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谋：您怎能让我如此害臊！

taowei1979

过去有一个表扬人的句子——“心里装着全是别人，惟独没有他自己！”这话现在过时了吗？这个还真没有！比如电影导演，必须深刻领会这句话，每天将这句话诵读一千遍都不过分，这是电影导演的“成功经”——经嘛！就是要经常读。因为心里装着别人，自然而然同时装着别人的人民币，否则你心里装着自己，也就只能装自己那点儿人民币了。像田壮壮这样的导演，拍电影，心里只装着自己，惟独没有观众，所以他的《狼灾记》，也和他先前的影片一样，只是拍给自己看的。以至于我和朋友在该片快要下线的时候去看，电影院里拢共只有8个人，还分3拨儿，看着看着，因为议论的声音大，相互又有意无意地搭讪着，看到一多半儿的时候，3拨人看成一拨儿了！给我的感觉：看《狼灾记》把这8个人看成了灾民一样，相互用话语抚摸、取暖似的，以至于电影结束了，亮灯后，8个陌生人因为共同遭难，眼睛里有了一抹暧昧缠绵的神色呢！

在我看来，张艺谋、冯小刚加上宁浩，都是心里装着观众的导演，他们不仅懂得装，还会装，对观众的判断比较准确——众口难调，“比较准确”就已经是最高成绩了。至于陈凯歌和约翰吴（宇森），心里也企图装观众，但是由于他们自己先装了币，于是就自绝于人民——用自己的智商严重低估观众的智商。这就产生了矛盾，币与人民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

一个导演有一个导演的宿命，即自己的强项，冯小刚的强项就是他的那个路子，搞了一个《夜宴》试图突破一下，结果看上去很不像他的作品，被他先前装在心里的观众差点被他一下子像泼脏水一样给泼出去。于是赶紧回到老路上来，守住本分和强项，继续为人民和人民币服务。

敬爱的张艺谋老师无疑是宏大主题叙述大师，我常常想：把《赤壁》交给张老师去拍，那完全不是现在的德性！张老师至少不会让孕妇去成功勾引正在指挥大军鏖战的曹操吧？或者至少让人家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张老师拍电影、搞开幕式、搞印象系列，心里总是琢磨观众需要什么，这是一种为人民服务的态度！但是，张老师现在遭遇的尴尬是“后奥运”时代的娱乐观众，这些观众看似嬉皮笑脸，其实一个比一个鸡贼，很难伺候，感动他们很不易，给他们搞笑更不易！比如怀着不小的期待去看张老师的新片《三枪》，就感到张老师这回真的“跑偏了”！我甚至看着看着心里为张老师祈祷起来，把各路神灵和所有神灵夫人们的名字纷纷念叨了不下十遍，希望张老师的片子越往后越好看。可能是神灵没赶上2路公共汽车，所以，当电影结束的时候，我和两边的观众彼此相望，眼睛都瞪得跟牛蛋一样：这就完啦？还以为没正式开始呢！显然：我们没满足！

我感到或者说我的错觉吧：张老师不该当这个片子的导演，应该让赵本山老师当！一定比现在的效果好。张老师还是回归到宏大的主题叙述上去，目前看来没人比得了您！您不但用了赵老师的徒弟，您更抢了赵老师的本行儿！赵老师的搞笑是有节奏的，有规律的，隔多长时间必须有一个笑料抖出来且抖得响亮是有讲儿的！您的宏大主题氛围中加了赵老师的东西，不但显得人家更琐碎，还显得您更空洞和拖沓。

整部电影，算上赵老师露的那一次脸儿、算上开头那个没名字的波斯商人，总共才8个人——张老师，您这也太抠儿咧啊！低成本拍电影，应该被赞美——这是自觉响应低碳生活号召！这是节能减排的形象宣传片儿！问题是，您干嘛要拍那么壮观的外景？那个啥地貌（丹霞？）跟影片的故事有啥关系？搞那么大环境，那么美的画面，就为了给老板娘打那一炮？

当然了，把一个15分钟的小品，扯成一个半钟头的电影，是不太容易。用时尚的网络词句充实一下，可以！但到底比不了冯小刚老师那一路从生活中直接长出来的词儿显得那么“边实”（戏曲行话，可理解为靠谱妥帖之类）。张老师从网络中直接取用句子，简单了，也落伍了；冯老师的句子取自生活，但不忘用电影反馈给生活，即冯老师玩这个，懂得“回向”。

看《三枪》的时候，时刻感到张老师通过电影所给的一切，都是对观众的了解、研究、理解、掌握和驾驭，即感到张老师认为他已经把俺们观众“看透了”！即《三枪》的每一处，都感到张老师在自信地告诉你：你要的就是这个。——这让俺很难堪：不错，俺是俗！的确俗！还粗俗、恶俗！问题是当您媚俺的俗媚到这种地步的时候，您伤了俺们的自尊咧！您没看错儿，你绝对没看错儿，只是俺们因为被人看穿了而尴尬、难堪以至于害臊、接近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