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相语
发表于 2006-10-25 12:55:45
第九章 春秋时期楚国文化的发展
四、崇尚巫鬼之风与观射父的宗教思想
《汉书·地理志》说:“楚人信巫鬼,重淫祀。”随着经济、文化的发展和社会关系的演变,原始宗教步入“人为的宗教”(《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第327页。后,更加兴盛而不衰。
楚人的信仰是多元的,包括天神、地祗和人鬼。《古尚书》说:“六宗,天地神之尊者,谓天宗三,地宗三。天宗日月星辰,地宗岱山河海。”楚人对天的崇拜已非一般观念,而是有具体的对象的,如太乙(太一)、东君、云中君等。楚人的祭祀地宗,按照楚昭王的说法,是“三代命祀,祭不越望。江、汉、睢、漳,楚之望也。祸福之至,不是过也”(《左传·哀公六年》。)江、汉、睢、漳,楚国境内的江河,代表着楚国的社稷,祭祀唯谨。泰山当然不祭,楚国境内名山亦不见有祭祀的记载。楚人对祖先(鬼)也是十分敬重的,丝毫不能大意。《左传·僖公二十六年》载:“夔子不祀祝融与鬻熊,楚人让之。对曰:‘我先王熊挚有疾,鬼神弗赦。而自窜于夔,吾是失以楚,又何祀焉?’秋,楚成得臣、斗宜申帅师灭夔,以夔子归。”可见祝融和鬻熊,楚人奉为先祖,是恭敬备至的。夔子不祭祀,楚成王先谴责,后灭国,夔子本人也做了阶下囚,何等严厉。此外,高辛氏、轩辕氏也列为信奉的对象。
敬天信鬼神必崇巫。巫,神通广大,能通天地、交鬼神、寄死生,是一些超越凡人、具有特殊秉赋的智者,“民之精爽不携者,而又能齐肃衷立,其智能上下比义,其圣能光远宣朗,其明能光照之,其聪能听彻之,如是则明神降之,在男曰觋,在女曰巫”(《国语·楚语下》。)这里虽有男觋女巫之分,实际上都统称为巫(《周礼》,男亦曰巫,故实可统称为巫。)楚国是从氏族制跨入文明社会门槛的,所以政治活动和科学文化知识,都蒙上了迷信的外衣,为“神事”所笼罩。巫,不仅从事宗教活动,还拥有丰富的科学文化知识和参与政治的本领。《吕氏春秋·勿躬》说:“巫彭作医,巫咸作筮。”可见医既主卜筮,又深谙医道医术,故巫是一身而二任的,称为巫医。孔子说:“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论语·子路》。)要成为一个巫医,得需苦心积累,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另外,巫还“能作训辞,以行事于诸侯”(《国语·楚语下》),在交结诸侯、参与国事中,也能发挥重大的作用,故楚昭王时的观射父,既是一位大巫师,也同时是一位参与政事的大夫,地位极为显赫,被楚国奉为第一国宝。
楚人通天交鬼神,一是祭祀,二是占卜。楚人祭祀之风极盛,上至国君,下至国人庶民,莫不如此,故留有“重淫祀”之说。近年来在湖北江陵等地出土了不少“镇墓兽”或“辟邪”之物(湖北荆州博物馆展出的有江陵雨台山出土的“镇墓兽”、江陵马山出土的称为“辟邪”一类的根雕),实际上就是楚人尚鬼神重祭祀之风的实证。
占卜当然是巫的职责。为社稷占卜的是卜尹,国君遇有大事,自己也行卜。如楚灵王即位前怀有夺天下之志,自己就占过卜。民间的男觋女巫占卜之风就更盛了。占卜的工具是龟甲,如《左传·昭公十三年》记楚灵王占卜不吉,“投龟”、《左传·昭公十七年》记“司马令龟,我请改卜”,就是例证。楚国君(王)在确定继承人,或在选官用人上,有时还采用“枚卜”(一个人一个人依次地卜下去,直到某个人得吉兆为止)这一独特方式。据《左传·昭公十三年》载,楚共王有宠子五人,不知立谁,拿着一块璧遍祀“群望”,祈祷说:“当璧而拜者,神所立也,谁敢违之?”然后与巴姬把这块璧秘密地埋在祖庙的庭院中,让五子按长幼次序入拜,决定继承人。后来楚共王死,虽仍立长子(楚康王)为王,但也反映了楚共王不按惯例立长子为嗣,而企图求助于天神以达到“弃礼”的目的。又据《左传·哀公十七年》载,公元前478年(楚惠王十一年),楚惠王与叶公枚卜新令尹,楚惠王弟子良得吉兆,叶公认为王子做令尹,会威胁王位,于是改卜子国为令尹。
敬天交鬼神的活动,本来就是原始宗教的文化现象。随着社会关系的变动与天命论的动摇,入春秋后,楚人虽然一方面尚鬼神崇巫卜,另一方面在这一鬼风巫风的气氛中,又不乏求实务实的理性精神,使楚人的宗教生活饱含人情味和现实性。除了上面提到的斗廉提出“不疑何卜”外,还有很多事例也证明了这一点。如《左传·僖公二十八年》载,楚令尹子玉北上临战前,梦河神向自己索取琼玉,子玉不肯。大心(子玉子)、子西使荣黄谏,子玉还是不听。荣黄对大心、子西说:“非神败令尹,令尹其不勤民,实自败也。”荣黄的意思很清楚,敬神是次要的,勤民是首要的,子玉之败(指城濮之战)不在不敬神,而在于不勤民。子玉视物重于神,是很实际的。神可敬,琼玉却不能给。然在特定的条件下,楚人又把自己与鬼神贴得很紧,相信鬼神是会与自己同命运共呼吸的。如公元前506年吴攻楚,楚在麇地战败,暴骨原野,无人收尸,第二年,楚反攻,吴军集结在麇,子期认为:“国亡矣,死者若有知也,可以歆旧祀,岂惮焚之?”结果施以火攻,大败吴军(《左传·定公五年》。
这里“焚”鬼神与敬鬼神是一致的,神灵与自己是心心相印的,绝不是可敬可畏而不可亲的。可见楚人在崇尚鬼巫的同时,已不乏理性精神,而崇尚鬼巫的真正目的,在于“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也”(《周易·观卦》),体现了其“人为的宗教”的性质。春秋时期,楚国一方面是鬼巫之风长盛不衰,另一方面是理性精神与朴素唯物主义思想的发展,在这一历史背景下,春秋末,楚国出现了一位杰出的宗教思想理论家观射父。
观射父,祖籍[若阝]人,楚昭王时大夫。《左传·哀公十七年》说:“观丁父,[若阝]俘也,武王以为军率,是以克州、蓼,服随、唐,大启群蛮。”后来,观丁父的后人“佐开卜”,以巫卜为职业。楚康王时,观起被车裂,其子观从逃居蔡国,帮助楚平王夺取了政权,博得了楚平王的信任,被任为卜尹。观射父可能是观从的后裔,故承继了观从的事业,掌握了丰富的宗教资料。公元前516年(楚平王十三年),晋助周敬王伐王子朝,王子朝等奉周之典籍奔楚,故观射父又有可能直接阅读到周之典籍,加深了对周礼的了解,进一步把楚国的宗教思想与周礼联系起来,形成了比较完备的宗教思想理论,对了解和研究楚国乃至我国古代的宗教发展,均具有重要参考价值。
观射父既参与国事,又通晓宗教礼仪,楚昭王有不明了的天地之事,都要向观射父请教。所以他的宗教思想理论,集中地保存在《国语·楚语下》所记观射父答楚昭王问话中。
首先,观射父对原始宗教的发展作了系统的考察,为后世对原始宗教的了解与研究,提供了可贵的依据。当楚昭王问以“《周书》所谓重、黎实使天地不通者,何也?若无然,民将能登天乎”时,观射父答道:
非此之谓也。古者民神不杂。民之精爽不携者,而又能齐肃衷正,其智能上下比义,其圣能光远宣朗,其明能光照之,其聪能听彻之,如是则明神降之,在男曰觋,在女曰巫。是使制神之处位次主,而为之牺牲时服,而后使先圣之后之有光烈,而能知山川之号、高祖之主、宗庙之事、昭穆之世、齐敬之勤、礼节之宜,威仪之则、容貌之崇、忠信之质、[礻西/土] 之服,而恭敬明神者,以为之祝。使明姓之后,能知四时之生、牺牲之物、玉帛之类、采服之仪、彝器之量、次主之度、屏摄之位、土场之所、上下之神、氏姓之出,而心率旧典者为之宗。……于是乎有天地神民类物之官,是谓五官,各司其序,不相乱也,民是以能有忠信,神是以能有明德,民神异业,敬而不渎,故神降之嘉生,民以物享,祸灾不至,求用不匮。及少]之衰也,九黎乱德,民神杂糅,不可方物。夫人作享,家为巫史,无有要质。民匮于祀,而不知其福。蒸享无度,民神同位。民渎齐盟,无有严威。神狎民则,不蠲其为。嘉生不降,无物以享。祸灾荐臻,莫尽其气。颛顼受之,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属神,命火正黎司地以属民,使复旧常,无相侵渎,是谓绝地天通。
作为古代的宗教思想家,他不可能对原始宗教作出科学的解释,这样就难免有失实之处。如所谓远古时期民神不杂,有觋、巫专司敬天交鬼神之事,制定神位,安排祭品、服饰,知山川之号、宗庙之事,“民是以能有忠信,神是以能有明德,民神异业,敬而不渎”,就不是原始宗教初期的状况。根据考古学的发现,人类的宗教观念约萌生于旧石器时代的晚期,即“根源于蒙昧时代的狭隘而愚昧的观念”(《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第220页。)当时生产力低下,人类的思维能力也还处在低级阶段,对自然现象不可能有正确理解,于是自然界被神化,日、月、云等自然现象及动、植物等自然物受到特别崇拜,“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风雨,见怪物,皆曰神”(《礼记·祭法》),从而产生了拜物教,即最原始的宗教观----万物有灵论。因此,神是有意志的,掌握着人类的命运,充满了神秘的气息,人与神也就处在分离状态,此即观射父所说的“民神不杂”、“民神异业”的情况。这时还不可能出现具有特殊秉性而又有文化教养的觋、巫,观射父显然湿淆了原始宗教发展的不同阶段,把后来出现的情况提前说了,这是应该指出来的。尽管如此,观射父的“民神不杂”、“民神异业”的说法,却指出了原始宗教最初阶段的实质,是符合历史实际的。
进入新石器时代后,随着母权制的确立与发展,由生殖崇拜而产生对祖先的崇拜,敬鬼神之风就随之兴起。这时,人的观念是绝对平等的,人与神的关系因而也是和谐统一的,故对本氏族的始祖或氏族的标志图腾,人人都可以顶礼膜拜和敬而祀之的,这就是观射父所说的“民神杂糅,不可方物,夫人作享,家为巫史”的情况。到“五帝”之一的颛顼时代,氏族制逐步瓦解,军事首领享有绝对的权威,在信仰的问题上,也需要有统一的神祗和神权,颛顼“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属神,命火正黎司地以属民”,使“民神无相侵渎”,杜绝地民与天神之间的沟通。这时,物质生产力水平有了相当程度的提高,人类的社会分工也更加明朗而细致,专门从事宗教活动的觋、巫才从群体中分离出来,成为“司天以属神”的具有特殊秉性和有很高文化知识水平的阶层。从此,原始社会的“自发的宗教”,开始进入阶级社会的“人为的宗教”,楚人的鬼巫之风中也就充斥着统治者的心愿与意志。
观射父对原始宗教的产生与发展,为我们描述了大致的情况,他指出的“古者民神不杂”、少昊时代“民神杂糅”和颛顼时代“绝地天通”,真实地反映了原始宗教发展的轨迹,这对后人了解和研究原始宗教,无疑是有启迪意义的。
其次,在宗教活动上,观射父根据自春秋中期以来社会关系变劝、新兴封建势力发展的实际,一方面强调祭祀的严肃性和规范性,以适应统治阶级的需要;另一方面又提出要爱惜民力,切不可以过度。楚国与中原各国不同,尽管社会经济迅速发展,新兴的封建生产关系亦已出现,但王权稳定,从来没有出现王权下移或旁落现象,所以天人感应观念和政权、神权并重的格局,始终没有动摇。但自春秋中期后,社会关系毕竟已出现了变动,这就使得统治者在宗教活动上要重新思考,以适应新的形势发展需要,楚昭王主动询问观射父就是在这一社会背景下出现的。观射父在回忆宗教的发展历程后,就现实的一些祭祀对象、要求等问题作了具体的回答,从而表明了他的宗教观。
祭祀是宗教活动的基本内容和形式。观射父根据统治阶级的不同层次,以及被统治的庶民,明确地提出了不同的祭祀对象和“祀牲”。“天子遍祀群神品物,诸侯祀天地、三辰及其土之山川,卿、大夫祀其礼,士、庶人不过其祖”。等级有别,“祀牲”也就不同。“祀加于举。天子举以大牢,祀以会;诸侯举以特牛,祀以太牢;卿举以少牢,祀以特牛;大夫举以特牲,祀以少牢;士食鱼炙,祀以特牲;庶人食菜,祀以鱼”。可见观射父完全按照商周以来宗教制度和周礼思想,来规范楚国的祭祀活动,以维护奴隶主贵族的统治。
在此同时,观射父鉴于时代变革的实际,在宗教观和祭祀问题上,又提出了一些适应时代要求的见解。如他认为:“夫神以精明临民者也,故求备物,不求丰大。”天神是精明的,它对地民的要求,不是丰大的祭品(牺牲),而是体具(身体完整)而清洁的祭品。他援引“先王之祀”为例,把“一纯”列于“二精”、“三牲”、“四时”等等之首,以表示对鬼神的虔诚,做到“心纯一而洁也”。作为贤君(圣王),“一纯”是很重要的,所以他对楚昭王说:“圣王正端冕,以其不违心,帅其群臣精物以临监享祀,无有可慝于神者,谓之一纯。”可见观射父强调“圣王”率领群臣亲临祭祀时,做到“不违心”,不违背神的意旨。在奴隶制出现危机时,观射父如此强调最高统治者要虔诚,“无有可慝于神者”,对楚国统治集团来说无疑是有告诫和规范作用的。在祭祀时间上,观射父更明确提出:“敬不可久,民力不堪,故齐肃以承之。”这与上面提到的“求备物,不求丰大”是一致的,都是着眼于“民力不堪”的角度提出的,无疑是宗教思想上一大进步,反映了楚国社会关系变革与民本思想兴起的实际。
宗教,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和上层建筑,又是和礼制紧密地结合起来的。观射父在考察远古时代宗教史后,直接承继《周易》“圣人以神道设教”思想,强调宗教活动在于教化百姓,巩固奴隶主贵族统治秩序。他在回答楚昭王问话中,反复提出了这个问题,说:
祀所以昭孝息民、抚国家、定百姓也,不可以已。……上所以教民虔也,下所以昭事上也。天子[礻/帝]郊之事,必自射其牲,王后必自舂其粢;诸侯宗庙之事,必自射牛、[圭刂]羊、击豕,夫人必自舂其盛。况其下之人,其谁敢不战战兢兢,以事百神!天子亲舂[礻帝]郊之盛,王后亲缲其服,自公以下至于庶人,其谁敢不齐肃恭敬致力于神!民所以摄固者也,若之何其舍之也!
从这些言论中,足见观射父对“神道设教”思想是发挥得淋漓尽致的,其要义,一是教化民众,民众对神虔诚,对贵族统治也就会服服贴贴;二是“抚国家,定百姓”,约束宗亲贵戚、名姓大族,以安定奴隶主贵族统治;三是以天子、国君为首,必须亲自主持
“[礻帝]]郊之事”、“宗庙之事”,身体力行,以收到“其谁敢不齐肃恭敬力于神”的效果。一句话,神道设教,目的就在于实现“上下有序,则民不慢”的局面。观射父把神道与礼制结合起来,使政权与神权趋于一致的观点,是再也明确不过的了。
这在当时中原各国敬天尊神思想削弱、理性精神高扬的情况下,楚国仍追求敬渎鬼神,教化百姓,不能不是楚国政治生活和宗教活动中的一大特色。但是,观射父的神道设教思想,不仅教化民众,服从统治,且又对以王为首的各级贵族,提出了严格的要求,在一定程度上具有约束作用。从这点看,也是有进步意义的。楚人敬鬼神,必然也就崇巫卜,故楚国巫卜之风长盛不衰。观射父对觋、巫的评说是很精到的,对觋、巫的要求也很高。在他看来,从事宗教活动的觋、巫,并非一般的人,而是具有独特的秉赋和智慧的人,所谓“精爽不携者,而又能齐肃衷正”,且“智”(智慧)、“圣”(品德)、“明”(目明)、“聪”(耳聪)具备,故能“明神降之”,上通下达,沟通天地与结交鬼神。巫,也同时是掌握有科学文化知识的人,既通医,又能以训辞交结诸侯,参预政事。观射父本人就是这种觋巫的杰出代表。观射父把觋、巫提到如此崇高的地位,就是从神道设教出发,使奴隶主贵族政治披上一层神秘的外衣。但是,觋、巫毕竟是现实中的人,人而能通天地交鬼神谙医道,一身而多任,当要进行严格的训练,这对科学文化的发展,也是有积极意义的。
观射父的宗教思想是非常丰富的,是楚国思想宝库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我国思想史上应占有一定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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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25 12:56:26
第九章 春秋时期楚国文化的发展
五、老子思想
老子即老聃,春秋晚期人,具体生卒年不可考。他出生在苦县赖乡曲仁里,地处今河南鹿邑县氚不召裣刂洹4说乇臼舫鹿?98年(楚庄王十六年),楚灭陈后改为县,虽旋即复国,但实际上已成为楚的属国。公元前534年(楚灵王七年),楚又灭陈改为县,至公元前529年,楚平王虽又复为陈国,但楚国已在此经营五年,楚化更深。公元前478年(楚惠王十一年),楚灭陈后,再未复国,终成为楚国的一部分。其间大致是老子的成长与生活时期,故老子实属楚人。
《老子》又名《道德经》,分《道经》、《德经》上下两篇,为老子所作,后人略有增益。1973年湖南长沙马王堆3号汉墓出土的帛书《老子》甲、乙两种写本,与通行本《道德经》编次不同,上篇为《德经》,下篇为《道经》。帛书《老子》的出土,为研究老子思想提供了新的资料。
老子是道家始祖,是我国古代的大哲学家大思想家。由于他生活在奴隶制没落、新兴封建势力成长时期,反映在思想领域中的是重民轻天思想的高涨,作为担任过周守藏史(《史记·老子列传》。)的老子,虽然一方面笃信天命鬼神,另一方面又以极大的勇气,废黜了天帝鬼神的神圣权威,提出了一个新的宇宙本体棗道。他说: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老子》第四章。)
又说:
有万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守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老子》第二五章。)
因此,“道”或“大”,就成了老子哲学思想的核心。在他看来,“道”是“万物之宗”、“象帝之先”、“为天下母”,是第一性的,宇宙万物是从它派生出来的,是第二性的,道于是取代了上帝,成了宇宙万物老祖宗。道生万物的次序是: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老子》第四二章。)
“一”指原始物质,是为元气,“二”指阴阳二气,“三”即为阴阳之气冲动而达到和谐统一,于是宇宙万物形成了。而生“一”而生万物的道,则非物质实体,是指“不知其名”、“视之不见”(《老子》第一四章。)的精神,即所谓“道之为物,惟恍惟惚”(《老子》第二一章。)的那样一种超越一切而又独立自如的虚无本体。老子还说:“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老子》第三○章。)“有”也是一种物质元气,但它是从“无”派出生来的,故“无”也就是“道”。因此,老子的“道”、“无”或“大”,都同属一个概念,是恍恍惚惚、窈窈冥冥的超越感觉的精神力量。可见,老子在宇宙观方面,是一个客观唯心论者。但他摒弃了天命上帝,又认为“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老子》第六○章。)从理论上摆脱了传统神学统治的思想束缚,应该说是有进步意义的。老子生活在新旧交替时代,既反对“礼治”,也反对“法治”。他认为:“夫礼者,忠信是薄而乱首。”(《老子》第三八章。)在“礼崩乐坏”的情况下,他否定了周礼的合法性,从这点看是有进步性的。但他又认为:“法令滋彰,盗贼多有。”(《老子》第五七章。)新旧交替,社会矛盾复杂而尖锐,所以法令越多,盗贼反而更多,社会也就越加不安定。既然“礼治”、“法治”都不行,老子于是提出了“无为而治”。这一思想是建立在天道无为的基础之上的,是从属于“道”的。他说: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老子》三七章。)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老子》第二五章。)
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不召而自来,[纟单]然而善谋,天[纟罔]恢恢,疏而不失。(《老子》第七三章。)
在老子看来,道是经常无为的,但它却能创造一切,统治者只要听其自然,无所作为,实行较为温和的政策,人民群众就会服服贴贴地服从统治,出现“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老子》第三七章。)那样一种局面。显然,老子的“无为而治”的实质,就是要维护他所向往的理想社会秩序,不愿看到社会的变革和发展。为了真正做到“无为而治”,老子一方面反对统治阶级“有为”而治,以为“民之难治,以其上之有为”(《老子》第三章。);奉劝国君“不尚贤”,“不贵难得之货”(同上。);反对各大国争霸和兼并战争,认为“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老子》第三一章。),“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老子》第三○章。);另一方面又主张实行“愚民”政策,认为“古之善为道者,非所明民,将以愚之”,“民之难治,以其智多”,“以智治国,国之贼;不以智治国,国之福”(《老子》第六五章。),只有实行“绝圣弃智”、“绝仁弃义”,才能收到“民利百倍”、“民复孝慈”(《老子》第一九章。)的效果。他还鼓吹:“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老子》第三章。)这就是说,民众只有成为愚昧无知的劳动工具,才便于统治者实行统治,这才是“圣人之治”。所以老子在教育问题上也是采取虚无主义态度的,说什么“善人者不善人之师,不善人者善人之资;不贵其师,不爱其资,虽智大迷,是谓要妙”(《老子》第二七章。)。“善人者”和“不善人者”是相对的,“不贵其师,不爱其资”,复归于同一,这就无所谓教育不教育了。一方面是“使民无知无欲”,另一方面又“不贵其师”,这个社会“虽智大迷”,却得其“要妙”了。老子在“无为而治”的思想指导下,又进一步提出了“小国寡民”的理想社会蓝图。他说:
小国寡民,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远徙。虽有舟舆,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使人复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老子》第八○章。)
这样的社会,车、船、军队、武器、文字等等都被废止了,人们无知无欲,永不迁徙,老死不相往来,所谓“生而不有”(虽生产而不私有)、“为而不恃(虽劳动而不据有劳动成果)、“长而不宰”(虽有长者却不拥有权力),一句话,“圣人之道,为而不争”(《老子》第八一章。),完全回到氏族制社会。可见,老子目睹现实,深为纷繁的社会关系所困扰,看不见社会发展的趋势,最好的办法还是回到原来结绳记事的时代中去,这与“道法自然”、“道常无为,而无不为”是完全一致的。应该说,老子不满当时奴隶主贵族统治的残暴性与虚伪性,指斥他们为“盗竽”,是有进步性的,但他又看不惯新兴封建地主阶级的所作所为,鼓吹向后看开倒车,向往人类社会的开端,则是一种没落的阶级意识,完全是行不通的。老子的从“无为而治”到“寡国小民”社会的描绘,是他所处时代与现实环境的产物。除了春秋时代这一大历史背景给老子思想以深刻的影响外,老子的故乡陈国,地处中国,一直为楚国北上争霸及其他中原大国争夺的焦点,人们深受其害,统治者也惶惶不可终日。在这一特定环境氛围下,老子的“道常无为而无不为”,以及厌战反战、“寡国小民”思想就不是偶然的了。老子的天道观虽然是唯心主义的,但却含有朴素的辩证法思想因素。老子从自己的亲身经历中,看到客观世界变化无穷,认识到天地万物都存在矛盾对立的两个方面,并相互依存、相互转化。如他所说:“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声音相和,前后相随。”(《老子》第二章。)“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正复为奇,善复为妖。”(《老子》第五八章。)等等。在这一认识的基础上,老子还进而提出了“柔弱胜刚强”的思想。他说:“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先。”(《老子》第七八章。)又说:“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夺之,必固与之。”(《老子》第三六章。)要想制服对方,自己则先让一步,以后发制人。无疑的,这一弱胜强思想,大大地丰富了我国古代兵家思想,具有积极的意义。但是,由于时代的限制性,老子对事物的认识是有缺陷的,如他认识到事物的转化,却无视事物转化的条件与质的区别,事物的发展和转化,只停留在循环往复上面,“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反者道之功”,最终导向了形而上学,为相对主义大开方便之门。同时,他还强调“圣人不行而知”,隔绝了实践与认识的关系,说什么“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老子》第四七章。),显然,这是一种唯心主义先验论。老子是我国历史上第一个提出完整宇宙观的哲学家,且思想丰富,给后世以深刻的影响,在中外哲学史上享有崇高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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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25 12:57:27
第九章 春秋时期楚国文化的发展
六、自然科学
春秋时期,楚国在社会生产发展的基础上,自然科学取得了明显的进步。楚人在天文历法方面,积累了相当丰富的知识。自商周以后,楚人进一步扩大了对星象范围的观察,历法也随着有重大的发展。西周至春秋时期,楚国既使用周正历法,也使用夏正历法。前者可能与宗教或尊周从周有关,后者则从生产实际出发。1975年湖北云梦睡虎地出土的秦简,其中所载的秦、楚月份对照表,均以夏正十月为年首,说明秦、楚关系密切,同用周正历法。表如下:
秦 十月 十一月 十二月 正月 二月 三月 四月 五月 六月 七月 八月 九月
楚 冬夕 屈夕 援夕 刑夷 夏尿 纺月 七月 八月 九月十月 荧月 献马
秦、楚两历,虽同以夏正十月为年首,但楚仍袭用周正历法部份的特殊月名,记月既用数字,也用月名,这在春秋及战国各国中,则是独创。楚官方颁行夏正十月为年首历法,民间则采用夏正历法,这也是楚国所特有的。不过,无论是夏正十月历法,或夏正历法,都以干支纪日,这与中原各国是统一的,说明自商周以来,夏夷文化已日渐融汇,在观象授时、发展农业生产上是步调一致的。春秋时期,我国数学有很大的发展。《周礼·地官·保氏》说:“而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六艺”之一就是“九数”。郑众注,“九数”包括“方田、粟米、差分、少广、商功、均输、方程、赢不足、旁要”等九个方面,与生产实际是紧密相联的。楚国在这方面也不例外,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楚人在生产实践中,数学方面取得了突出的成就。公元前598年(楚庄王十六年),令尹孙叔敖城沂,事前工程负责人制订了包括筑城进度、所需材料工具、土方多少及其如何运送、怎样就近取土取水、城基丈量、需多少干粮、人员分工等详尽计划,结果该项工程三旬而成。可见这项城池建筑,是事先运用周密的数学计算方法,对土方、用工用料与干粮等数目,进行了精确的计算,才得以顺利完成。又如公元前548年(楚康王十二年),司马[艹为]掩对楚国境内不同类型的土地、山林、水泽、田亩等作了精密的测量和计算,然后依据不同的收入确定军赋的数目。这是一项全国性巨大的土地测量和计算工程,如无相当的数学知识,是不可能完成的。度量衡和数学有密切的关系。随着数学知识的丰富,度量衡也出现了。现据长沙、江陵等地楚墓出土的算筹、天平和砝码看,春秋时期,楚人当已开始使用度量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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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25 12:58:34
第九章 春秋时期楚国文化的发展
七、文学艺术
楚国(地)文学源远流长。作为最早的文学形式棗神话,则在楚国(地)流传最广,影响最深。《庄子》、《楚辞》、《山海经》、《淮南子》等书中,都保留了不少有价值的神话和传说,成为楚文学产生的鼻祖。如“女娲化生万物”、“抟黄土作人”、“夸父逐日”、“后羿射日”等神话传说中,女娲、夸父、后羿等是神力无穷、饱满生动的非人亦人形象,反映了楚先民丰富的想象力和积极的浪漫主义精神。在楚先民的精神生活中,无论是天神地祗或人鬼,都是那么有血有肉、奇谲瑰丽,富有艺术魅力,无疑的,这为后来楚人文学创作奠定了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相结合的基础。春秋时期,楚国文学创作的突出成就是诗歌。见于文献记载,楚国诗歌虽不算多,成书于春秋时代的《诗经》,其中虽无“楚风”,但《周南》、《召南》是为南方民歌,《汉广》等篇则又实为江汉流域之作。《吕氏春秋·音初》说:
禹行功,见涂山之女,禹未之遇而巡省南土。涂山之女乃令其妾侍禹于涂山之阳,女作歌,歌曰‘候人兮猗’,实始作为南音。周公及召公取风焉,以为《周南》、《召南》。
南土,即南国,大江以南之统称;南音,即指南方国风之音。《候人歌》虽为一句,但“兮”、“猗”语助词的运用,已具楚地民歌的语言特色,对后来楚辞的创作,显然有直接的影响。又如《周南·汉广》: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不仅使用语助词“思”,且在表现手法上已能巧妙地运用赋比兴,表现出浪漫主义的艺术风格。此外,散见于其他典籍,也还有不少楚国(地)民歌。如《说苑》记载的《楚人诵子文歌》、《楚人为诸御己歌》、《越人歌》,《新序》记载的《徐人歌》,《吴越春秋》记载的《弹歌》、《河上歌》、《申包胥歌》、《渔父歌》,《论语·微子》记载的《接舆歌》,《孟子·离娄》记载的《孺子歌》,以及《史记·滑稽列传》记载的《优孟歌》等,都不同程度地反映了楚国(地)诗歌的成就。诗言志。春秋时代,楚国贵族卿大夫和中原各国贵族卿大夫一样,在朝聘、宴会时,用诗来表达自己的意愿,以示高雅和博学多闻。据《左传·宣公十二年》载,公元前597年(楚庄王十七年),楚庄王在[必阝]之战中获大胜后,潘党建议“筑武军而收晋尸以为京观”,楚庄王引《诗·周颂·时迈》及《武》,认为战争的目的在于制止战争,安民定国,不在于炫耀武功。又据《左传·成公二年》载,公元前589年(楚共王二年),楚共王幼年继位,令尹子重率师伐晋救齐,出征前引《诗·大雅·文王》:“济济多士,文王以宁。”实行“惠恤其民”政策,国内安定,结果在蜀会盟诸侯,继承和发展了楚庄王的霸业。楚人类似引《诗》例子,终春秋一代,不乏记载。从此可见,楚国以王为首的贵族卿大夫,均精通诗书礼乐,楚国诗歌普遍地发展起来,与他们的重视与推崇是分不开的。
春秋时期,楚国音乐已很发达。据《左传》等文献记载,楚国设置了乐官,专门掌管音乐事务。如《左传·僖公二十二年》载,楚成王在与宋泓之战获胜后,郑文公夫人芈氏、姜氏前往慰劳,“楚子使师缙示之俘[首或]”(俘虏与被杀敌人的左耳)。杜注:师缙,即楚之乐师。又如《左传·成公七年》载,楚郧公钟仪被郑人所俘,献给了晋国,晋人把他囚禁在军府。后来晋景公来军府巡视时,见到戴“南冠”的钟仪,便询问他的出身世职,钟仪回答说自己是“[氵令]人”,并说这是“先人之职官”。杜注:[氵令]人,亦作“伶人”,乐官。公元前506年吴人入郢,钟建因背过楚昭王妹季芈逃难,楚昭王复国后,季芈要嫁给钟建,楚昭王同意了,任命钟建为乐尹(《左传·定公五年》。)。此外,《吴越春秋·阖闾内传》记载的楚“乐师扈子”也是以司乐为职的乐官。在乐官(乐尹)的管理下,楚国的音乐水平是很高的。《国语·楚语上》记楚灵王建筑章华台后,以“台美”而自鸣得意,伍举则认为:“不闻其以土木之崇高,彤镂为美,而以金石匏竹之昌大、嚣庶为乐。”这里说的“金(钟)、石(磬)、匏(笙)、竹(箫)”是指乐器。《周礼·春官》说:“大师……皆播之以八音:金、石、土、革、丝、木、匏、竹。”张正明认为,伍举列举的“金、石、匏、竹”,“是取八音的头尾来代表八音的全体。看来,春秋时代的楚国是八音俱全的”(张正明《楚文化史》。)。现见于考古发掘资料,主要是河南淅川下寺发掘的春秋时代楚墓出土的钟、磬等乐器文物。其中有编钟4套共52件,包括甬钟、钮钟,石磬3套,每套13件;还出土了一件石质的排箫和琴拨。此外,在湖北当阳曹家岗楚墓中,还出了两件漆瑟(已朽坏)。在八音之中,楚人尤偏爱钟。见于文献记载,楚国以钟为氏的楚乐官有钟仪、钟建和钟子期。钟仪不仅是乐官,还是郧公。公元前582年(楚共王九年),晋景公为了与楚国和好,主动释放了他,“使归求成”(《左传·成公九年》),可见钟仪这位乐官地位突出,举足轻重。钟建娶楚昭王妹,任乐尹,成为王亲贵戚。钟氏地位如此显赫,与楚国视钟为重器有关。如公元前506年吴人入郢,“烧高府之粟,破九龙之钟”(同上。),前者是为了削弱楚国的经济实力,后者则企图在政治上动摇楚国的统治,可见楚人是把钟视为王权的象征的。
楚人不仅尚钟,而且还长于操琴。如乐师扈子援琴为楚作《穷劫之曲》,震撼了楚昭王的心弘,决心励精图治,振兴楚国(《吴越春秋·阖闾内传》。)。《荀子·劝学篇》说:“伯牙鼓琴,而六马仰秣。”足见伯牙的琴艺达到了绝妙的境地,而这位琴手也是楚人(《左传》所记以伯为姓的伯州犁,是从晋国逃奔来楚国的,伯牙可能是伯州犁的族人,入楚而为楚人。)。《吕氏春秋·本味篇》记载了钟子期最赏识伯牙的琴艺,钟子期死,伯牙也破琴绝弦,终身不复操琴的知音传世佳话。今武汉龟山的琴台,就是后人为追念这两位知己的佳话而建造的。
舞蹈是和音乐相伴而来的。自商周以来,楚国一直盛行巫舞。王逸《楚辞章句》说:“楚国南郢之邑,沅湘之间,其俗信鬼而好祠,其祠必作歌乐鼓舞,以乐诸神。”巫舞实际上就是一种宗教舞蹈,在楚国一直长盛不衰。春秋时代,楚国也有文舞、武舞和优舞。桓谭《新论》说:
楚灵王信巫祝之道,躬执羽绂,起舞坛前。吴人来攻其国,而灵王鼓舞自若。
楚灵王的这一“鼓舞”,就是文舞。文舞也是一种巫舞,不过楚灵王引进宫室,“躬执羽绂”,以“羽绂”为道具,就显得典雅多了。文舞又称“夏龠”,是源远流长的。武舞,即“象舞”,亦称之为大武之乐。《左传·庄公二十八年》说:“楚令尹子元欲蛊文夫人,为馆于其宫侧,而振万焉。”“万”,舞名,“振万”,大武之乐的别称,即武舞。文夫人斥责其以“习戎备”之舞“而于未亡人之侧”,是一种违背先君惯例的反常之举。可见楚国的武舞,也是源远流长的,与诸夏是一致的。优舞是我国古代最早的一种戏剧小品表演的艺术形式,楚国在春秋时期亦已出现。《史记·滑稽列传》载,楚庄王时有一位倡优(乐人),叫孟,擅长于以“谈笑”的技艺进行讽刺批评。楚庄王爱马,“衣以文绣”,“啖以枣脯”,马肥病死,楚庄王要以大夫之礼厚葬,群臣劝阻,竟下令说:“敢以马谏者,罪至死。”唯独优孟不怕,“入殿门,仰天大哭”,尽情讽刺挖苦,使楚庄王顿时清醒过来,仍以普通马对待。令尹孙叔敖死后,其子穷困潦倒,优孟“即为孙叔敖衣冠,抵掌谈语”,扮成孙叔敖样子,往见楚庄王,楚庄王大惊,竟以为孙叔敖复生了。优孟于是诉说孙叔敖“妻子穷困负薪而食”,要楚庄王念及孙叔敖这位“廉吏”终生“奉法守职,竟死不敢为非”的高贵品质,对其后代要妥善安置。楚庄王感动,封孙叔敖子于寝丘。足见当时倡优的表演技艺是很高超的,从一个方面反映了楚人丰富多彩的精神文化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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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25 13:00:28
第十章 战国初楚国的内外形势与吴起变法
一、战国初期各国形势
春秋战国之际,是我国历史上从奴隶社会过渡到封建社会的大变革时期。尽管各国的变革时间和程度不尽相同,但各国内部都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各国间的争夺也更加剧烈,出现了以兼并他国为目的的封建兼并战争。
一直与楚国对峙的北方大国晋国,早在春秋中期,“私家”(新兴封建势力)就日益强盛起来,并与旧公族不断地展开斗争。至春秋末,已形成政在家门,权归六卿(赵、魏、韩、智、范和中行氏)的局面。六卿为了扩大自己的势力,在各自的领地内,废除了“百步为亩”的井田制,实行新的田亩制和地税制,促进了生产力的发展和封建生产关系的成长。
在新旧势力斗争的同时,六卿之间由于政治、经济的差异和矛盾,也展开了激烈的较量。继公元前493年赵、韩、魏打败了得到郑、齐等国相助的范氏、中行氏后,于公元前458年赵、韩、魏、智氏联合起来,又灭掉了范氏和中行氏。公元前455年,智氏势盛,韩、魏屈服,于是率韩、魏攻赵,围晋阳(今山西太原南古城营)三年不下,赵对韩、魏晓以唇亡齿寒之理,于是三卿联合起来,于公元前453年(楚惠王三十六年)灭掉了智氏,三分其地。此后,晋国君反朝于三家之君,晋公室名存实亡,“三家分晋”局面形成,韩、赵、魏实际上已成为三个独立的新兴的封建国家。公元前403年(楚声王五年),周王室正式册命三晋国君为诸侯。
三晋中以魏发展最快,势力最强。公元前445年(楚惠王四十四年),魏文侯即位后,求贤若渴,先后任魏成子、翟璜、李悝为相,以吴起为西河郡守,以乐羊为将,以西门豹为邺(今河北临漳西南)令。李悝在魏文侯的支持下进行变法,主要内容为:废除奴隶主官爵世袭制,按功劳和能力选拔官吏;“尽地力之教”,发展生产;行“平[入《史记·吴起列传》。)秦国国力有限,社会经济发展迟缓,社会关系变革亦不明显。公元前408年(楚简王二十四年),当魏取秦河西地后,秦简公为摆脱被动挨打的局面,也效法中原各国,实行实物地租,即“初租禾”。随着经济领域变革的成功,新兴封建势力在政治上也进一步确立自己的统治。公元前387年,秦惠公卒,子出子即位,年仅二、三岁,其母及宦官当政,国内动荡不安。公元前385年(楚悼王十七年),秦庶长菌改杀出子及其母,迎立出奔在魏的公子连,是为秦献公。秦献公长期生活在魏,目睹李悝变法的成效,当政后即着手进行政治改革。次年,宣布“止从死”,废除了用人殉葬制度。其后又制定户籍制度和建立县制,并于公元前383年修筑栎阳(今陕西富平东南)城,自泾阳(今陕西泾阳西)迁都于此。秦献公的上述改革与都城东移,有利于封建统治的加强与边防的巩固,为后来商鞅变法奠定了基础。
燕国地处东北,战国中期后才逐步强大起来。江东之越,虽一度北上争霸,但自勾践死后,国势日渐衰弱。其他各国,如郑、宋、鲁等国虽进行了不同程度的改革,但国力一直有限。故战国初,各国斗争形势以三晋相联为枢轴,攻秦伐齐逼楚,实际上是春秋时期大国激烈争夺的继续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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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25 13:01:48
第十章 战国初楚国的内外形势与吴起变法
二、战国初期的楚国
战国初期,楚惠王继续执行安邦定国、伺机发展的方针,在对外争夺中,取得了重大的进展。公元前473年(楚惠王十六年),越灭吴后,勾践称霸诸侯,势盛一时。勾践为了缓解与楚国的关系,主动以淮上地与楚,此则有利于楚国的进一步东向。其后,楚通好于秦,当晋内部斗争激烈、三家分晋和越国渐走下坡路时,公元前447年(楚惠王四十二年),楚即迅速地灭掉了蔡国。两年后,即公元前445年(楚惠王四十四年),楚又灭掉了杞国(今山东安丘东北)。《史记·楚世家》说:“是时越已灭吴而不能正江、淮北;楚东侵,广地至泗上。”自此,楚东拓疆土至泗水之上,尽有江淮以北之地。公元前432年,楚惠王卒,但国威不减,第二年,即公元前431年(楚简王元年),楚又灭掉了莒国(今山东莒县)(《史记·楚世家》。蒙文通《越史丛考》谓齐先灭莒,楚顷襄王时为楚所灭。)楚惠王在位五十七年,继承楚昭王事业,利用春秋末战国初各国内部变动、无力外顾和越国衰败之机,与秦和好,积极向东开拓,使楚国重又复强,以大国强国的地位步入战国的行列,成为战国“七雄”之一。楚惠王不失为春秋战国之际的楚国又一有作为的国君,他和楚昭王一样,为楚国的复苏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就在楚国对外争夺取得重大进展之际,楚国内部问题也积聚很多,日益演成难以克服的弊端。商末周初楚人立国后,仿效中原王朝,实行以王为首的贵族、官僚三位一体的奴隶主贵族政治体制。王与奴隶主贵族是世袭的,各级官僚也就由这些世袭贵族轮流担任。为保证王权巩固,中央最重要的执掌政治、军事大权的令尹、司马,除了在武、文时代有破格录用非王族宗亲人员担任的例子外,一般均由公子(君王子弟)和世家大族担任。楚庄王时既用世家大族,亦用众公子为令尹和司马。此后,这种格局没有政变,一直延续至战国后。这种王室宗亲垄断政治的局面,一方面避免了王权旁落,另一方面也使政治守旧,缺乏进取的锐气。
楚人建国后,无论是令尹、司马或担任其他官职的官吏贵族,都以俸禄和“赏田”的形式,占有一定数量的土地和人口,享有政治、经济和军事特权。此外,楚国在一些地区建立了县邑制。县邑制在性质上与贵族食邑制已有所区别,然而统治县邑的县公拥有临土治民的权力,故亦享有政治、经济的特权。
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和贵族大吏权势的增长,春秋末战国初,楚国又兴起了封君制。封君制的特点,一是封地赐田,如《左传·哀公十八年》所记的“封子固于析”的析地,就是子固的封地。显然,这是楚国固有的“封邑”占有形式的继续。二是被封的贵族大吏,又给予以“君”的爵号,“很明显,封君是一种特殊的更为尊荣高贵的爵称”(何浩《战国时期楚封君初探》(《历史研究》1984年第5期)。当然,封君并非楚国所独有,中原各国也行封君制,但楚国封君时间早、人数多,一开始就对楚国的政局,带来不利的影响。见于古文献与考古发掘资料,楚惠王时期的封君除了析君外,还有鲁阳文君、阳城君等数人。析君子国(公孙宁)是楚平王之孙,白公胜夺权失败后就担任了令尹。令尹而被封为“君”,使令尹的权势更加膨胀,经济实力更加雄厚,无疑有碍于楚国政治的稳定和社会经济的发展。楚悼王时,封君更多,权力更大,终演成“大臣太重,封君太众”、“上逼主而下虐民”(《韩非子·和氏》。)的局面。
公元前432年(楚惠王五十七年),楚惠王卒,子仲立,是为楚简王(前431椙?08年)。楚简王在位二十四年,除了即位初凭借楚惠王的声威,北伐灭莒及公元前413年(楚简王十九年)伐魏、攻至上洛(《竹书纪年》。)(今陕西洛南)外,别无建树。公元前408年(楚简王二十四年),楚简王卒,子当立,是为楚声王(前407椙?02年)。楚声王在位仅六年,即为“盗”所杀(《史记·楚世家》。)一个国王为“盗”所杀,这在楚国历史上是唯一的一例,显然是一起严重事件。由于史料缺乏,楚声王为何被“盗”杀死,无从获知,但既为“盗”杀,证明其时楚国社会动乱,楚国人民不堪忍受压迫剥削,只得挺而走险,起来展开反抗斗争。在统治阶级眼里,“盗”与民是同一概念,民即“盗”,“盗”亦即民,就是指起来造反的国人和庶民。联系公元前506年楚昭王仓皇出逃,途中被“盗”所攻击的史实来看,两起历史事件的性质是相同的,都是在社会动荡不安、民不聊生的背景下发生的,故楚声王被杀,是楚国积弊日深的直接反映。从中可见,战国后,楚国明显具有呈升沉双向发展的特点:一方面,由于昭、惠王时期的复兴,楚国对外争夺取得了重大的进展;另一方面,楚国长期实行王室宗亲专政,“大臣太重,封君太众”,社会矛盾日益加深与激化。
就在楚简、声王两代无所作为时,三晋竞相改革、齐国新兴地主阶级势力田氏夺权成功、秦国亦始实行“初租禾”,正朝气勃勃,力图向外扩张兼并,以扩大自己的势力。从这点看,楚国是落后了,故当公元前401年楚悼王即位后,就面临着内部危机四伏、外部各国虎视眈眈的现实,不得不作出历史的决择。楚国历史上著名的一次改革棗吴起变法,就是在这一历史背景下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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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25 13:02:54
第十章 战国初楚国的内外形势与吴起变法
三、吴起变法
公元前401年,楚声王子类立,是为楚悼王(前401椙?81年)。其时,由于各国竞相改革成功,重又开始激烈的争夺。这时的争夺与春秋时期的争夺已明显不同,过去是争夺与国,旨在立威定霸;现在则是争城略地,吞并他国,具有新的封建兼并战争性质。
入战国后,魏国崛起,与秦争战不止。公元前408年,魏尽占秦河西地,秦退守洛水。魏败秦后,三晋解除了后顾之忧,即转向中原,首先集中力量打击齐国。公元前405年(楚声王三年),田氏内乱,三晋乘机攻齐,大败齐军于廪丘(今山东郓城西北)。第二年,三晋乘胜进击,攻入齐长城(自今山东肥城西北,东至琅邪入海),三晋声威大振。
齐国失败,三晋与楚国的矛盾骤然尖锐了起来,楚国短暂的宁静局面宣告结束。公元前400年(楚悼王二年),楚抢先一步,与韩、魏争夺郑国地,三晋立即联合起来反击,攻楚至乘丘(今山东巨野西南)而还。楚国为了摆脱被动地位,接着连年攻周攻郑攻韩,为缓和与郑国矛盾,还主动归榆关(今河南中牟南)给郑,郑国也杀其相驷子阳以悦楚(《史记·郑世家》。)公元前393年(楚悼王九年),魏为打击楚国,先攻郑,并筑酸枣(今河南延津西南)城。楚不示弱,亦于同年攻韩,夺取原郑国的负黍(今河南登封西南)(《史记·楚世家》。公元前394年,郑之负黍叛郑,重归韩,故楚伐韩,取负黍。)过两年,即公元前391年(楚悼王十一年),三晋联军大举攻楚,连败楚军于大梁(今河南开封市)、榆关,魏并攻取了大梁。楚国势孤害怕,只得“厚赂秦”(《史记·楚世家》。,向秦国求援,三晋才停止了攻击。接着,秦出兵攻韩国的宜阳(今河南宜阳西),取六邑,有力地支援了楚国。
三晋见楚、秦合作,转而又与齐结好。公元前387年(楚悼王十五年),魏武侯主动帮助齐田和谋求诸侯,齐与三晋结怨暂时得到消解。此后,魏、秦争夺进一步激烈,赵徙都邯郸,韩则全力攻打宋、郑,严重地威胁着楚国。
国外形势严峻,国内社会矛盾尖锐,迫使楚悼王不得不寻找出路,以摆脱困境。正在此危殆之际,在魏国协助李悝改革、抗秦有功的吴起来到了楚国。楚悼王早就听说吴起能干,所以吴起一来到楚国,就受到楚悼王的重用(《史记·吴起列传》。)吴起(?椙?81)年,卫国左氏(今山东曹县北)人。他年青时在外游学求仕不遂,却耗尽家产,为乡邻人所讥笑。吴起一怒之下,杀讥笑者三十多人,逃出了卫国,来到了鲁国,拜曾参为师,学习儒学。几年后,吴起母亲病逝,吴起以为自己尚未得仕,没有回去奔丧,曾参不悦,与他断绝了师生关系。吴起于是改学兵法,在鲁国担任大夫。齐人伐鲁,吴起为求得鲁国国君的信任,“杀妻求将”,领兵打败了齐国,初露锋芒。然鲁君不信任他,反而把他辞退了,吴起闻魏文侯贤明,李悝又在魏国主持变法,便来到了魏国。
吴起到魏国后,受到魏文侯的器重,“立为大将,守西河”(《吴子·图国》。
又与李悝等人一道,进行政治、经济、军事改革,尤其在军事改革与实践方面,成就突出。他对士兵考核严格,训练有方,创立了“武卒制”(根据不同士兵的特点编制训练、作战,以提高军队战斗力);他“将三军,使士卒乐死,敌国不敢谋”(《史记·吴起列传》),著《吴起兵法》四十八篇(原书失传。后人将断简残篇编成《吴子》六篇,此书虽非原著,却也保存了吴起的光辉军事思想),和《孙子兵法》、《孙膑兵法》齐名,故“驰说者以孙吴为宗”(《汉书·刑法志》。)吴起思想丰富,兼采儒、兵、法各家。他认为为政之道,应“内修文德,外治武备”(《吴子·图国》),故在内,做到“治百官,亲万民,实府库”(《史记·吴起列传》),对外,使秦不敢东向,韩、赵“宾从”(同上),对魏国的勃兴是有贡献的。
公元前396年,魏文侯卒,魏武侯继位。约在公元前390年(魏武侯六年,楚悼王十二年)左右,吴起受到大臣王错排挤,被迫奔楚。由于吴起在魏国政绩卓著,军功赫赫,所以一到楚国,就受到楚悼王的重用。先任为宛(今河南南阳市)守,防御韩、魏。一年以后,晋升为今尹,主持变法。
吴起在楚国期间,注意调查研究,对楚国国情了解至深,故其变法措施,切中时弊,干净利落。主要内容如下:
(一)“明法审令”(同上),实行法治。吴起总结了李悝在魏国变法的经验,深知法治的重要性,故他在变法中制定法令,公布于众。为确立法治的权威性,吴起还采取“倚车辕”(《韩非子·内储》。)的办法,即立一车辕,有能够搬动的予以奖赏。为使思想认识和舆论一致,禁止纵横家进行游说,“破横散从(纵),使驰说之士无所开其口”(《战国策·秦策三》。)这些措施,都有力地贯彻了“明法审令”的精神,在楚国臣民中增强了“废其故而易其常”(《说苑·指武》。必要性的认识,有利于变法的进行。
(二)减爵禄,进而废除贵族世卿世禄制。《淮南子·泰族训》说:“吴起为楚减爵禄之令。”《说苑·指武》说:“(吴起)均楚国之爵,而平其禄,损其有余,而继其不足。”对无功劳的贵族及其后代,实行均其爵、平其禄政策,对立有军功和其他有功人员则授予爵禄,以解决分配不公,提高将士和新兴封建势力的积极性。在此同时,进而废除贵族世卿世禄制,“使封君子孙三世而收爵禄”(《韩非子·和氏》),即解决“封君太众”的问题,“废公族疏远者以抚养战斗之士”(《史记·吴起列传》。)(三)“卑减大臣之威重”(《史记·蔡泽列传》),整顿吏治。吴起认为,“大臣太重”与“封君太众”是楚国政治两大弊端,故在废除贵族特权的同时,又削弱大臣威权,“禁明党以励百姓”(同上),禁止大吏结党营私,奖励百官尽忠守职,不超越所规定的权力。
在此同时,吴起还着手整顿吏治。一是“塞私门之请,一楚国之俗”(《战国策·秦策三》),杜绝权门请托之风,廓清吏治;二是“使私不害公,谗不蔽忠,言不取苟合,行不取苟容,行义不固毁誉”《战国策·秦策三》。),要求官吏公私分明,言行端正,不计较个人得失,立志为变法的新兴政权效力。三是“罢无能,废无用,损不急之官”(同上),裁减冗官,选贤任能,罢除无能无用之辈。显然,这些措施,不仅使吏治得到了整顿,而且对权贵大臣也是一种束缚,有利于削弱权豪的威势。
(四)徙贵族于边境,以实广虚之地。据《吕氏春秋·贵卒》载,吴起对楚悼王说:“荆所有余者地也,所不足者民也。今君王以所不足益所余,臣不得而为也。”楚悼王果断地支持吴起,“于是令贵人往实广虚之地”,一方面在政治、经济上继续剥夺旧贵族的特权,另一方面改变了原来贵族把人口集中在地少人多地区的局面,有助于对荒蛮的边境地区的开发,促进楚国社会经济的发展。
(五)加强军事训练,提高军队战斗力。吴起变法,“要在强兵,破驰说之言从横者”《史记·吴起列传》),以“争利于天下”(《说苑·指武》。,所以在变法中,“禁游客之民,精耕战之士”(《史记·蔡泽列传》),即注意耕战并重,亦兵亦农,禁止丁民游手好闲,不务耕作。在此同时,收减百官和封君子孙的俸禄,以保证军队得到给养,加强训练。
(六)改“两版垣”为四版筑城法(《吕氏春秋·义赏》),提高了筑城工程的质量,加强了郢都的建设。
吴起变法是在楚悼王的直接支持下进行的,而楚悼王是在其父楚声王被“盗”杀后,由楚国“国人”所立,故其政权已具有新兴的封建性质。吴起来自魏国,其变法措施也如同魏国李悝变法,因而吴起变法,实际上是在新兴政权主持下的一次具有封建性质的改革。正因此,所以变法雷厉风行,立竿见影,取得了显著的成效。
首先,它沉重地打击了旧贵族,加速了楚国封建化的进程。吴起变法,均爵平禄,“是变其故而易其常也”(《说苑·指武》),主要是针对着旧贵族来的,故旧贵族“皆甚若之”(《史记·吴起列传》),说明吴起变法切中楚国时弊,对旧贵族、旧势力的打击是极其有力的。同时,吴起又注意解决地区发展的不平衡性,令旧贵族迁往人稀地广的地区(当然也带去了劳动人手),开荒生产,显然这都是有利于楚国新兴封建地主阶级势力和自耕农的成长的,大大地促进了社会关系和阶级关系的深刻变革。这对楚国社会的继续发展,特别是对稍后楚宣、威王统治时期的强盛,是有直接影响的。
其次,它使楚国国力迅速强大起来,在对外关系中,变被动挨打为主动进攻,引起了各国的惊恐。当时对楚国构成严重威胁的三晋,随着争夺土地的激烈进行,它们之间的裂痕也逐渐加深。公元前383年(楚悼王十九年),赵筑刚平(今河南清丰西南),大举攻卫,卫国不支,向魏求援。魏武侯出兵救卫,败赵军于兔台。第二年,赵又围卫,卫又向魏求援,魏于是出兵攻赵,夺得赵地刚平,进而攻至赵邑中牟(今河南灵壁西),取赵河东地。赵国惊恐,只得向楚国求救。楚悼王毫不犹豫,立即出兵救赵,与魏军“战于州西,出梁门,军舍林中,马饮于河”(《战国策·齐策五》),兵锋直抵黄河两岸。赵乘机反攻,取魏棘蒲(今河北魏县南)、黄城(今河南内黄西北)。楚、赵大胜,楚国声威大振。
《史记·吴起列传》说,吴起变法,“要在强兵”,“于是南平百越;北并陈、蔡,却三晋;西伐秦。诸侯患楚之强”。“南平百越”,当即指对南方用兵,取得了胜利。“北并陈,蔡”,当指陈、蔡残余势力,并非指楚惠王时已经灭掉的陈、蔡两国。“却三晋”,即指上述援赵败魏之事,三晋相联局面瓦解,实际上就是解除了三晋对楚国的威胁。“西伐秦”,不见于古文献具体记载,变法期间,楚、秦相安无事,当秦亦畏楚强,续续结好。“诸侯患楚之强”,楚国一扫过去贫弱局面,击败当时列强之首魏国,饮马黄河,有复重振昔日楚庄王称霸中原之势,故中原各国感到害怕。
其三,继续兼并和扩张,进一步开拓了楚国的疆域。除了“北并陈、蔡”外,主要是向南兼并开拓。《史记·吴起列传》谓“南平百越”,《战国策·秦策三》谓“南收杨越”,都说的是向南扩展。《后汉书·南蛮传》说:“吴起相悼王,南并蛮越,遂有洞庭、苍梧。”洞庭,当指今洞庭湖一带;苍梧,则在今南岭一带,自洞庭以南至此,恰是古百越居住之地,进一步明确了《史记》、《战国策》的说法。从此,岭南各地和长江流域、黄河流域的经济、文化交流进一步加强了。
正当变法顺利进行、楚国又朝气蓬地地活跃在国际舞台上时,公元前381年(楚悼王二十一年),楚悼王不幸病逝。早就对吴起变法怀有刻骨仇恨、蓄谋杀害吴起的旧贵族势力,乘机作乱,围攻吴起。吴起机智地伏在楚悼王尸体上,旧贵族用乱箭射杀吴起,同时也射中了楚悼王的遗体。有的古文献还说吴起被射杀后,又对他的遗体进行了“肢解”或“车裂”(《史记·吴起列传》等说被旧贵族射死。《战国策·秦策》等说吴起被肢解;《淮南子·缪称》等说吴起被车裂。郭沫若据此认为吴起被射杀后,又遭肢解,而肢解时则用车裂法(《郭沫若全集·历史编》)。《吕氏春秋·贵卒》说:“荆国之法:丽兵于王尸者,尽加重罪,逮三族。”楚悼王儿子楚肃王即位后,按其法,“乃使令尹尽诛射吴起而并中王尸者,坐射起而夷宗死者七十余家”(《史记·吴起列传》。)对畏罪逃亡到国外的阳城君,亦被“收其国”(《吕氏春秋·上德》。)吴起虽死,旧贵族旧势力也受到了一次巨大的打击。吴起变法,切中时弊,完全符合楚国国情。由于楚悼王不幸早逝,吴起也就失去了坚强的靠山。旧贵族旧势力在变法中虽然受到沉重的打击,但变法时间毕竟不长,变法的成果并未完全巩固下来,所以随着楚悼王与吴起的死去,楚国历史上一场轰轰烈烈的改革运动也就夭折了。此后,楚国虽一度出现宣威盛世,但总的趋势是在走下坡路,直至灭亡。“楚不用吴起而削弱,秦行商君而富强”(《韩非子·问田》),后来历史的发展完全证实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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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楚宣、威王统治时期楚国的鼎盛
一、战国中前期各国的激烈争夺与楚国的息民自重方针
楚悼王卒后,由其子臧立,是为楚肃王(前380椙?70年)。楚肃王在位十一年,因为吴起变法失败,七十余家宗亲权贵遭到诛戮,楚国一时空虚,政局显然也动荡不安。楚肃王为了稳定统治,对外妥协退让,未主动出击。如公元前377年(楚肃王四年),蜀伐楚,取兹方(今湖北松滋),楚被迫筑扦关(今湖北宜昌市西),进行防御(《史记·楚世家》。
公元前375年(楚肃王六年),魏攻楚,战于榆关(今河南中牟西南),韩国乘机而攻灭郑国,并迁都至郑(今河南新郑)(《史记·韩世家》。)郑自春秋以来,一直是楚国北上争霸的中间地带,对楚国来说,其战略地位十分重要。但楚肃王无能为力,历来曾是自己的与国,就这样轻易地被韩国灭亡了。公元前371年(楚肃王十年),魏又攻楚,取鲁阳(今河南鲁山),魏国势力伸入到楚国方城北,楚肃王仍未反击。可见,楚肃王对外是极其谨慎的,采取了休兵息民的政策。
公元前370年(楚肃王十一年),楚肃王卒,由其弟熊良夫继位,是为楚宣王(前369椙?40年)。楚宣王卒,子熊商立,是为楚威王(前339椙?29年)。楚宣、威王统治四十年,各国内部改革持续进行,对外“广辟土地,著税伪财”(《墨子·公孟》),兼并战争激烈,形势也更加错综复杂。在这种情况下,楚宣、威王一方面坚持休兵息民,保持实力,不轻易出击;另一方面则洞察形势,抓住有利时机,也大力加入兼并战争的行列,攻城略地,开拓疆域,使楚国在战国时期出现了最强盛的局面。
战国初,三晋配合,向外争夺扩张,势盛一时,其中尤以魏国最为强大,夺取的土地也最多,出现了魏独霸中原之势。其后,随着各自图谋本身扩张,三晋同盟也就瓦解了。如公元前381年,赵与楚联合,大败魏军,魏、赵关系破裂。公元前370年(楚肃王十一年),魏武侯卒,公子莹与公中缓争立,魏国内乱。第二年,公中缓奔赵,赵、韩联合出兵干涉。赵国企图杀公子莹,立公子缓,割取魏地;韩国则企图使“魏分为二”以弱魏。因两国意见不合,韩、赵先后退兵,公子莹遂立,是为魏惠王。接着,韩、赵与魏之间不断争战,三晋分裂进一步加深。
三国同盟瓦解,魏国陷于孤立,发展一时受挫。这时,西面的秦国和东面的齐国也已经开始强大起来了,魏与秦、齐的矛盾因而也就骤然突出尖锐化,和楚之间的矛盾则相对缓和了。秦自秦献公进行了一些改革后,国力日强,开始向中原发展,取得了很大的胜利。如公元前366年(楚宣王四年),秦败韩、魏军队于洛阳(今河南洛阳东北)。公元前364年(楚宣王六年),秦又攻魏,大败魏军于石门(今陕西运城西南),斩首六万。由于赵国来救,秦军才退。当时各国震动,周天子(周显王)专此致贺,秦献公称伯。第二年,秦又攻魏少梁(今陕西韩城西南)。公元前362年(楚宣王八年),魏相公叔座大败韩、赵军队于浍水(今山西曲沃东)北岸,擒赵将乐祚,攻取赵地皮牟(今山西翼城东北)等地,威逼赵都邯郸。秦献公乘机派庶长国攻魏,在少梁大败魏军,生擒公叔痤,攻取了庞城(即繁庞,今陕西韩城东南)。魏虽然战胜了韩、赵联军,却被秦军打得大败。这一年,秦献公卒,秦孝公立。秦孝公决心继承秦献公事业,发愤图强。公元前356年,秦孝公任用卫鞅变法,国力进一步强盛起来。
魏国原都安邑(今山西夏县西北),受韩、赵、秦包围,现又新败于秦,次年,即公元前361年(楚宣王九年),迁都于大梁(今河南开封市)(魏国何时迁都大梁,说法不一。此从《史记·魏世家》集解引古本《竹书纪年》。)]。魏惠王迁新都后,注意兴修水利,发展生产,继续魏文、武侯事业,魏国仍为中原强国。
齐国自田氏取得政权后,国家相对稳定。公元前357年(楚宣王十三年),齐桓公田午卒,子因齐立,是为齐威王。齐威王任邹忌为相,进行政治改革,选拔人才,“齐国大治”《史记·田世家》。)],国力也强大起来了。这样,随着秦、齐的强盛,魏与秦、齐的关系必然紧张起来,并进而发生激烈的争战。
公元前354年(楚宣王十六年),赵又攻卫,迫卫朝赵。卫原朝魏,魏即出兵救卫攻赵,进围邯郸。秦乘机举兵攻魏,在元里(今陕西澄成东南)斩首七千,攻取了少梁。接着,秦又攻韩,占上枳、安陵(今河南鄢陵北)、山氏(今河南新郑东北),并在此筑城。秦国的势力已伸入到韩、魏交界处。第二年,魏仍围邯郸不去,赵只得向齐、楚两国求救。齐威王命田忌、孙膑率兵往救。田忌用孙膑策,进军大梁。魏军被迫回救大梁,与齐战于桂陵(今河南长垣西北),魏大败,魏将庞涓被俘。此即著名的“桂陵之战”(又称“围魏救赵”之战)。这一战役的胜利,与当时楚国出兵救赵,对魏国构成威胁是分不开的。
魏国受到西秦、东齐的打击,一时陷入非常困窘的境地。它对楚国采取妥协政策,并未反击,然后集中力量对付齐国,并攻占了赵都邯郸。公元前352年(楚宣王十八年),齐联合宋、卫攻围襄陵(今河南睢县),魏惠王以韩国军队击败了齐等三国联军,齐国无奈,只得请楚将景舍出来调停,与魏国和解(《水经·淮水注》引古本《竹书纪年》。)。次年,魏又归还赵都邯郸,迫赵盟于漳水之上,强迫泗上宋、鲁等十二诸侯国来朝。
魏与齐、赵媾和结盟后,即全力西向击秦。公元前350年(楚宣王二十年),魏举兵攻秦,围定阳(今陕西延安东),迫使秦孝公在彤(今陕西华县西南)与魏惠王相会和好。
魏惠王与齐、赵、秦修好,声势盛极一时,“乘夏车,称夏王”(《战国策·秦策四》。)],俨然以天子自居。公元前346年(楚宣王二十四年),魏会韩攻楚,取上蔡(今河南上蔡西南)。公元前344年(楚宣王二十六年),魏惠王召集宋、卫、鲁等国会于逢泽(今河南开封市南),秦亦派公子少官与会。会后,魏领诸侯朝见周天子。
逢泽之会是魏惠王称霸之举,会后即出兵攻伐未与会的韩国(据杨宽《战国史》(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1980年7月第2版)考订,逢泽之会是魏国使用压力召开的,故遭到韩国等大国的抵制。参见《战国策·韩策三》、《韩非子·说林上》。)。公元前342年(楚宣王二十八年),魏又攻韩,韩败,向齐求救。齐以田忌、田婴为将,以孙膑为军师,攻魏救韩。魏以太子申、庞涓为将,率十万众迎战。孙膑用“减灶诱敌”之计,制造齐军大量逃亡的假象,诱魏军至马陵(今山东范阳西南),遭到齐军伏击,魏军大败,太子申被俘,庞涓自刎(公元前353年桂陵之战,庞涓被擒,可能后被齐释放回魏国,再度为将,故参与马陵之战,失败自刎。参见杨宽《战国史》。)。从此,魏国转衰。第二年,齐、秦、赵乘魏之败,分别攻魏之东、西、北鄙,魏对秦反攻,又败绩。公元前340年(楚宣王三十年),秦派卫鞅率兵攻魏,魏使公子迎战,结果被卫鞅诱执,魏国又一次大败。魏惠王只得献部分河西地与秦请和。卫鞅因功被封于商(原名邬,改名为商,今陕西商县商洛镇),故称卫鞅为商鞅(商君)。
公元前339年(楚威王元年),秦又攻魏,败魏于岸门(今山西河津南),魏将魏错被俘。次年,秦孝公卒,商鞅被害,然商君虽死,秦法未败,初立的秦惠文王仍派兵攻魏,进围合阳(今陕西合阳东南)。
自战国初期魏国独霸中原至战国中前期魏国由强而衰的一百多年中,逐渐形成七强并立的局面。七强中,除燕国地处赵国东北,插足中原争战不多外,三晋间及三晋与齐、秦之间的矛盾与争夺,一直极其尖锐复杂。其中先强之魏与后来日强的齐、秦的争战尤为激烈。举足轻重的楚国,面临如此复杂形势,始终持郑重稳妥方针,实行积极的休兵息民策略,既不轻率出动,又伺机进击,显示出一个大国强国十分稳重的态势,这也正是楚宣、威王的精明老练之处。《战国策·魏策二》记魏因在马陵之战中为齐败,魏惠王要举兵报复,魏相惠施不同意,说:
今战不胜,国无守战之备,王又欲悉起而攻齐,此非臣之谓也。王若欲报齐乎,则不如因变服折节而朝齐,楚王必怒矣。王游人而合其斗,则楚必伐齐。以休楚而伐罢齐,则必为楚禽矣。是王以楚毁齐也。
这里说的“休楚”,即指楚在内息民,对外休兵,保持实力,伺机出击。这里说的“以楚毁齐”,说明楚国强盛,举足轻重。楚国一直是一个大国强国,吴起变法时又强化了军队,并非无力量出击。当时中原各国对楚国是极其重视的,“好用兵而甚务名,终为齐患者,必楚也”(《战国策·魏策二》),除了魏国偶而来犯外,一般都不敢对楚国轻举妄动。所以惠施所谓“休楚”与“以楚毁齐”,是很符合楚国当时实际的,反映了楚国自楚肃王以来,一直采取休兵自重和伺机进取的策略,保持了一个大国强国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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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25 13:04:17
第十一章 楚宣、威王统治时期楚国的鼎盛
二、出兵救赵,取魏睢、[氵岁]之间地
公元前361年(楚宣王九年),魏国迁都大梁后,战国形势发生了重大变化。魏为了在中原地区扫除障碍,扩大地盘,对韩、赵施加压力,不断调整交换土地,终使自己在中原的大片土地连成一块,增强了国力。同时又与各国频繁相会,以调整关系,扩大影响。如就在迁都这一年,魏惠王与韩昭侯在巫沙(今河南荥阳北)相会。四年后,即公元前357年,魏围韩宅阳(今河南郑州北),迫使韩昭侯与魏惠王又在巫沙结盟。公元前358、357年,魏惠王与赵成侯先后两次在葛孽(今河北肥乡西南)、[高阝](今河北高邑东南)相会。这样,公元前356年(楚宣王十四年),迫于魏国的压力,鲁、宋、卫、韩等国国君均入魏朝见魏惠王。第二年,魏惠王入齐,与齐威王相会,并同猎于郊。在相会时,两人论宝,齐威王以得力大臣为宝,使魏惠王不快而去(《史记·田世家》。
同年,魏惠王又与秦孝公在杜平(今陕西澄城东)相会。在此同时,其他国君也相互会见。如公元前356年,赵成侯与燕文公会于阿(今河北高阳北);赵、齐、宋等国国君相会于平陆(今山东汶上北)。各国国君如此频繁相会,说明当时形势严峻,魏等大国纷纷拉拢与国,大有战争一触即发之势。
魏国此时固然仍保持头号强国地位,但秦国商鞅正在进行首次变法,齐威王任邹忌为相亦开始改革,齐、秦实力亦正强,故魏、齐、秦之间已上升为主要矛盾,随时都可能爆发战争。楚国君臣面对这一现实,冷静观察,相机行事,并非无所作为。如公元前358年(楚宣王十二年),楚攻魏,决河水灌长垣(今河南长垣东北)之外。第二年,楚迎女于秦,与秦保持传统的姻亲关系,对中原诸国频繁的易地活动与相会,楚国则未介入。
前已提到,公元前354年(楚宣王十六年),魏攻赵,进围邯郸,形势严重,赵向齐、楚同时求救。对此,楚国君臣专门作了讨论,商议对策。《战国策·楚策一》作了如下记载:
邯郸之战,昭奚恤(令尹)谓楚王(楚宣王)曰:“王不如无救赵,而以强魏。魏强,其割赵必深矣。赵不能听,则必坚守,是两弊也。”景舍曰:“不然。昭奚恤不知也。夫魏之攻赵也,恐楚之攻其后。今不救赵,赵有亡形,而魏无楚忧,是楚、魏共赵也,割必深矣。何以两弊也?且魏今兵以深割赵,赵见亡形,而有楚之不救己也,必与魏合而以谋楚。故王不如少出兵,以为赵援。赵恃楚劲,必与魏战。魏怒于赵之劲,而见楚救之不足畏也,必不释赵。赵、魏相弊,而齐、秦应楚,则魏可破也。”
从这段记载看,楚国君臣对当时各国纷争形势是很了解的,如何应付,也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昭奚恤意见是不出兵,让魏、赵相并,两败俱伤,达到“两弊”目的。景舍意见是想使魏、赵“两弊”,必须“破魏”。但“破魏”的策略是自己少出兵,让赵、魏相拼而“相弊”,然后利用齐、秦α咳テ莆骸R虼耍饺艘饧溆胁煌康氖且恢碌模罕3肿约旱氖盗Γ魅跷汗U庖徊呗裕浞痔逑至俗猿嗤跻岳闯敌械男荼⒚裼胨呕〉牟呗运枷搿?
楚宣王采纳了景舍的意见,派景舍起兵救赵。景舍按既定策略,“少出兵”,所以邯郸仍为魏所攻破。景舍则乘机夺取了魏国的睢水、[氵岁]水之间的地区(《战国策·楚策一》。)次年,即公元前352年(楚宣王十八年),魏虽在桂陵之战中失败,这时却以韩国军队在襄陵打败齐、宋、卫联军。齐国只得请恰在前线的景舍出面调解,使齐、魏战争结束(《水经·淮水注》引古本《竹书纪年》。
楚国既夺取了魏国的土地,又救赵助齐,与赵、齐结好,魏国则不敢得罪楚国,在关键时刻,同意景舍出面为齐、魏调解。在魏、齐、赵争战中,楚国举足轻重,获利最多,堪称“强国”(《史记·秦本纪》。)据《战国策·楚策一》载,楚宣王一次曾问群臣,北方诸国为什么那样惧怕昭奚恤,江一回答说:
今王之地方五千里,带甲百万,而专属之昭奚恤;故北方之畏奚恤也,其实畏王之甲兵也,犹百兽之畏虎也。
从中可见楚国当时君臣团结,政治稳定,国力强盛,为中原各国所畏惧。楚宣王、昭奚恤、景舍等对当时楚国的恢复与强大,作出了积极的贡献。显然,这是楚国自吴起变法失败后,楚肃、宣王坚持奉行休兵自重的策略所取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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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25 13:04:35
第十一章 楚宣、威王统治时期楚国的鼎盛
三、破齐泗水之上,“临天下诸侯”
公元前340年(楚宣王三十年),楚宣王卒,子楚威王立。据《战国策·楚策一》载,楚威王曾向莫敖子华问道:
自从先君文王以至不谷之身,亦有不为爵功,不为禄勉,以忧社稷者乎?”
又记他自谓:
寡人[臣人不安席,食不甘味,必摇摇如悬旌,而无所终薄。
可见他在战国激烈争战中,关心国家存亡,力争把国家治理好。
公元前342年马陵之战中,魏国大败,接着又为秦败,齐、秦、赵又不断来攻,处境日蹙。魏国屡次为齐国所败,所以魏惠王视齐国为最大仇敌,每每想以倾国之兵去进行报复。魏相惠施则主张“以魏合于齐、楚以案(按)兵”(《战国策·魏策一》。)不过,惠施的讨好于齐、楚,是包藏祸心的,并非真正要与齐、楚和平,而是企图挑起齐、楚间的冲突,利用楚国去打击齐国,即所谓“变服折节而朝齐”,激怒楚威王,达到“以楚毁齐”(《战国策·魏策二》。)的目的。
另据《战国策·魏策一》载,魏人犀首(公孙衍)亦对魏惠王进言道:“何不阳与齐而阴结于楚?二国恃王,齐、楚必战。齐战胜楚,而与乘之,必取方城之外;楚战胜齐败,而与乘之,是太子之仇报矣。”公孙衍与惠施意见不谋而合,充分说明当时魏国空虚,对东境的敌国齐国无力报复。在这种情况下,魏惠王果然依靠刚任齐相田婴的关系,于公元前334年(楚威王六年)至徐州(今山东微山东北)朝见齐威王,尊齐威王为王,齐威王也承认魏惠王的王号,史称“会徐州相王”。
“徐州相王”,是战国中前期一件大事。它标志着魏国的霸主地位已经丧失,从此战国时代的封建兼并战争已进入了新的阶段。由于魏、齐“相王”(相互承认为王)而“卑秦、楚”,不仅楚、秦等大国不满,其他国家也深感不安。楚威王对此愤怒已极,“寝不寐,食不饱”,第二年,即公元前333年(楚威王七年),即亲领大军伐齐,与齐将申缚遇于泗水之上,进围徐州,大败申缚。赵、燕两国也乘机分别出兵攻打齐国(《战国策·秦策四》。,此即“徐州之战”(《战国策·齐策一》。)楚威王打败了齐国,因齐相田婴参与了“徐州相王”的策划,便逼迫齐国驱逐田婴。田婴恐慌,齐臣张丑在楚威王面前伪称如驱逐田婴,则必用田盼子,这对楚国是不利的,楚威王才没有逼迫齐国驱逐田婴(同上。
鲁、宋事楚而齐不事者,齐大而鲁、宋小。王独利鲁、宋之小,不恶齐大何也?夫齐削地而封田婴是其所以弱也。愿勿止。”(同上。)
楚威王觉得有理,才未阻止。原战胜“万乘之魏”(《战国策·魏策二》。)的齐国,类似相国的去留,现在竟要听命于楚。《楚国策·秦策四》记策士语:
齐战败不胜,谋则不得,使陈毛释剑[扌取],委南听罪,西说赵,北说燕,内喻其百姓,而天下乃齐释。……郢(楚)为强,临天下诸侯。
从“徐州相王”至“徐州之战”,表面上看来,是惠施谋划的成功,实际上是为楚威王提供了良机,取得了败齐弱魏,插足中原的胜利。这样,楚国的势力,从睢、[氵岁]之间至泗水之上,楚威王的声望,煊赫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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