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的声音,最直接的美丽,当属音乐了。
无雨的时候,我听音乐。有了恰好的雨,我便将雨声当音乐。淅沥沥,淅沥沥。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卷有余情。伤心枕上三更雨,点滴霖霪,点滴霖霪,愁损北人,不惯起来听。这是愁雨了。可是细雨淅沥时,有几时,是快乐的呢?雨声,常常是平添惆怅的。
当然,亦是有喜雨的。曾携文友漫步画眉谷,路遇雨,幸好是夏天,即使没带雨具,倒增添了凉意,更给山中的游玩,添了许多调皮的味道。还有,若去江南,没有雨,倒好像缺了什么。西子湖畔,古城楼下,似乎,只有烟雨缠绕,才不枉了来此一趟。
雨声,春夜的更为温柔些。需细细地小心地听,才不会错过。发现有雨时,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只留一扇纱窗,隔纱听雨,仍要屏住呼吸,似乎不小心,便会惊扰了雨声。轻潜入夜的雨,自然不易寻觅的。恰好遇到了,不自觉也会吟咏: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眼前,便有了花的碎片,雨声落处,暗香残留,却少有黛玉般的女子,葬花怜魂。亦会想到青春若梦,红颜韶华,亦是雨中残花,终有化为春泥之日,略略便也怅然。
夏天的雨来得爽快些,常常还夹些电闪和雷鸣。即使你紧闭窗户,窗帘密遮,雨声仍是铺天盖地地闯进室内。好在貌似来势汹汹,去得也颇为干脆。片刻功夫,艳阳高照,似乎更亮了些,常常有种错觉,刚才的雨,是不是真的来过?记得儿时的野外,与伙伴们路遇急雨,慌忙中摘下桐叶遮向头顶,多少年了,那大颗的雨滴,和桐叶下头发珠雨中顽童的笑脸,恍似昨天。不幸的是逢到午夜,一道闪电穿窗而入,后被雷声惊醒,雨点肆意地啪啪敲打窗棂,若千军万马汹涌而来,暑气是消了些,心却瑟瑟发抖,瞪大眼睛静待下一声惊雷,便再难入梦。
“秋花惨淡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已觉秋窗秋不尽,那堪风雨助凄凉。”最缠绵的当属秋雨了。那缠绵,是愁绪的缠绵。年年秋日,除却天高云淡,总有几日愁绪连绵。将清风淋湿了,将白云染暗了,天亦不高了,温度便一日日降下来。刚刚还是短袖衬衫,一场雨后,便要趴进衣柜寻找毛衣长裤了。叶先是黄了,还有些诗意。待蝴蝶般翩然离枝,就有些许惆怅了。倘偏逢秋雨,一切开始凄凄惨惨戚戚,道不尽的昏暗惨淡了。
冬雨却是寂寞的,远没有冬雪招人喜欢。过个冬天,若没有雪,大家常常是遗憾的。雪下得越大,积得越厚,街上玩闹得人越多。雨在这个季节却是不受欢迎的。若是雨夹雪,受埋怨的,常常是雨:真是的,一点雪都存不住了——好像都是雨的过错似的。幸好冬天的雨总是不甚多,亦不争辨,寂寂地落上几颗,低敛沉默中,把所有的热闹繁华都让雪独享了去。
毕竟,冬之后,马上就是春了。春雨,不是喜的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