迹是阳公的吗?他来这里做什么呢?



  刘今墨仔细照了照,密室里面空无一人,阳公不在这里,还是先放回面砖吧……咦,不对,这密室看起来应该是不透风的,可是那股拂面的阴风来自何处呢?



  刘今墨乃是老江湖,他明白,密室中可能还藏有另一条暗道。他闭上手电筒,侧耳用心的听了会儿,并无其它可疑的声音。于是,刘今墨口中叼着手电筒,从密室洞口轻轻的爬了进去……



  北风渐强,空中纷纷扬扬飘落下鹅毛大雪,西门辽塔下的街道上,已是白茫茫一片。



  寒生和小翠花的身上,已经落满了雪花。



  “今墨怎么还未现身?”小翠花扬起冻得通红的脸蛋,始终目不转睛的盯着黑黝黝的塔身,眼睫毛上已经挂满了白霜。



  寒生心中也是万分着急,刘今墨尽管江湖经验老道,但是阳公在侧,万一遇上就麻烦了。



  雪仍旧不停的下着,刘今墨始终没有一点动静,小翠花越来越担心,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对寒生说道:“寒生,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不待寒生答话,匆匆穿过白雪皑皑的街道,一纵身扒上了三米多高的塔院墙头,然后迈过腿去,“噗通”一声跳了下去。



  寒生望望高企的墙头,叹了口气,自己是无论如何也爬不上去的,看来人无武功处处受憋,湘西老叟说的不错,人在江湖,技多不压人啊。



  寒生眼睛紧紧的盯在第十层塔身上,过了许久,双脚已经冻麻木了,只得来回踱着脚,不时的哈气和搓着两只手。



  没有丝毫动静,刘今墨和小翠花进入了塔中已经快一个时辰了,他俩没有发出任何讯息,他们失踪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得得”的毛驴踏雪的蹄声……



  北风中夹杂着断断续续的东北小调:“……王母娘娘下了旨呀,唐山老呔儿遭了殃啊,一觉睡到大天光,得儿牙呼嘿……”那是何仙姑的嘶哑声。



  风雪中,何仙姑坐在那头大叫驴的背上,后面托着猪大腿和猪下水,正悠哉悠哉的骑过来。



  “咦,这不是寒生小兄弟么?我那丫头和女婿呢?”自何仙姑的肩头探出了老翠花硕大的脑袋。



  “啊!老翠花!你可来了。”寒生顿时大喜过望,忙不迭的叫喊了起来。



  寒生赶紧将刘今墨和小翠花潜入辽塔的经过述说了一遍,“我担心他们可能出事了。”



  老翠花闻言大惊,忙道:“我必须进去瞧瞧。”



  “我能一起去吗?”寒生说道。



  “当然,我附上你的身就可以啦。”老翠花说道。



  寒生正中下怀,赶紧道:“那就快点上来吧。”



  黑影一闪,寒生觉得身子轻轻一颤,老翠花已然扒到了寒生的后背上,原来侏儒老翠花竟似没有体重一般。



  “鬼魂只有二两重。”老翠花感觉到了寒生的疑惑,解释道。



  老翠花下了何仙姑的身,但见那老仙儿身子轻轻的一颤,诧异的望了望寒生,又扭头看了看身后,驴屁股上驮着的猪大腿和那副冻得梆梆硬的猪下水,口中自言自语道:“还好,下水还在。”然后头一扬,继续优哉游哉的骑着大叫驴离去了。



  寒生迈开大步,匆匆的穿过马路,来到了辽塔的青砖围墙下,为难的望了望高企的墙头,说道:“这么高,上不去啊。”



  老翠花俯在他的耳边说道:“凭住气,身体放松,心中意念着飞升,翻越墙头。”



  寒生遵言,吸了一口气,然后将身体四肢完全松懈下来,脑中想着自己像空中飞舞着的雪花一样,飘呀飘的,飘过了墙……



  须臾,他感到自己的双脚渐渐的离开了地面,身子歪歪扭扭、摇摇晃晃的飘了起来。



  寒生大喜,继续意念着再升点,再升点,最后终于高过了墙头,望见了院内的枯树丛和黑黝黝的塔门。



  寒生欣喜之余,刚刚飘过墙头便急着迈过去,气一泄,结果一屁股摔了下去,坐在了柔软的积雪上。



  “我在帮你飞升的时候,千万不能够喘气,下次可要记住啦。”老翠花叮嘱道。



  寒生爬起身来,点点头,顾不上拍去沾在裤子上的雪花,便径直的朝塔门而去。



  两扇塔门半掩着,里面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寒生止住了脚步,手电筒给刘今墨带走了,没有亮光可是寸步难行。



  “听我的,向前走,左边是楼梯。”老翠花在寒生的耳边轻轻说道。



  寒生按照老翠花的指示,深一脚浅一脚的摸索着前行,脚尖一挡,前面是楼梯了。一层层的攀上,最后来到了第十层,可寒生眼前依然还是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到。



  “东面内墙上有一个洞口。”老翠花悄声道。



  寒生来到了洞口前,脸上感觉到了一股阴风拂面而来,丝丝腥气钻入了鼻孔,他强忍住才没将喷嚏打出来。



  “我们进洞吧。”老翠花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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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9 19:53: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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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鄱阳湖山谷笼罩在一片浓雾之中。



  自寒生走后,兰儿茶饭不思,日渐消瘦,吴楚山人仍旧是昏迷不醒,病情无一丝好转。老祖照顾着两个婴儿,心中对刘今墨的思念与日俱增,蓬头垢面,不愿梳洗打扮。



  只有大黄狗笨笨每日里精神紧张,兴奋莫名,因为黑妹即将临盆,未来的生活将要发生变化,这种忐忑不安是每一个初次做父亲的都会有的复杂心情。



  水潭边,白瀑似炼,雾气沼沼,清翠的竹林间若隐若现着白色的雾团,虚无缥缈,恍若仙境一般。



  “嘎嘎嘎……”阵阵沙哑的鸦噪声从竹林里传了出来,令人厌恶。



  矗立在潭边的王婆婆身躯微微一振,自言自语道:“晨鸦狂噪,不是好兆头呢。”



  盘腿坐在大青石上练功的明月缓缓的吐纳完,轻盈的站起身来。



  “师父,你感觉到了什么吗?”她小心翼翼的问师父。



  “明月,我们去京城。”王婆婆若有所思道。



  “什么时候走?”明月问道,竭力掩饰住心头的一丝喜悦。



  “即刻。”王婆婆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早饭后,王婆婆和明月收拾好行装准备启程。



  “婆婆,你和明月姐姐什么时候回来?”萍儿噘着小嘴儿说道。



  王婆婆慈祥的摩挲着萍儿的小辫子,爱怜的说道:“很快,寒生哥哥也会一块回来的。”



  “萍儿会乖乖的等着。”萍儿恋恋不舍,依偎在王婆婆的怀里。



  王婆婆的目光瞟向了站在门口的老祖。



  老祖敞胸露乳的在给皱皮女婴喂奶,涨红了脸,嘴里嗫嚅着说道:“见到今墨告诉他,祖英是一个难得的,知书达理、恪守妇道的女人,盼望着早日与他重逢。”



  王婆婆点头称是,口中说道:“你放心,一定将你的话原原本本的传达到。”



  最后,兰儿默默的走到王婆婆的面前,欲说无语,眼泪扑簌簌的滚落下来。



  王婆婆望着她那消瘦无神的面庞,轻轻安慰道:“兰儿,今天是腊月二十二,明天二十三小年就会抵达京城,放心,孩子,寒生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兰儿泪眼红肿,点了点头,仍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婆婆和明月走到了谷口,转回头望去,老祖仍站在大门口高高的挥动着手臂。



  王婆婆和明月步行了十余里后乘上了汽车,日落时分到了南昌,然后搭夜里的火车赶往京城。



  明月数月来已经蓄起了头发,尽管还不是很长,但是已然看不出曾经是尼姑了,她的俊俏容貌时不时的引起途人的瞩目。



  第二天黄昏时分,那辆列车才徐徐的驶进了京城。



  尽管此网址已经被屏蔽已经过去了七八年,但是其遗留的痕迹仍在,整个城市的建筑是灰蒙蒙的,惟有随处可见的红幅标语,为萧瑟肃杀的冬天增添了些许色彩。大街上的行人衣着单调,不是蓝灰就是一身黄,自行车洪流滚滚,骑在上面的人们,大都面如菜色。



  今天是腊月二十三,民间过小年,胡同里天真的孩子们倒是脸上绽开了笑容,不但过年家里能有鱼肉吃,而且手里还有了点零花钱,他们在反复比较,是买零食呢还是买几挂小鞭炮来放。



  夜幕降临了,西便门外,王婆婆和明月站在了白云观山门的前面。



  一个身穿灰布袍的老年道士出来正在准备关门。



  “请问道长,我们想见贵观主持金道长。”王婆婆上前说道。



  那道士诧异的望了她们一眼,迟疑的说道:“金道长不在家。”



  “请问金道长现在何处?我们有紧要之事找他。”王婆婆补充道。



  “施主,对不起,贫道不知。”那道士说完,“咣当”一声关闭了山门。



  “师父,这道士怎么如此无理?”明月不满的抱怨道。



  王婆婆笑了笑,说道:“天底下的事情,因果相连,也许是这个老道士心绪不佳吧,所以不愿搭理我们。”



  “那我们怎么办?”明月看着天色已晚,有些着急道。



  “我们自己进去瞧瞧。”王婆婆说道。



  白云观是道教全真三大祖庭之一。道教为中国固有的宗教,奉老子为教主,认为道无所不包、无所不在,以“道德经”为主要经典,其创始人为东汉时期的张道陵。白云观始建于唐开元二十七年(公元739年),清康熙和光绪年间多次重修。



  观内分为东、中、西三路,后面有花园。主要殿堂在中路,依次为牌楼、山门、灵官殿、玉皇殿、老律堂(七真殿)、邱祖殿、四御殿、戒台与云集山房等,大大小小共有50多座殿堂。邱祖殿为主要殿堂,内有邱处机的泥塑像,塑像下埋葬着长春子的遗骨。东路有南极殿、真武殿、火神殿、罗公塔等,为观内道士的生活区域。西路有祠堂、元君殿、文昌殿等。后花园内有亭台、游廊,是极负盛名的道观园林。



  “明月,这白云观是明代以来道教全真教派的第一丛林,京城乃至中原最大的道观,历朝历代里面不泛高手辈出,民国以来慢慢衰落,如今恐怕更是后继无人了。”王婆婆叹息道。



  “金道长是高手么?”明月想,既然身为主持,武功必然是高的。



  王婆婆摇摇头,道:“为师也不清楚,只听闻道长双目失明,但身体残疾,武功必定大受限制,也许是道学造诣高超吧。”



  前面来到了白云观东院墙下,师徒俩会意一笑,纵身越过了墙头。



  墙内是真武殿的一侧,雪地上错落着十余棵古松柏,墨绿的松针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雪,师徒俩落在松软的积雪上,悄无声息。



  真武殿供奉的是真武大帝,北方之神,亦称“水神”,名玄武。明朝初期,朱元璋的儿子燕王朱棣发动“靖难之变”,夺取了王位。传说在燕王的整个行动中,真武大帝都曾显灵相助,因此朱棣登基后,即下诏特封真武为“北极镇天真武玄天上帝”。



  天色已黑,真武大殿内仍旧点着香烛,一个身着深灰色中山装的四十左右岁的健壮男人盘坐在蒲团上闭目冥想,四周静悄悄的,王婆婆和明月探头摸进殿来。



  “无量天尊,”那男人突然开口说道,“施主,白云观夜晚不接女客,必是有紧要事而来。”



  王婆婆一愣,随即微微一笑,道:“好听力,想必是全真教门下高人,请教法号如何称呼?”



  那中年男子依旧双目紧闭,缓缓说道:“在下并非观中修行之人,请问来访所为何事?”



  “我们远道而来求见金道长,可否告知?”王婆婆说道。



  中年男子“唰”的睁开了眼睛,目光异常的犀利,与普通人的眼神截然不同,透着一股威严与肃杀之气,明月的心中禁不住的一颤。



  王婆婆这时才仔细的看清了这人的相貌,心下也暗自吃惊,见其天庭骨高高隆起,眉骨伏犀,尤其太阳骨呈一条线,面色发青,大大异于常人,自己则是首次见到这般模样之人。



  俗话说“少年公卿半青面”,看来此人来历身份定不寻常呢。



  “金道长早已闭门谢客多年,施主请回吧。”那人淡淡说道。



  “师父,我们走吧。”明月拽了下王婆婆的衣角,轻轻说道,她感觉到面前的这个男人身上有种令她不寒而栗的东西。



  王婆婆嘿嘿一笑,说道:“既然先生并非道观中人,怎可越俎代庖,如此打发施主呢?”



  那男人闻言点点头,缓缓说道:“请问施主与金道长是否旧识?”



  王婆婆摇摇头道:“不识。”



  “敢问找金道长有什么事儿,观中可否代劳?”那人又问道。



  “不可。”王婆婆答道。



  那人迟疑了一下,站起身来,目光缓缓自明月身上扫过,然后说道:“请随我来。”说罢率先走出真武殿。



  王婆婆与明月跟在了后面,眼睛余光瞥处,殿角暗处有两个黄色的身影闪过,身形矫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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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9 19:53: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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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男人带领着王婆婆和明月出了真武殿,绕过南极殿,穿过垂花门,前面已然是白云观侧门了。



  王婆婆回头望了望,夜色中,那两个黄色的身影若即若离的一闪,转瞬又不见了。



  暮色中,垂花门外停着一辆黑色的上海牌轿车,一青年司机敏捷的跳下车来,拉开了车门。



  中年男人淡淡一笑,说道:“金道长现在雍和宫,请二位上车。”他的目光又一次的掠过明月的脸上,已经柔和了许多。



  王婆婆乃是见过世面的人,虽然久居鄱阳湖谷,但依旧落落坦然,一弯腰坐进了汽车里。那明月却是头一次坐小汽车,心中惶惶然不知所措。



  中年男子望着明月,眼中含有一丝笑意,手掌轻轻的扶住了车门上框,示意明月坐进去。



  明月脸色微微一红,钻进车内,坐在了师父的身旁。



  那男人坐进了前排座,轻轻做了个手势,司机启动了马达,小轿车慢慢驶上了大街。



  明月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万家灯火和那些一股股的自行车流,心下寻思着,京城如此之大,这个时候,建国又在哪里呢?想到这儿,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反光镜中,中年男子不动声色的看在了眼里。



  最后,小轿车在一堵巨大的影壁墙前停了下来。



  “到了。”中年男子说了声,看起来此人话语不多。



  王婆婆眼光向后瞄了一眼,留意到了尾随在后面的一辆黑色轿车,车内有两个穿军装的男子,她明白了,真武殿内的那两个黄色的身影,是这个中年男子的保镖。



  下车后,穿过了两侧的牌楼,走进了雍和宫的正门,踏上了辇道,过钟鼓楼、天王殿,迎面就是雍和宫大殿。他们绕过文碑亭,径直来到了永佑殿。



  踏上石阶,跨入门槛,殿内烛火通明,飘来一阵天竺檀香的气味。



  偏房内,一张硕大的雕花木床,床上躺着一个红衣喇嘛,床边的椅子上坐着几个人。靠门边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齐腮的流行短发,苍白的面孔,鹰鼻素口,柳眉杏眼,颌下一粒乌黑凸起的美人痣。另一个老者,清癯白皙,一只袖子空荡荡的,是个独臂人。还有一个身材瘦小,面皮黝黑,颧骨凸起,尖嘴猴腮的中年人,身上带有一种异国情调。



  坐在床头边的是一个瘦瘦的道人,灰白色的眼仁,神情呆滞而麻木,王婆婆知道,此人应该就是金道长了。



  那几个人见到中年男人走进屋内,顿时显得有些紧张,但是谁也都没有说话。



  “金道长,有人找你。”中年男人淡淡的说道。



  金道长茫然的抬起头来,另外三人目光诧异的投向了站在门口的王婆婆和明月。



  王婆婆缓缓走向金道长,那中年男人在一旁冷眼旁观着。



  “金道长,打扰了。”王婆婆说道。



  “恕贫道有眼无珠,女施主是谁?”金道长有气无力的问道。



  王婆婆微微一笑,说道:“老妪白素贞,今日前来特为打听一件事儿。”



  金道长灰白色的眼珠转了转,似乎想不起来白素贞这个名字,末了,缓缓说道:“请问施主打听什么事儿?”



  王婆婆开门见山道:“这几天,有没有一老一少两个外乡人来找过你?”



  金道长斑白细长的眉毛尖儿不易察觉的微微抖动了一下,一般人看不到,可是却逃不脱王婆婆的眼睛,她心下明了,刘今墨和寒生已经造访过了。



  “贫道是白云观住持,每日里来找我的施主多不胜数,唉,贫道双目失明,记不住啦。”金道长叹息道。



  “道长,请你再好好想想,我们自鄱阳湖远道而来,一路辗转实属不易。”王婆婆又追问了一句。



  金道长摇摇头,斩钉截铁的说道:“对不起,贫道年老昏聩,适逢老友丹巴喇嘛过世,心烦意乱,实在是想不起来了,施主请回吧。”



  咦,他为什么不愿透露呢?王婆婆心中寻思道,莫非此处说话不方便么?她眼中的余光瞥了下那个中年男子。



  王婆婆想了想,然后慢慢的走到了雕花木床前,目光望向了躺在床上过世了的老喇嘛。



  但见老喇嘛双眼紧闭、面目安详,只是脸上呈现出两种截然相反的古怪颜色,以鼻准为界,一边面庞细嫩粉红,而另一边却是乌黑锃亮。



  “奇怪,京城里竟然还看得到这‘阴阳草降’。”王婆婆诧异的说道。



  王婆婆的话令屋内所有的人都大吃了一惊。



  “你知道‘阴阳草’降头?”椅子上那五十多岁的妖艳女人一跃而起。



  明月惊讶的望着她,京城里上了岁数的女人打扮竟还是如此妖艳。



  王婆婆冷冷道:“暹罗第一绝降,难怪死人了。”



  独臂人发话道:“丹巴喇嘛看守雍和宫数十年,向来与世无争,什么人竟然下此毒手,非要治他于死地呢?”



  王婆婆冷笑一声,缓缓道:“阴阳草降头虽说是死降,但是却有七七四十九日的期限,下降之人并非是要让他速死,而是……”



  “而是什么?”金道长突然间颤抖着声音问道。



  “而是想要他在临死之前,有充足的时间来安排自己的后事。”王婆婆沉吟道。



  王婆婆的一席话如同一声闷雷般,霎时间空气仿佛凝滞住了,众人听得到各自的心跳。



  “为什么?”那妖艳女人面色惶惶的说道。



  没有人回答。



  此刻,中年男人微笑着走上前来,打破了僵滞的气氛:“这位大婶远道而来,所说的似乎有些耸人听闻,想必您不是一般普通百姓,定有非凡之来历,可否见告一二呢?”



  众人目光集中在了王婆婆身上。



  王婆婆淡然一笑,道:“老妪不过是鄱阳湖边一普通农妇,带着孙女来京城寻找失散了的亲人,方才见这位过世的老喇嘛面相怪异,回想起年轻的时候,曾经在南疆见过同样死法的人,所以有此疑问,出言唐突之处,还望见谅。”



  王婆婆说的一番话犹在情理之中,但是此间房内的人都非等闲之辈,心下俱自明白这位老婆婆大有来历。



  “丹巴喇嘛还有救么?”独臂人明知已无希望,但还是小心翼翼的问王婆婆道。



  王婆婆摇摇头,回答道:“喇嘛已死数个时辰,血液凝固,脏器已腐,况且体内已经长满了阴阳草,赶紧火化了吧。”



  金道长睁着灰白的瞳仁望着王婆婆,缓缓道:“这位施主,千里寻亲着实不易,若是能够耽搁半晌,细说你家亲人语音特征,容贫道慢慢回忆,或许能有斩获也说不定。”



  王婆婆心中暗想,这牛鼻子老道是不见真佛不烧香啊。



  “好吧,我就与孙女耽搁上些时候吧。”王婆婆应允道。



  那边,中年男人心中暗自冷笑,脸上现出粲然的微笑,对众人说道:“你们慢慢聊吧,务必帮助她俩找到亲人的下落,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的目光在明月的脸上和身上停留了一下,未等任何人回答,便扬长而去。



  “施主请坐。”金道长听闻脚步声已远去,遂对王婆婆说道。



  独臂人让开了座位,王婆婆当仁不让的坐在了椅子上。



  “施主,丹巴老喇嘛与我等亲如兄弟,今突遭人暗算,含恨而去,贫道悲痛欲绝,头脑紊乱,记忆消褪,所以前几日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若是施主能够释贫道之惑,则贫道头脑轻松解脱,必可重拾记忆,不知可好?”金道长诚恳的解释道。



  王婆婆端坐在椅子上,微微一笑,说道:“还未请教这几位是……”



  金道长赶紧介绍道:“独臂的这位名字叫柳一叟,北京大学的历史系教授,那位是筱艳芳,京城名旦,余下的那位来自泰国领事馆,名字叫坤威差,是丹巴喇嘛请来治病的,他本人曾经是个高深的降头师。”



  王婆婆留意的看了看这个瘦小的泰国人,坤威差微笑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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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9 19:53: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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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婆婆等待着金道长的问话,她知道自己若是不说出点实在的东西,牛鼻子老道是绝不肯口吐真言的。



  “白施主,您能够一眼道出丹巴喇嘛的致命因果,贫道就已知道施主乃是世外高人……”



  王婆婆不语,静待下文。



  金道长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如此说来,丹巴喇嘛于四十九天之前即遭人暗算,据贫道所知,数月之内,他并未外出离开过京城,难道京城内隐藏有极高深的降头师么?”



  站在一旁的坤威差插话道:“据我所知,京城内并无懂降头的巫师。”原来他会说中国话,虽然有些不标准。



  筱艳芳冲了他一句:“京城里藏龙卧虎,隐匿着个把高人岂不寻常?”



  坤威差摇摇头,说道:“‘阴阳草’绝降是泰国至高巫术,寻常降头师的功力是不够的,在我国懂此术的高级降头师也是寥寥可数,即便是他们要来中国,则必定要与领事馆联系,那样我肯定就会知道的。”



  王婆婆饶有兴致的倾听着。



  “白施主,贫道愿闻高见。”金道长对王婆婆说道。



  “嗯,这么说吧,”王婆婆思索道,“首先,我们根据阴阳草降头的特性,推断出丹巴喇嘛是在京城遭到的毒手,至于京城内是否隐藏有降头巫术的高手,则是肯定的。关键是,有谁知道,四十七天前的那一日,丹巴喇嘛的行踪,他去过哪里?接触过什么人?你们知道么?”



  金道长等人均沮丧的摇了摇头,无人清楚。



  “既然如此,”王婆婆接着说道,“我们就要从另一条路来找了,丹巴喇嘛究竟有什么后事要安排?四十七天的时限内,他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生命将要终结?”



  柳一叟教授想了想,说道:“昨夜,筱艳芳突然来白云观告诉我与道长,说丹巴病情严重,有要事托付我们,等匆匆赶过去时,丹巴却什么都没有说。”



  筱艳芳点点头。



  “这说明,筱艳芳离开丹巴之后,到你们赶到雍和宫的这段时间中,丹巴喇嘛已将自己的后事处理了,并且事先并无计划,完全是临时决定的。”王婆婆分析道。



  “白施主说的有道理。”金道长点头称是。



  “那么,这段期间,丹巴喇嘛单独会见了什么人呢?”王婆婆说道。



  “不可能。”筱艳芳急着叫道。



  “为什么?”王婆婆瞥了筱艳芳一眼。



  “因为丹巴在吩咐我去叫他俩之后,就已经昏迷了,一直到我们几个赶到雍和宫时,他还没有醒过来。”筱艳芳说道。



  “后来呢?”王婆婆追问道。



  “后来,”筱艳芳眼神游移不定,吞吞吐吐的说道,“丹巴醒了,叫我去泰国领事馆找来坤威差治病,道长和教授守在了丹巴的身边。”



  王婆婆目光望向了金道长。



  金道长似乎想到了什么,严肃的表情逐渐放松,灰白色的瞳仁一时间仿佛明亮了许多,他长舒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丹巴喇嘛要交待的后事,我知道托付给谁了。”



  “谁?”筱艳芳急切的问道。



  “寒生。”金道长缓缓说道。



  王婆婆和明月大吃一惊,面面相觑。



  “你见过他俩了?”王婆婆问道,金道长同刘今墨及寒生见过面,虽说是已在意料之中,但是丹巴喇嘛以身后事相托寒生,却是不曾想到的。



  金道长点点头,说道:“白施主,你们寻找的亲人便是青田刘今墨和那个懂医术的小伙子寒生吧?”



  “正是。”王婆婆颌首道。



  “寒生曾经单独与丹巴呆了一段时间,为其治疗,等我们再次回到屋内时,丹巴就已经清醒了。”金道长说道。



  王婆婆点了点头,然后仔细的问道:“寒生是如何替丹巴喇嘛医治的?难道出了什么纰漏,导致丹巴喇嘛最后还是死了?”



  金道长摇摇头,叹息道:“不知道,寒生他俩走时,丹巴精神还很好。”



  “不错,丹巴还说笑来着,与前一段时间明显的沉闷和萎靡截然有所不同,我当时还纳闷着呢。”独臂人柳一叟回忆道。



  “后来,坤威差先生到了,我们三个人就出来殿外等候,他与寒生一样,要单独为丹巴治疗。”金道长说道。



  “嗯,”王婆婆望着那个瘦小的泰国人,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儿?”



  坤威差目光闪烁着,用不十分标准的国语慢慢说道:“丹巴喇嘛是我的朋友,但最近一个时期我们一直没有联系过,直到昨天晚上,筱艳芳急急忙忙的来领事馆找我,我才知道丹巴喇嘛出事了。我跟随筱艳芳来到了雍和宫,发现丹巴喇嘛原来是中的东南亚最厉害的暹罗绝降——阴阳草,要知道,那阴阳草是有生命的,会在人体内生根繁殖,并最终长出病人表皮,人死的时候会如同一个稻草人一样,异常恐怖。我尽管是泰国的资深降头师,但是丹巴喇嘛七七四十九日大限已至,坤威差也是回天乏术了。”



  王婆婆道:“那寒生没能治愈丹巴喇嘛吗?”



  坤威差道:“阴阳草死降岂是一个普通医生所能医治的?我看他只不过是哄骗了金道长和丹巴喇嘛而已,根本不懂得我国神秘的降头术,非但没有一丝效果,反而加速了丹巴喇嘛的死亡,你们看,阴阳灵草还未长出体外,丹巴就已经咽气了。”



  王婆婆闻言,心下暗自寻思道,坤威差这是在撒谎,以寒生神奇的青囊医术和他的忠厚秉性,按理说即使治不好丹巴喇嘛,至少也会如实相告。再者,寒生只要答应了医治,定然想方设法,绝不会半途而废,一走了之,这里面大有蹊跷。



  “可恶!”柳一叟教授怒道。



  金道长阴沉着面孔说道:“白施主,你如何看?”



  王婆婆略一寻思,只是淡淡的一笑,然后说道:“东南亚第一绝降阴阳草,乃是有生命的灵草,其中为首的是一公一母,谓之‘阴阳头’,这一公一母钻入人体内交配并迅速的繁殖,而这两个罪魁祸首则一直躲藏在人阴阳交汇的丹田之中,公草扎根于阳脉之海的督脉内,母草则植根于任脉,也就是阴脉之海,吸取营养,这一点,在座的各位,可能除了坤威差之外,其他人并不知晓吧?”



  金道长、独臂教授和筱艳芳均点点头。



  “不错。”坤威差感到有些惊讶。



  王婆婆继续说道:“自然界里,称之为‘阴阳头’的公母草极为罕见,需要降头师十年的精心培养,才能达到心灵相通,随心所欲的下降。然而,培育这对公母草的过程不但是费时费力,而且很危险,因为降头师需要将其植根于自己的腹部,以任督二脉内的阴阳气血滋养,每日里以巫咒控制其生长,天长日久,如同亲生子女一般,感情深厚。”



  “世上竟有如此奇怪的事儿?”筱艳芳啧啧道。



  “匪夷所思。”教授嘟囔着。



  只有金道长一言不发。



  “所以,每当实施完结一单‘阴阳草降’之后,降头师必然要收回这对公母草,如同父母与子女久别重逢一般,其情可堪。”王婆婆意味深长的望了坤威差一眼。



  坤威差的脸色十分的苍白。



  金道长默默地抬起头来,颤抖的声音如入冰窟般寒气逼人:“这么说,那个幕后下降害死丹巴的人就在附近了。”



  王婆婆温和的目光蓦地冷峻起来,嘿嘿冷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一片死寂……



  独臂人柳一叟教授的眼光缓缓的移向了坤威差。



  筱艳芳环顾左右,默不作声。



  金道长突地桀笑了起来,那笑声令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坤威差顿时脸色煞白,突然间声嘶力竭的叫喊了起来:“不是我!不是我!”然后转身扭头就向殿外跑去……



  王婆婆微笑着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明月站在一旁,望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变化,惊愕的闭不拢嘴。



  绿衣一闪,众人眼睛一花,筱艳芳身疾如电,早已扑到了坤威差的身后,“噗”的一声响,坤威差的颈上喷出血雾,筱艳芳长长的指甲划断了他脖侧的动脉,尸身摇晃了几下,然后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柳一叟走到坤威差的尸身前,用那只独臂扯下坤威差的裤腰,在尸体的小腹丹田处,两根金黄色的公母草探出在皮肤外,一粗一细,相互亲昵的纠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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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9 19:53: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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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今墨身子一缩,钻进了墙洞内。这个密室约有半间屋子大小,四壁空空,那座砖台以及台上的那具干尸就已经占据了很大的位置,头顶上蛛丝倒挂,地面上积满了灰尘,可以清晰地看到那行凌乱的脚印绕到了砖台的后面,那股阴风亦是从干尸身后吹来的。



  刘今墨悄悄的绕到了砖台的后面,见地上赫然有一个圆形的洞口,二尺见方,深邃不见底,拂面而来一股阴凉潮湿之气。



  刘今墨用手电筒垂直的望洞里照去,里面雾气沼沼,光柱无法穿透那白色的雾霭。



  这是什么所在?怎会有如此多的水雾之气呢?按理说,这只不过是古塔建筑内的一个洞穴而已。



  刘今墨正在想着,忽然感觉到背后有疾风突至,暗道不好!有强敌偷袭……



  说时迟,那时快,纵是刘今墨反应再敏捷,也已经来不及了,后背遭到了重重的一击,力量刚猛之极,绝非一般寻常江湖高手可比。



  霎时间,刘今墨后背一麻,站立不稳,脚下踏空,竟然跌落入洞中……



  随着身体的急速下坠,刘今墨双手向洞壁上抓去,入手之处是光滑坚硬的洞壁,根本无处着力,钢指甲在硬壁上划出几道火花,发出“嗤嗤”声响。



  最后,“噗通”一声,刘今墨感觉到自己落入到了一个大水潭内,耳边是水花溅起的声音,浑身一湿,慌乱之中甚至呛了几口水。下坠的速度骤然消弭了,水的浮力托起了他的身体,刘今墨赶紧的蹬划了几下,脑袋露出了水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掐住了刘今墨的后颈,钢钳般的手指按在大椎穴上,将他提出了水面……



  刘今墨督脉大椎穴受制,此乃手三阳交汇要穴,不敢乱动,斜眼望过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祭台,烛光闪烁,发出幽幽的黄光。



  颈后的那只大手连拖带拽的领至祭台前,并顺手点了他后背督俞穴,切断了通往膀胱经的督脉阳气,随手将其扔在了地上。



  “青田刘今墨,别来无恙?”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刘今墨知道,这是阳公。



  “阳公,你怎么躲到这不见天日的地底下来了?”刘今墨鄙夷道,声音尖利刺耳。



  阳公大咧咧的坐在了祭台的一把太师椅上,秃头上已经长出来了一层短短的黑发茬,看模样似乎憔悴了许多。



  “刘今墨,你还挺有能耐的,竟然找到关东黄龙府来了,说吧,所为何事?”阳公盯着刘今墨的眼睛说道。



  刘今墨心想,自己落到阳公手里已是九死一生,但寒生还在外面,若是被阳公知道,他和小翠花必定难逃其魔掌,自己须尽可能的掩饰住和拖延时间。于是打了个哈欠说道:“阳公,你重伤了吴楚山人,现在寒生和兰儿日夜守候,寝食难安,刘某则只有来关东一行,找你要解药。”



  阳公闻言诧异道:“吴楚山人还没死么?”



  刘今墨说道:“吴楚山人痰毒攻脑,现已成为木僵人,终日昏迷不醒,寒生派我来索拿解药。”



  阳公狐疑道:“解药?老夫哪儿有什么解药?即便是有,你认为老夫会给你么?”



  “所以,刘某必须要说服你。”刘今墨道。



  “别做梦了,刘今墨,你也是老江湖了,难道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么?”阳公晒道。



  刘今墨索性装傻,茫然不解的说道:“你真的没有解药?”



  阳公突然脸色一变,哈哈大笑起来:“青田刘今墨啊,好蠢啊,你自己不就是付解药么?正好可解老夫腹中饥饿,哈哈。”



  “刘某不明白。”刘今墨说道,心中早已骂得阳公狗血淋头了。



  阳公歪着脑袋打量着刘今墨,片刻,缓缓道来:“刘今墨的江湖阅历极丰,都贮存在脑子里,虽说老男人有些骚味儿,不是十分的可口,但是吃下去却是可以大大的进补,唉,将就吧,怎么说也算是一顿不错的夜宵。”



  刘今墨坐在地上,试着运真气冲开闭住的穴道,可是阳公点穴的手法极重并且古怪,几番发动,竟然提不起真气来,最后只有放弃了努力,不由得长叹一声,心道,谁料我堂堂青田刘今墨,今日却落得个被食脑的下场,尽管如此,拖得一时便一时,但愿寒生和小翠花知难而退,躲过这一劫。



  想到这里,刘今墨心下坦然,微微一笑道:“刘某有些不明,阳公是否可一释在下心中疑惑?”



  “脑袋里有疑惑可不好,会影响口感,有什么疑问,说吧。”阳公身子向后一仰,舒服的靠在椅背上。



  刘今墨道:“这座古塔的第十层密室里,那个干尸和尚是什么人?”



  阳公点点头,说道:“他的法名叫‘耶老’,是我萨满黑巫教一千年前的开山祖师。”



  “谁在背后出手,将我打落地洞里的?”刘今墨问道,自己明明仔细看过的,密室中并无他人啊,可见此人隐身术之高,简直匪夷所思,真是想不到,关东黄龙府竟隐藏有如此高手,汗颜啊。



  “耶老,是他打落你入洞的。”阳公说道。



  “……”刘今墨瞠目结舌,这怎么可能?那是一具干尸啊。



  阳公看着刘今墨目瞪口呆的摸样,不无得意的笑了起来,说道:“神奇的关东黑巫,你们南方人不明白的事儿多了。”



  此刻,“噗通”一声,又有人从洞中跌下来,落入了水潭中。



  “嗖”的一声,阳公自祭台上凌空跃起,飞过刘今墨的头顶,一把抓住水中之人,感觉入手矮小如同孩子般,拎至祭台烛光前仔细一瞧,顿时大吃一惊。



  “小翠花!”阳公瞠目结舌道。



  小翠花的眼睛早已经瞥见了刘今墨,眉毛一动,正欲开口说话。



  刘今墨此刻正位于阳公的身后,他急忙眨眼睛和摇头,示意小翠花不要相认。



  小翠花晃动着硕大的脑袋,眨了两下眼睛,明白了刘今墨的意思。



  “放开我!”小翠花叫道。



  阳公急忙撒手,放开了她,狐疑的问道:“小翠花,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小翠花揉了揉脖颈,撅着小嘴说道:“我从京城里赶回来,准备上十层屋檐上去挂信号,同你联络,结果发现了内墙上露出来一个洞洞,于是就爬进来,不知为什么给人推下来了。”



  阳公笑笑,说道:“啊,原来如此,这些天雍和宫那边有什么情况么?”



  “嗯,”小翠花想了想,说道,“那个老喇嘛中了一种外国的降头,恐怕时日无多了,白云观的金道长、北大的柳教授和那个不男不女的筱艳芳都聚齐在了永佑殿,守在老喇嘛的身边。”



  阳公一听来了情绪,忙道:“小翠花,他们都说或做了些什么?”



  小翠花笑呵呵的说道:“腊月二十三,我们的约定已经到期,所以,我撒腿就跑回来啦。”



  “哎呀,真是的,现在是最最关键的时候了,你怎么能走开呢?苦苦监视了十年,就等这一天了。”阳公气急败坏的责备道。



  小翠花晃晃脑袋,说道:“腊月二十三回来过小年,这是我们说好的呀。”



  “笨蛋……简直是笨蛋。”阳公口中不干不净的骂着,不知道是在说自己还是小翠花,气的直蹦跶脚。



  “这个人是谁?”小翠花指着刘今墨问道。



  “是我的夜宵。”阳公没好气的说道。



  小翠花心中暗自焦急,她在火车上听寒生说起过,这阳公嗜脑成性,今墨可是大大的有危险了。



  刘今墨心中亦是焦急如焚,寒生万一也送上门来,那可就完了。



  “喂,你这个小孩子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你家大人呢?”刘今墨冲小翠花嚷道。



  小翠花明白刘今墨实际上是在问寒生的情况,于是撅撅嘴巴说道:“我家大人还在家里呆着呢,至于我嘛,自己想干什么你管得着么?”



  刘今墨心道,还好,寒生没有跟着过来,眼下的局面,如何才能摆脱困境呢?小翠花的武功不强,根本不是阳公的对手,自己又被封闭了穴道,有劲儿使不上,那老翠花要是在场的话,局面可能会改观,可是她还在万金塔那唐山老呔儿身上呢,远水解不了近渴。



  “小翠花,老翠花呢?让她出来吧,我有事和她相商。”阳公也想到了这里,催促着小翠花。



  “她睡了。”小翠花心中一紧,撒谎道。



  “哈哈,鬼魂还睡觉?老翠花不在你身上吧?”阳公察言观色,看出来小翠花紧张的表情。



  小翠花脸一红,不知如何答对。



  “不相信拉倒。”最后小翠花脑袋一扭说道。



  “我当然不信了,小翠花,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今晚又私闯黑巫禁地,我可就不客气了。”阳公如隼的目光紧紧地盯住了她。



  “你想干什么?”小翠花心中害怕了。



  “哈,小翠花,老夫猜测你还是个黄花闺女吧?纯阴之身,”阳公满意的咂咂嘴,接着道,“说实在的,我阳公还从来没有从侏儒身上采阴补阳呢。”



  小翠花闻言涨红了脸,怒道:“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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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9 19:54: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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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生望了望漆黑的墙洞,有点打怵,但是方才已经见识了老翠花附身后,自己竟可以轻飘飘的就翻越过了高高的院墙,有她在,则什么也不用怕了。



  寒生手脚并用,笨拙的钻进了那洞里,待双脚稳稳的踩在了地面上,算是稍稍放下心来。



  “这么黑,我什么也看不见,闻着有点腥气。”寒生道,密室里反射着空洞的回音。



  “你的面前有一具丑陋的干尸。”老翠花在他的身体里面发出耳语声。



  “干尸!”寒生吓了一跳。



  “慢着,这具干尸有点奇怪。”老翠花悄声道。



  “是尸变了么?”寒生战战兢兢的问道。



  老翠花慢吞吞的说道:“看他的打扮,是个古代的老和尚,皮干筋凸,已死千年,但是我却能感受到他的三魂仍在,七魄散尽,真是奇怪之极。”



  寒生曾从《尸衣经》中曾读到,阳世之人有三魂七魄,三魂是,天魂(幽魂),地魂(守尸魂),人魂(真魂);七魄为尸狗、伏矢、雀阴、蚕贼、非毒、除秽和臭肺,与心、胃、肾、肠,胆、肝、肺,七种内脏相对应生成。魂为阳,魄为阴,但凡人去世,七魄先散,然后三魂离去。若是中邪生病,则看是哪一魄散了,相对应的内脏便肯定出了问题。



  “这位老和尚的三魂还在?”寒生疑惑的问道。



  老翠花想了想,说道:“三魂当中,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人魂独住身,这天地人三魂并不常相聚首,尤其是天地二魂经常于子夜里游离出人体,这时,人便会做梦了。这老东西七魄早就没有了,内脏也都干瘪了,只剩下一层枯皮,不过他的大脑还在活动,我能感觉出来。”



  “他还没死?”寒生惊讶道。



  “嗯。”老翠花肯定道。



  “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皮尸’?”寒生自言自语道。



  “什么皮尸?”老翠花迷惑不解。



  寒生解释道:“中原的说法,民间共有十八种尸变,‘皮尸’即是其中的一种,特点是皮肤永不腐烂,性格却是极度的顽皮和执著。”



  老翠花愣了愣,幽幽的叹道:“中原地大物博,文化底蕴丰厚,连尸变都有如此多的种类,岂是我们关东可比?”



  寒生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叉开话题道:“我们接下去如何做?”



  “往右走,绕过干尸,那边有股阴风吹出,应该是一个秘道。”老翠花说道。



  寒生谨慎的伸出脚,试探着走到了砖台后,站在了地洞的边上,他也感觉到了那洞中阴凉潮湿的气息。



  “哇,这洞好深呢,听我的话,浑身再次放松,凭气集中意念,想着自己如同一片鹅毛一般轻盈,慢慢的飘下去。”老翠花吩咐道。



  寒生依言平心静气,将身体四肢全部放松,幻想着自己变成了一根鸡毛,因为鸡毛必鹅毛还要轻些呢,他寻思着。



  “不好!”突然老翠花猛然间喊道。



  寒生感觉道瞬间后背上重重的挨了一击,随即背后冒出白色的火花与静电的“噼噼剥剥”的响声。



  “哇,痛杀我也……”有人说道。



  寒生重心失去,站立不稳,一脚踏空,双手一阵乱抓,未曾想抓住了一只干枯的手臂,身子猛然间坠下,尽管如此,他仍死死的没有松开手。



  “放松!想着鹅毛……”老翠花急促的喊声。



  寒生慌乱之中,头脑里近乎空白,是鸡毛?还是鹅毛?他感觉兔子毛还要轻许多呢。



  “噗通”一声,寒生重重的落入了水中……



  水潭里的水不凉,还挺温暖的,不过一连喝了好几口水,呛得寒生的脑袋已经都晕了,这时,他感觉到一只大手有力的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水淋淋的拎出了水面。



  “咦,这不是寒生么?”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关东口音说话声,然后被重重的甩在了地上。



  寒生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黄色的烛火,然后是阳公诧异的眼神。



  “放开老衲……”有人道,寒生扭头一看,自己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一条瘦骨嶙峋的手臂,手臂连着一个身穿土布袈裟的枯槁老和尚。



  “你是谁?”寒生诧异的问道,慌忙松开了手。



  阳公此时大惊,口中忙不迭的叫道:“啊!耶老祖师,您老人家怎么也下来啦?”



  “这个‘耶老’看来是萨满黑巫的祖师爷,原来是具皮尸啊。”寒生体内,老翠花悄声说道。



  这时,寒生才注意到原来小翠花和刘今墨都在这里,刘先生萎靡不振的坐在地上,看来是穴道受制。



  “唉,寒生,你怎么也落入虎口了呢?”刘今墨叹道,万念俱灰。



  “老衲是被他硬拉下来的!”耶老突然指着寒生忿忿道。



  “祖师爷,看您老人家袈裟都湿透了,请您上座吧。”阳公说道,小心翼翼的抱起耶老纵身上了祭台,恭恭敬敬的将其放在了太师椅上。



  寒生回忆起来,方才有人背后偷袭,是辟邪的尸衣保护了他,这个耶老绝对是个邪祟之人,但是老翠花上身却毫发无损,看来圣物能够分辨出来者是否具有攻击性,荫尸沈菜花正是因为攻击自己,而被尸衣杀死的。



  “阳公徒孙,他们是些什么人啊?”耶老揉着手臂,小小如黄豆般的眼睛来回打量着众人道。



  “回禀祖师爷,他们都是俺们黑巫门的死对头,我准备用他们的脑子做夜宵。”阳公毕恭毕敬的说道。



  “咦,这里还有个小女孩儿呢?”耶老歪着脑袋望着小翠花道。



  “她不是小孩儿,她是个侏儒,已经有五十多岁了。”阳公解释道。



  “嗯,老衲已经数百年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了,”耶老兴致勃勃的说着,突然间,问阳公道,“俺们先别忙着去吃他们的脑子,去问问,这几个人会不会‘哨’?”



  阳公目光转向了寒生等人,刘今墨忿忿的扭过脸去,小翠花也摇了摇头。



  “什么是‘哨’?”寒生问道。



  阳公鄙视的嘿嘿说道:“‘哨’是关东土话,意思就是乡下人炕上盘腿大坐,互相比试闲扯黄嗑的能耐,说的既好笑又要贴谱不能重复,当今的东北二人转,就是由‘哨’发展而来的,俺们祖师爷耶老算下来可是二人转的鼻祖,你们能行么?”



  “行不行,比试一下不就知道了么?”寒生突然说道,他感觉到嘴巴根本不受自己意志的控制,一定是老翠花在捣鬼。



  耶老闻言高兴之极,张口说道:“你同我‘哨’,如同跑腿子光腚坐在了石头上——以卵击石。”



  阳公得意的目光望着寒生。



  “哼,耶老,你怕是老和尚念经——来了阅(月)经吧,佩服佩服。”寒生脱口便答道,连自己都大吃一惊,霎时脸都红了。



  耶老脸色大悦,兴奋地接着哨道:“你在老衲面前还不是是光腚坐床等老婆——坐以待毙(屄)?”



  小翠花在一旁脸一红,目光偷偷的瞟向了刘今墨。



  “老和尚,你才是梁山好汉阳痿——阮小二(软小二)呢。”寒生回答道。



  耶老拍手叫好,接着说道:“小伙子,真是个刚孵出的鸡仔——嘴硬腿软。”



  寒生紧接着:“你才是二十一天不出鸡——坏蛋。”



  “你癞蛤蟆上锅沿儿——愣充大块肉。”耶老讥笑着说道。



  “你是熊瞎子别钢笔——愣充山区老干部。”寒生回敬道。



  耶老一愣,心想这老干部是个什么东西呢?



  紧接着,寒生不待其缓过神儿来,又是一哨:“老娘我是,老娘们的裤衩——裆中央(党中央)。”



  耶老彻底懵了……



  “老娘?”寒生的话引起了阳公的警觉。



  祭台上,耶老不住的以手拍打着脑门,愁眉苦脸,搜肠刮肚的叨咕着那两个新名词……



  末了,他突然转忧为喜,口中说道:“现在老衲要考考你的学识,你知道什么是四大损?”



  寒生摇摇头,刚想说不晓得,可是不听使唤的嘴巴却独自侃侃道来:“四大损就是,骂哑巴,踢寡妇门,踹瘸子大腿,欺负老实人。”



  “四大软?”耶老紧接着问道。



  “棉花团,豆腐包,大姑娘的奶子,猪尿泡。”



  “四大脏?”耶老再问。



  “杀猪水,连疮腿,月经的巴子,连毛胡子嘴。”



  “四大欢实?”



  “风里旗,浪里鱼,十七八的姑娘,大叫驴。”



  “四大蔫巴?”



  “霜打草,入笼鸟,出熊的鸡巴,蔫蔫屌。”寒生一口气连连作答,舌头都有些麻了。



  耶老有点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说道:“那么四大舒服呢?”



  寒生羞红了脸,用手扯住嘴唇,可是话音还是从里面蹦出来:“打大嗝,放大屁,新娶的媳妇,搓脚气。”



  耶老泪眼巴巴的望着阳公……



  “嘿嘿,原来是老翠花到了,失敬啊。”阳公阴笑着对寒生说道。



  寒生忽觉身子一颤,大概是老翠花离身了,他想。



  那边,小翠花盈盈站起身来,冲着阳公忿忿然说道:“阳公,你这个老东西,趁着老娘不在,竟赶来欺负我闺女。”



  刘今墨闻言精神一振,老翠花到了,局面顿时改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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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9 19:54: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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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公深知老翠花是关东赫赫有名的女鬼,在民间的影响力甚至超过了狐黄二仙,想必是功力非凡,不到万不得已,自己还是不要与之为敌的好。



  “哈哈,老翠花,你的闺女我怎么敢得罪呢?不信,你问问小翠花,我阳公碰过她一个手指头了么?”阳公脸上堆起了笑容。



  “哼,你伤害了我的女婿,就等于是在欺负我闺女。”老翠花在小翠花的体内说道。



  “你女婿?”阳公不解的问道。



  “刘今墨就是我女婿,已经准备好腊月里节前完婚的。”小翠花口中发出话来。



  阳公大吃了一惊,这青田刘今墨什么时候成了老翠花的姑爷子了?



  “我不信?老翠花也会打马虎眼啊。”阳公摇着脑袋道。



  “不信?好,你问问他俩吧。”老翠花说。



  阳公走到刘今墨身旁,嘿嘿一笑,道:“青田刘今墨,你可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了,该是一言九鼎,我问你,你是老翠花的姑爷子么?”



  刘今墨虽说是一个生死不惧的硬汉子,但自己既已经答应了两个翠花,则必定守信,于是坦然的点点头,说道:“不错,刘某已经应允了这门婚事。”



  “怎么样?还不快解开他的穴道?”老翠花催促道。



  “对呀,‘宁拆一座庙,不破一门亲’,阳公徒孙,这个青田刘今墨与这个小侏儒相配,老衲看倒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呢。”耶老拍起手来叫道,皮尸果真十分的顽皮。



  阳公踌躇着犹豫不决,他深知刘今墨十指钢甲的厉害,虽不及自己的痰功,但仍不可大意,唯一吃不准的则是老翠花,这女鬼的底,自己丝毫不知其深浅。



  “哼,阳公,你是上茅房不带纸——想不揩(开)么?”老翠花冷笑道。



  阳公沉吟片刻,主意已定,于是将手掌心悄悄移至口边,运内力自胸腔内偷偷吸出一块极粘稠的毒痰,然后搓了搓双手,呼的一掌击在了刘今墨的后腰两肾之间的命门穴上。



  命门乃是人体督脉要穴,一击之下,顿时激起命门之阳火,瞬间冲开了督脉气滞点,贯通了闭滞住的膀胱经,但是掌中夹带着的痰毒,也不知不觉的通过命门输送进了督脉内。



  此刻,刘今墨感到真气已经贯通,遂活动了一下四肢,已无大碍,于是冲小翠花点了点头。



  “阳公,现在你须得交出药引子了。”刘今墨站起身来,忿忿的盯着阳公说道,声音尖利刺耳。



  “哼,就凭你么?”阳公发出不怀好意的奸笑,不屑一顾的说道。



  寒生心中怒火中烧,跨上前一步,瞳孔里似乎迸出火花来,咬牙切齿的说道:“阳公,我父亲只不过是一个乡村医生,一个完全不识武功的人,你竟然残忍的将他杀害,还有,兰儿的娘,更是一个柔弱的乡下妇女,你却也下得了手,我寒生若是不能够为父报仇,也不愿苟活世上!”



  阳公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一双眼睛却瞟向了小翠花,这里唯一忌惮的便是那附身在她身上的女鬼老翠花了。



  “哦,阳公徒孙,你真的做了这些坏事么?”耶老在太师椅上探起了身,皱皱眉头说道。



  寒生恨恨道:“阳公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简直是罄竹难书。”



  阳公回头对耶老嘿嘿一笑,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说道:“耶老祖师爷,咱们黑巫做事有些时候也处于迫不得已的嘛。”



  “胡说!盗亦有道,妈的,老衲虽然一千年来困于这塔中,不理外面的事儿,但自从清兵入关以后,黑巫的徒孙们都变得惟利是图了,一代不如一代,掌门人个个都在对老衲撒谎,编的自以为很圆滑,在老衲眼里,简直就是‘五十个老娘们蹲茅房——漏洞百出。’”耶老怨气十足的说道。



  “耶老,说的好极了,盗亦有道,老娘我也是‘鬼亦有道’,你的这个‘撅着屁股看天——有眼儿无珠’的师门败类阳公,今天老娘我就替你铲除了吧?”老翠花大声说道。



  耶老拍手道:“那就有劳了。”



  “祖师爷,他们是‘女人生孩子——血口喷人’。”阳公一着急,也哨出了一句歇后语。



  “阳公,摞命来!”刘今墨大喝一声,真气爆发,双掌伸出,十根钢指甲“嗖”的射出……



  “啊!”刘今墨身子突地一颤,面色惨白,真气早泄,那十枚钢甲飞出丈许后竟然无力下垂,划出一个弧度,“叮叮咚咚”的纷纷落在了地上。



  阳公哈哈大笑,说道:“青田刘今墨,你以为我真的会给你解穴么?告诉你吧,你也中了我的痰毒,马上就会去与吴楚山人作伴啦。”



  寒生闻言大惊,匆忙上前扶住刘今墨,发现冷汗正在他的额头上一粒粒的冒出。



  “先别动真气!”寒生急忙警告道。



  “卑鄙!”老翠花怒不可竭。



  “卑鄙。”耶老重复道。



  “妈的,阳公徒孙子,竟然‘潘金莲熬药——背地里下毒’,简直丢尽了黑巫门的脸!”耶老气愤的瞪着小圆眼睛想站起身来,晃了两下,突地身子一颤,终于站了起来,缓缓的走下了祭台。



  “你……”阳公吃惊的望着耶老。



  耶老是一具干尸,但是天地人三魂千年未散,历代黑巫掌门都小心翼翼的供奉其肉身,秘而不宣,列为黑巫门内最高机密,只有掌门人才能进出密道地宫。阳公从上代掌门人的遗训中得知,耶老武功已失,只会直来直去机械的挥动手臂,另外,他千年来盘腿大坐,绝对是站立不起来的,可是今天竟然反常的走下了祭台。



  阳公望着耶老祖师爷的脸,那平日里枯槁的面孔竟然充满了诡异的煞气……



  “老翠花……”阳公明白了,原来是老翠花附上了耶老的身。



  “不错,翠花我今日要下山,头前走的胡黄将,后面跟着众将官,秦琼手持书同锏,敬德手使打将鞭,二郎哪吒在两边,打的你,筋断骨折把腰弯,四肢也不全,下也下不来炕,走路还得人来搀啊,得儿呀……”耶老扯起尖嗓子唱了起来。



  “啪”的破空声响起,阳公不待老翠花唱完,便是一口亮晶晶、水渍渍,颜色墨绿的大块粘痰啐出,直奔耶老张开的嘴巴而去……



  老翠花平时不唱完是不会停嘴的,因此那一口极稠恶臭的粘痰径直射进了耶老的口中。



  “……呀呼嘿。”老翠花唱完尾调,“咯喽”一声,咽下了黏糊糊的痰。



  耶老七魄早已散去多年,内脏干涸,血脉闭塞,那毒痰根本对其不起任何作用。



  “嗖”的身影一闪,耶老抡起胳膊,“啪”的一声扫上了阳公的脖颈,饶是阳公躲得快,不然可真的要筋断骨折了,尽管如此,他的脖子已是火辣辣的痛了。



  阳公大惊失色,紧忙双脚游走八卦躲避,不料耶老如影随行,两只胳膊密不透风的朝自己抡砸过来。



  阳公慌乱之中接连啐出几口粘痰,击中在了耶老的脸颊上,哪知耶老全然不顾,任凭脸上沾挂着痰液,仍然毫无章法的抡起胳膊砸来,一不小心,秃头顶皮和后背又挨了两下,痛彻心扉。



  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阳公脑筋一转,一把朝小翠花抓去……



  老翠花突然离身,小翠花猛然间的一怔,然后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刘今墨身上,只听得她轻轻的呼唤着:“今墨……”,神情呆滞的缓缓朝他走去,根本无暇顾及耶老与阳公之间的恶斗。



  “嗤”的一声,阳公快如闪电的一把抓在了毫无防范的小翠花肩头上,随即拇指按住其大椎穴上,口中高声叫道:“老翠花,你可看清了,你闺女现已在我手上。”



  耶老站住了,慢慢垂下了手臂,小翠花被制,老翠花投鼠忌器,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刘今墨此刻痰毒自督脉命门穴上行,已经越过了悬枢到达脊中,他只能反手连连点住中枢、筋缩、至阳和灵台四穴,闭住痰毒沿督脉上行的通道,以解燃眉之急。



  “不要运行真气,待我施针放毒,万一毒气进入大脑就麻烦了。”寒生嘴里轻轻的说道,心中却是万分的着急。



  刘今墨眼角瞥见阳公骤然发难,制住了小翠花,顿时间,一股江湖侠义豪情奋然勃发,自己的生死早已置之度外,猛然间暴喝一声,震开了刚刚闭住的督脉四穴,猛提真气至头顶百会,用足了十成气力,飞身而起撞向了阳公。



  这一下完全出乎阳公意料,他满以为刘今墨中毒已难自保,自己挟持了小翠花,那老翠花绝不敢轻举妄动,至于寒生,丁点武功都不会,根本不足为惧,整个局面已经被自己完全控制住了。



  因此当其突觉一股凌厉风至,却已经来不及躲避了,蓦地,胸前已经被刘今墨的脑袋重重的撞上了,霎时间,只闻胸前数根肋骨“噼剥”断裂的声音,然后嗓子一甜,张开大口呕出一滩冒着热气豆绿色的粘痰,粘液里还混有血丝,恶臭无比……



  阳公松开了小翠花,脸色煞白,“蹬蹬蹬”接连倒退了十余步,已至水潭边。



  “你……”阳公手指着刘今墨,他不明白其为何会如此的玩命,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



  刘今墨面色发青,痰毒已经随着真气侵入了他的大脑,意识正在慢慢离去,他勉强对着小翠花微微一笑,随即眼睛一闭,向后一仰,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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