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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共相语

【楚国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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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5 12:37: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楚庄王立威定霸


六、[必阝]之战    

        

        公元前597年春,楚攻郑时,“郑告患晋”(《史记·晋世家》。)但延至夏六月,晋才派荀林父率三军救郑,这样晋、楚发生大战,史称[必阝]之战。

        晋军以荀林父将中军,先谷佐之;士会将上军,[谷阝]克佐之;赵朔将下军,栾书佐之。还有其他诸多大夫将领,阵容齐整。当他们领大军赶到黄河边时,闻郑已附楚,荀林父认为“无及于郑而剿民,焉用之?楚归而动,不后”,主张撤回,待楚军走后再伐郑。士会除赞同荀林父意见外,还详尽地分析了楚国情况,认为其时楚国“德立、刑行,政成、事时,典从、礼顺”,是难以战胜的。先谷则坚决反对,并擅以其部过河。知庄子(下军大夫)指斥先谷行为,认为遇敌必败,即使免于战死而归,“必有大咎”。韩献子(司马)对荀林父说:“彘子(先谷)以偏师陷,子罪大矣。子为元帅,师不用命,谁之罪也?失属亡师,为罪己重,不如进也。事之不捷,恶有所分。与其专罪,六人同之,不犹愈乎?”荀林父遂率全军南渡。


        其时,楚庄王驻军于[延阝](郑地,今河南郑州市北)。沈尹(一说沈尹即孙叔敖)将中军,子重将左,子反将右,闻晋军已渡河,楚庄王想回师。嬖人(宠臣)伍参主战,令尹孙叔敖不想战,两人争执不下。伍参进而对楚庄王说:“晋之从政者新,未能行令。其佐先谷刚愎不仁,未肯用命。其三帅者,专行不获。听而无上,众谁适从?此行也,晋师必败。且君而逃臣,若社稷何?”楚庄王接受了这一意见,要令尹孙叔敖命令军队掉转车头北进,驻于管(今郑州市北)。


        晋军渡河后驻敖、[高阝]二山之间(今河南荥阳北)。郑卿皇戌奉命至晋军前,表示郑已服楚,只是权宜之计,对晋国并无二心;又说楚军已疲劳不堪,郑军坚决协同作战,楚国必败。先谷更加得意,认为“败楚、服郑”,在此一举。栾武子(即栾书)认为楚势正盛,且早有准备,不能轻信郑卿皇戌之言。赵括(中军大夫)、赵同(下军大夫)支持先谷;知庄子、赵朔(下军主将)支持栾武子。晋国将领之间的意见分歧进一步加深,荀林父也就更加举棋不定。此时,楚庄王仍争取议和,派出使者到晋军驻地,对荀林父等将领说楚国此次出兵,只是教训郑国,并非想得罪晋国。士会也说晋军是为郑国而来,与楚国无关。先谷则使赵括更改士会对楚使者说的话,称晋军此来是奉命把楚军赶出郑国,非与楚战不可。楚庄王毫不介意,又遣使“求成于晋”。但由于双方陈兵相持,剑拔弩张,故双方将领都出现了私下挑战事件。如楚许伯等先单车挑战,晋魏[钅奇]先挑战,后赵旃夜至楚军挑战,楚庄王怒不可遏,亲以左广(三十乘战车)追逐赵旃,晋军为接应魏[钅奇]、赵旃,亦出阵迎战。令尹孙叔敖说:“进之!宁我薄(追)人,无人薄我。”乘势号令三军,迅速进发,于是“车驰、卒奔,乘晋军”,像潮水般压来,晋军中军主帅荀林父不知所措,击鼓宣布:“先济者有赏!”中军、下军争舟抢渡,先上船的以刀砍掉后攀船舷的人指,船中的断指多得可用手捧。士会率领的上军较谨慎,故未败损。至黄昏,楚军进驻于(今河南荥阳东北)。晋军残部已溃不成军,“宵济,亦终夜有声”。


        第二天,楚军移驻衡雍(今河南原阳境)。晋军尸横遍野,楚大夫潘党建议收晋尸筑武军(收晋尸而封土),建京观(建表木以书之)以示子孙勿忘武功。楚庄王不以为然,认为周武王伐纣有七德:“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众、丰财”,自己则无一德,何有武功以示子孙?于是只在黄河边祭祀河神,修建神庙,向祖先神灵告捷后,就率军回国了(之战经过,详见《左传·宣公十二年》。)[必阝]之战是楚、晋争霸具有决定意义的一次大战。从此,楚国声威大振,晋国一时不敢南向与楚抗衡,为楚国称霸中原铺平了道路。楚国之所以能取得胜利,主要原因是楚庄王在关键时刻能听取臣下建议,善于捕捉战机,果断进击。在战争中又身先士卒,带头冲锋陷阵,极大地鼓舞了全军将士的士气,一举而取得了胜利。同时,令尹孙叔敖与楚庄王息息相通、配合默契,伍参精辟分析对方军情,为楚庄王决策提供了正确的依据,也是取得胜利的重要因素。楚国其时政治稳定,国力强盛,举国团结一致,在这次战斗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战争结束后,楚庄王拒绝了关于“筑武军而收晋尸以为京观”的建议,深感自己“使二国暴骨,暴矣;观兵以威诸侯,兵不戢矣;暴而不戢,安能保大?犹有晋在,焉得定功?所违民欲犹多,民何安焉?无德而强争诸侯,何以和众?利人之几,而安人之乱,以为已荣,何以丰财?”(《左传·宣公十二年》。)所以楚庄王不仅军事上争霸,也重政治影响,做到“叛而伐之,服而舍之”(同上),这也是这位霸主可贵的地方。


        [必阝]之战后,这年冬,楚庄王又乘胜伐萧。宋以蔡师相救,萧人还俘虏了楚公子丙和大夫熊相宜僚。楚庄王使人告之勿杀,我即退兵,但萧人不予理会,竟将两人杀了。楚庄王愤怒至极,遂围萧。时值隆冬,将士多寒,“王巡三军,拊而勉之,三军之士皆如挟纩(丝棉)”(同上),士气高昂,很快就击溃了萧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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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5 12:37: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楚庄王立威定霸


七、围而不攻,逼宋从楚    

        

        晋、楚争霸中原,争夺宋国是主要目标,宋之臣服与否,也是称霸的重要标志。昔日楚成王败宋,称霸中原;楚穆王于宋“田孟诸”,亦有实霸中原的标帜。故楚庄王平群蛮百濮后,即于公元前608年(楚庄王六年),与晋争夺宋国,并于北林(今河南新郑)大败晋军,晋大夫解杨被俘。第二年,楚又命郑伐宋,战于大棘(宋地,今河南睢县南),宋军又败,宋被迫筑城。其后,楚庄王重点打击陈、郑,对宋暂置一旁,宋则坚定附晋。


        公元前598年(楚庄王十六年),楚庄王以陈、郑已服,形势对己有利,就命左尹子重攻宋,自己也前往前线声援(《左传·宣公十一年》:“王待诸[延阝]。”杨伯峻《春秋左传注》:“此[延阝]当离陈、宋、郑不远。”),但无结果。[必阝]之战后,楚庄王率军攻萧时,宋竟然以蔡国军队相救。萧溃,宋又参加晋、卫、曹等国的清丘之盟。盟后,宋即援引“讨贰”(《左传·宣传十二年》。)的盟约,讨伐附楚的陈国,公然与楚国为敌。


        楚庄王为了彻底降服宋国,在[必阝]之战后,把矛头指向了宋国。公元前596年(楚庄王十八年),楚庄王为报复宋救萧之举,亲领军攻宋,但这只是教训性的。第二年,当作好了充分准备后,楚庄王决定派申舟出使齐国,指示他“无假道于宋”(《左传·宣公十四年》。杨伯峻《春秋左传注》:“无假道者,不请于宋而迳过其地也。楚庄禁其假道而欲其迳过宋国,正欲以挑衅。”《仪礼·聘礼》有“过邦假道”之礼。)申舟在楚穆王“田孟诸”时,又因“宋公违命”,申舟“[扌失](笞击)其仆(宋公之卿)以徇(示众)”(《左传·文公十年》),得罪过宋国。故楚庄王的用意在于向宋国挑衅,试探宋人的态度。申舟至宋时,宋人果然制止。宋国执政华元说:“过我而不假道,鄙我(以宋为楚国之野鄙)也。鄙我,亡也。杀其使者,必伐我。伐我亦亡也。亡一也。”(《左传·宣公十四年》。)竟杀了申舟。楚庄王获此消息后大怒,“投袂而起。履及于窒息,剑及于寝门之外,车及于蒲胥之市”(同上。)这一年(公元前595年,楚庄王十九年)秋九月,楚庄王亲率大军攻宋,把宋国团团包围。


        宋国君臣惊恐,派乐婴齐赴晋告急求救。晋景公想派兵救援,大夫伯宗反对,认为“天方授楚,未可与争”(《左传·宣公十五年》),待楚衰后再见机行事。但宋一直是晋之盟国,失去它又很痛心,所以宋景公派大夫解扬(原被楚俘,此时则已归晋)去宋诡称晋军即至,不要降楚。解扬过郑时被郑人所俘,并献给了楚军。楚庄王要他反其言(晋军不来救),不料解杨在宋军前大呼晋军即将来救,切莫降楚。楚庄王开始想杀他,既而又感其为臣讲信难得,就把他释放了。


        过一年(公元前594年)五月,楚军围宋已很久了,粮食将尽,宋又坚守不降,楚庄王准备撤军。申舟之子申犀要求为父复仇,继续攻宋。申叔时献“筑室,反耕者”(同上。)之计,即在宋境修建军营,屯兵耕作,以示持久围城不去之意。据《史记·宋微子世家》载,其时,“宋城中急,无食,华元乃夜私见楚将子反。子反告庄王。王问:‘城中何如?’曰:‘折骨而炊,易子而食。’庄王曰:‘诚哉言!我军亦有二日粮。’以信故,遂罢兵去”。《左传·宣公十五年》记叙得较详细,《史记·楚世家》记叙略同。楚庄王见宋已服,就与宋结盟,宋以华元为质,楚释围罢兵而回。楚庄王围宋,前后达九个月之久(《春秋》、《左传》等记从公元前595年秋九月至第二年夏五月,前后为九个月。《史记》则称围宋五月。此从《春秋》),晋国始终不敢出兵,足见楚国霸势强盛。楚庄王逼宋从楚,不轻易举兵攻城,后见其穷困难支,又主动撤兵。这种兵临城下,围而不破、逼其诚服之举,也属我国军事史上罕见的战例,具有深远的影响。


        围宋之役,震撼了中原国家。如鲁国大臣孟献子(公孙归父)建议鲁国遣使去宋向楚庄王“聘而献礼”,“谋其不免也”(《左传·宣公十四年》),鲁宣公赞同,派孟献子去宋拜见楚庄王,加强了楚、鲁之间的关系。


        楚庄王在位期间,继承祖业,发扬楚人“筚路蓝缕”精神,一生戎马倥偬,南征北战,“并国二十六,开地三千里”(《韩非子·有度》),称霸中原,威播四方,使楚国霸业进入了鼎盛时期,“天下大事尽在楚”(顾栋高《春秋大事表》。)楚庄王在争霸的同时,又能举贤赏劳,发展生产,整顿吏治,以法治国,国内政治相对安定。楚庄王不愧为春秋时期著名的霸主之一,我国古代一位杰出的政治家和军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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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5 12:38: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楚庄王立威定霸


八、鞍之战与蜀之盟    

        

        [必阝]之战后,晋受楚挫,转而向东扩张,大规模地对赤狄用兵。公元前594年灭潞(赤狄一支,今山西潞城东北)。次年,晋又攻取申氏(今山西屯留北,一说今河北永年东北)、留吁(今屯留南)、铎辰(今长治市东)等赤狄其他各部。当取得上述进展后,晋景公即欲会盟诸侯,以图在东方确立霸势。为使盟会成功,于公元前592年春,晋景公遣[谷阝]克聘齐,要齐国参加。适鲁国季孙行父、卫国孙良夫亦至。[谷阝]克跛,良夫眇,行父秃,齐顷公母亲萧同叔子见到好笑(三传、《史记》等所记略同。)谷阝]克怒,回国后请求伐齐。晋景公不同意,说:“子之怨,安足以烦国?”(《史记·晋世家》。)但[谷阝]克立誓要报复此辱。


        这年夏,晋景公会鲁、卫、曹、邾等国国君于断道(今河南济源西),谋讨背晋之国。齐顷公惧盟会中受辱,派高固、晏弱、蔡朝、南郭偃四大夫赴会。齐四大夫果然受辱,并拒绝齐国参与盟会。晋、齐两国矛盾进一步加深。


        公元前591年(楚庄王二十三年)春,晋景公联合卫世子臧攻打齐国,兵至阳谷(今山东东平西北),齐顷公被迫请盟,齐公子强质于晋,晋军撤回。鲁国与齐国本来不和,不愿事齐,见齐与晋结盟,便遣使赴楚乞师伐齐。这年七月,楚庄王病逝,楚共王初立,楚以丧辞鲁之请,故“楚师不至”(《左传·宣公十八年》。)鲁惧,次年与晋结盟,投靠了晋国。齐亦与楚结好。鲁国虑及齐、楚会出兵讨伐,于是治理军赋、修缮城郭,准备抵御。这时,楚经料理楚庄王丧事后,也把注意力转向东方,一方面与齐结盟,另一方面把矛头指向晋国,争夺晋的与国。


        公元前589年(楚共王二年)春,齐军攻打鲁国北鄙,攻取了龙(今山东泰安东南),南攻至巢丘(距龙不远)。卫为援鲁,出兵攻齐(《史记·卫世家》),败于新筑(卫地,今河北魏县南)。鲁、卫紧急向晋求援,晋派出七百乘兵车往救。[谷阝]克(晋中军主帅)说七百乘兵车是当年城濮之战的兵力,自己无法与昔日先大夫相比,请求派出八百乘兵车。晋景公同意了,[谷阝]克于同年夏,率兵会同鲁、卫两国军队,攻打齐国。双方大战于鞍(今山东济南市西北),齐军大败,晋军进抵丘舆、马径(今山东淄博南,一说益都西南),齐被迫归还鲁之“汶阳之田”《左传·成公二年》。)冬,楚为救齐,令尹子重尽起楚师伐鲁,先攻打卫国,后又从蜀(鲁地,今山东泰安东南)攻鲁,兵抵阳桥(今泰安西北)。鲁国不支,只得向楚求和,赂之以执斫(木工)、执针(缝工)、织[纟壬](织工)各百人,以公子公衡为质。子重允许,接着,与鲁、蔡、许等国国君及秦、宋、陈、卫、郑、齐等国大夫会盟于蜀。晋在楚北上伐卫、鲁及会盟各国中,始终不敢出兵对抗(同上。)蜀之盟,规模大,与国多,除中原一些国家参加外,连当时大国齐、秦亦与盟,是春秋时期一次著名的盟会。此事虽发生在楚庄王卒后二年,但楚共王即位年幼,掌握军政大权的是原令尹子重,故此盟实际上是楚庄王霸业的继续。童书业在论及楚庄王霸业时说:“楚共王即位,成二年:侵卫,遂侵鲁,师于蜀,侵及阳桥,鲁及楚平,楚合齐、鲁、宋、卫、郑、陈、蔡、许、秦、曹、邾、薛、[曾阝]十四国盟于蜀。此为楚霸之顶点。”(童书业《春秋左传研究》。)然而楚庄王毕竟已卒,故各国慑于楚威,并无诚意,人称“匮盟”(《左传·成公二年》:“……于是乎畏晋而窃与楚盟,故曰‘匮盟’。”匮,匮乏,意谓此为缺乏诚意的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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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5 12:38: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晋、楚并霸与弭兵


  一、晋、楚的继续争夺    

        楚庄王卒,其子楚共王(熊审,前591椙?60年)自称“少主社稷,生十年而丧先君,未及习师保之教训而应受多福,是以不德”(《左传·襄公十三年》),缺乏治国经验,亦无争战阅历,全靠令尹子重等一班旧臣支撑,楚国霸业开始衰退。晋国虽一度复强,但内忧重重,已非昔日可比。秦虽已渐崛起,齐亦不失为东方一大国,但秦、齐仍随楚、晋角逐,自己无力支配中原局势。故楚庄王卒后,中国出现晋、楚并霸局面。同时,由于中原长期争战不已,各中小国家普遍厌战,楚、晋实力亦已下降,故在争夺的同时,又出现弭兵运动。这就是在楚庄王之后较长一段时期内中原的基本形势。


        蜀之盟,楚国霸业达到鼎盛;但盟后不久,晋与楚又展开了激烈的争夺。蜀之盟后第二年(公元前588年)春,晋国为了教训郑国附楚,会合宋、鲁、卫、曹等国军队伐郑。郑公子偃领军抵御,击败了晋等国联军。郑自恃兵强,又以许恃楚而不事郑,在击败晋后不久,又举兵伐许,抢占了许国的田地。再过一年,即公元前587年(楚共王四年),郑又派兵去许国疆理田地,为许所败。郑接着讨伐许,取[钅且]任、冷敦之田(今河南许昌境)。晋国见有机可乘,以救许为名,兴兵攻郑,楚国毫不示弱,亦立即派子反(公子侧)率军救郑。于是郑、许两国国君在子反前争是非曲直,子反不能决,说:“君若辱在寡君,寡君与其二三臣共听两君之所欲,成其可知也。不然,侧不足以知二国之成。”(《左传·成公四年》。)公元前586年(楚共王五年),许灵公果去楚国告郑,郑悼公亦至楚争讼。郑理曲不胜,楚囚禁郑臣皇戌与子国(公子发)。郑悼公不服,回国后就遣公子偃赴晋请盟,背楚亲晋。同年秋,晋派赵同与郑悼公盟于垂棘(晋地,今山西潞城北)。冬,晋以郑服,又会齐、鲁、宋、卫、曹、邾、杞之君与郑悼公盟于虫牢(郑地,今河南封丘北)(《左传·成公五年》。)。稍后,晋又欲会诸侯,宋共公托故推辞。郑背楚附晋及诸侯与郑盟,是楚国争霸之失策,使自己处于被动。


        公元前585年(楚共王六年),楚国不甘心轻易失去郑国,令尹子重举兵伐郑。晋中军帅栾书(栾武子)即率六军救郑,与楚军遇于绕角(今河南鲁山东),楚见敌众,主动撤退(《左传·成公六年》载,晋、楚两国军队在绕角相遇,“楚师还”,可谓主动撤退。《左传·襄公二十六年》则记晋用析公之谋,夜临楚军而楚军“宵溃”。)晋军遂攻蔡,楚公子申、公子成以申、息两县之军救蔡,御诸桑隧(今河南确山东)。晋军是战是退,将帅意见不一。赵同、赵括欲战,荀首、士燮、韩厥谏不可。他们说:“吾来救郑,楚师去我,吾遂至于此,是迁戮也。戮而不己,又怒楚师,战必不克。虽克,不令。成师以出,而败楚之二县,何荣之有焉?若不能败,为辱已甚,不如还也。”(《左传·成公六年》。)栾书持慎重态度,就撤军了。可见楚国霸威犹存,晋仍不愿贸然与之正面较量。次年,楚子重又伐郑,驻军于 (今河南襄城)。晋亦又会齐、宋、卫、鲁、曹、莒、邾、杞之君救之。郑共仲、侯羽趁势众围攻楚军,俘获了楚郧公钟仪,把他献给了晋国。晋与各国盟于马陵(今河北大名东南)而还。再过一年,即公元前583年,晋栾书又领军伐蔡,接着犯楚,俘获楚大夫申骊;攻沈,俘沈国国君揖初。这样,原从楚之中原诸国,又尽入晋国怀抱,楚国霸势随着衰退。


        在此同时,晋重新经营东方,拉拢齐国。公元前583年(楚共王八年),晋景公遣韩穿赴鲁,命归汶阳之田给齐。对这种反常行为,季文子当即就向韩穿指出,汶阳之田,原为鲁地,晋初使齐归鲁,现又命归齐,“七年之中,一与一夺,二三孰甚焉?士之二三,犹丧妃耦,而况霸主?霸主将德是以,而二三之,其何以长有诸侯乎?”(《左传·成公八年》。)晋景公这种出尔反尔、牺牲鲁国利益去取悦于齐国的行为,果然引起中原各国的不满,“为归汶阳之田故,诸侯贰于晋”(《左传·成公九年》。)晋景公惧,第二年春,又会齐、宋、鲁、卫、郑、曹、莒之君于薄(卫地,今河南长垣东),以重温马陵之好。季文子认为此举无益,对范文子说:“德则不竞,寻盟何为?”(同上。)楚国抓住“诸侯贰于晋”这一时机,采取拉拢与打击相结合的方针,立刻与晋争夺与国。公元前582年(楚共王九年),楚以重赂求郑,郑成公与楚公子成会于邓(楚地)(此从《左传·成公九年》。《史记·郑世家》载:“成公三年,楚共王曰‘郑成公孤有德焉’,使人来与盟。成公私于盟。”)。同年秋,郑成公害怕晋攻伐,又亲往朝晋。晋以其贰于楚,执之;又命栾书领兵伐郑。楚令尹子重也立即举兵伐陈以救郑。冬,子重又自陈伐莒,莒无备,渠丘(今山东莒县东南)、莒(莒都,今莒县)、郓(今山东沂水东北)皆溃。楚军进展顺利。次年,即公元前581年,郑人立新君(郑成公子),向晋表示不会因郑成公被拘留而屈服。晋栾书说:“郑人立君,我执一人焉,何益?不如伐郑而归其君,以求成焉。”(《左传·成公十年》。)遂会齐、宋、卫、曹伐郑,郑赂晋请和,晋释郑成公回国。


        晋对郑成公的亲楚行为无可奈何。

        由此可见,楚共王“少主社稷”,依靠子重等一班旧臣辅佐,虽霸势转衰,但仍遵循先君北上争霸路线,继续与晋国展开了激烈的争夺,保住了大国霸国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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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5 12:39: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晋、楚并霸与弭兵


二、第一次弭兵之会(宋西门之盟)    

        

        从公元前591年楚庄王卒,至公元前580年(楚共王十一年)的十一年间,晋、楚一方面进行激烈的争夺,另一方面由于双方实力下降,已开始进行和平试探。


        从晋国来说,与楚争夺,虽有时稍占优势,但自从公元前583年(晋景公十七年),晋命鲁归汶阳之田与齐,已引起中小国家的不满。它虽然讨好了齐国,却侮辱了鲁国,也使其他国家“贰于晋”。次年,郑成公主动来朝时,晋又横蛮地拘留他,得罪了郑国。公元前581年,鲁成公朝晋,晋疑其亲楚,不让他回国。次年,鲁成公被迫接受盟约后,才准其回国。这件事更加不得人心。


        正当晋滥施霸威、诸侯多对之有二心时,秦与白狄也乘机伐晋。公元前580年,晋景公卒,子晋厉公立,为稳定局势,争取与秦和好,于是晋、秦约定会于令狐(晋邑,今山西临猗西)。据《左传·成公十一年》载,晋厉公先至,秦桓公不肯涉河,止于王城(秦邑,今陕西大荔东)。两国夹河而盟。秦大夫盟晋君于河东,晋大夫盟秦君于河西。秦桓公回来后就背盟,与白狄谋划伐晋。所以,晋已力不从心,郑、鲁受辱,其他各国貌合神离,存有二心,秦始终抱敌对态度,白狄又时来犯,与楚争霸已感不支,开始转向与楚弭兵。


        从楚国来说,楚庄王卒,楚共王年幼执政,霸势转衰,原中原与国,纷纷倒向晋一边。子重等一班旧臣虽竭力维持,但与晋争夺往往处于被动。而子重等又居功自傲,在强敌面前,不顾国家利益,伸手要赏田,目的未遂,又贪婪侵占,终演成内乱。据《左传·成公七年》载,楚围宋之役后,令尹子重请取申、吕以为赏田,申公巫臣(屈巫,申县之尹)认为“此申、吕所以邑也,是以为赋,以御北方。若取之,是无申、吕也,晋、郑必至于汉”。楚庄王接受了这一意见,没有把申、吕赏给子重。子重对申公巫臣怀恨在心。子反要娶夏姬,申公巫臣自己想娶她,出面阻止,这样又得罪了子反。申公巫臣于公元前589年利用出使齐国之机,携带夏姬去齐,适逢齐在鞍之战中被晋打败,申公巫臣就奔至晋,晋任以为邢大夫。楚共王即位后,子重(令尹)、子反(司马)利用特权灭申公巫臣之族而分其家财。申公巫臣怨恨,请出使到吴国,晋景公欣然同意。申公巫臣到吴国后,吴国国君寿梦非常高兴。申公巫臣教吴人乘车和战阵之法,使其叛楚。吴国从此开始伐楚、伐巢(今安徵瓦埠湖东南)、伐徐(今江苏泗洪南)、入州来(今安徽风台)。“子重、子反于是乎一岁七奔命,蛮夷属于楚者,吴尽取之,是以始大,通吴于上国(通中原诸国)”。吴国日益强大起来,对楚国构成严重威胁。


        晋、楚争霸,直接受到祸害的是处于中间地带的宋、郑等中小国家。这些国家的统治者与广大臣民一样,也渴望和平,停止战争。第一次弭兵之会就是在这种历史背景下出现的。


        公元前582年(楚共王九年,晋景公十八年)秋,晋、楚在激烈争夺的同时,已试探媾和。据《左传·成公九年》载,晋景公视察军府,面见楚俘钟仪(公元前584年被郑俘,郑献给晋),与他作了一番友好的交谈。范文子建议释放归楚,“使合晋、楚之成”。晋景公同意,“重为之礼,使归求成”。这年冬,楚共王也及时遣公子辰赴晋,“报钟仪之使,请修好、结成”。次年(公元前581年)春,晋景公又派大夫籴[艹/伐]聘楚,以“报大宰子商(公子辰)之使也”(《左传·成公十年》。)夏,晋伐郑而释郑成公回国,这也是在晋、楚媾和气氛中出现的举措。


        公元前580年(楚共王十一年,晋厉公元年),宋卿华元得知晋、楚两国使者互访,谋求媾和,就主动出来斡旋,促成晋、楚结盟。华元本人与晋正卿栾书、楚令尹子重皆有私交,就先后奔赴楚、晋,“合晋、楚之成”(《左传·成公十一年》。)其时,晋还谋求与秦结好,夹河而盟。经过华元的努力,公元前579年(楚共王十二年,晋厉公二年)五月,晋大夫士燮与楚公子罢、许偃达成协议,盟于宋西门之外,史称“宋西门之盟”(“华元弭兵”)。盟约说:“凡晋、楚无相加戎,好恶同之,同恤甾(灾)危,救备凶患。若有害楚,则晋伐之;在晋,楚亦如之。交贽往来,道路无壅;谋其不协,而讨不庭。有渝此盟,明神殛之,俾队(坠)其师,无克[月乍]国。”(《左传·成公十二年》。)盟成,卫、鲁、郑等国国君赴晋受命(《春秋·成公十二年》:“夏,公会晋侯、卫侯于琐泽。”琐泽,晋地。)同年秋,晋遣[谷阝]至聘楚,“且[氵位]盟”;冬,楚亦遣公子罢聘晋,“且[氵位]盟”,相互承认盟约。十二月,晋厉公和楚公子罢盟于赤棘(晋地)。宋西门之盟一时得到了贯彻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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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5 12:40: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晋、楚并霸与弭兵


三、鄢陵之战    

        

        宋西门之盟,只是晋、楚双方暂时缓解激烈争夺之举,并未带来真正的停兵与和平。晋国由于它后方面临狄人与秦的袭击,急需与楚作一妥协,然后转向打击狄、秦。秦自[肴殳]之役后,一直与晋不和。尽管晋主动求和修好,但往往一厢情愿,为秦所不顾。所以秦、晋矛盾始终很尖锐。就在晋、楚宋西门会盟之际,秦就鼓动白狄攻晋。盟后,晋腾出手来攻狄,败之于交刚(今山]西[阝显]县境)。晋为集中力量打击秦国,于盟后次年,即公元前578年(晋厉公三年,秦桓公二十七年)春,晋征师于诸侯,并会齐、宋、卫、鲁、郑、曹、邾、滕之君于京师(《春秋·成公十三年)。夏,晋遣吕相(魏相)赴秦,历数秦恶以绝秦,把责任推在秦国身上,以鼓动诸侯支持晋国,参与伐泰
      。吕相的绝秦书,开后来檄文之先河(《左传·成公十三年》。)接着,晋厉公率晋国四军(中、上、下、新)与上述各国军队联合伐秦,败秦军于麻隧(秦地,今陕西泾阳北),然后渡泾河,进抵侯丽(今陕西礼泉东)而还。时秦都雍(今陕西凤翔南),各国联军已深入到秦国腹地。曹宣公、成肃公(周大夫)皆卒于军中,秦成差及不更女父被俘(同上。)。可见这次战争规模是很大的,秦所受到的损失也是很重的,以至一时不敢与晋抗衡。


        晋打击秦的目的得逞,势力更盛,中原诸国实为晋之属国。楚恪守盟约,未及时援秦,已使自己被动。公元前577年(楚共王十四年),郑恃晋势,公子喜(子罕)率军攻打楚之亲国许,为许所败。郑成公不甘失败,马上亲领军攻许,攻入外城,许被迫以叔申之封田向郑请和。


        郑如此欺凌许国,当然为楚难以容忍。所以楚国已考虑北上,打击郑国,与晋对抗。

        据《左传·成公十五年)载,公元前576年(楚共王十五年),楚将出军北伐,子囊(公子贞)说:“新与晋盟而背之,无乃不可乎?”子反说:“敌利则进,何盟之有?”楚共王支持子反的意见,遂率军伐郑,至暴隧(今河南原阳西)。接着又伐卫,至首止(今河南睢县东)。郑子罕反袭楚,取新石(楚邑,今河南叶县境)。晋中军帅栾书对楚意欲报复,韩献子反对。这年冬,晋士燮、齐高元咎、宋华元、卫孙林文、郑公子[鱼酋]、邾人会吴于钟离(今安徽凤阳东稍北)。吴始参加中原诸国盟会。显然,晋与各国与吴相会,目的就是把予头指向楚国,特别是鼓动吴抗楚。许在此形势下,害怕郑国再次讨伐,就请求迁到楚国。楚共王同意,遂遣公子申“迁许于叶”(今河南叶县南)。许从此成为楚国附庸,其旧地为郑所有。


        楚与晋抗争,焦点仍在争郑、宋。故楚对郑除攻伐外,又采取求和的方针。伐郑的第二年,即公元前575年春,楚共王在武城(今河南南阳北)遣公子成赴郑,以汝阴之田(今河南郏县、叶县间)求和。郑获利,即叛晋,郑子驷与楚共王在武城结盟。楚对郑一打一拉,取得成功。同年夏,郑子罕领兵攻宋,先宋军败郑于[氵勺]陂(今河南商丘、宁陵间);继而宋军骄而不警,又为郑败于[氵勺]陵(今宁陵南)。郑背晋,又败宋,显然是楚北进的重大胜利,晋也当然不会置之不理。所以当郑伐宋不久,晋国君臣就准备兴师伐郑。《左传·成公十六年》载:“晋侯将伐郑。范文子(士燮)曰:‘吾逞吾愿,诸侯皆叛,晋可以逞。若唯郑叛,晋国之忧,可立俟也。’栾武子(栾书)曰:‘不可以当吾世而失诸侯,必伐郑。’乃兴师。”晋一方面出动四军(上、中、下、新),一方面派人前往卫、齐、鲁乞师,参加作战。


        郑国君臣闻讯,即向楚告急。楚共王决定出兵救郑。以司马子反、令尹子重、右尹子革统领三军,并会同蛮军,疾速进军,以救郑。

        五月,晋军渡河,闻楚军将至,范文子欲返,栾武子主战。六月,晋、楚两国军队遇于鄢陵。晋臣大都主战,唯范文子仍不欲战,主要是晋国内部矛盾已日益尖锐,故宁可“释楚”而缓解“内忧”(杨伯峻《春秋左传注》:“晋国大臣大多数主战,唯士燮始终主退。


        士燮见厉公骄侈,群臣不和,如战而胜楚,内忧益滋,故欲释楚以缓和国内矛盾,非惧战败也。”)。但两军已相遇,一解即发,范文子已无法控制局势。

        甲午日晨,楚军逼近晋军营垒布阵,晋军吏惊恐。栾书说:“楚师轻佻,固垒而待之,三日必退。退而击之,必获胜焉。”[谷阝]至说:“楚有六间,不可失也。其二卿(指子反、子重)相恶,王卒以旧,郑陈而不整,蛮军而不陈,陈不违晦,各顾其后,莫有斗心;旧不必良,以犯天忌,我必克之。”(《左传·成公十六年》。)晋厉公采纳[谷阝]至意见,统军迎战。两军对阵,楚共王登上巢车(楼车),望晋军,并让大宰伯州犁(伯州犁,晋伯宗之子。伯宗在晋被害后,伯州犁逃来楚国,时任大宰。)进行“战祷”。晋厉公则让苗贲皇(苗贲皇,楚斗椒之子。斗椒在若敖氏叛乱中被楚庄王所杀,苗贲皇畏罪逃到晋国,晋赐以苗色。)立其侧。苗贲皇对晋厉公说:“楚之良,在其中军王族而已。请分良以击其左右,而三军萃于王卒,必大败之。”(《左传·成公十六年》。)晋厉公采纳这一建议,先攻楚之左、右军,后攻中军。晋将吕[钅奇]射中楚共王目,楚共王召来养由基,给他两支箭,令其射吕[钅奇]。养由基一箭射中了吕钅奇]的颈项,吕[钅奇]伏于弓套而死。携另一支箭向楚共王复命。楚共王不顾中箭疼痛,仍坚持指挥作战。战斗从晨至暮,楚军略受挫,但双方胜负未定。楚共王决定明天再战。子反派军吏视察伤员,补充步兵与车兵,修理盔甲武器,清理战车马匹,命令明日鸡鸣时吃饭,整装待命,投入战斗。晋苗贲皇也通告全军作好准备,明日再战,并故意放松对楚俘的看守,让他们逃回楚营,报告晋军备战情况。楚共王听到晋军已有准备后,立即召见子反讨论对策。子反当晚醉酒,不能应召入见。楚共王无奈,引军夜遁。楚军退至瑕(随地)时,子反为子重所逼,畏罪自杀(同上。)鄢陵之战虽然是晋、楚争霸的继续,但它毕竟是弭兵运动过程中的插曲,和过去激烈的争霸战争迥然相异。战之前,晋遣使至齐、鲁、卫诸国“乞师”,但战之日,齐军始至,鲁、卫之军则刚从国内动身。临战时,晋军内部是战是和,意见不一。楚军少挫,与晋胜负未分,楚共王就悄然退兵;而作为中军主帅的司马子反,竟临阵醉酒,在战争史上实属罕见。至于战斗中,晋将[谷阝]至见楚共王必下,“免胄而趋风”,脱下头盔,快步趋前,向楚共王表示恭敬。[谷阝]至与另一晋将韩厥明明可以追获郑成公,却故意放掉,更富有戏剧性。这些迹象表明,晋、楚一方面在打,另一方面则仍以和为重,双方都留有余地(《左传·成公十六年》。)。


        由于晋、楚在鄢陵之战中持郑重态度,故晋争郑服郑问题并未解决。战不久,晋即在沙随(宋地)重会诸侯谋伐郑,接着,晋、齐、宋、鲁、邾等国军队伐郑,继而伐陈、蔡。郑子罕出兵夜袭,宋、齐、卫三国军队被击败。次年,即公元前574年,郑子驷主动出击,攻晋之虚、滑
      (今河南偃师),卫出兵援晋。夏,楚遣公子成、公子寅领兵戍郑,助郑抗晋。不久,晋厉公果然会周、齐、宋、鲁、卫、曹、邾等各国军队攻郑,楚子重率军援救,晋等各国军队害怕,主动撤退。冬,晋又会上述各国军队伐郑、围郑,楚公子申率军救郑,各国军队又畏楚强而退(左传·成公十七年)。鄢陵之战为争郑而起,但晋并未征服郑,战后又多次伐郑,楚亦多次出兵救郑,可见鄢陵之战只是晋、楚的一次正面冲突,并未展开决战,战后双方实力未减,仍保持着两强并霸的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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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5 12:41: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晋、楚并霸与弭兵


四、晋悼公复强与楚争霸失利    

        

        晋自公元前589年鞍之战后,[谷阝]氏势力大长,在鄢陵之战的前一年,即公元前576年,三[谷阝]([谷阝][钅奇]、[谷阝] 、[谷阝]至)对“好直言”(向执政进直言)的大夫伯宗“谮而杀之”(《左传·成公十五年》),其子伯州犁被迫奔楚。鄢陵之战即将揭开,中军副帅范文子已察见晋厉公骄奢,群臣不和,一直主退,以防内忧日滋。鄢陵战后的第二年,即公元前574年,晋厉公见[谷阝]氏、栾氏、中行氏权重,想全部除掉,遂使其外嬖之臣(宠臣)胥童、夷阳五(夷羊五)、长鱼矫杀三[谷阝]。劫持栾书、中行偃于朝,晋厉公不杀,仍复其职位。栾书、中行偃见[谷阝]氏被杀,害怕遭受同样命运,乘晋厉公游于匠丽氏(居翼的宠臣)时予以拘留,接着又杀了胥童(《左传·成公十七年》。)第二年,栾书、中行偃杀晋厉公,“葬之于翼东门之外,以车一乘”,不以君礼葬(《左传·成公十八年)。杜注:诸侯葬车七乘。晋厉公仅葬一乘,故“不以君礼葬”。)栾书、中行偃杀晋厉公后,使人迎晋襄公十四岁的玄孙周子(子周)于京师(洛邑),立为国君,是为晋悼公。


        晋悼公是一位年青有为的君主,据《左传·成公十八年》载,他即位后,“始命百官,施舍、己责(赐予并免除百姓对国家的拖欠),逮鳏寡,振废滞(起用被废黜淹滞的旧贵族),匡乏困(救济贫困),救灾患,禁淫慝,薄赋[佥欠],宥罪戾,节器用,时用民,欲无犯时”,社会矛盾一时缓和,政治亦迅速趋于稳定,“民无谤言,所以复霸也”。


        晋悼公与楚争霸,首先进行争宋。原来宋在鄢陵之战前一年,宋共公卒,司马荡泽(唐山)为削弱公室,杀公子肥(此从《左传·成公十五年》。《史记·宋世家》作“杀太子肥”。杨伯峻《春秋左传注》以为此肥,似为宋共公太子,“应嗣位而尚未即位”。)。右师华元使司徒华喜、司城公孙师帅国人平乱,杀荡泽。左师鱼石、大司寇向为人、少司寇鳞朱、大宰向带、少宰鱼府等宋五大夫与荡泽同为桓族(宋桓公之后),惧而奔楚(《左传·成公十五年》。)公元前573年(楚共王十八年)夏,郑乘晋厉公被杀、晋悼公初立之机攻宋,至曹门(宋西北城门),又会楚军取朝郏(今河南夏邑)。楚、郑联军进而攻占彭城(今江苏徐州市),使奔楚的宋鱼石等五大夫居此,并以三百乘兵力帮助戍守。秋,宋派老佐、华喜率军围城,力图夺回。冬,楚子重再度伐宋,以救彭城。宋华元赴晋告急求援。中军将韩厥说:“救求得人,必先勤之。成霸、安疆(指抑止楚国),自宋始焉。”(《左传·成公十八年》。)晋悼公于是统军救宋,楚军撤退。


        公元前572年(楚共王十九年),晋以栾[厌/黑〗]领军,与宋、鲁、卫、曹、莒、邾、滕、薛等国组成联军,为宋攻打彭城,宋五大夫投降,晋国把他们安置在瓠丘(壶丘,今山西垣曲东南)。


        齐国未参加联军,晋即进行讨伐,齐被迫以太子先为质于晋。这年夏,晋韩厥、中行偃又率齐、鲁、卫、曹、邾、杞等国军队伐郑,破郑外城,在[氵育水边打败郑国步兵。接着,晋等国军队又乘胜南下,进攻楚国的焦、夷(均在今安徽亳县境)和楚的盟国陈。晋悼公和卫献公还驻于戚(卫邑,今河南濮阳北),以为声援。秋,楚子革救郑,并攻打宋之吕、留二邑。郑大夫子然亦攻宋,取宋地犬丘(今河南永城西北)。次年,楚共王为争彭城,命郑攻宋,但郑一国作战,无结果。至此,楚联郑两次攻宋,均未夺回彭城。晋悼公初立,即大会各国援宋夺取彭城,又迫使齐服,可见晋国内稳定,国势复振,楚国则转向被动不利。晋争宋问题解决后,立即把矛头对准郑国。


        郑一直亲楚,但楚失彭城,宋五大夫投楚又被迫降晋,故郑国内部对楚、晋政策发生动摇。

        《左传·襄公二年》载:“郑成公疾,子驷请息肩于晋。”据杜注,其意谓郑服于楚,楚对郑需求过甚,郑不堪负担,故子驷欲改臣服晋。其实,从楚或从晋,都得承担需求,子驷的本意就是担心从楚怕得罪晋国,不如改从晋以避免被动。郑成公不同意,以为楚共王为救郑而伤目(指鄢陵之战),“若背之,是弃力与言(弃其功背其盟誓)”(《左传·襄公二年》。)公元前571年(楚共王二十年)七月,郑成公卒,其子郑僖公立。晋乘机攻郑,郑诸大夫欲从晋,执政大臣子驷奉郑成公言,未同意。这年,晋两次会宋、鲁、卫、曹、邾、齐、滕、薛、小邾(后四国是第二次与会)等国大夫于戚,决定在虎牢(郑地)筑城以逼郑,郑于是害怕而背楚事晋(《左传·襄公二年》。)公元前570年(楚共王二十一年)夏,晋以郑服,想进一步与吴修好,孤立楚国,晋悼公于是会周单公(单顷公)及诸侯于鸡泽(今河北邯郸市东北)。晋悼公还派荀会迎吴王寿梦于淮上,然“吴子不至”(《左传·襄公三年》。)吴虽未莅会,楚之属国陈则不堪楚令尹子辛(原令尹子重于这年春伐吴失败而心疾发死)求索过度为由,主动请服(同上。)楚失宋、郑、陈后,公元前568年(楚共王二十三年)夏,吴王寿梦派大夫寿越赴晋,解释不会鸡泽之故,并请修好。秋,晋等盟国就与吴王寿梦会于戚,晋以盟主身份,命各国戍陈以备楚(《左传·襄公五年》。)楚共王为了改变对自己的不利形势,重又与晋展开了激烈的争夺。


        陈自公元前570年鸡泽之会背楚从晋后,楚国一直对它用兵不止。公元前568年,当楚出兵质问陈之叛楚原因,陈人回答说:“由令尹子辛实侵欲焉。”(同上。)楚共王立即杀了子辛。楚为失陈而杀令尹,这件事非同小可,故《春秋·襄公五年》郑重记载:“楚杀其大夫公子壬夫(子辛)。”陈不理会,仍参与晋等国与吴戚之盟,故有晋命诸侯戍陈之举。子辛被杀后,子囊为令尹。晋卿范宣子已意识到楚国绝不会轻易失陈,权衡得失,提出自己的见解:“我丧陈矣。楚人讨贰而立子囊,必改行,而疾讨陈。陈近于楚,民朝夕急,能无往乎?有事,非吾事也;无之而后可。”(《左传·襄公五年》。)主张放弃陈国,以免鞭长莫及,成为包袱。当年冬,楚子囊即不顾诸侯戍陈,率军攻陈。公元前566年(楚共王二十五年),子囊又领兵攻陈围陈,晋悼公虽又会宋、鲁、陈、卫、曹、莒、邾等各国国君于[为阝](郑邑,今河南鲁山境),谋救之,然陈人害怕,陈执政大夫庆虎、庆寅为使陈哀公从盟会中逃脱,就让陈公子黄(陈哀公弟)被楚所执,陈哀公担心国内另立新君,果然自会逃归,背晋附楚(《左传·襄公七年》。)郑背楚附晋后,楚与晋争郑也一直很激烈。公元前566年[为阝之会时,郑僖公赴会,至 (郑地),为不愿背楚之子驷所杀(同上。)。其子郑简公立,仅五岁。公元前565年(楚共王二十六年),郑子国、子耳攻蔡,楚子囊即为蔡伐郑。郑六卿不知适从,或主“从楚”,或主“待晋”(等待晋国救援)”(《左传·襄公八年》。)子驷说:“民急矣(楚军压境),姑从楚,以纾吾民。晋师至,吾又从之。敬其币帛,以待来者,小国之道也。牺牲玉帛,待于二境,以待强者而庇民焉。寇不为害,民不罢病,不亦可乎?”(同上。)于是决定与楚和;但又怕得罪了晋国,又遣使告晋,说:“民知穷困,而受盟于楚。孤也与其二三臣不能禁止,不敢不告。”(同上。)公元前564年(楚共王二十七年,晋悼公十年),晋出动四军会齐、宋、鲁、卫等国军队攻郑,郑惧而请和,与各国盟于戏(今河南登封嵩山北)。但晋以郑盟词说“唯有礼与强可以庇民者是从”,故“不得志于郑”(同上),复又会合各国军队攻郑,因军队远师疲劳,有归志,只得中途而回。不久,楚共王领兵来攻郑,郑子驷不顾对晋“口血未干而背之”(《左传·襄公八年》),又与楚和,盟于中分(郑都城中里名)。郑在晋、楚激烈争夺下,只得采取“牺牲玉帛,待于二境,以待强者而庇民”的政策。


        子驷这种两面应付政策,固然是晋、楚所逼不得已之举,但既两面应付,也必然招致双方不断的打击与勒索,使郑国疲于奔命,蒙受巨大的灾难。公元前563年,晋悼公会各国伐郑,驻军于牛首(郑邑,今河南通许北)。郑子驷原与尉止有隙;子驷又作田洫,使司氏等四族丧失了田亩,于是尉止与司氏等五族作乱,杀子驷,子西、子产、子等率众平乱,子孔继掌国政。这时,晋等国来攻,又筑虎牢城(当在原来基础上扩大或加固)而戍之,郑被迫与晋和。在此同时,楚令尹子囊率军来救郑,与晋等国军队“夹颖而军”(《左传·襄公十年》。)郑见晋等国不会恋战,又与楚盟。晋等无奈,率军撤退,楚军亦还。公元前562年(楚共王二十九年,晋悼公十二年),郑国诸大夫对此局面已极其忧虑,想寻求一条出路。他们认为:“不从晋,国几亡。楚弱于晋,晋不吾疾也。晋疾,楚将辟之。何为而使晋师致死于我,楚弗敢敌,而后可固与也。”(《左传·襄公十一年》。)楚、晋相争,郑诸大夫已感到“楚弱于晋”,与其两面应付,不如与晋固结,总可以减轻一些负担。这种政策,显然是原来子驷两面应付政策的重大转变。为达到这一目的,他们选择以“恶宋”为突破口,故意向宋挑衅,以引发晋、楚相争,“晋能骤来,楚将不能,吾乃固与晋”(同上。)这年夏,郑果然向宋挑衅,晋悼公即会各国伐郑、围郑,郑请盟,秋盟于亳北(今河南郑州北)。楚闻讯,向秦国求助,楚共王于是领楚、秦联军伐郑,郑简公迎接,与楚、秦联军一起伐宋,以激怒晋国。晋果然恼怒,遂“悉师(晋与各国军队全部出动)以复伐郑”(《左传·襄公十一年》),声势浩大。郑又派人赴楚,告之“将服于晋”(同上。)楚共王无奈,怒而执郑国使者,却不敢出兵与晋等国军队对抗。郑赂晋以兵车百乘,悝、触、蠲三乐师,歌钟二肆,女乐二佾。晋悼公以乐之半赏赐给魏绛,表彰他对帮助自己和戎与争霸之功(同上。)次年,楚虽联秦伐宋,“以报晋之取郑”(《左传·襄公十二年》),但已无济于事。晋悼公与楚共王争霸,明显地占了上风,郑大夫作出“楚弱于晋”的分析已为历史所证实。


        公元前560年(楚共王三十一年),楚共王疾,他自以无德,少主社稷,未及习师保之教训,而亡师于鄢,以辱社稷,为大夫忧,请谥为“灵”或“厉”(皆恶谥)。卒后,子囊说:“赫赫楚国,而君临之,抚有蛮夷,奄征南海,以属诸夏,而知其过,可不谓共乎?请谥之‘共’”(《左传·襄公十三年》。)楚共王临死前自感惭愧,要臣下给予恶谥,这种自责精神,说明他未忘记先祖霸业。子囊寥寥数语,既充分肯定了楚共王的霸绩,也指出他失而知过,看来是十分中肯的。


        过两年,晋悼公卒。晋、楚争霸从此转入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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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5 12:41: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晋、楚并霸与弭兵


五、第二次弭兵之会(宋蒙门之盟)    

        

        公元前560年,楚共王卒,子楚康王(前559椙?45年)立。公元前558年,晋悼公卒,子晋平公立,晋、楚关系史,乃至我国古代春秋史,已进入了新的阶段。


        晋平公新立,为确立霸主地位,即于公元前557年(楚康王三年)会宋、鲁、卫、郑等国国君于溴梁(今河南济源西)。齐灵公不至,仅派大夫高厚赴会。晋以邾、莒侵鲁,又通齐、楚,执两国之君,高厚害怕,中途逃盟(《春秋左传·襄公十六年》。)许原已被楚迁于叶,这时见晋势强盛,许灵公弃楚从晋,遂请迁于晋,许国大夫则反对,晋于是伐许,并进而攻打楚国,以报宋杨梁之役(公元前561年,楚为报晋取郑,联秦攻宋,进驻杨梁(今河南商丘东南)。楚公子格率军与晋军战于湛阪(今河南平顶山市西北),楚军失败。晋军接着攻至楚方城之外,因许未迁,复又伐许而还(《左传·襄公十六年》。)这是楚康王、晋平公时双方发生的一次较大的战争,但这次战争也只是局部性的,晋以自己一国之军独进,楚亦未出动主力,且许请迁晋并未实现,所以对双方影响不大。


        此后,晋、楚间又出现弭兵运动。这次弭兵,除原有的因素仍在起作用外,随着晋、楚双方与各国形势的发展,又出现了一些新的情况。

        晋国早在晋景、厉公时期,内部矛盾就很尖锐,晋厉公本人就是在统治集团内部倾轧中丧命的。晋悼公立,政局一时稳定,但他是依靠网络贵族与对外争夺,才得以维持其统治的。


        晋悼公复强,时仅十六年。卒后,国内矛盾迅速暴露出来。公元前554年(晋平公四年),晋中军帅荀偃卒,晋平公以范宣子为中军帅,主国政。过二年,栾[厌/*4/5〗黑/-*4/5〗]卒,其妻栾祁(范宣子女)与家臣私通,惧子栾盈,向其父范宣子诬陷栾盈将作乱。栾盈好施舍,颇得人心,范宣子听信了栾祁的话,就逐栾盈,杀其党十人(皆晋大夫)(《左传·襄公二十一年》。)栾盈先奔楚,后奔齐。公元前550年(晋平公八年),栾盈在齐庄公帮助下,潜入曲沃(栾邑),因得魏纾掩护,昼入晋都绛(今山西侯马市)。范鞅挟持魏纾入宫,栾氏孤立无援。范宣子焚“丹书”(《左传·襄公二十三年》。杜注:“盖犯罪没为官奴,以丹书其罪。”杨伯峻《春秋左传注》:“丹书,以红色书于简牍。”),使奴隶裴豹杀栾氏家臣督戎。栾盈失败,固守曲沃。晋国这次内乱,充分暴露了晋六卿(赵氏、魏氏、韩氏、智氏、范氏、中行氏)专权,勾心斗角和矛盾重重的局面。晋平公听命于众卿,君权日弱。栾氏虽被镇压下去了(《左传·襄公二十三年》:“晋人克栾盈于曲沃,尽杀盈氏之族党。栾鲂出奔宋。书曰‘晋人杀栾盈’。”),然晋卿大夫之家权力日重,公室日卑,国力下降。


        晋国的外部形势也日益陷于被动。据《左传·襄公二十四年》载,范宣子为政,征诸侯之币重,郑子产致书范宣子说:

        子为晋国,四邻诸侯不闻令德,而闻重币,侨(即子产)也惑之。侨闻君子长国家者,非无贿之患,而无令名之难。夫诸侯之贿聚于公室(指晋),则诸侯贰。若吾子赖之,则晋国贰。晋国贰,则子之家坏,何没没(昧昧)也!将焉用贿?(《左传·襄公二十四年》。)


        范宣子只得减轻诸侯之币。范宣子死后,赵文子(赵武)为政,“令薄诸侯之币,而重其礼”(《左传·襄公二十五年》),说明晋对从国勒索是很苛重的,以致郑子产致书抨击。晋为了改善与各国关系,也一再减轻各国进贡数量,申之以礼,借以缓和与盟国的紧张关系。


        晋虽一直希望与秦修好,而秦则始终亲楚而敌晋。在楚、晋相争中,楚几次得到秦军援助,使晋受到极大的压力。公元前559年,晋会同中原各国军队大举攻秦,至泾(泾水,或泾水渡口),都不肯渡水。后虽渡过泾水,但晋下军帅栾[厌/*4/5〗黑/-*4/5〗]竟抗命,率其部东归。中军帅荀偃无奈,只好命令全军撤退。此役劳而无功,晋人称之为“迁延之役”(《左传·襄公十四年》。)秦亲楚与晋为敌,对晋构成了严重的威胁。


        晋对齐虽采取谨慎与拉拢政策,但齐国一直把矛头对准晋之与国鲁,从而引发与晋的直接对抗。从公元前558年(晋悼公十六年)起,齐连年攻鲁之北鄙,并使邾攻鲁之南鄙,还公然不与晋之会盟(公元前557年溴梁之会)。公元前555年(晋平公三年),晋联合鲁、宋等盟国大规模地攻打齐国,围齐都临淄,东侵及潍水,南略及沂水(《左传·襄公十八年》。)。齐被迫与晋讲和。公元前550年(晋平公八年,齐庄公四年),齐先助晋栾盈返晋,继而出兵伐晋,深入晋国腹地,及闻栾氏败,才收兵而归。次年,晋会各国将伐齐,齐乞师于楚,楚康王即“伐郑以救齐”(《左传·襄公二十四年》。)公元前548(楚康王十二年,晋平公十年),齐庄公被崔杼杀,齐景公新立,晋等又乘机伐齐,齐又被迫赂晋请和。晋、齐虽和,但齐的威胁依然存在。


        晋平公即位后,面临国内矛盾重重、国外楚、秦、齐威胁,属国又恐生二心,故公元前548年,不得不改变政策,对属国以礼相待,减轻求索,并进而考虑与楚再度弭兵。


        前已指出,楚自鄢陵之战失败后,已渐走下坡路,与晋争夺与国时,往往处于劣势。在此同时,楚国国内的社会矛盾和斗争也日益尖锐复杂。楚在鄢陵之战中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二卿相恶”(指令尹子重与司马子反)(《左传·成公十六年》),内部倾轧,指挥不力。其后,右司马公子申,居功自傲,“多受小国之赂,以逼子重、子辛”(《左传·襄公二年》),对外受贿赂,在内又争权,结果被杀。令尹子重卒后,继任令尹的子辛,又对小国求索无厌,任令尹不过二年又被杀。此两人被杀,《春秋》均予以醒目记载,反映了楚国统治集团的骄奢淫逸,已达到了何其严重的程度。楚共王卒,楚康王初立,为了整肃政纪,曾对统治集团成员作了调整,“以靖国人”(《左传·襄公十五年》。)但在新任九位大员中,五人为公子,余四人为世族,实际上是在公族大姓之间进行调节平衡,实现权力再分配。其间,公子午(子庚)任令尹,政绩平平,公元前555年(楚康王五年),子庚死,楚康王要任命子冯为令尹,子冯先征求申叔豫意见,申叔豫说:“国多宠而王弱,国不可为也。”(《左传·襄公二十一年》。)“多宠”,指的是公族大姓势力强大,左右国家政局;“王弱”,说明楚共王死了以后,王权也开始削弱。


        楚共王即位以来,楚国政治还出现了一个突出的严重问题,即公族与世族及世族之间争权夺利、相互倾轧激烈,造成一些世族逃往晋及其他国家,为客国效劳。据《左传·襄公二十六年》载,在第二次弭兵前夕,蔡声子(公孙归生)在同令尹子木的谈话中,详尽地列举了楚国自楚共王以来世族外逃,给楚国带来严重危害的事例。他考察晋、楚相争实际,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晋卿不如楚,其大夫则贤,皆卿材也。如杞梓、皮革,自楚往也。虽楚有材,晋实用之。”他告诫子木:“善为国者,赏不僭而刑不滥。赏僭,则及淫人;刑滥,则惧及善人。”“今楚多淫刑,其大夫逃死于四方,而为之谋主,以害楚国,不可救疗,所谓不能也。”他希望楚国统治者勤赏、畏刑、恤民,实行礼治,再不要滥刑逼使大夫逃往他国。蔡声子的话剌痛了子木和楚康王,使他们不能不感到忧虑,转而考虑与晋弭兵。


        楚申公巫臣自教吴叛楚后,楚、吴关系一直紧张。楚既北争中原,与晋正面对抗;在东方又与吴结仇,更使自己陷于被动。公元前570年(楚共王二十一年),楚国为了打击吴国,令尹子重在出兵之前先行演习,挑选军吏、士卒,大规模地进行东征。结果为吴所败,吴取驾(今安徽无为境),楚人咎子重,子重心疾发而死。这年夏,晋会诸侯于鸡泽,吴王寿梦未赴会,但过两年,吴王寿梦则派使者去晋致歉,请与晋及中原诸国通好。从此,吴与晋等结盟,进一步与楚为敌。公元前560年楚共王卒,吴即乘丧攻楚,结果失败。晋等国虽应吴请出兵攻楚,然因各国意见不一,结果中途作罢。公元前559年(楚康王元年),楚康王即位,即命令尹子囊伐吴,吴军不出,楚军回还途中失去警戒,结果被吴自皋舟之隘拦腰截击,楚军不能相救,被打得大败。子囊回来后不久就死去了,临死前嘱咐子庚(继任令尹):“必城郢!”要子庚筑郢城以备吴(《左传·襄公十四年》。《续汉书·地理志》刘昭注云:“江陵县北十余里有纪南城,楚王所都。东南有郢城,子囊所城。”)。楚国两任令尹均为战吴而死,楚人不能不以此为训,故一段时间内,楚持郑重态度,再未贸然出击。直至公元前549年(楚康王十一年)夏,楚经训练成水军后,才出动水军攻吴,但因不设赏罚,军政不善,“无功而还”,此即为楚、吴舟师之役(《左传·襄公二十四年》。)冬,吴召舒鸠(楚之属国,今安徽舒城)叛楚,楚康王亲自领军讨伐,舒鸠否认叛楚,楚康王领军还。次年秋,楚令尹子冯死,舒鸠又叛楚,楚新任令尹子木率军攻讨,吴军来救,被楚军打得大败,遂灭舒鸠。冬,吴王诸樊率军伐楚,攻巢(今安徽瓦埠湖南),被楚巢牛臣射死(《左传·襄公二十五年》。)公元前547年(楚康王十三年),楚康王联合秦军伐吴,至雩娄(今河南商城东),闻吴有备而还,转攻郑(《左传·襄公二十六年》。)由此可见,自楚共王以来,晋联吴攻楚,使楚面临晋、吴北、东夹击,已日益疲于应付,陷于困境。楚康王虽力图略吴,并取得一些胜利,但终无法摆脱吴的严重威胁。


        综观上述,无论是晋国还是楚国,自鄢陵之战后,国内政局不稳,盟国不堪忍受沉重的需求勒索,离心日显,都无力继续发动大规模的战争,都想息兵罢战,把原来的弭兵运动变成现实。公元前548年(楚康王十二年,晋平公十年),晋赵文子(赵武)执政,采取“令薄诸侯之币,而重其礼”政策,就是基于对楚等国倾向于弭兵的分析得出来的。他对穆叔说:


        自今以往,兵其少弭矣。齐崔、庆新得政,将求善于诸侯。武也知楚令尹(指子木)。若敬行其礼,道之以文辞,以靖诸侯,兵可以弭。(《左传·襄公二十五年》。)


        这就是说,今后对各国减少勒索,和楚国停止武力相争,转向以“礼”相待,弭兵是可以实现的。赵文子不失为一位头脑清醒、注重实际的政治家。

        第二年,即公元前547年(楚康王十三年),楚会同陈、蔡伐郑,郑卿子产认为“晋、楚将军,诸侯将和,楚王是昧于一来。不如使逞而归,乃易成也”(《左传·襄公二十六年》),宁可让楚国攻伐也不抵御,从而让弭兵愿望早日变成事实。子产的这种态度,也不失为一明智之举。


        宋国左师向戌也认识到弭兵已是大势所趋势,他本人又与晋赵文子、楚令尹子木友善,“欲弭诸侯之兵以为名”(《左传·襄公二十七年》),遂于公元前546年(楚康王十四年,晋平公十二年),先至晋提出弭兵问题,赵文子与诸大夫商议,韩宣子说:


        兵,民之残也,财用之蠹,小国之大/-*8〗[艹/*4/8〗甾/-*4/5〗]也。将或弭之,虽曰不可,必将许之。弗许,楚将许之,以召诸侯,则我失为盟之矣。(《左传·襄公二十七年》。)


        晋国同意。至楚,楚国亦表示赞同。至齐,齐人先犹豫,后考虑到晋、楚均同意弭兵,又怕失去民心,也就同意了。告秦及其他国家,都表示赞同。于是这年秋十月,楚令尹子木、晋卿赵文子与宋平公、滕、邾之君,以及齐、鲁、卫、陈、蔡、郑、曹、许国大夫盟于宋都商丘蒙门(东北门)。秦同意弭兵,但《春秋左传》未记其代表出席会议,可能与远处西陲,交通不便有关。据《左传·襄公二十七年》载,各国随来军队以篱笆编织为墙,不为垒堑,以示友好。晋、楚军队分处北、南两头。经向戌斡旋,晋、楚双方达成协议,规定“晋、楚之从交相见”,即晋之盟国要朝楚,楚之盟国要朝晋,奉晋、楚为共同霸主;秦、齐亦大国,秦不朝晋,齐亦不朝楚。邾、滕分别为齐、宋之属国,故不与盟。


        盟会期间,双方明争暗斗,气氛很紧张。晋人见“楚氛甚恶,惧难”,甚至作好撤退准备。

        在歃盟时,“晋、楚争先”,“楚人衷甲”(甲在衣中),各不示弱。晋臣叔向(赵文子副手)委婉地劝赵文子“子务德,无争先”,“乃先楚人”,楚令尹子木于是首先歃血盟誓(先歃者为盟主)。此即第二次弭兵之会,亦谓“向戌弭兵”或“宋蒙门之盟”。


        次年夏,齐、陈、蔡、北燕、杞、胡、沈、白狄等国国君朝晋;冬,鲁、宋、陈、郑、许等国国君朝楚(《左传·襄公二十八年》),宋蒙门之盟得到认真贯彻执行,标志着弭兵运动的成功。


        宋蒙门之盟是宋西门之盟的继续。如果说宋西门之盟是弭兵运动的先声,那么,时过三十余年后的宋蒙门之盟,弭兵运动则终成事实。此后一段时间内,中原地区未发生过大的战争,这显然是有利于社会经济的恢复与发展的。但第二次弭兵之会,毕竟是晋、楚平分霸权的产物,“大国诛求无时,是以不敢宁居”(《左传·襄公三十一年》),宋、郑等国“仆仆于晋、楚之廷”、“苦于供亿”(顾栋高《春秋大事表》),负担同样是很沉重的。


        第二次弭兵之会是春秋历史的转折点。此后,晋、楚争霸基本结束,楚转向与吴争战;晋与齐、鲁等国一样,国内社会矛盾日益突出,公室日卑,卿大夫之家日盛,奴隶制逐步向封建制过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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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5 12:42: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吴破郢与春秋末楚国的复兴


一、楚灵王图复霸业及其失败    

        公元前545年(楚康王十五年)冬,楚康王、令尹子木(屈建)卒。第二年夏,葬楚康王时,鲁、陈、郑、许等国国君送葬,至郢都西门之外,各国大夫还送葬至墓地,可见葬礼是很隆重的(《左传·襄公二十九年》。)楚康王子熊麇继位,是为郏敖。康王弟王子围为令尹。郏敖幼弱,军政大权实为王子围所掌握。


        王子围是一位野心勃勃、觊觎王权的人,故在公元前543年(郏敖二年),一方面培植亲信(如罢),另一方面杀司马掩而取其室,以去“令尹之偏(佐)”,断“王之四体(手足)”(《左传·襄公三十年》。)公元前541年(郏敖四年)春,王子围与晋赵武、齐、宋、卫、陈、蔡、郑国大夫、许、曹国君盟于虢(郑地,今河南郑州市北),以重温宋蒙门盟之好。盟中,“楚公子围设服离卫”(《左传·昭公元年》),公然使用楚王的服饰设施,在各国面前,表明自己虽令尹,实楚君。这件事已引起各国的关注,认定王子围篡位必不可免。王子围为“行大事(篡位)”(同上),命其弟公子黑肱(子晰)、太宰伯州犁去 (今河南鲁山东南)、栎(今河南新蔡北)、郏(今河南郏县)等地筑城,以扫除障碍。这年冬,王子围去郑国访问,还未出境,闻郏敖有疾,立即返回,要伍举一人去郑。王子围回来后,借“入问王疾”(同上。)之机,以其冠缨绞杀郏敖,又杀其二子幕及平夏。右尹子干(公子比,王子围二弟)出奔晋,子晰在外筑城,闻讯后逃往郑,伯州犁在郏地被杀。熊麇被葬在郏地,故称为郏敖(《左传·昭公元年》。杨伯峻《春秋左传注》:“楚人于楚子麇不为谥,乃以其葬地称之。《楚世家》中号王为敖者四,熊仪为若敖,熊坎为霄敖,此二人在有谥法以前;而杜敖(即《天问》之堵敖)、郏敖则在有谥后。”)。王子围于是即君位,是为楚灵王(前540椙?29年)。


        楚灵王是一位立志兴霸、夺取天下的雄心勃勃的君主。《左传·昭公十三年》说:

        初,灵王卜曰:“余尚得天下!”不吉。投龟,诟天而呼曰:“是区区者而不余畀,余必自取之。”

        即位初任罢为令尹、启疆为太宰,国内初安后,即选择郑为突破口,迅速北上争霸。公元前539年(楚灵王二年),楚灵王责郑来楚朝新君,郑进退两难,遣罕虎至晋,朝或不朝,请晋定夺。晋执政韩宣子使叔向回答说:


        君若辱有寡君,在楚何害?修宋盟也。君苟思盟,寡君乃知免于戾矣。君若不有寡君,虽朝夕辱于敝邑,寡君猜焉。君实有心,何辱命焉。君其往也!苟有寡君,在楚犹在晋也。(《左传·昭公三年》。)


        晋无可奈何,以宋蒙门之盟为重,允其朝楚。公元前538年(楚灵王三年)春,楚灵王遣伍举赴晋,“愿假宠以请于诸侯”(《左传·昭公四年》),想会诸侯为盟主,征晋同意,晋平公很难堪,想不同意。司马侯说:“晋、楚唯天所相,不可与争。”(《左传·昭公四年》。)晋国又一次无可奈何地允其会诸侯,只是表示“有社稷之事”(同上),不得自往。晋对楚之如此忍让妥协,其原因正如郑子产所分析的那样:“晋君少安,不在诸侯。其大夫多求,莫匡其名。”(同上。)夏,楚灵王会蔡、陈、郑、许、徐、滕、胡、沈、小邾等国国君,以及宋世子佐、淮夷于申。鲁、卫、曹、邾等国未来与会。申之会,是楚灵王图谋复霸的一次尝试,按伍举的意见,楚灵王对诸侯应以礼相待,便于笼络各国。但楚灵王急功近利,想乘申之会的声势,举兵攻打东吴。会中,以徐国国君为吴女所生,对楚有二心,予以拘留。秋七月,楚灵王统领各国军队伐吴,先攻围朱方(吴地,今江苏镇江北),攻克后,执杀齐庆封(公元前548年,齐崔抒杀齐庄公,自为右相,以庆封为左相。公元前545年,庆封被逐,奔吴,吴封其居地朱方),灭其族。楚灵王还军时,又灭赖(今湖北宜城南)。命人在赖筑城,打算迁许于此。楚灵王复霸心愿初步实现,所谓“召诸侯而来,战国而克,城竟莫校,王心不违(《左传·昭公四年》。)正当楚灵王东向取得进展时,吴国也不示弱,即于同年冬,举兵伐楚,攻入棘(今河南永城南)、栎、麻(今安徽砀山东北)。楚沈尹射奔赴夏[氵内],[艹/咸]尹宜咎、启疆分别在钟离、巢、州来(今安徽凤台)等城筑城,以加强戍守。


        楚灵王为了改变被动局面,于其后两年内,又两度大规模地对吴用兵,结果还是无功而罢。

        第一次,公元前537年(楚灵王四年),楚灵王会蔡、陈、许、顿、沈、徐、越等国军队伐吴,闻吴军出动,楚启疆率军尾随,企图见机袭击,却不防吴军反扑,败楚军于鹊岸(今安徽无为西南江岸)。楚灵王急忙乘[马日](传车)赶到罗[氵内](今河南罗山)。吴王夷末为缓和吴、楚紧张气氛,并探听楚军虚实,派其弟蹶由前来犒师。楚灵王率军自罗[氵内]东渡,进抵汝清(今江、淮间),见吴早有防备,只在坻箕山(今安徽巢县南)检阅军队,向吴军示威而已,并未进攻。这次大规模行动就这样因吴有备,不敢深入作战,无功而还。为了不得罪吴国,被拘执的蹶由也释放回国了。楚灵王害怕吴国来犯,派沈尹射、启疆分别在巢、雩娄(今安徽金寨东北)驻军待命,以防不测(《左传·昭公五年》。)。


        第二次,公元前536年(楚灵王五年),楚、吴冲突,由徐国(今江苏泗洪东南)引起。这年秋,徐太子仪楚(此从杨伯峻《春秋左传注》。杜注,以仪楚为“徐大夫”。参见《左传·昭公五年》。)聘楚,楚灵王以徐亲吴,拘执仪楚。仪楚逃归后,楚灵王惧其叛楚,派[氵曳]伐徐,吴国闻讯后出兵来救。楚灵王于是命令尹子荡领兵攻吴,驻军豫章(今安徽霍丘、六安至湖北应山一带),进抵乾奚谷](今安徽亳县东南),在房钟(今安徽蒙城西南)被吴军打败,宫[广既]尹弃疾被俘。令尹子荡归罪于[氵曳]而把他杀掉,以推卸自己的责任(《左传·昭公六年》。)楚又失败而告终。楚灵王即位后,为了解除东吴的威胁,曾连续三次采取大的战略行动,均因吴国已强,自己实力不支,无功而罢。


        楚灵王是一位“汰侈已甚”(《左传·昭公五年》。)、讲究排场的国君。据《左传·昭公七年》载:“楚子立为令尹也,为王旌以田。……及即位,为章华宫,纳亡人以实之。”这里说的是章华宫。该篇接着又载:“楚子成章华之台,愿与诸侯落之。”这里说的是章华台。可见“宫”或“台”是一大整体工程,所费时间甚长,耗资极大。《国语·楚语上》记伍举语:“今君为此台也,国民罢(疲)焉,财用尽焉,年谷败焉,百官烦焉,举国留(治)之,数年乃成。”《水经·沔水注》:“台高十丈,广十五丈。”公元前535年(楚灵王五年),章华台建成后,楚灵王欲与诸侯共庆落成,各国拒绝,唯鲁昭公前来参加(《左传·昭公七年》。《国语·楚语上》载:“灵王为章华之台,数年乃成,愿得诸侯与始升焉。诸侯皆距,无有至者。而后使大宰启疆请于鲁侯,惧之以蜀之役,而仅得以来。”)。可见此项工程,不仅为楚国臣民所厌恶,也为他国所不取。


        楚灵王东进无功,又伺机北上。公元前534年(楚灵王七年),陈公室发生内乱。原来陈哀公欲废太子偃师而立嬖子留,将留托付给公子招和公子过(两人皆陈哀公弟)。公子招、过杀偃师,又逼陈哀公自缢,于是立公子留为国君。楚灵王闻陈乱,派公子弃疾以立偃师之子吴为由,出兵围陈。同年十月,灭陈为县,遣大夫穿封戌为县公(陈公)(《左传·昭公八年》。)第二年(公元前533年)春,楚灵王在陈地会见鲁、宋、郑、卫四国大夫,以加强在中原各国的地位。接着命然丹迁城父(今安徽亳县东南)之民于陈,公子弃疾迁许(当时在叶)之民于城父,然丹又迁方城外之民于许(叶)(《左传·昭公九年》),以其频繁的迁徒,加强对北境各地人民的统治。


        公元前531年(楚灵王十年)夏,楚灵王在申地,以重礼召见蔡灵侯。蔡大夫忧心忡忡地说:

        “王贪而无信,唯蔡于感(恨)。今币重而言甘,诱我也,不如无往。”(《左传·昭公十一年》。)蔡灵侯惧楚怒,还是应召而去。到申地后,蔡灵侯和随从七十人果然被杀。楚灵王接着遣公子弃疾率军围蔡。蔡近楚,一直是楚之属国,公元前533年陈之会不见蔡人来,可见楚灵王对蔡已有戒心,故此次对蔡采取行动,是蓄谋已久的北上图霸的重大步骤。


        楚灭陈围蔡,晋国君臣震动。荀吴对执政韩宣子说:

        (晋)不能救陈,又不能救蔡,物以无亲。晋之不能亦可知也已。为盟主而不恤亡国,将焉用之?(《左传·昭公十一年》。)

        这年秋,晋会齐、宋、鲁、卫、郑、杞之使者于厥[来犬/心](其地不明),谋救蔡。会后,各国并未出兵,晋仅派大夫狐父赴楚,请求楚灵王宽免蔡国,为楚灵王拒绝。厥[来犬/心]之会暴露了晋国的虚弱性,故这年冬,楚灵王灭蔡为县,杀蔡灵侯太子,把他作为牺牲祭祀冈山(同上。)公子弃疾被任为蔡公,并兼任陈公(原陈公穿封戌死),是为“陈蔡侯(公)”(《史记·楚世家》。)接着,楚在陈、蔡、不羹(西不羹,今河南襄城东南;东不羹,今舞阳北)筑城,以加强威慑及在中原地区的力量。关于这点,楚灵王自己说得很明白:“昔诸侯远我而畏晋,今我大城陈、蔡、不羹,皆赋千乘,子与有劳焉,诸侯其畏我乎!”(《左传·昭公十二年》。)楚灵王北图顺利,灭蔡后第二年,即公元前530年(楚灵王十一年),又挥师东进,冬猎于州来,使荡侯、潘子、司马督、嚣尹午、陵尹喜领兵围徐(吴与国),以威胁吴国。楚灵王驻军乾[奚谷](今安徽亳县东南),“以为之援”。这次出兵声势浩大,楚灵王“皮冠”、“秦复陶”(秦所遗羽衣)、“翠被”、“豹舄”(以豹皮为衣履),穿着华丽,威风凛凛,俨然以霸主自居。他在与右尹子革谈话中,追及先王熊绎侍奉周天子,却得不到宝器,受尽歧视,今应向周“求鼎以为分”;又谓“昔我皇祖伯父昆吾,旧许是宅”,也应索回(同上。)这些要求,虽只是话题,但却确实表达了楚灵王恢复霸业的意愿。


        楚灵王连年穷兵黩武、对外扩张不止,这次又远离都城对吴用兵,时值寒冬,雨雪连绵,军民不稳。原来被楚灵王打击或剥夺的大姓贵族及其他反对力量,乘机叛乱,夺取政权。据《左传·昭公十三年》载,公元前529年(楚灵王十二年),原“群丧职之族”氏、许围、蔡洧、蔓成然(斗成然)“启”(唆使)越大夫常寿过(越大夫常寿过在申之会中受到侮辱,故怨恨楚灵王。这次本来是助楚伐吴的,却被唆使,首先起来作乱。)发动叛乱,“围固城,克息舟,城而居之”。原被楚康王处死的观起之子观从,畏罪逃往蔡国,依附蔡大夫朝吴。楚灭蔡后,观从又随同朝吴侍奉蔡公弃疾。乾[奚谷]前线乱起,观从认为恢复蔡国报父仇时机已到,与朝吴谋划,假借蔡公弃疾之命,召公子比(奔晋)、公子黑肱(奔郑)至蔡郊,观从以实情相告,并强与之盟,入袭蔡城。弃疾是一位较有作为的统治者,他治蔡时,“禁刍牧采樵,不入田,不樵树,不采[艹/执]
      ,不抽屋,不强[勹亡]
      ”(《左传·昭公六年》。),深得国内外好评。这时见楚灵王统治已动摇,即与公子比、公子黑肱盟于邓(今河南漯河东南),结成推翻楚灵王统治的政治、军事同盟。盟会决定让陈、蔡复国,以煽动陈人、蔡人起来反对楚灵王统治。邓之盟后,公子比、公子黑肱、公子弃疾及蔓成然、蔡朝吴率陈、蔡、不羹、许、叶之师,在氏、许围、蔡洧、蔓成然等“丧职之族”的配合下,攻入楚国内地。当进入城郊时,陈、蔡打算筑军垒树陈、蔡军旗,公子弃疾知道后,立即对他们说:“欲速,且役病矣,请藩而已。”阻止了这一行动。公子弃疾派人先入郢都,串通“正仆人”(宫廷仆人之长)杀掉楚灵王太子禄及公子罢敌。公子比等三公子以长幼为序,分别即位为王(公子比)、令尹(公子黑肱)、司马(公子弃疾)(楚共王有宠子五人,楚康王为长,楚灵王次之,其余顺序为比、黑肱、弃疾。)攻入楚内地军队驻于鱼陂(今湖北天门西北)。公子弃疾一方面清除楚灵王亲信,另一方面派观从率军奔赴乾[奚谷],向楚灵王原率军队宣布:“先归复所(复其禄位、居室、田里、资财),后者劓。”楚灵王率军回还,至訾梁(今河南信阳),部众溃散。又闻太子禄及公子罢敌被杀,悲痛得从车上摔下来。右尹子革建议楚灵王回到郢郊,听候国人选择处置,楚灵王说:“众怒不可犯也。”未采纳。子革又建议先入大都(县),然后向诸侯求救。楚灵王说:“皆叛楚矣。”子革最后建议先逃亡到诸侯国中去,以听大国的处理。楚灵王说:“大福不再,祗取辱马。”子革无望,只得回去投奔公子弃疾。


        楚灵王众叛亲离,想沿汉水而去鄢(楚别都,今湖北宜城西南)。芋尹无宇之子申亥感楚灵王不杀己父之恩,就到处寻找楚灵王,遇王于棘围(此从《左传·昭公十三年》。《史记·楚世家》:“遇王饥于厘泽,奉之以归。”),把他接回家中。这年夏五月,楚灵王自缢身亡,申亥以其二女殉葬(此从《左传·昭公十三年》。《国语·吴语》:“王缢,申亥负王以归而土埋之室中。”)。


        公子弃疾原为陈、蔡公,实力最强,这次又握有重兵,故楚灵王死后,就进而谋取王位。当时国人对楚灵王生死不明,每夜均惊呼楚灵王回来了,人心惶惶。公子弃疾利用这一形势,派人于乙卯(五月十七日)夜,在都城各处大声喊叫:“楚灵王到了!”国人惊恐。又派蔓成然对公子比、公子黑肱谎称国人已杀司马弃疾,“君若早自图也,可以无辱。众怒如水火焉,不可为谋。”按事先布置,这时又传来“众至矣”的呼叫声,公子比、公子黑肱被吓得当场自杀。公子弃疾于是即王位,改名熊居,是为楚平王(前528椙?16年)。


        楚平王即位后,任命子旗(蔓成然)为令尹,葬公子比于訾,称訾敖。杀一囚犯,穿王衣,冒充楚灵王尸体,使其在汉水飘流,然后收尸埋葬,“以靖国人”。过几年,芋尹申亥把楚灵王的灵柩如实上报,楚平王又予以改葬。楚灵王死后,原围徐的楚军回撤,在豫章被吴国打败,楚荡侯等五帅被俘。楚平王并未反击。


        楚灵王在位十二年,东伐吴,北图霸,灭陈、蔡,在东、北各地多处筑城,一时楚国霸主地位得到加强。但他好大喜功,大兴土木,争战不停,“国人苦役”(《史记·楚世家》),终使自己走向败亡,“一国弃之,如遗迹矣”(《国语·楚语下》。)成为一位引为历史教训的“人鉴(镜)”(《国语·吴语》。)式的人物。


        司马迁说:“楚灵王会诸侯于申,诛齐庆封,作章华台,求周九鼎之时,志小天下;及饿死于申亥之家,为天下笑。操行之不得,悲夫!”(《史记·楚世家》。)楚灵王继楚共、康王霸势转衰后,力求重振霸业,并确有所建树,“志小天下”,在春秋大国争霸的历史氛围中,自无可非议;但他急功近利,不顾国内外客观条件,盲目进取,又举措暴众,忽视人心的向背,“操行之不得”,确实留下了深刻的历史教训。司马迁的评论,客观中肯,令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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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5 12:43: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吴破郢与春秋末楚国的复兴


二、楚平王“息民五年”与伍子胥被迫奔吴    

        

        楚平王是在内乱中登上王位宝座的,对楚灵王的“失民”举措,不得不引以为训。所以,楚平王即位后,一反楚灵王之所为,对内“息民五年”(《左传·昭公十四年》。),注重“礼”治,对外务求“自完”、“以持其世”,“不求诸侯”(《左传·昭公十九年》。)楚平王取得王位,依靠陈、蔡、许、叶等的帮助,所以在起兵时就答应恢复陈、蔡,公元前529年即位初,就马上恢复陈、蔡两国,使陈故太子偃师之子吴归于陈,是为陈惠公;使蔡故太子有之子庐归于蔡(新蔡,今河南新蔡),是为蔡平侯。原被楚灵王迁于楚本土的许、胡、沈、道、房、申等,楚平王又让其返回故地。对原追随公子比、劝其杀自己的观从,则召回任为卜尹。这些措施,即所谓“宽民”、“宥罪”(《左传·昭公十三年》。),符合“礼”的标准。


        当楚国内乱时,晋国认为时机已到,“诸侯不可以不示威”(同上。)。即谋“征(召)会”,首先约会吴,吴王夷末鉴于楚、吴冲突未息,没有同意。这年(公元前529年)七月,晋治兵于邾之南境,甲车四千乘,盛况空前,向诸侯示威。晋昭公接着会周卿士刘献公及齐、宋、卫、郑、曹、莒、邾、滕、薛、杞、小邾之君于平丘(今河南封丘东)(《春秋左传·昭公十三年》。晋因听信邾、莒关于鲁国经常攻打他们的控诉,故不许鲁昭公入盟。)楚平王不敢过问,昔日楚灵王抑制晋之威势尽失。


        吴王夷末见楚平王初立,晋又大会诸侯,楚国孤立,即举兵攻取州来(今安徽凤台)。楚令尹子期(子旗)请求反击,楚平王以为“吾未抚民人,未事鬼神,未修守备,未定国家,而用民力,败不可悔”(《左传·昭公十三年》),没有同意。次年(公元前528年,楚平王元年),楚平王为实行“礼”治,又遣然丹、屈罢选民检阅,安抚国民,救济贫乏,结好四邻,息民五年。关于这一政策,《左传·昭公十四年》作了详细的记载:


        夏,楚子使然丹简上国之兵于宗丘,且抚其民。分贫,振穷,长孤幼,养老疾;收介特,救灾患;宥孤寡,赦罪戾;诘奸慝,举淹滞;礼新,叙旧;禄[熏力,合亲;任良,物官。使屈罢简东国之兵于召陵,亦如之。好于边  疆。息民五年,而后用师,礼也。


        楚平王在“息民”的同时,对居功自傲、结党营私的著姓权贵,也不惜以坚决打击。就在这一年秋,令尹子旗与养氏相勾结,贪求无厌,楚平王果断地杀子旗,灭养氏之族。为了不忘旧[熏力],又使斗旗之子斗辛居郧(郧公)(《左传·昭公十四年》。)从此可见楚平王实行“息民”政策是很认真的,既“抚其民”,“赦罪戾”,又“诘奸慝”,楚国政治因而一度是比较清明稳定的。楚平王一时不失为一位头脑清醒、志在求实的君主。


        公元前525年(楚平王四年),晋以周、楚之间的陆浑之戎“甚睦于楚”、“以其二于楚也”(《左传·昭公十七年》),就借故出兵攻伐,陆浑之戎毫无察觉,结果被攻灭,其君逃亡到楚国,部众则逃亡到甘鹿(今河南宜阳东南),多为周所俘获。楚平王未出兵相救。这年冬,吴公子光率舟师攻楚,战于长岸(今安徽当涂西南)。楚军先败,司马子鱼战死;继而楚军反击,大败吴军,获吴王乘舟余皇(舟名)。吴公子光率部夜袭,又夺回余皇(同上。)此役吴、楚各有胜负,但楚取守势,是被迫还击的。其后两年中,楚平王为避免与晋发生冲突,使许自叶迁于析(白羽,今河南西峡);使工尹赤迁阴地之戎于下阴(今湖北光化西),使令尹子瑕在郏(今河南郏县)筑城。显然,这都属于防御性措施,当时鲁大夫叔孙昭子就评论说:“楚不在诸侯矣,其仅自完也,以持世而已。”(《左传·昭公十九年》。)“不在诸侯”,是楚平王“息民”政策的一项重要内容。然楚平王在对外取守势的同时,也并非毫不进取,如公元前526年(楚平王三年),楚平王闻蛮氏(戎蛮,今河南汝阳东南、临汝西南)内乱,又无信,就派然丹诱杀其君嘉,攻取其地,既而又复立其子(《左传·昭公十六年》),以缓和矛盾。


        楚平王“息民五年”后,政局日趋稳定,国势亦渐恢复,即可向外图谋进取时,却因贪恋女色,重用佞臣,从而把楚国引向歧途。据《左传·昭公十九年》载,楚平王原为大夫聘蔡时,与蔡地[具阝]阳(今河南新蔡境)封人之女同居而生太子建。即王位后,使伍奢为建之师(傅),费无极为少师。费无极不受太子建宠信,就转而想谗害太子建与伍奢(费无极是楚国名声狼藉的“谗人”,对楚国危害极大。公元前527年(楚平王二年),楚大夫朝吴有功于楚平王,费无极恐其有宠,挑拨其与蔡人关系,朝吴被迫出奔。楚平王怒责费无极,费又说朝吴有异心,迫其出奔,“翦其翼”(《左传·昭公十五年》)。太子建当知费无极之所为,故不被信任。)他向楚平王建议为太子建娶妻,楚平王同意,就为太子建娶秦女,并命费无极前往迎娶。费无极又转而劝楚平王自娶。公元前523年(楚平王六年)正月,楚平王果然自娶(秦女嬴氏)。这年夏,费无极对楚平王说:“晋之伯也,迩于诸夏;而楚辟陋,若大城城父,而大子焉,以通北方,王收南方,是得天下也。”(《左传·昭公十九年》。)楚平王同意,一方面使太子建居城父,以经营北方;另一方面自己亲率舟师伐濮,以拓土南方。费无极这一建议与楚平王的立即付之实施,应该说是有助于楚国的重振霸业的,但可惜的是只过半年,即于公元前522年(楚平王七年),费无极却又诬陷太子建与其师伍奢“将以方城之外叛,自以为犹宋、郑也,齐、晋又交辅之,将以害楚”(《左传·昭公二十年》。《史记·楚世家》记,费无极“使太子建居城父,守边”,“又日夜谗太子建于王曰:‘自无忌入秦女,太子怨,亦不有无望于王,王少自备焉。且太子居城父,擅兵,外交诸侯,且欲入矣。’”)。可见费无极上述南北并进的建议,并非从楚国战略利益出发,而是为了清除太子建、伍奢这一不利于自己取宠的异己势力的。楚平王听信费无极谗言,立即拘执伍奢,并命城父司马奋扬杀太子建。奋扬知太子建蒙冤,先使人相告,太子建被迫奔宋。


        伍奢子伍尚和伍员(字子胥),都很有才干。费无极不放心,又进一步陷害其子,说不杀伍尚兄弟两人,将为楚患。楚平王以不杀伍奢为名,诈召伍尚、伍员。伍尚对伍员说:


        尔适吴,我将归死。吾知不逮,我能死,尔能报。闻免父之命,不可以莫之奔也;亲戚为戮,不可以莫之报也。奔死免父,孝也;度功而行,仁也;择任而往,知也;知死不辟,勇也。父不可弃,名不可废,尔其勉之!相从为愈。(《左传·昭公二十年》。)


        伍尚应召归,结果伍奢、伍尚均被楚平王所杀。据《史记·伍子胥传》、《吕氏春秋·异宝》、《战国策·秦策》、《吴越春秋》等载,伍子胥历尽艰难,先奔逃至宋,投太子建。适逢宋有华、向之乱,就与太子建奔至郑。郑国君臣对他们很友好。太子建至晋时,却答应回郑与晋里应外合而灭郑。谋泄,郑定公与子产杀太子建。建有子名胜,伍子胥就与胜经郑、许,然后出昭关(楚地,今安徽含山小岘山上),夜行昼仗,膝行匍匐,“乞食于吴市”。至吴后,“耕于鄙”。


        这一年冬,蔡平侯死,太子朱立,但地位卑弱。次年(公元前521年),朱被迫奔楚。费无极乘机勒索朱叔父东国的贿赂,然后对蔡人说:“朱不用命于楚,君王将立东国。若不先从王欲,楚必围蔡。”(《左传·昭公二十一年》。)蔡人害怕,遂改立东国。朱向楚平王申诉,楚平王将讨伐蔡国。费无极又谗朱对楚有二心,楚平王听信,未出兵。


        从上述记载可见,楚平王“息民五年”后,一反常态,忠奸不分,听信佞臣费无极,杀忠臣伍奢、伍尚,迫使足智多谋、颇有才干的伍子胥出逃,酿成我国历史上一大冤案。对属国问题又未妥善处理,这对后来与吴的争夺都是不利的。


        公元前519年(楚平王十年)秋,吴王僚见形势对吴有利,遂出兵伐楚,攻打州来。楚令尹子瑕(阳[勹亡]
      )、司马越率楚、顿、胡、沈、蔡、陈、许等七国军队驰援,吴军在钟离(今安徽凤阳东)抵御。楚令尹子瑕卒于军中,军无斗志。吴公子光对吴王僚说:

        楚令尹死,其师 。帅贱、多宠,政令不一。七国同役而不同心,帅贱而不能整,无大威命,楚可败也。若分师先以犯胡、沈与陈,必先奔。三国败,诸侯之师乃摇心矣。诸侯乖乱,楚必大奔。请先者去备薄威,后者敦陈整旅。(《左传·昭公二十三年》。)


        吴王僚采纳了这一建议,遂与楚等国军队战于鸡父(楚地,今河南固始东南)。吴以罪人进攻胡、沈、陈三国军队,三国军队见吴军不整,争先恐后地抓获俘虏,军队大乱。吴军主力乘势攻击,三国军队大败,胡、沈之君与陈大夫被俘。接着又击败许、蔡、顿三国军队,于是楚军大败。十月,吴军应太子建母之召,并亲为之开城门,吴军于是攻入蔡之[具阝]阳,取建母及其宝器而归(太子建母为蔡女,楚平王娶秦女,建母归蔡,居于[具阝]。)楚司马越追赶,不及,畏罪自缢。其时,囊瓦(子常,子囊之孙)任令尹,惧吴,又“城郢”(杜注:“楚用子囊遗言,已筑郢城矣,复增修以自固。”(见《左传·昭公二十三年》)。对这件事,沈尹戌评论说:“子常必亡郢。苟不能卫,城无益也。……民无内忧,而又无外惧,国焉用城?今吴是惧,而城于郢,守已小矣。卑之不获,能无亡乎?”(《左传·昭公二十三年》。)据《史记·吴世家》等史籍记载,公元前518年(楚平王十一年),楚边邑卑梁女与楚边邑钟离(卑梁当近此)女(一说小童)因养蚕而争采桑叶,二女家怨相灭,两国边邑长怒而相攻。吴王僚、楚平王得知,也发兵相攻。这年十月,楚平王率舟师攻入吴境,越公子仓与大夫寿梦率军前来与楚军会合,楚平王至圉阳(楚地,今安徽巢县南)而还。吴军尾随楚军,趁楚军无备,遂破巢和钟离而归。至此,楚防吴前哨已被突破,楚国的安全已受到威胁。沈尹戌指出:“亡郢之始于此矣。王一动而亡二姓之帅(指守巢、钟离大夫),几如是而不及郢?”(《左传·昭公二十四年》。但《左传》无楚、吴边邑女(小童)“争桑”记载。)公元前517年(楚平王十二年),楚平王为防备吴的进攻,遣射在州屈(今安徽凤阳西)、丘皇(今河南信阳)筑城,分别迁茄人、訾人居住。遣熊相[礻某]和季然分别在巢、卷(今河南叶县南)筑城郭。


        次年(公元前516年,楚平王十三年),楚平王卒。楚平王在位十三年,初期推行“息民”政策,有利于楚国的恢复与稳定。但在此同时,又奉行“不在诸侯”、“自完”方针,故其“息民”,只是被动应付,不在积极进取,实际上并无多大成效。特别是当国势稍趋恢复,就“奢侈纵欲,不能制下、检民以德”(陆贾《新语·无为》),又宠信佞臣费无极,杀害忠良,迫使太子建、伍子胥与胜等出逃,进一步加剧了楚国政局的动荡不安。至后期,外争吴失利,又频频筑城扰民,“使民不安其土,民必忧,忧将及王”(《左传·昭公二十五年》),给楚国带来了严重的后患。楚平王治楚十三年,楚国的国势进一步衰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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